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闽越息战之后,汉军也暂时休战。双方派人议和。
刘平接到前方的战报,微微一笑,备车往宣室而去。拜见刘发之后,刘发先笑道:“平儿的主张甚善。闽越人此番大败,非但东瓯之围已解,就是东南一隅也要因此而安定了。”
刘平回到:“父皇,儿臣认为还要趁热打铁,让闽越之患永绝,至少也要让其在数十年内不敢再作乱。”
刘发道:“哦?那你有什么想法?”刘平道:“此次闽越罢兵,乃是因为余善被我军用计说动,杀了闽越王。但是闽越全军的实力还未受到重创。若是罢兵,只怕数年之后,闽越军又要重启战端,作乱一方,或击东瓯,或击闽越。因此,儿臣认为还因就势削弱闽越实力,使其从此不敢再西向用兵。”
刘发道:“若是能如此,自然是最好。朝廷能够免去边患,东南诸藩也能享有安宁。”刘平躬身道:“儿臣有一计,或能收效,还请父皇定夺。”
刘发微笑道:“好,你说说看。”刘平道:“汉兴之初,高皇帝封无诸为闽越王,以其为闽越之始王。因此,无诸的子孙后裔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应该承袭闽越王位。但是,无论已被杀的闽越王郢,还是余善都不是无诸的嫡系子孙。无诸的孙子繇君丑,现在正屈居为人臣。此次闽越犯汉,繇君丑也率一支大军攻打白沙。”
“现在,闽越诸军都还归余善,苗豫,繇君丑三人统辖,并未撤走。这些人一方面是在防范汉军,一方面也是在拥兵以自重,都希望能够从朝廷得到分封的好处。”
“繇君丑身为无诸的孙子,自然希望朝廷能够将其扶为闽越王。而余善有斩杀旧王之功,手上掌握的军队也最多,自然也认为他是理所当然的下任闽越王。苗豫至今不撤兵,恐怕也是想分一杯羹。”
“这三人,心中各有所图,互相防备猜忌。朝廷无论下诏封谁为闽越王,其余二人都会心生不满甚至是怨恨。”
刘发颔首道:“确实如此。你的意思是?”刘平道:“儿臣认为,既然他们已心生嫌隙,就可加以利用。父皇可下诏封余善为闽越王,而不封其余二人。同时派遣密使,从中挑拨。如此,繇君丑,苗豫失望愤怒之下,又会对余善丧失信任,不敢交出兵权。加以时日,越人必自乱。我即可得渔人之利。越人若自乱,实力也将大为损耗。无论之后谁能统一闽越,都将在数十年内无力再对抗朝廷。”
刘发微一思量,点头道:“好,此计可用。不发一兵一卒,而能让闽越自乱,好。”
数日之后,刘发下诏,正式册封余善为闽越王,喝令其退兵,通篇只字未提苗豫与繇君丑。
诏命下达之后,余善大喜,将辛博好生送出大营,又将自己与旧王所统领的大军整顿,退回闽越境内而去。至此,汉闽之间战端终结。
而刘平所预想的内乱在闽越国内也正一步步地发酵。非但苗豫,繇君丑二人不交出兵权,拥兵自立于一隅,闽越国中其余贵族将领,有实力的也纷纷趁机窃属为王,割据一方。
此后数年,余善为了将那些不听话的地方武装扫平,连年在国内征伐。由于其实力强大,多数弱小的割据武装已被扫平,直逼势力最大的苗豫与繇君丑所部。
苗豫,繇君丑自知难敌,见势不妙,在汉使的游说下,索性于建元五年,率领手下军队投降朝廷,将所割据的土地与百姓全数纳贡给大汉。而东瓯也于建元三年,因为慑于闽越的威胁,向朝廷奏请举国投汉,从此不再自立一邦。
汉廷全部照准。刘发分别将苗豫封为开成侯,繇君丑封为东成侯,东瓯王望封为广武侯。在东瓯故地设置回浦县,隶属会稽郡;派汉军驻守闽越归顺之地,将当地所有百姓迁入豫章会稽二郡。从此这些闽越蛮夷也渐渐与中国(1)之民风俗无异,完成了东南历史上首次的大规模民族融和。
余善虽然对此事暴跳如雷,气愤难当。但是其所辖土地,人口均已只有故闽越国的半数,加之连年的内乱,闽越已是元气大伤。此后数十年来只有臣服于汉朝,不敢再有异动。
至此,刘平用兵闽越,二计连环,将东南之乱一举平定,从此也解除了汉朝东南方的威胁。大汉的疆土得以拓展,南至南海。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建元三年,秋八月
闽越之乱已定,朝中主战的大臣纷纷觉得自己高瞻远瞩,实在是国之栋梁。而刘平作为主战的首领,声望也达到了一个顶峰。
长乐宫,长秋殿内
刘平跪坐在下首。窦太后神色稍好,微笑道:“哀家确实是老了,所想的都比别人要慢一些,拿的主意也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次,用兵闽越,若是听了哀家的,就没法有如今的好局面了。”
