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转世汉王 > 第二卷 皇汉 第十章 巫蛊-朝鲜 下
    次日,后宫所有姬妾都得到了一张廷尉署的告示:“臣,赵禹,伏请娘娘恕罪。臣,受陛下之命,审查要案,事关枢机,牵涉后廷。明日,廷尉署即将依圣命搜查后宫诸殿,唐突冒犯处,还请列位娘娘恕臣不敬之罪。”

    此告示一出,后宫姬妾的反应都出奇地平静。非但没有炸了锅,反而个个都跟没看到似的,照旧过日子。

    当然,这只是表象的现象。大部分姬妾心里确实比较平静,没有什么想法,也不觉得恐慌。这些人平日里不要说施巫蛊,恐怕连巫蛊是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心正则意正,明日要搜就搜吧,反正也搜不出什么来。

    这些都是表面上平静,心底下也确实平静的人。自然,就还有极少数几人是表面上平静,可心底却已经炸开了锅,翻江倒海一般,不得片刻的安宁,只要一想到明日就冷汗涔涔直冒。

    这其中一人便是梅姬。廷尉署的人来绮兰殿通报谢罪之时,梅姬还笑道:“无妨,既然是皇上的圣意,也是你们的职责所在,不妨事。”廷尉署的人受宠若惊,重重地叩了几个头才退了出去,心道这梅娘娘可真是一等一的通情达理。

    可等廷尉署的人一走,梅姬便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榻上,汗透了全身。梅姬将底下的宫女全都喝退之后,呆坐在了榻上,努力想要回忆起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事隔已经数月,要想也是有些想不起来。况且当初梅苞一说,她便已经将那些剩余的偶人全都交由梅苞给秘密地带出了宫毁掉。按说也不会再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她又哪能就此心安,所谓做贼心虚,即便是已经将痕迹全都处理掉了,也难以安之若素。

    当下,梅姬弹起身来,在殿内四下里开始搜寻,凡是所有可能埋藏过偶人的地方全都要再查找一遍,以求万无一失。她又不敢让宫女帮忙,生怕泄露出去,就要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因此以堂堂后宫姬妾之尊,穿巡往来于殿中,一会爬高,一会跪地,发钗散乱,已经全然没有个后宫的仪态。

    梅姬搜寻了半日,几乎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没发现什么疏漏,也没什么痕迹可循,当下心里稍稍安定了些。长吁了一口气,颓然坐回榻上去,想要躺下歇息一会。正要往下躺,忽然又弹坐了起来,从榻上翻下身来,趴在地上往榻下看。只是光线昏暗,哪里又能看得见。

    当下爬起身来,卷起大袖,奋力将榻席往旁边挪。从小娇生惯养的梅姬,又哪做过这种力气活,直把脸憋了个通红,才将榻斜挪开了。

    还不及喘气,梅姬的脸色就已陡转煞白,脑中一片晕眩,几乎当时就要站立不稳。榻下挪开来的空地上,赫然躺着一只木质和绢帛的偶人,模样似笑非笑地望着梅姬,这种诡异的表情几乎让梅姬要失控大叫。

    梅姬望着这个偶人,半晌脑中都是一片空白,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心中的绝望之情几乎已经吞噬了她的理智。就这样呆了足足有半刻,梅姬才猛然回过神来,上前一把将偶人抓起,迅速藏在袖中,又费劲力气将榻席搬回原位。

    等把这一切做完,梅姬几乎要虚脱,颓然躺倒在榻上,半日都没有喘过气来。脑中轰然作响,不禁万分悔恨当初的一时冲动之举,如今这事可如何收场?巫蛊之事,只要坐实了,就没有任何容情的余地,少说也要被废入冷宫,终身不得赦。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绝对不能。烧了它?在这样的非常时刻,她已经不相信宫里的任何一人,即便是她手底下最亲信的宫女也不能再信任。绢帛焚烧时候的刺鼻气味,等于将自己的罪行昭告于整个后宫。剪碎?那剩下这些碎片如何处理?藏在什么地方?明日这些廷尉署的人搜查起来,岂止是一般的细密。廷尉署办案的差役,专门干的便是抄家取证之类的营生,在他们的面前藏东西,等于是班门弄斧。

