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拐狐 > 第16章E
    E庆非空开车开到山路的尽头,那里有一片空地,再向上就不通车了。上山的路很窄,最窄的地方仅能过去一个人,两边并非悬崖,而是杂草和荆棘。好不容易走到小路的尽头,那是一片悬在半山腰的开阔地,顺着不规则的边缘围起一个围墙。对着小路留着一个豁口,没有门楼、也没有牌匾,连铁栅栏都没有,两个门柱上横着两根钢棍,钢棍上吊着一块铁片,铁片涂成红色,用黄漆写着“无门关”三个字,但无门有“关”,并非能随意出入的。上了几个台阶进了豁口,在豁口的左侧摆着一张小桌,有个小和尚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摞门票在摆弄着。庆非空和飞天进了豁口直往里走,却被小和尚叫住:“买票。”飞天说:“我们是找师父的。”小和尚说:“找谁也得买票,这是师父吩咐的。”

    票并不贵,一人五块,相比之下,还是跟其他地方贵了许多,别的地方的门票一张两块。飞天掏出十块钱给了小和尚,小和尚要给他们门票,飞天说:“不要了。”小和尚追上去塞到她手里,说:“必须要票。这是师父吩咐的,要不就不能进洞。”

    这个院落不大,贴着山根几间平房,跟农家的小院还简单,没有丝毫寺院的气氛。要是盖上一个大殿,几乎就没有配殿的地方了。院里喂了两条狗,可能是见人多了,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趴在地上,不时地睁眼看一眼来往的人,却谁都不咬。庆非空也没有注意到狗的存在,进了“无门关”直往平房那边走,没走几步,两条狗同时站起来向庆非空扑过去,那种急劲儿像要把链子挣脱,把庆非空给吃了。庆非空吓得转身就走,差点儿跌倒在地上,飞天没有跑,但两条狗并不冲她叫。

    这时,悲文从房间里走出来,冲着两条狗吆喝了一声,但两条狗依然冲着庆非空狂叫不已。悲文拿个棍子去打狗,也仅仅是吓一下,两条狗却不吃吓,像是咬不住庆非空不罢休似的,依然冲着庆非空狂叫着。悲文走到庆非空身边,领着庆非空绕过两条狗,走到自己的房间里,说:“这两条狗很有灵性,平时是不咬人的,今天无缘无故惊吓了师兄,很不好意思。”庆非空说:“你这里怎么养狗呢?”悲文说:“这两条狗是自己上来的,当时还是小狗,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上来后都累得走不动了。这里偏僻,没门没院墙的,就养在了这里,晚上也多个生灵为伴。白天怕咬了人,就用链子拴着,晚上放了跟我睡在一起,我晚上念佛,它们就卧在我身旁听我念。今天吓了师兄,可能是认错人了。”

    这里的住处都是临时性的,什么都很简单,冲门放着一张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尊菩萨像,菩萨像仅有半尺高。门侧放着两张旧沙发,沙发前放着一个旧茶几。所有的家具都是旧的,可能是哪个施主家里的家具更新换代,把旧的施舍给了他用。悲文要给他倒水,壶却是空的。庆非空说他不喝水,悲文也就不客气了,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说:“跟你一起来的是你的闺女吧。”庆非空说:“那是我的一个弟子。”悲文也没有问他是什么弟子,说:“让她也一起进来吧。”庆非空冲着外面喊一声,飞天说:“我在外面逗狗玩呢。”

    飞天没跟着进屋。庆非空进屋后两条狗不咬了,却瞪着眼瞅着庆非空进去的那个房间,像是在等庆非空出来。飞天见两条狗不冲她咬,就大着胆走近两条狗,两条狗却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她轻轻说了一声:“卧下!”两条狗同时后退一步卧在地上。飞天说声:“起来!”两条狗又同时站了起来,冲着飞天摇着尾巴。悲文出来喊飞天到屋里去,见两条狗直立起来,前爪搭在飞天的两个肩上跟飞天玩耍,悲文担心狗伤了飞天,吆喝一声:“下来!”这一次两条狗特听话,乖乖地卧在地上,飞天再叫它们,它们一动不动地在地上卧着,不再理会飞天了。飞天一边向屋里走一边说:“这两条狗这么听话,它怎么会咬人呢。是不是专咬坏人呢?”悲文说:“他们都是牲口,不懂好歹,认错人了。”

