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拐狐 > 第28章D
    D第二天早晨,几个人都到街里的小摊上去吃饭,吃完后,飞天和白小萼一起上街去了,白小蕚没到过天庄,拉上飞天到街里转转。朱九成去了19号,那里本来没事了,不到哪里去他没处去。庆非空是和鲁戈、小羊一块儿回方碑来了。庆非空一个人到二楼去了,小羊跟着鲁戈去了一楼的房间。鲁戈身上累,心里也很累,往木沙发上一坐,什么都不想干了,昨天晚上拉的屎还在厕所里。

    章蓁来了,她在门外站着敲敲门,小羊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抓着门锁看着门外的人。章蓁肩上挎着一个包,一手提着一个保温壶、一手提着一袋儿油条,稍弯着身子,说话的声音很轻柔,问他:“你是谁家的小孩子啊?”小羊靠在门框上,两眼瞅着女人手里的油条,女人说:“你这孩子好漂亮啊,是不是叫小羊啊?”小羊却跑到客厅里探出头来瞅着门外的人。来人只在门口站着直耸鼻子,鲁戈从客厅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一边笑一边迎了出来,但表情是呆板的,笑出来的声音是干涩的,说:“是章姐啊。我是鲁戈。”章蓁说:“我没找错地方啊。”

    从站在门口的那一刻起就憋着气说话,进屋后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说话都连贯不起来了,她说:“这房间里什么味儿啊?”鲁戈没感到房间里有什么味儿,没在意她说什么,两只眼却盯着她手里的油条。章蓁见鲁戈不回答,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就没人招待一下,这太不礼貌啦!”鲁戈说:“你把东西放那儿吧。”“那儿”指庆非空的办公桌。章蓁说:“这都是给老师吃的。这房间的味儿能放吃的啊?放下就被熏得不能吃了。老师在哪儿,你送我到老师那儿去,再待会儿就要把我熏死了。”

    鲁戈听了章蓁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对小羊说:“你带这个姐姐找你爸爸去吧。”小羊对这个没见过的姐姐似乎不大认可,章蓁对当“姐姐”这样的称呼也不太满意,她低头对小羊说:“你知道老师在哪儿啊?那你带阿姨去吧。”小羊不知道她是姐姐还是阿姨,不问也不说话,却突然走到章蓁的背后,两手抓住章蓁大腿外侧的衣裳,头拱着章蓁的屁股,嘴里发着“突突”的声音往外推着她。活得仔细的人腰都系得松,怕系紧了生痔疮,章蓁感到小羊在往下拽她的裤子,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懵了,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很轻的,说:“你怎么这么没教养啊!”

    “没教养”是章蓁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说出的一句带着恶意的话了,她一边说一边拧着身子想把小羊挣脱掉。小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手依然拽着她的裤子,头拱着她的屁股,嘴里发着“突突”的声音往外拱她。

    出了门,章蓁连气都没顾得喘一下,就被小羊拱着上了楼梯。到了二楼,小羊松开她,板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到门前,两眼瞪得圆圆的,冲着门就是一脚。踢过之后见里面没有反应,小羊又是一脚,比上一次踢得还有力,章蓁说:“你这孩子,别把门踢坏了,踢坏了是要花钱修的。”小羊不理她,抬腿还想踢的时候,庆非空从里面推开防盗门,见是小羊,他一句话没说,转过身走了。小羊两只手抓住章蓁的裤子,头拱着她的屁股,嘴里发着“突突”的声音,把她拱到屋里去了。章蓁冷不防向前一闪,手里的东西在悠荡着,打着蹩脚,身子拧着麻花闯进庆非空的房间里。庆非空回过头来见是章蓁,说:“你怎么来了?”章蓁咧着嘴笑着,说:“小羊把我拱上来了。”然后对小羊说:“谢谢你送我上来。没事啦,你下去找那个哥哥玩去吧。”小羊没有马上走,他半张着嘴,下唇向里收着,右手的食指在下唇上划来划去,两眼瞅着章蓁手里的油条。章蓁看出了他的意思,说:“你想吃这个啊?这是不行的,这是从上海给老师买的。等老师吃剩下了你才能吃。明白吗?”