    这该如何是好?梅姬不禁觉得心里一阵绞痛。只有让这个偶人立刻从绮兰殿里消失才行,只要这个偶人被带出了宫,随便如何处置,都不会再牵扯上她。宫外又哪里有人会管你焚烧或者丢弃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梅姬坐起身来,再想了片刻,即站起身来,走到铜镜前,仔细将头发拢好,头钗扶正,捋平衣服之后,大声叫道:“来人。”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梅苞急匆匆地赶到了绮兰殿,喝退所有内侍宫女,梅苞即脸色沉重地对梅姬说道:“姐姐,什么事?”在这种时刻,梅苞几乎也已成了惊弓之鸟,这几日都躲在府中,秘密与人交结往来。

    梅姬脸色苍白,也不说话,慢慢伸手从袖中掏出人偶来。梅苞一见人偶,顿时骇得跳了起来,几乎立刻就要惊叫出声。而后赶忙在四周搜寻了一圈,回到榻前来,颤声道:“姐姐,姐姐,快收起来,收起来。”

    梅姬将人偶收回袖中,而后脸色苍然道:“弟弟,你可得帮帮姐姐阿。”梅苞压低声音,急怒道:“我不是之前就已经让你把所有这些都毁掉吗?”梅姬颤抖着道:“我做了,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自己不是也知道吗?这个,这个,我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就藏在这个榻下。”

    梅苞额上冒出汗珠,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而后突然转身,道:“快把这个物事处理掉,否则死无葬身之地。”梅姬也站起身来,走到梅苞的跟前,颤声道:“我让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嘛。你能够出入宫廷,别的人我都信不过了,只能靠你了。”

    梅苞苦着脸,道:“姐姐,之前我还能帮你把这些东西全都秘密处理。现在这个时候,我也担心那。”梅姬铁青着脸,道:“那怎么办?难道说让我把这个处理在宫里吗?几千双眼睛,我能瞒得住所有人吗?这物事,烧不得,剪不得,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揣着这个,到外面去,我不是找死吗?你出入宫廷那么久,什么时候有搜身这回事了。”

    梅苞默想了片刻,道:“你让庸儿来吧,他是藩王,做这事更方便些。”梅姬闻言立刻摇头,毅然道:“不行,庸儿是我最后的一点希望。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也从来没找他商量过。我不能在有事的时候就把庸儿给牵扯进来,绝对不能,我情愿自己在冷宫待一辈子,也不能害了庸儿。”

    梅姬态度坚定非常,梅苞也知道劝不动,冷着脸,思考了半日,叹了口气,道:“好吧,弟弟替你处理了,不过就这么带出去绝对不行,得想个妥善的法子。”

    次日子时刚过,整个宫廷都还未苏醒过来,夜色一片沉静。未央宫的角门,一辆粪车吱扭着从宫内往外行去。

    有汉一代,皇帝后宫都已基本离开了厕这个场所,而专门使用一种器物,称为“虎子”,以取代厕所这个不太安全,不太雅的肮脏之地,以免重蹈晋景公“如厕,陷而卒”的悲惨命运。

    而宫廷的这些污秽之物,自然有专门的人员进行处理。每日凌晨,在所有宫女内侍,以及皇帝后宫起来之前,便有专门的内侍杂役将宫内的污秽之物,经过特定的宫门,城门处理到宫外和城外去。

    今日也不例外。装着污秽之物的车仍是照往日一样,在子时之后便出发往角门而去。这些内侍都是些低级的宫廷杂役,每日做的就是这些又累又脏又臭的活,因此倒也已习以为常。

    未央宫远处的一条侧街上,一辆马车停驻在当地,车内之人通过车上的小窗,远远地往见粪车出了未央宫,当即面露微笑,对骑奴道:“走吧。”。

    卯时初,后宫所有姬妾宫女都已经起身,离开所住的宫殿,退避在未央宫一隅。因为廷尉署的人在朝议过后就要遵照皇上的圣命到后宫诸殿来搜查。不论后宫姬妾还是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当然需要事先避开,不能与这些外廷来的寻常男人碰面,以免有损皇室体统。

    卯时中,廷尉署的兵丁即在廷尉赵禹的带领之下,到了后宫。这些兵丁因为有刘平和赵禹的约束,加之顾及这是后宫重地,所以倒也并未拿出他们搜查大臣百姓家时候的那种虎狼之气来。但是搜寻的细密程度却是丝毫不差。整座后宫,殿前殿后,所有的地方都几乎搜寻了个遍。

    这些兵丁一直折腾到午时过后,才在赵禹的约束下离开了后宫。而后宫所有的姬妾也都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宫殿。梅姬脸色显得十分轻松,一路上还与碰到的后宫其他美人谈笑。