    飞天进来后就坐在庆非空坐的沙发的扶手上,左手搭在庆非空的肩上,庆非空一副坦然的神态坐在悲文身边,悲文却低着头不敢向他们这边看。庆非空说:“我们从师父那里来,师父说你另立门户了,我们来看看。”悲文说:“这也不叫另立门户。这都是师父的意思。师父有意把这地方也搞起来,就派了我来张罗一下。这里什么也没有,来了先盖了这几间房子临时住下,其他事慢慢来。”庆非空说:“师父说你化缘了不少钱,准备建寺用的?”悲文说:“有这个长远打算吧。现在因缘还不成熟。”庆非空说:“什么因缘不成熟?”悲文说:“钱不够。化缘了一些钱,是先修路还是先修庙还拿不准,修了路就盖不成庙了、盖了庙就修不成路了。”庆非空拿出一千块钱放在茶几上,说:“我来给你添块砖吧。”悲文憨厚地笑笑,没作任何表示,飞天说:“你应该先修庙,修了庙就有烧香的,没有路也能走出一条路来,没有庙,就是路再好走,也不会有人来旅游。”悲文说:“你说的也是。有人给估算了一下,要是没有路,盖庙的材料人抬肩扛,从山下运上来,光工钱差不多把盖庙的钱也就花了。”飞天说:“现在搞建筑都是包工包料,你出了钱,运料是建筑队的事,他们爱背就背、爱扛就扛,不用你动手,料就运来了。只要你有钱就行。”悲文像是恍然大悟,说:“要是有这样的建筑队就太好了。我不下山,不知道外面的事,见了你们两个,我心里踏实了很多。可惜你们不是搞建筑的,你们要是搞建筑的,我就省心了。”庆非空指指飞天,说:“要不让她到建筑学院学几年建筑,回来给你建庙。”悲文很认真地说:“那恐怕就晚了。不如你们见了搞建筑的给我领一个来。”庆非空说:“我身边就有搞建筑的,还有看风水的,水平很不错呢。”悲文说:“会盖庙吗?”庆非空说:“那当然。会盖楼的都会盖庙。我现在想建一个授功院,正在跟这方面的人联系。你什么时候要动工了,跟我说,我先让他们给你干完这活,我那边再动工。”悲文激动地说:“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一阵子为盖庙建寺的事,我都成心病了。佛菩萨把你们指引到我这里来,我就放心了。阿弥陀佛。”

    悲文一高兴,亲自领庆非空和飞天钻罗母洞去了,刚一出门,两条狗同时跳起来向庆非空扑过去,刚跳出两步,就被链子扥回来,屁股朝了前。它们拧过身子,再次向庆非空扑过去,却又被绳子勒得站立起来。两条狗不跳了,前腿下伏着,冲着庆非空狂叫着。悲文吆喝两声都不管用,庆非空却吓得贴着墙横着向外挪着身子,悲文说:“不用怕,它们不咬人,用铁链拴着呢。”

    悲文领着庆非空和飞天走进另一个房间里,房间有个后门,从后门进去便是山壁,山壁和房子之间有条很窄的胡同。那条胡同长长的,走到尽头有块不大的空地,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悬崖的边缘垒了一面墙,形成一个小院。顺小院往里走有个洞口,洞口有个铁栅栏,铁栅栏的外面排着长长的队,有个小和尚在铁栅栏门外挡着人,出来三四个再放进去三四个。悲文没有排队,领着庆非空和飞天从栅栏口直接往里走,洞里也有电灯,但不时有一支蜡烛发着昏暗的光摇曳着。飞天边走边问:“有电灯了,还点蜡烛干什么,怕停电吗?”悲文说:“这洞小,怕氧气不够了闷死人,点蜡烛是测氧气的,氧气不够了,蜡烛就灭了。”不说还好,悲文一说,烛光在飞天的眼里变得黄豆大小了,红红的,飘忽不定,时刻都像要熄灭的样子,她顿时感到胸口直憋气,说:“我出不来气了。”悲文说:“没事。只要蜡烛亮着就不会有事。”飞天说:“你是不是搞错了?蜡烛燃烧也是要消耗氧气的。你点这么多蜡烛,洞里的氧气不是更少吗?”悲文说:“没办法,只能这样才能监测出有氧没氧。将来因缘成熟了,往里面放上氧气瓶,就不用点蜡烛了。”