    小羊明白了,绷着脸转身就走,出门时,拉住门用力一甩,门碰在墙上又弹回来,他再用脚踢一下,让门靠墙开着,小羊一出门,庆非空两眼忽闪忽闪地瞟着章蓁,章蓁下唇向嘴里收着,舌头舔着下唇,忍着笑说:“你呆子啊?进屋半天了,不知道干什么啊?”庆非空突然明白过来,先关了防盗门,再插上木门,回来后又把卧室的门关上了。而章蓁还在房间里乍着胳膊站着,说:“你呆子啊!这么远来了,都不知道接一下吗,这东西都放哪儿呢?”庆非空接了他手里的油条,说:“你来晚了,我们吃过饭了,吃的也是油条。”章蓁说:“是不是我多余了?我多余了等会儿还带走。”庆非空笑着说:“拿来了就不要带走啦。”章蓁每次来都挎着那个包,挎包的口是扁的,向下凹一块,而包的底却是椭圆的,挎在肩上怕滑下来,肩向上耸着,把包拿下来,两个肩依然一边高一边低,像成了毛病,永远正不过来似的。

    身上卸了载,她撩起上衣就解裤子,说:“你看我的裤子褪到什么地方了?都是你宝贝儿子干的好事,这么点儿年岁就拽人家的裤子。”章蓁的裤子褪到了臀部,再向下一点儿就要褪下来了,庆非空说:“谁让你的裤腰带绑那么松。绑紧点儿不就行了?绑松了谁都想褪你的裤子。”章蓁说:“还怪我啊?”一边说着,他把裤子向上提提,重新绑好。

    庆非空替她拿着包,包里似乎没什么东西,却很重,章蓁伸手把包接过来掏出一甁酱豆腐放在桌上,唵唵地笑着说:“你吃油条就爱吃我们上海的大块醤豆腐的,我这是特意给你买的,只许你一个人吃,你是不要让别人吃的。你要是让别人吃是不可以的。”庆非空说:“你要是早一点儿来,我还能多吃两根。我早晨也吃的油条。”章蓁说:“人家早到天庄啦,下了飞机你不去接人家,人家知道往哪儿走啊?光找你这地方就找了两个小时。先到19号,朱老师说你在这院,我在这个院子里打听了一个小时才找到你这儿来。”庆非空说:“你不是来过吗?”章蓁说:“那一次不是来的这里。”庆非空说:“上次去的什么地方?”章蓁说:“你有多少地方啊?就是卓达小区。”庆非空说:“老康在那儿住呢。”章蓁说:“康老师在那儿住别人就不能住了?”庆非空说:“今天我带你去个新地方吧。”章蓁把将豆腐重新装到挎包里,把包挎到肩上,右肩不自觉的耸了起来,比左肩高出许多,又赶紧提上油条,跟庆非空走出屋门。

