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竟没有半点要伸援手的意思。
赵曼的脸色僵了僵,却从苏鸾的说辞中挑不出半点毛病,思虑良多才又委下了三分身段道:“二小姐,当初您用金簪一事敲打四房,虽未将事情摊到明面上讲开,但也算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今日之事,确实是我逾了界,但这个恶报不应该由七小姐来受,她还小,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今日是你们失了手才会来我这梅合院求药,可若是得了手呢?你还敢来问我求药么?”苏鸾撩起唇角,眼里没有半点笑意,“不是在下手之前就想好了后路么?按着那条路走不就好了?”
“二小姐,后路是留给功成身退之有用之人,不是留给铩羽而归的无用之人。”赵曼的眼里蓄起了眼泪,向来温顺的脸上满是酸楚,“二小姐,您就发发善心,体谅体谅一个当母亲的心情……”
苏鸾不为所动地望进那一片虚伪的莹润之中,眉眼越发冷清:“赵姨娘,你是一个母亲,沈姨娘又何尝不是?七妹是个好端端的姑娘,五妹又何尝不是?就容得你们用钝刀子挖人家的心头肉、却容不得人家碰碰你的心肝?七妹手臂上多条疤你都会担心她被将来的婆家嫌弃,可你有没有想过,五妹背负着恃宠而骄、伤害姊妹的罪名,或许将来连个婆家都找不到!”
赵曼被那通身凌厉震得一窒,捏着巾帕的手指拽得愈来愈紧:“李姨娘要的是五房彻底失宠,若今日之事真的成了,她也不至于再去为难一个晚辈。”
赵曼这番话说得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猜测,她从入苏府开始就一直伺候在苏豫身边,见惯了后院中的阴晦,更知道在这此消彼长的内宅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苏鸾与沈凝之不过是因利诱导才抱成一团各取所需,谁又知道明日是晴是雨,一旦这艘船触了礁、溺了水,照样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其中又能有几分真心?也就只有苏绾那个天真无邪的丫头才能对苏鸾推心置腹、深信不疑。所以赵曼猜测,苏鸾今日揪着这事不放,是因为她们把主意打到了苏绾身上。
“赵姨娘,你跟了李姨娘那么多年,她是个什么性子你再清楚不过,斩草不除根可是犯了她的大忌,你说的这些唬弄之词可不能蒙混过关。”苏鸾笑着,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好似能将人一眼望穿般深不见底,“退一步来说,五房失了父亲的宠爱,与如今的四房又有何异?不过是受人摆布、任人欺凌的傀儡罢了,连终身大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赵曼被戳中了最深最疼的伤口,层层伪装之下透出了一丝日积月累的痛楚:“二小姐,您既然知道四房的难处,就该知道我别无选择,您有嫡女的身份护着,又生得花容月貌,总不至于嫁得太差。三小姐是李氏的指望,自不必说。而五小姐深受老爷的喜爱,将来的婚事自是由老爷亲自作主。八小姐再不济还有个在朝为官的外祖父,老爷就是再不与周监政来往,那也得顾着脸面将八小姐嫁得妥帖。可我们四房什么都没有,原本的两分宠爱在五房入府之后被夺得一干二净,除了依附李氏,我还有什么办法?原本李氏有贺老夫人支撑,又有三房为其奔走,四房夹在中间,虽然艰难得喘不过气来,但好歹也可以插科打诨、偷懒耍滑,可如今贺老夫人远去江州,三房又跟二房离了心,李氏能够使唤的就只有四房,日子虽然过得轻松不少,但她安排的差事我也得一件不落地办好。二小姐,眼下的局势是您一手促成,最了解我处境的人,也应该是您,不是么?”
“赵姨娘,你一席话说得再娓娓动听,也遮掩不住你那颗过于贪婪的心,你之前埋怨周姨娘不敢与李氏分庭抗礼,又事事尽心尽力,逼得你们四房难以喘息。如今如你所愿,三房与李氏分道扬镳,你又埋怨差事无人分担,可你若非有求于她,又怎会甘心受她驱使?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苏鸾嘲讽地勾起嘴角,笑得一片漠然,“赵姨娘,你给李氏办事,办好了就能走上她替你留的后路,办不好就来我这里寻求活路,你这算盘是不是打得太精了?这世上之事又怎会尽如你的心意?”