    弯着腰走到山洞的尽头,山洞的尽头是个竖洞,中间宽,两头尖,一道烛光从洞里射出来,特像女人的那个。洞的尽头站着一个和尚,和尚是专送人进去、再拉人出来的。悲文说:“这就是那个洞。进去了再出来,等于脱胎换骨一次。”飞天向里看看,又把头探进去,但仅伸进道口,肩被卡在口外,她说:“怎么钻进去啊?”悲文说:“一个人确实不好进,两个人也不太容易,有三个人就容易多了。平时都是洞里一个人接、洞外一个人送,今天洞里的和尚有事没来,就外面一个和尚送了。”飞天缩回头来,对庆非空说:“先把你塞进去吧。”庆非空左瞅瞅、右瞧瞧,想进去又怕进不去、不进去又想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正在犹豫,悲文说:“这得有人拽才行,我进去拽你,一拽就进去了。”一边说着,侧过身子,两条胳膊先伸进去,另一个和尚搬起他的下身用力一塞,悲文一收肚子,很顺利地进去了。庆非空感到奇怪,不明白这么小的洞口怎么会钻进人去,飞天说:“这洞口是松紧的,要不你妈怎么会把你生出来?”外面的和尚说:“有佛缘的人,再粗的身子也能进去、没佛缘的人,刚生出来也塞不进去。前几天有个两三岁的孩子,身子特别矮小,里面的人无论怎样拽、外面的人无论怎样往里塞,就是进不去。他跟佛无缘。”飞天对庆非空说:“你不是整天说你比佛还大吗?你把身子变小一点儿不就进去了?”庆非空说:“你进去。我看你怎么进去。”飞天学着和尚的样子,两只手先伸进去,侧过身子,外面的和尚搬起她的下身向里一塞、悲文在里面抓住她的两只手用力一拽,飞天被卡在中间,出不来也进不去,她只咯咯地笑着,越笑越进不去。悲文说:“吸肚子。”吸肚子就是收腹,飞天不知是不会、还是这种姿势吸不成,她一边咳嗽一边笑,两只手在悲文的手里直挠。悲文本来没有别的心思,被她这一挠,挠得像过了电,钻心地痒,身上麻酥酥地发软,没有了一点儿力气。外面的和尚说:“使劲儿拽。”悲文这时候不但使不上劲,连抓飞天的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说:“我用力拉,你吸肚子。”然后喊声:“一——二!”飞天的身子向前一伸,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变细拉长的感觉,像长虫褪了皮一样滑了进去,裤子却褪到了脚下。

    这时候,悲文的大脑轰然一声,两眼怔怔地盯着飞天的下身。飞天却没在意,她一手抓着裤子从地上爬起来,屁股正对着悲文的脑袋。悲文感到一股热气向他扑过来、同时感到一团白光向他射来。他感到自己像是被那团热气融化了,自己内心的每一个角落被白光照亮了,全身的隐秘像是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感到呼吸停止了、血液不流动了,飞天也没感到难为情,她一边系腰一边笑着对着洞口说:“老庆,你进来的时候把腰带系紧点儿,别褪了裤子,我进来的时候把裤子褪掉了。”庆非空在洞外说:“那你就别穿裤子了,就光着吧,省得出来时再褪裤子了。”飞天说:“你干脆也脱了进来吧。我和师父一人拽你一只手,让你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多好。”飞天的话让悲文心里阵阵发紧,不敢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飞天怎么催,庆非空就是不进来。

    里面很大,凸凹不平的,但口很小,不冲着口说话,里外互相听不见说话的声音。洞里很静,只有一支蜡烛发着红红的烛光,很暗,蜡烛的一侧供着一尊佛像,佛像很小,正冲着洞口。飞天一停止说话,突然感到洞里静得瘆人,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见,而自己呼吸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像是刮风。烛光照在悲文的身上,那件蓝袍子越发显得灰暗。他一声不响地坐着,似乎入了定,飞天没话找话,想打破这种宁静,但话说出口,自己却听不见了,庆非空在外面说:“出来吧,别人在外面都等急了。”飞天冲着洞口说:“等你进来呢。”庆非空说:“我不进去了。”飞天说:“你不进来我就不出去。”庆非空说:“你不出来我就不进去。”飞天说:“我拽你进来。”一边说着,先伸出手去,庆非空和另一个和尚一人抓住她的一只手就往外拽,飞天以为庆非空要进来,就往里用力拉他。悲文以为飞天要出去,抱住她的腿往外一送就出来了,比进去的时候要顺利得多,还没有褪了裤子。她最舒服的还是侧身被放平,伸长、变细的那会儿,也就是从洞口里出来的那一瞬间。

    悲文进去时里面没人拽,出来时里面没人送,但同样很顺利,他说:“过去这个口很小,每天很多人出来就去,把这个口蹭大了。”庆非空说:“以后保护起来,只让人参观,不让人进去了。要不,过不了几年,就蹭得不像了。”悲文说:“这地方偏僻,到这里来的人就是为钻这个洞的。不让人进去,谁还来?没人来,这里就没香火了。我到这里来之前就有这个洞了,很少有人到这里来,都怕洞里有蛇什么的。我到这里来了以后,派两个人专门往洞里送人、再拉人出来,人才多起来了。”飞天说:“来了钻一次收一千两千的,人们都想看看什么洞这么值钱,说不定来的人更多。”庆非空说:“这主意好,既能保护了这个洞,又能创收,这是个好办法。以后就得搞得神秘点儿,只要神秘了,来的人就会更多。不信你试试。”悲文只是笑,不回答,庆非空接着说:“这地方要是给了我,我早发了。要不你承包给我,我就把授功院建在这里,每个弟子都叫来在这里练功,你看我能赚多少钱?”悲文说:“我们出去吧,外面还有好多游客排队等着呢。”

    三个人弯着腰走出洞口,正想回悲文的寮房里去,那两条狗又呲牙咧嘴地冲着庆非空一阵狂叫,庆非空吓得一转身,从无门的关门里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