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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平时,19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这天上午竟一个电话也没有了。电话不响,朱九成和鲁戈都没有感出有什么不正常,就像两个电话的间隙长了些,两个人就在这个间隙中闲聊,聊白小萼发功给朱九成治病排毒排出的那一背黄水和黄水结成的那一背像疥蛤蟆一样的黄痂。鲁戈平时是不大跟人开玩笑的,笑的时候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给人一个笑脸,表情却冷冷的。这天却例外地开心地笑着,毫无顾忌的谈论着白小萼,但他的口气充满了嘲讽,不仅嘲讽白小萼,连朱九成也一起嘲讽了。朱九成在鲁戈的面前坐着,上身挺得直直的,两只眼皮向下耷拉着,尴尬地笑着。
鲁戈开了心,就觉得时间短了,不知不觉过了12点,这时候,他才想起整个上午竟一个电话都没有。飞天回来后只把小羊带走了,但做饭还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鲁戈想问问她们吃什么,拿起电话却没有声音,说:“电话坏了,回去用方碑的电话给电话局打电话来修一下吧。”
回到方碑时,大家也都在议论电话的事,不仅方碑的电话没有信号了,就连庆非空的手机和BB机也没有信号了。白小萼是说到做到的,说不做饭就不做饭,就是饿着也不做饭,她跟大家在一起议论电话,不仅是借着议论电话信号打发时光,还真有她议论的话题,她说,电话没有信号可能是她的功能造成的,她身上的功能能影响电子信号是确凿无疑的。她家里的电视无缘无故老是出白点儿,那白点儿一片一片的,还带着刷刷的响声,请修理工检查过多次都没有查出问题来。后来她跟功友一说,功友们都说是她身上的能量影响了电视信号的接受。自那以后,功友们谁从她的身边走过,谁就感到身上发麻,像过电一样。总部的电话没有信号是不是因为她给造成的还不好说,起码这种事是她到了总部以后才出现的,但这几天她确实也感到了一些异常,她每次接电话,电话里都有一种杂音。
鲁戈和朱九成回来了,也加入到电话信号的议论中去了。鲁戈参加过高考,在上学的那几年里还学会了一些科学名词,知道太阳粒子会影响地球的通信信号,杂志上曾报道哪一年太阳粒子大爆发,全球通信中断了几个小时,不仅电话不通了,飞机和轮船的导航系统也失灵了,有的飞机在天上盘旋几个小时都降落不了。他不认为是白小萼的功能影响了电话信号,而认为是来自宇宙的什么波干扰了地球信号,使地球上的通信中断了,或许是地外生命发来的信息干扰了地球的通信。朱九成说,是不是地球要爆炸了,发出信号干扰地球的通信呢?地球爆炸时先让地球的电话不通信号了,有悟性的人得到启发,就会躲过这一劫,没悟性的人只能等死了。
庆非空听了朱九成的一番高论,顿时感到天灵盖被揭去了,来自宇宙深处的信息干扰了他的大脑,一种恐惧笼罩着心头。他不自觉地“哎”了一声,正想把心里明白的信息说出来,但大脑却又封闭了,找不到了那种感觉,也忘了想要说什么。
庆非空“哎”了一声之后,自己没感觉了,却像把别人的天灵盖都揭去了,人们都感到大脑麻酥酥的,像清风在吹拂着,大家都接收到了来自宇宙深处地球要爆炸的信息,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把接收到的信息告诉大家,却都是一副茫然的神态。在各自的眼里,所有的人都是小傻瓜,惟独自己是明白人,却又说不清自己明白了什么。
那天中午,大家都没有吃饭,坐在一起像开会一样讨论起宇宙信息干扰、讨论起宇宙爆炸临近的日子来了。大家讨论信息干扰来自那一个宇宙、来自哪一层空间,讨论地球爆炸是哪个宇宙的作用。宇宙爆炸大家都管不了,但都希望尽快结束干扰,尽快通了电话跟外界取得联系,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赶紧做好撤离地球的准备。