赵曼观摩着苏鸾的脸色,又听她语气之中没有半分松动,完全不像从前那般温婉和睦、有商有量,好似变了个人一样,气势凌厉、手段强硬。
她强压下心头的异样,犹不甘心地问道:“如此说来,二小姐是不准备赐药?”
苏鸾淡淡一笑,了然起身:“赵姨娘既然听懂了,就快些回思懿院去吧。”
挽琴和夕月行了礼,一左一右跟着苏鸾进了里屋,被留在原地的赵曼冷冷一笑,藏匿好了眼底的恨意,这才一如往常般弱柳扶风地出了梅合院,眼眶微红,神色怔忡,令人无限遐想。
夕月站在窗户旁,看着赵曼彻底离开才走到苏鸾身旁问道:“小姐,您之前不是说赵姨娘与七小姐都是聪明人,加以利用总好过于公然宣战,可眼下明明有个可以拉拢人心的机会,您为何不将生肌散赐给赵姨娘?这东西叶世子可给您送了不少,平素里一点刮擦都是用这药代替创伤药,奴婢到今日才知道它是个宝贝。”
“赵姨娘就是事事算计过于聪明,这才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这是将自己放在了二房与长房之间,两边都想留条后路,真正是得陇望蜀。”挽琴拿了床毯子盖在苏鸾身上,又将她近日常看的册子递到了苏鸾手里,“今日小姐若是将药给她,不但笼络不了人心,还会适得其反地让赵姨娘尝到左右逢源的甜头,不给她点教训、趁早让她死了这个念头,她以后做起这种腌臜事就越发得心应手。再者说了,这疤说到底还是为李氏所留,小姐最多也只是遭赵姨娘记恨袖手旁观之仇,时间一久,这七小姐手上的疤就会变成四房心头的刺,总要刺伤了二房才会轮到咱家小姐。”
夕月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难怪小姐总夸你蕙质兰心!”
“就你嘴甜。”挽琴睼了夕月一眼,随后又忧心起来,“咱们日后说话做事都得多留个心眼,叶世子送生肌散的事情能传到赵姨娘耳里,那其他事也能传到李姨娘耳里,这么口口相传下去,梅合院就真的藏不住任何秘密了!玉清院里的下人都是沈姨娘和老爷亲自挑选,如今还是被李氏钻了空子、藏了个大活人进去,咱们院里就伺候在小姐身边这三个是自己人,其余的一概不能相信。”
说起这事,夕月也是满腹愁思:“谁说不是呢!早两天我还瞧见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往后门那头传信,可小姐说咱们这院里处处都是眼线,自己又没那多人手可以替换,索性先别打草惊蛇。”
苏鸾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握着书卷:“又不是白让你们等了这许久,眼下不就有个好机会么?”
挽琴凝眉道:“小姐,您是要借玉清院这场东风?”
“等父亲回京之后,必然会为玉清院的事大发雷霆,他虽拿捏不住李氏,但收拾那些不忠的奴才还是绰绰有余,届时只要有半点苗头指向梅合院,咱们这院子里就要换掉一大波人,父亲政事繁忙,这改换人手之事必然要落到沈姨娘手里,咱们就将内院的眼线先清出去,外院的几个丫鬟婆子再逐个收拾。”
“指向梅合院?”夕月不解地喃喃,“那您三番五次搭救五房的事不就瞒不住了?老爷要是知道……”
挽琴无奈地轻戳着夕月的脑瓜子:“你可真是实心眼!小姐又不是要拿这事去邀功,只要沈姨娘跟老爷说,李氏见五小姐和咱家小姐走得亲近,就让梅合院的眼线从中搭桥,这才使得李氏轻易就将人藏进了玉清院,只要老爷相信半分,咱们这院里就要重新换人。”
夕月仍是有些担心:“那老爷不会怪罪小姐么?”
挽琴摇头:“在老爷心里,小姐还是原先那个柔弱谦卑的苏家嫡女,这梅合院里有多少眼线,老爷最是清楚不过,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小姐身上。就算老爷不为咱们小姐着想,也会为了玉清院的几个主子而整顿梅合院,毕竟长房的存在,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为了成为五房的护盾,替他们挡下一切灾祸,老爷定然不愿五房的救命盾牌变成李氏手里的伤人利刃。”
挽琴说这话时,夕月正拿眼睛偷偷打量着苏鸾的神色,见她脸上尽是悠远平静,没有生起半点波澜,这才小声愤恨道:“老爷待夫人绝情,待咱们少爷小姐更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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