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转世汉王 > 第二卷 皇汉 第十章 巫蛊 中
    次日寅时末,东方微现亮色,而宫内却已经是颇为紧张繁忙。宫女们伺候着皇帝后宫起身,更衣洗漱,一天的事情从这就算开始了。

    刘平匆匆用了些点心之后,即乘了车驾往未央宫而去。

    宣室,侍中李当户和朱买臣分立在殿内,刘发还未换上朝服,一身常服,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眉头深皱,脸色铁青,来回踱步。过了半刻,李当户奏道:“陛下,您该准备准备,去朝议了。”刘发闻言,抬头想了想,道:“不去了,把赵禹给朕叫过来。”

    李当户出去没多久,刘平即到了宣室殿外,看见在外面当值的内侍黄平即问道:“黄公公,皇上过来了没有?”黄平即躬身道:“回殿下,皇上刚从云光殿过来,这会可能正在准备去朝议呢。您还不到前殿去等候?”

    刘平说道:“寡人有些事情要先面见皇上,烦请你给通报一声。”黄平即笑道:“殿下客气了,奴婢这就去。”说着,转身进了宣室。过不多时,即出来躬身道:“皇上说了,今日不朝议了,午时改成廷议,殿下可以进去了。”

    刘发见刘平进来,即招招手道:“平儿来得正好,朕过会正要派人去找你,坐下吧。”说着,刘发走到榻上,坐了下来,刘平对坐。刘发一挥手,李当户和朱买臣二人便躬身而退,其余内侍也被黄平给轰了出去,掩上了殿门。

    刘平先道:“父皇,儿臣此来乃是想向您奏报马政之事。”刘发闻言,微微一愣,本想打断他,但马政关乎国家社稷,当下也只有点头让他讲下去,刘平道:“儿臣前日曾去羽林营地,骑郎李椒曾经跟儿臣说,羽林的马匹虽然矫健,数量虽然远较其余汉军充足,但却仍是有些不够。儿臣想,羽林为父皇的禁卫仪仗,又是朝廷所着力培养的虎狼之师。从羽林中走出去的将士,将来或许就将率军杀敌于疆场。因此,无论从父皇的安全威仪考虑,还是从朝廷的长久之计考虑,儿臣都认为应当给羽林配备上好的良骥。”

    刘发也有些听了进去,点头道:“这个问题,朕不是没有想过。不过,羽林的马匹已经算是上等之选。而且朝廷也并没有多少马匹存量,因此,羽林军的情形已经算是颇为宽裕了。”

    刘平随即道:“这正是儿臣所想要奏禀之事。朝廷官养马匹总共约为二万五千余骑,非但不可与匈奴相比,便是与前秦相比,也是远逊。私养马匹虽多,但品质多为不佳,仅可用于货物往来,不能以为战马。自古“兵,马”并列,只有马壮才能军强。如今连父皇的禁卫军所配备的马匹都不能与匈奴人相比,那边军以更为劣质的马匹,不论行军速度还是机动能力都要更为逊色,这又如何能与匈奴人对抗?因此,为国家长远计,儿臣恳请父皇让群臣商议施行马政,以充足天下的蓄马数量,改善大汉的马匹品质,以期利国利民,利于社稷。“

    刘发颔首道:“好,你说得不错,此事明日朝议再议。马政事大,也无法急在一时,朕今日还有件更为紧迫之事,要与你商议。”

    刘平早已清楚刘发要说什么,当下躬身道:“父皇垂训。”

    刘平之所以要一上来便大谈马政,部分是因为此事确实需要立刻提到朝廷的议事日程上来,马政施行绝非一日之功,需要长久的谋划。明代马政所导致的混乱后果,刘平也是知道一些的,因此,需要早议。

    部分却也是在为今日急急赶来找个借口。如若一上来就自己先把内史署查获的蛊巫一事给说出来,就等于自己告诉刘发,他曾经在刘发接到廷尉报告之前便知道了此事。皇帝对于别人比自己先知先觉,往往是极为忌讳的。你有什么能力,居然能够早于皇帝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也是刘平虽然知道情报信息的重要,却不敢在这一方面做得太多的原因所在。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尽量不惹刘发的猜忌。做天子之人,又怎会容许他人设立秘密组织,代替御史府行监察之权,代替密使行窃听之权?