    庆非空开车带章蓁去了水上别墅,章蓁从车里下来,看着建在半岛上的小楼,有一种回到了从前的感觉,但一开口,在潜意识里把自己给排除掉了,说:“这是你买的?”庆非空漫不经心地说:“这是向朋友借的。”章蓁说:“哪个朋友能借这样的房子给你啊?”庆非空说:“想送给我房子的人多啦,告诉你也不认识,就不用问啦。能让你到这里来,你就不是一般的人啦,别人是来不到这里的。”进了小楼,章蓁把油条和挎往茶几上一放,赶紧向卫生间跑去。回来后,客厅里没有了庆非空。她提起自己的挎包上了楼,见庆非空在床上躺着,她也上了床,说:“你这房子真大,我要是有你这房子的四分之一就满足了。”庆非空说:“那你就到天庄来吧,到天庄来了,这房子就给你住了。”章蓁说:“我才不要到你们天庄来呢。”庆非空说:“你要是能把这房子搬走,这房子也就给你啦。”章蓁说:“真的?”庆非空说:“不骗你。”章蓁说:“那你就把东西都搬出去,我要搬房子啦。”庆非空说:“这里的东西也都给你了。”章蓁说:“别的我都要,就这张床我不要。”庆非空说:“这是张好床。”章蓁说:“这床上不定睡过什么女人,好床我也不要。我不给别人合用什么东西。”庆非空说:“没睡过别的女人。”章蓁说:“我不信。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不怕啊?”庆非空说:“你不信就算了,房子你也别要了。”章蓁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这房子我还是要的。你到了上海也让你住。”庆非空说:“他也让我住吗?”章蓁说:“你说我们先生啊?我是不让他住的。”庆非空说:“你怎么不让他住呢?”章蓁说:“我不告诉他。”庆非空说:“他要是知道了非要进来住呢?”章蓁说:“那就是他没脸皮。”庆非空笑了,手轻轻地扶在章蓁的腰间,章蓁推开他的手,说:“着什么急啊,说好了没有?说好了,下午我就要动手了。”庆非空说:“你怎么个搬法呢?”章蓁说:“你只要让我搬,你就不用管了,我章蓁是有办法的。”庆非空说:“我先听听你有什么办法。”章蓁说“我有什么办法是不会告诉你的。到时候我搬走就行了。”庆非空说:“装火车拉走啊?”章蓁说:“你呆子啊?我拆一堆烂转,花钱装火车往上海运垃圾,上海不把我罚死才怪呢。”庆非空说:“那你怎么搬走呢?”章蓁说:“我用功能搬啊。”庆非空说:“你有搬运的功能?”章蓁脸朝着庆非空,眼神左右忽闪着,舌面弯曲着伸到外面,忍着笑,喃喃地说:“人家都说要想会跟着师父睡。我不出功能不白睡了?”庆非空:“我看你跟师父睡会了什么功能。”章蓁说:“我会把房子变小,用手提到上海,再让它照原样变大。”庆非空咧着嘴直笑,说:“你说的是骨灰盒吧。”章蓁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我要变的是房子,谁要你的骨灰盒?”庆非空咧着嘴直笑,章蓁说:“不信啊?”庆非空说:“你现在就变小给我看看。”章蓁说:“那你就先到外面去。”庆非空说:“到外边干什么?”章蓁说:“你要是在屋里,这房子一变小,还有你啊?”庆非空说:“你要真能把房子变小,我还想真的跟着变小呢。”章蓁说:“你真得想变小啊?你真想变小,我下午就让你变,变小了,我可就真的带到上海去啦。”庆非空说:“我想知道你怎么个变法。”章蓁说:“卖了。我把它卖成钱不就变小了?卖个三百万五百万的,我章蓁是能带得动的。到了上海再买新的,不就变大了?”庆非空说:“你只能背走。用车拉走也行,不能卖。”章蓁说:“你给我了,还管我怎么变吗?”庆非空突然想起什么来,说:“让我用用你的手机。”章蓁说:“我的手机是不能随便用来跟别的什么女人通话的。”一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手机紫红紫红的,紫得发亮。章蓁说:“喜欢这颜色吗?”庆非空顿时大脑发麻,痴痴地看着章蓁手里的手机,说:“刚买的?”章蓁说:“不喜欢啊?不喜欢我就送别人啦。”庆非空一把抓过来,翻来覆去地看,说:“还有这颜色的吗?有这颜色的,也给我买一个。”章蓁说:“你呆子啊?这就是送给你的。一连几天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就买了这个手机给你送来了。已经开通了,你试试看。”庆非空全身说不清是麻的还是空的,说:“真及时啊。”一边说着,手颤抖着按下一组电话号码。章蓁把手机夺过来,说:“这是我跟你通话的专用手机,只许你跟我打电话时才能用,不许你用这部手机跟别的女人打电话。”庆非空说:“你的手机号是多少?”章蓁说:“连手机号都记不住,是不是连人都忘啦?”庆非空说:“原来的号码都在我那个手机里存着,手机丢了。”章蓁说:“早给你存上了。”庆非空按了一个键,手机里只储存了一个手机号码。他随手把那个号码拨出去了,稍等了一会儿,章蓁手里的手机响了,她说了一声:“是不是我们家那个木头啊,一找不到我就到处打电话,烦死啦。”随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见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把手机贴在耳边,轻声问一句:“是哪一位啊?”手机里没有声音,再问一句,还是没有,她疑惑地说声:“神经病”正要关机,庆非空赶忙把手机贴在耳边,说:“是我。”章蓁感到声音像是从房间里发出来的,又像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似乎是两个声音在说话,她的大脑“懵”了一下,感到轻飘飘的,怔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分辨出说话的声音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还是在房间里发出来的,她试探性着问:“你是谁?”庆非空瞅着她笑着,故意拉着长腔,说:“我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我问你,你现在在哪里?”章蓁说:“我在苏州啊。单位有接待任务,我陪客人到苏州参观来了。”庆非空说:“我看你不在苏州。”章蓁说:“我不在苏州在哪里啊?”庆非空说:“我看你在天庄你相好的床上给我打电话呢。”章蓁的大脑“嗡”了一声,感到说话的声音一个是在空中传来的,一个在她的大脑里响起,两个声音像是在同时说话,却不是同步的,一个落了音,另一个还在说,她下唇凸起,心里突突地跳着,说:“你是不要乱讲话的。你到底是谁?”庆非空说:“我是谁你都不知道?”章蓁说:“你想干什么?”庆非空说:“我想干什么你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在相好的床上给我打的电话?”章蓁说:“你到底是谁啊?”庆非空:“我是神。”章蓁说:“你想干什么吧?”庆非空说:“我想跟你睡觉。”章蓁顿时变了脸,说:“你这人怎么耍流氓呢?你要是耍流氓我就要报案了。”庆非空说:“你报去。你要是敢报案,我把你几个相好的都告诉你老公。”章蓁说:“你说你是谁,你告诉我咱们再商量。”庆非空说:“你说行不行吧。”章蓁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么回答你呢?”庆非空笑着凑到她耳边,说:“今天你爱我、明天你爱我,连我是谁你都听不出来,是不是你身边的男人太多了,听不出谁是谁了?”章蓁不耐烦地推他一把,依然对着手机说:“告诉我你是谁,回去了我会主动给你打电话的。”庆非空说:“我告诉你了,你不会让公安局来抓我吧?”章蓁说:“不会的。我章蓁这人是讲情义的。”庆非空说:“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章蓁不自觉地太抬起眼皮向对面看了一眼,见庆非空也拿着一个电话面对着她,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另一个时空里。这时候,她耳朵里的声音不仅仅是两个,而是一个耳朵里一种声音,一个声音比另一个声音慢了一点儿。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对视了好长时间,章蓁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庆非空说:“你还想回去跟人家主动打电话呢,你就这样爱我吗?”