刘平恭敬道:“太皇太后谋定而后动,谨小慎微,乃是长久之道。臣这次用兵,实是非常之举,今后不能滥用。”
窦太后微笑道:“难得你初战得利,还能不夸耀军功,反而能够想到以后用兵要慎。很好。此次用兵,贵在天时地利。七月间,匈奴人马未肥,军未壮,又刚刚与大汉和亲,签订和约,所以没能趁机犯边。朝廷才能经略闽越,你这次抓的时机是很准的。”
刘平躬身道:“谢太皇太后。”
窦太后默然半晌,又道:“哀家阿,看样子是不能再霸着这兵权不放了。你也看见了,哀家这一年是越来越老迈,七十多岁了,说不准哪天就糊涂了。这兵权再抓在哀家手里,不利于国家社稷。是该放手了!”说着,叹了一声。窦太后并不是因为放下兵权而叹,而是因为感慨自己的老迈以及来日无多。
窦太后此时部分因为自己衰老不堪,不足以再完全掌控国家大政,部分也是因为逐渐信任刘发,知道刘发并非穷兵黩武,暴虐贪功的君主。加之窦氏已经与太子联姻,她最为放心不下的身后之事也已有了妥当的安排。
因此,窦太后此时终于开始真正地释放手中抓了将近二十年的诸多权力,慢慢地退隐到幕后,花费更多的时间去逗弄小虫小鸟,晒晒太阳,在长乐宫内悠然地颐养天年。
几日之后,窦太后将天下郡县的调兵虎符交给了刘发,手中只余长安城内南北军,城门卫,以及宫卫的兵权。虽然没有尽释兵权,却也已对朝野释放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皇帝将要渐渐独揽朝政了。
建元三年,秋九月,冬十月
连续两个月,后宫有三个姬妾,佟美人,俞美人,姜美人,接连得孕。刘发闻讯喜不自胜,虽然贵为皇帝,也时常前往探望这些有孕的姬妾,温言相向,宠爱有加。
自从后宫诸姬妾接连得孕之后,诸臣便再也按捺不住,接连上奏表,奏请刘发立皇后,言道:陛下春秋鼎盛,日后必然子嗣众多,若是不早立中宫,将来有子的姬妾必然都要心念皇后之位。为此将引发后宫不安。后宫不安,则太子不安,太子不安,则朝廷不安,朝廷不安,则天下难安。为了利于国家社稷,利于陛下,利于后宫,请求皇上速立中宫,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几日来,奏表潮水一般而来,连素来圆滑稳重的丞相韩安国也在奏表里头旁敲侧击地提醒刘发要早做决断,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导致日后的祸患。
毕竟皇后位若是不稳,太子便不会有安全感。后宫所有得子的年轻姬妾也可能效法当年戚夫人,希望子以母贵,煽动刘发再行废立。若是到时候再有些小人在刘发跟前挑拨,刘平这个太子位就真的有些不稳了。毕竟刘发还在中年,这些新增的子嗣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夺得刘发的青睐与宠爱。
因此,诸大臣无论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还是国家社稷的安定,都纷纷劝刘发立后,以消弭日后的争端。几日来,朝议奏表轮番上,弄得刘发也是不胜其扰。
刘发犹豫了几日,窦太后也知道了,把他叫去了长乐宫。回来之后,刘发即知道此次,恐怕是不能再敷衍过去了。
建元三年,冬十一月
刘发下诏,册立太子母周姬为皇后,赐皇后玺,绶,居皇后殿。
满朝文武贺拜之时,后宫之中却有一人恨得牙齿都要咬碎,而此人正是梅姬。梅姬手扶榻沿,狠咬牙关,边不住地流泪,边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不能饶。。过,不能,不能。”
注1:中国乃古称,故无不妥。《《商君书》:“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已近似于“国家”的概念。外地称中原地区也常用“中国”,如《三国志》:“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又如《史记?东越列传》:“东瓯请举国徙中国”。也指天子直接统治的地区,如《史记?武帝本纪》:“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蛮夷,五在中国”,又如《论语集解》:“诸夏,中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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