    搜罗信息,集取情报,所需任用之人何止一两个,所需动用的钱财何止数百万钱。稍有动静,恐怕举朝皆知,何况皇帝。螳螂捕蝉,安知其后无黄雀哉?

    刘发将案上的一卷竹简拿到手上,道:“你看看这个吧。”刘平直起身来将竹简接过来,展开了细细看了一遍。这正是以内史署的名义转呈给廷尉署的诉状,也便是张汤昨日的杰作。

    刘平虽然昨夜便已看过,此时却仍是脸现沉重之色,将竹简一手,恭然递回案上,坐回身子,禀道:“父皇以为此事该如何查办?”刘发紧皱眉头道:“这类事情,朕看了就烦心。汉律有法,巫蛊诅咒者,坐当腰斩。把这些蛊巫全部处死,这主使之人朕再严查。今日本来想让你来,就是想让你督察此事。”

    张汤所审出来的诉状上,其实并未能说出主使之人究竟为何人。那个想要将功折罪的女徒众,所知道的也不是巫蛊案的全部,她只知道,此事背后是后宫所为,其余一概不知。

    当初为梅姬下蛊之人,已被梅苞暗中尽数格杀,一个不剩。而梅姬也并未如此愚笨之人,此事自始至终,她本人都并未出面,而是让一个宠信的宫女与蛊巫秘密往来,因此知道此事全部的只有梅姬,那个宫女,以及蛊巫等三人。

    那个宫女,在周皇后薨逝之后几日,即突然暴毙于宫中,此时早已不知埋葬在何处。可怜这个想要攀附权贵,从此青云直上的宫女,壮志未酬便身先死了。

    而那个女徒众,也不过就是在拜望那个蛊巫的时候,蛊巫不慎说漏了嘴,说她如何如何了得,连宫里的娘娘也请人拜托到了她这里。这原本无非就是蛊巫之间的攀比夸耀,不料却落下了个唯一的口实。这个女徒众也是个有心之人,自知道此事之后便全当没有听过此事,回去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师傅,就此烂在了肚子里。

    到了生死关口,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希望能够借此事脱罪,以存活性命。不过她也仅限于知道此事主导之人是后宫的娘娘,究竟是谁,却是打死也问不出来。

    而刘发之所以让刘平督察此事,一来他是太子,刘发不希望此事被别人主导利用,趁机构陷于刘平,扩大巫蛊案所波及的范围,动荡朝局。二来,周皇后生性端庄仁和,且已经薨逝,后宫之中,任何人都有可能,就是周皇后不可能。因此,此事刘发也断定和刘平没有丝毫的干系,派他去督察,不会让贼喊捉贼。

    究竟是谁?刘平不愿意去想。不论是谁,对他而言都是一个痛楚。他只希望此事能够尽快水落石出,而后将犯罪之人尽速处置。这一点与史上的武帝甚为不同,也是刘发的性格所决定的。

    刘平即回道:“父皇,若要儿臣督察此事,请父皇先恕儿臣冒犯之罪。后宫本是宫闱禁地,若要察清此事,免不得要惊动各位娘娘。”刘发摆摆手,脸色阴沉,不耐道:“无妨,你务必将此事速速给朕查清楚,朕定然严惩不贷。”

    齐王府,刘发来到刘庸的榻前,望着嘴唇苍白,烧得已是有些迷糊的刘庸,神色不快,转身对殿下的内侍喝道:“你们这些废物!齐王才来京城几天,怎么就受了风寒。你们不知道暮春容易受凉吗?要你们伺候齐王,你们都干什么了?!”

    内侍们慌忙跪下道:“陛下恕罪,齐王殿下连续十日,夜夜不归,奴婢们无法伺候阿。”

    刘发闻言,脸现惊讶之色,问道:“什么?齐王连日夜夜不归?!你们怎么不来告诉朕?”闻言,当下齐王府的长史即上前跪道:“陛下,齐王殿下确实连日夜夜不归。”

    刘发见到长史,随即脸色沉了下来,喝道:“你是齐王长史,齐王连日夜不归宿,你居然不管不顾,也不上报朝廷,你就不怕朕把你下狱治罪吗?”

