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庆非空和飞天、寇保灵三个人坐在大沙发上,韩淑琪坐在挨着飞天的小沙发上,侧着身子看着庆非空和寇保灵两个人,比较着两个人还有哪儿不一样。瞅了好长时间,说:“刚才寇老师一进门我就瞅,我怎么看寇老师怎么像庆老师。”庆非空笑着说:“你看像吗?”韩淑琪说:“亲兄弟长得也没这么像的,要说你们俩是双胞胎,年岁差得有点儿大,要是在外边见了,我说不定会把他当成你。”飞天说:“他们就是亲兄弟。”韩淑琪说:“师父姓庆,寇老师姓寇,姓都不一样,怎么会是亲兄弟呢?”飞天说:“孩子生多了,养不起,给人了呗。”韩淑琪惊奇地说:“是吗?”寇保灵嘿嘿地笑着,说:“俺哥儿好几个哩。”韩淑琪说:“我说呢,不会是亲兄弟。我没听说师父有兄弟。”飞天说:“要不就是寇家生孩子生多了,养不起,给了庆家一个。”韩淑琪半信半疑地说:“就是亲兄弟也没有长得这么像的。我老公他兄弟几个长得谁跟谁都不像。”飞天说:“抱差了。”韩淑琪说:“那时候都是农村的接生婆接生的,生了就放在他娘的被窝里,怎么会抱错呢?”庆非空说:“你看我们两个有那么像吗?”韩淑琪说:“连说话的口音都像,就是寇老师年岁小了点儿,风度差了点儿。”庆非空说:“要是化化妆怎么样?等我授功授累了,让他替我。”韩淑琪说:“现在假东西太多了,打假还打不完呢,要是让人们再认出个假大师来就砸了。”飞天说:“不用化妆,往哪儿一坐,准不会有人认出来。第一次见他,我还差点儿认错了。”庆非空说:“常跟着我的人都认错了,生人谁能认出来?”韩淑琪说:“那也不行,万一让人认出来怎么办呢?”庆非空说:“到哪儿都有人请客,吃饭都成负担啦,不是必要的场合,让他替我吃饭就行了。”寇保灵笑了,说:“我就爱吃饭。”韩淑琪说:“那看什么场合了。弟子们单独请你,那是一份诚心,你把寇老师派了去,就是人家不知道,能对得起人家那份诚意吗?要参加个国宴什么的还好蒙,那么多人没人会注意你一个人。”庆非空说:“要是国家主席请我参加国宴,我还去呢,就不用他去啦。”飞天说:“明天作授功报告,让小寇上,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来。”韩淑琪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西宁有人见过师父。寇老师往那儿一坐,肯定会被人认出来。”飞天说:“你们这里有人也见过我,我跟小寇一起上去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了。”寇保灵的身子依然保持着一种固定的姿势,身子不动、脑袋也不动,眼神像带着钩似的,中间隔着庆非空直向飞天那边瞟。韩淑琪说:“那也玩不得。师父往台上一走,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到师父的能量。寇老师往台上一走,人们感觉不出能量来,连师父都会受影响的。师父是不能让人冒充的,冒充来冒充去,师父的信誉就砸了。”庆非空说:“你没有感觉出保灵的功能来?”韩淑琪体会了一下,笑了,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庆非空说:“保灵是有高功能的人,你怎么就体会不出来呢?你坐到他旁边闭上眼体会一下,看看他有没有能量。”
韩淑琪真的坐到寇保灵旁边的那个单人沙发上去了,侧着身子面对着寇保灵闭着眼坐着,庆非空对寇保灵说:“给她发一下功,让她试试你的功。”寇保灵不知道什么是“功”,也不知道怎样“发功”,他眼斜着庆非空,咧着嘴不出声地笑着,身子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原来是不敢动,怕汗蹭在领子上,这会儿却是动不得。他以为是庆非空在给她开玩笑的,眼向韩淑琪斜了一下,见韩淑琪闭着眼睛面对着自己,他不敢笑了,想斜着眼看庆非空一眼时,连眼球都转动不了了,心里顿时空荡荡的。
韩淑琪的两眼微闭着,两手交叉在腹部,稍坐了一会儿,突然感到一股热气“忽”得一声把自己裹了起来,自己顿时进入到了一种失控的状态里,脑袋一低一仰地向着他点着头,把他吓了一大跳,他侧过脸看着飞天,意思是在问他怎么回事,飞天说:“她出功能了。”韩淑琪什么都不想了,但耳朵还能听得见声音,不说他出功能,她还只是在点头,说她出了功能,她的上身开始晃动了,两只手从小腹前拿开,手指打着花样冲着寇保灵上下翻舞着。人的两条胳膊除了关节可以弯曲之外本来是直的,但她的两条胳膊像水的波纹一样一样波动着,手指又捏成鸟嘴的形状冲着寇保灵一啄一啄的。寇保灵身上一阵阵发冷,吓得直往后仰着身子,生怕韩淑琪的手指捅到自己的眼睛里去,把他的眼睛捅瞎了。韩淑琪闭着眼像看见他似的,她像鸟嘴的手指向前一探,随即收回来,而寇保灵感到像有股什么力量跟他的手连在一起似的,她的手向前探,那股力量向后推,她的手往回一收,那股力量又把他吸过来,她的手和他的脑袋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身不由己地随着她的手来回晃动着。