飞天拿着庆非空的手机,不时地摁一下键,拿到耳边微笑着“喂”一声,声音甜甜的,然后就不说话了,一副很专注的神态像是在听对方说话,还不时地“鞥”一声,表示她在听或表示她赞同对方的说法。大家以为电话有信号了,都有一种从封闭的空间里跳出来的感觉,一个个屏声息气地瞅着飞天,生怕影响了飞天跟别人通话。飞天的神态很专注,像是在静听着对方说话,自己却一句不说,时间长了,飞天拿手机的那条胳膊也累了,才从耳边把手机移开。白小萼的心里特堵得慌,说:“你别老是拿着手机打电话了,那是要付电话费的。今天下午你说你花了多少电话费?”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天黑了,房间里的电灯亮着,大家谁都没注意是谁开的灯,似乎屋里的灯本来就是开着的。庆非空说:“该吃饭了,我肚子饿了。”庆非空话一落音,大家才想起还没有吃中午饭,不是没人没感到饿,也不是跟庆非空在一起,得到了庆非空的“能量”都“辟谷”了。大家都感到饿了,却都懒得吃饭,又都怕谁先说饿了谁去做饭。这时候提吃饭的事,也显得太没有品位了,大家都在屋里像神仙一样熬着、挺着、饿着,谁都不提做饭的事,似乎谁提了“饭”字,谁就不是神仙了。大家忍着,小羊也跟着忍,他不说饿了,却不时地故意闹出点儿动静来让人们注意到他的存在。不是没人注意到小羊的小动作,只是没人理会,在谁面前闹动静时,谁就把他拉过来搂在怀里,样子很亲昵似的,但搂着他的时候都用暗劲儿夹着他不让他动。庆非空说:“该吃饭了,看看做什么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吧。”鲁戈说:“中午买回馒头了,大家吃馒头喝水吧。”白小萼说:“老师能吃冷馒头喝水?”庆非空说:“你来了还没做过饭,要不今天你给露一手吧,做一顿甘肃风味儿的饭。”白小萼说:“我在家从来就没做过饭。我不会做饭。让飞天给做一顿山西刀削面吧。”飞天说:“在家里,我娘给我做好了盛上我才吃。”庆非空说:“没让你娘喂你?”飞天说:“今天你喂我才吃。”白小萼说:“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是师父的什么人让师父喂你。你别逞能,今天你不做饭,我们就不吃了,看谁能撑得住。”庆非空说:“今天我来给大家做顿饭吧。”白小萼见庆非空真要动手了,说:“鲁戈你快替了师父,怎么能让师父动手做饭呢?”鲁戈憨憨地笑着不说话,飞天说:“让老师做吧,老师做了饭小萼不吃。”白小萼说:“你吃我为什么不吃?”飞天说:“你是老师的什么人吃老师做的饭。”白小萼说:“你能吃我也能吃。”庆非空亲自动手,给大家做了一顿抻面片,做了满满一锅,却谁都没有吃饱。吃过饭,白小萼说:“该有个人到电话局去问问,看宇宙信息是干扰了地球所有的电话信号呢,还是只干扰了咱们这一家?”庆非空对鲁戈说:“酒虫身体不太方便,明天你就去吧,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连我的BB机都没有信号了。”鲁戈说:“手机不是有信号吗?让飞天用手机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还跑什么呢?”飞天说:“老师的手机是不能打那种电话的。”白小萼说:“你用师父的手机打了一下午电话,正经事怎么就不能用呢?”飞天说:“我打电话问了,鲁戈干什么呢?”白小萼说:“你这人怎么愿意让人跑道儿呢?你不打我打。”一边说着,起身去接飞天的手机。飞天躲一下不让白小萼够着,白小萼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呢?没事的时候打电话玩儿,有事儿了放着手机不让用。这手机是工作用的,不是玩的。”飞天说:“你不是来调理总部的信息吗?你给调一下,宇宙的信息顺了,电话不就有信号了?还到电话局干什么呢?要是地球上的电话都不通了,用手机不是白打吗?”白小萼没有跟飞天发火,她转向朱九成:“我看你这人靠得住,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的,你老老实实的人,怎么也这样靠不住呢?这么重要的事情能随便到处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