    回到绮兰殿,梅姬指挥着宫女内侍们将所有的东西都归复原位。而后坐在榻上,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过得一个时辰,梅姬正自得意间,一个内侍过来传谕道:“娘娘,陛下让后宫所有有品秩的姬妾都到皇后殿去,陛下有圣谕。”梅姬道:“好,我马上就去。”而后,心道:“这后宫还果真是个是非之地,看样子是还有别人做这事,被抓着了。这些蠢货,没有十足的本事,如何敢这么做?”不禁心底又是得意于昨日她的机警,还有梅苞出的那个好主意。

    皇后殿内,所有的后宫皆都跪坐在地上,面色不同,刘发还没有出现。

    梅姬跪坐在众姬之首,神色安定地等候着皇帝驾临。片刻之后,内侍宣道:“皇上驾到。”话音落下,刘发脸色沉重地迈步入殿而来,众姬妾拜道:“贱妾拜见陛下。”

    刘发也不答话,走到殿内,坐在周皇后生前躺卧的榻席上,抚摸着榻席,良久不语,殿内死寂一片,没有半点声音。

    众姬中心怀鬼胎者,此时不禁已是有些颤抖,越是无言的场合,心底的害怕与不可预知感就越为强烈,强烈到这些人都有些承受不住。梅姬因为有恃无恐,反倒神色最为安定。

    终于,刘发长叹一声,开口道:“皇后与朕乃是少年夫妻,数十年来为朕养育一子三女,即太子,寿阳公主,南罗公主,阳平公主。数十年来勤恳端庄,为人妻范。皇后生性仁和,不多求,不贪欲,为皇后时间虽短,但理顺后宫,母仪万方,为朕之贤助。皇后薨逝数月,朕时常想念追忆,如失至宝啊。”

    梅姬心中渐渐有些不安,不知道刘发为何要突然说出一番追忆周皇后的话来。

    刘发又道:“朕为皇帝,后宫诸姬妾即为朕的家人。朕侍奉皇太后以孝,对待兄弟以弟,对待你们也是以宽,以柔。希望的就是皇室能够和睦,以为天下之表率,引导臣民们家和,而后才能天下和。朕的这点苦心,你们都清楚吗?”

    众姬妾回到:“喏。”刘发摇摇头,道:“你们不清楚。”说着,又叹了一声,道:“今天廷尉的搜查,结果已经奏报给朕。你们若是还能体念朕的苦心,便自己请罪。”

    众姬妾闻言,有的人立刻脸色煞白,梅姬强自镇定,仍然保持平静的神色。刘发脸色慢慢转为阴沉,陡然喝道:“还不速速认罪!”

    众姬中虽然有一两个人已在颤簌,但却仍是没有一个人主动认罪。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见棺材,不会掉泪。况且巫蛊的罪名,只要坐实,最轻也是冷宫一路,谁又会主动去承认。

    刘发等了片刻,顿时暴怒,忽地站起身来,喝道:“武美人!连美人!你们难道还要朕亲自将你们揪出来吗?”二位美人闻言,顿时浑身颤抖,扬起头来,泪如雨下,而后拜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哭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这一来,也就等于承认确有其事。

    刘发脸色铁青,喝道:“朕容不得你们这种心地歹毒之人,为祸后宫,为祸朝廷,为祸朕的江山社稷。来人!”四个高大的内侍即迈步入殿而来,道:“奴婢在。”刘发一挥大袖,道:“将武,连二人囚入永巷,永不赦回!”

    武,连二人顿时脸色苍白,瘫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已,哭也哭不出来,被两个内侍拖着出殿而去。众姬妾都被吓得不轻,拜伏在地上,道:“陛下息怒。”梅姬心中半是惊惧,半是庆幸。

    刘发半日才又坐回到榻上去,而后道:“你们都要以此二人为戒,若有再犯者,一律严惩不贷。”众姬心中暗松一口气,齐齐道“喏。”

    刘发挥挥袖子,道:“你们都回去吧,也折腾一天了。梅姬,你留下来,朕有话要说。”众姬妾退了出去,梅姬心中却不禁已是有些开始在妄想,难道说皇上看见后宫如此混乱,意欲立后了?