    齐王长史也不惊慌,拜伏在地上,颤声道:“陛下,齐王殿下,夜夜不归宿,并非去做什么苟且之事,而是到未央宫外为陛下守更去了,接连十夜。前几日春夜风雨,齐王殿下便受了风寒,昨夜臣本来劝殿下不要去了,但殿下坚持要去,今晨回来之后,便支撑不住,病倒了。”

    刘发闻言,神色大动,赶忙走到榻席边上,轻声唤道:“庸儿,庸儿。”半晌,刘庸微微睁开眼睛来,一见是父皇,赶忙要挣扎着起来拜见,刘发赶忙一把按住,道:“躺着,躺着。”

    刘庸歉疚道:“儿臣偶染微恙,怎敢劳动父皇丢下朝廷政务,拨冗探望。”刘发脸现慈爱之色,道:“你啊,为何要夜夜跑去未央宫守更,这哪里是你一个藩王该做的事情啊。”

    刘庸轻声回道:“儿臣远在齐地,经年累月不能入朝,不能侍奉父皇。此次好不容易到了长安,儿臣便想尽些孝道,以弥补些平日的缺憾。不料身体不济,倒反而给父皇填麻烦了。”刘发闻言,顿时动容,拍着刘庸的手,道:“好,好,朕知道了。”

    而后转身对内侍们喝道:“你们务必要将齐王给朕照理好,若有些微的差池,朕绝对不饶过你们!”内侍们皆都唱诺。

    刘发走后,齐王长史屏退其他人等,走到刘庸的榻前,轻声道:“殿下,陛下这一次怕是动了感情了,辛大人的法子,倒还真是奏效。”刘庸微笑道:“这本来也是寡人该做的,不过是借势而为罢了。父皇仁厚,侍奉祖母至孝,天底下,哪还有孝道能让他更动情的。”长史躬身道:“殿下高见。”

    廷尉署,太子刘平,廷尉赵禹,左内史顾元,侍御史张汤,分主次尊卑坐定。

    刘平沉声道:“列位,父皇将此事交由寡人督察。诸位大人从旁协助。此事并非朝廷之福,因此诸位都要秉承为朝廷,为社稷考虑的准则,绝对不许罗织编造罪名,牵扯无辜之人。而且,此事,事关后宫,事关皇上和朝廷的体面,诸位一定要严加约束手下,不容许有唐突冒犯后宫姬妾宫女的行为,否则,一律下狱,议大不敬。”

    其余三人皆都躬身道:“臣等遵命。”

    彻查巫蛊一事,虽然并没有张扬,但毕竟事关重大,并且直指后宫,是以朝中不少的大臣已经得到了消息。郎中令梅苞府,梅苞脸色苍白至极,来来回回踱步,心里正在急速盘算。

    这事究竟是事关姐姐,还是别的后宫?是姐姐吗?那就麻烦了。不过,不应该,那些人不是都已经被杀了吗?难道有漏网之鱼?完了,完了。

    梅姬的内心此时也是惊惧异常。后宫所有的姬妾都已经得到了消息,说皇上下令要彻查巫蛊之案,牵涉人等一律严加惩处。那些心地坦荡的姬妾,自然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而那些平日里心存歹念,甚至也曾经暗自请教过蛊巫的姬妾就吓得魂飞魄散,惶惶不可终日。

    可这又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等于不打自招,这时候,后宫之中几千双眼睛都在盯着看,稍微露点马脚,就要百口莫辩。因此,这些姬妾,包括梅姬,不论心里如何不安,表面上都强子镇定,该去套姐妹交情的,照常走动,尽力一切如常。

    刘平盘坐榻上,面前摊开一卷书简,心神却全不在读书上。他正在思索如何查办这一次的案子,查不好,就要出大乱子。

    刘平此时的心中,也并非没有个怀疑的对象,只不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如果真是那个人,那么她施巫蛊的对象也就几乎已经浮出水面,这让刘平想起来就不禁心痛难忍。

    陡然,他突然想起,周皇后在临时之时,屈起身子,神色气怒地叫道:“你!你!”。这和母亲数十年来的宽和仁厚的表情完全不同,难道说。。。刘平几乎有些不忍再往下想。不论母亲究竟是因何而病逝,他都决定要将此事尽快查清。

    过了会,刘平拍案道:“去叫公孙敖。”过不多侍,公孙敖迈步而入。刘平急急写了一道手令,交给他,道:“速将这道手令交给廷尉署,让赵禹依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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