    章蓁突然知道是谁在跟他打电话了,手机依然贴在耳边,咧着嘴,哭丧着脸,但泛出掩饰不住的笑容。这种像哭又像笑的表情像定了格,在脸上停留了好长时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冲着庆非空就是一拳,说:“你吃错药啦?”那一拳打在庆非空身上,像搔痒。庆非空的脚一勾,搭在她的臀部,章蓁软软地向他这边倒过来,一条腿伸过去压在庆非空下面的那条腿上,四条腿像拧在一起的麻花。两个人脸对着脸,不时地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你说一声爱我,我说一声爱你,但手机始终没有离开耳朵,你爱我、我爱你的话都是看着对方的脸、冲着手机说的,耳朵里听到的话都是从手机里传来的。瞅得时间长了,越看越不像对方,脸在对方的眼里变大了、汗毛在对方的眼里变粗变长了,稀稀疏疏的一脸毛。

    只有耳朵里的声音还是对方的声音,只有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的感觉还是原来的感觉。两个人都忘记了在用手机说话,脸对着脸打了三个小时心里的话还没有说完,都感到这样打电话比远距离打电话好多了,远距离打电话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这样打电话不光能听得见声音、能看得见对方的表情,还能时不时地亲一下。

    亲倒是亲了,但身子下面压着的那条胳膊这时候已经失去了知觉,两个人向两边一歪,但四条腿还拧着麻花,拧得也麻木了,怎么都拽不开。章蓁说:“只顾给你闲聊了,现在几点了?”庆非空看了一下手机,说:“都忘吃饭了。我这儿还有几根猪鞭,慰劳慰劳你吧。”章蓁也看了一下表,“呀”了一声,说:“都三点钟了,还做什么鞭?那东西脏哄哄的,能吃啊?我就认伟哥,人家都说伟哥管用。”一边说着,拿过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一粒灰色药片,捅破薄膜把药片拿在手里,像喂鸟似的,说:“张嘴!”庆非空冲着章蓁伸着脖子张着嘴,章蓁说:“再大点儿。”庆非空把嘴再张一下,章蓁的食指和拇指捏着药片比划了几下,突然向前一坎,但只做了一个坎的动作,并没有把药片坎出去,庆非空向前一吞,吞了个空。章蓁咯咯地笑着,说:“你是狗啊?喂你还咬人的手。张大嘴。”庆非空把嘴张到最大限度,但舌面却鼓得老高。章蓁一坎,药片坎在嘴里后,却被舌面一挡,掉在床上了。

    章蓁把药片捡起来,笑着说:“把头仰起来,张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