庆非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坐到单人沙发上去了,寇保灵却不知道,他始终感到他就在他的身边,身边感到特别厚重。当他知道他不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身子不再随着她的手晃动了,两眼六神无主的来回忽闪着寻找着庆非空,耳朵听得见他和飞天在说话,就是看不见他在哪儿。但韩淑琪还在晃动着身子舞动着两条胳膊,两只手在空中不时地玩出一个新花样儿,不知道晃了多长时间,韩淑琪才逐渐平静下来,双手合十冲着寇保灵合了好大一会儿才睁开眼。庆非空问:“怎么样?”韩淑琪说:“寇老师的功力真大,我练了这几年功,都没有这么舒服过。寇老师是不是跟庆老师的遗传基因有关,才有这么大的功力的?”
寇保灵真的感到自己有了功能,两只手总想摸点儿什么,却又感到摸什么都不是心里的意思,手在两腿中间无所事事地摆弄着。过一会儿,一只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摸一下,似乎空中有什么东西,不摸一下身上就少了点儿什么、心里也少了什么。摸过了,心里没多什么、身上也没多什么,手里也没摸着什么,再抬一下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下,摸过了,手里没拿住什么,但心里有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咧着嘴冲着韩淑琪笑着,那种声音像呱呱悠叫,要是在外面出了这种现象,不被人当流氓打了,也会被人当精神病骂了,但韩淑琪这时候却感到他的笑声带动着空气在颤动,她的五脏六腑也随着他的笑声在颤动,他的手一动,带着一股气向着她扑过来,那股气带着热量、带着暖流,却又不像是空气。
韩淑琪一个人在感受着寇保灵的功力,而庆非空和飞天却没有什么感受。韩淑琪拿起寇保灵的杯子去给寇保灵倒茶,她把杯子里的水倒了,另换了一杯新茶放在寇保灵的面前,寇保灵发现杯子里的茶叶都是竖着的,不论是在水面上还是在杯底,都直直地站着,有的还上下翻滚,像是在跳舞。寇保灵看着杯子的上下翻动的茶叶,全身突然产生一种节奏感,所有的茶叶似乎都随着他的意识翻动着,一会儿上升到水面,一会儿又沉到杯底。
庆非空杯子里的茶也凉了,韩淑琪端起杯子去换茶。寇保灵想让飞天也知道他有功能了,把刚听来的几个名词当“功能”现买现卖,说:“现在我身上的功能特别大。”不料飞天却说:“老师没有给你亲自授过功,你有什么功能?你那点儿功能都是我给你加持的。”
寇保灵第一次听说“加持”这个名词,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自然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现买来却现卖不出去了,身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拘谨地坐着,一动都动不得了。韩淑琪把庆非空杯子里的茶倒了,又给他冲了一杯新茶放在他面前。庆非空的杯子是瓷的,在外边什么都看不见,寇保灵的眼神从杯子的上面向杯子里勾了一眼,见庆非空杯子里的茶叶也是站着的。韩淑琪又坐在寇保灵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说:“寇老师的功能就是高,坐在寇老师的身边,感到寇老师热气呼呼的。寇老师练功练了多少年了?”庆非空唵唵地说:“人家保灵不用练功,一见到我就出功能了。”韩淑琪说:“跟我一样了。当年我一听师父的名字就出功能了。不过不如寇老师的功能高。”寇保灵依然拘谨地坐着,身体一动不动的,韩淑琪以为寇保灵又进入了“功态”,还没有闭上眼,就感觉出了从寇保灵的身上发出的“呼呼”的热浪,她睁着眼就晃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