    梅姬正要开口说话,刘发先道:“你跟了朕快三十年了吧。”梅姬道:“正是,陛下。”刘发又道:“那,朕也不能亏待了你。你即日起。”说着,顿住不语。梅姬闻言,心中难掩惊喜。

    刘发面无表情,接着道:“即日起,搬出绮兰殿,到长门宫去,和废后作伴去吧。”

    梅姬顿时骇在了当地,惊喜瞬间转为惊骇,瞪大眼睛,似是不相信,半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而后怒喊道:“你,你,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刘发冷着脸,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还来问朕干什么。”梅姬猛然站起,发钗掉落,头发披在肩上,怒喊道:“是谁,是谁要这么诬陷我,阿?!你怎么能够相信这些小人!我辛辛苦苦伺候你三十年,你怎么能这么绝情!”神色凄厉狰狞。

    旁边的内侍正要上来拉住她,刘发摆了摆手,道:“好,朕告诉你是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你的亲弟弟,梅苞。”梅姬闻言,跌坐在地,茫然道:“你胡说,你胡说。”

    刘发冷哼道:“梅苞刚刚在廷尉署招认了。你这位弟弟可不是条好汉那,赵禹和张汤的刑具还没用上两样,他就全招了。”说着,刘发的脸上嘲讽,愤怒,痛心,各种表情杂陈一起。

    梅姬脸色转为痛苦和漠然,颓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发叹了口气,道:“你是欲盖弥彰阿。”梅姬漠然不语,半晌突然拿手指着刘发,惊怒道:“那偶人,那偶人!。。是你!”刘发点点头道:“你想得不错,这偶人便是平儿建议朕,安排人放的。”梅姬顿时瘫坐在地上,半晌大笑道:“哈哈哈,好,好,那婆娘死了,你们就父子联合起来对付我。好,哈哈。”

    刘发脸现沉痛之色,一挥袖,两个内侍即上前来要架梅姬。梅姬拼力挣脱,怒道:“不要你们来,我自己会走!”说着将头发草草拢起,把发钗插上,整了整衣服,转身对刘发道:“贱妾伺候你三十年,得了如今的下场,我不怪别人。但是,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的儿子,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此事。你若是冤枉他了,你便不配做这个皇帝。”

    说完,梅姬转身迈步出殿而去。

    当日,皇帝下诏,将梅姬废位,贬居长门宫。

    昨日的偶人,正是刘平建议刘发所行的一个计策。廷尉署事先放出风声去,打草惊蛇。心怀鬼胎之人,肯定会为此而惊慌,主动去翻找,等发现这个不太难找到的偶人之后,必然也要想尽办法处理掉,而不会再留在原地。

    这个法子,虽然不是个万全之策,但也是唯一的可行之计。尤其是对于刘平所最怀疑的梅姬。

    周皇后已经死去数月,是个有理智的人就不会把那些作法的偶人再留在宫内,等着日后被人来找到。数个月的时间,处理掉几个偶人,应该是足够的。因此如果直接派人去掘地翻查,有可能会抓到一些别的姬妾的证据,却无法抓到梅姬的证据。而那些姬妾,对于刘平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因此,也可以说,此计虽然也能把别的作法的姬妾抓出来,但主要针对的却是梅姬。只要心虚之人,接到廷尉署的告示之后,必然到处翻查,将所有证据赶在次日之前销毁,至少也要另行藏匿起来。而心怀坦荡之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也不会去做这种令人怀疑之事。况且,若是没有接触过巫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该把这些偶人藏在何处,又哪会想到去哪里找出那些偶人来。

    是以,次日,凡是廷尉署搜查出偶人来的姬妾,不论究竟是错放过,还是本来就该放过,刘发都决定不予追究。

    而只要搜查不出偶人来的姬妾,就说明她们昨日已经将偶人事先处理或者藏到别处去了,这正是心虚之人的作法,形迹殊为可疑,刘发都将其列为怀疑之人,其中一个便是梅姬。梅姬的那个偶人,已经在梅苞的安排下,在子时随着粪车出宫去了。

    但是毕竟梅姬地位特殊,是齐王之母,没有十足的证据,只凭恫吓和猜测,恐怕也难下旨处理。

    为此,刘平又让赵禹将梅苞迅速秘密逮捕,由赵禹和张汤两大酷吏合并审问,不出半个时辰,梅苞便把事件从头到尾交待了出来。供状呈报到刘发处,自然也就是水落石出了。刘发想到周皇后的暴毙,不管她是因为病死,还是因为巫蛊而死,刘发都觉愤怒难挡,其罪当诛。

    这之后便有了皇后殿的一幕。两个年轻的姬妾没有城府和心计,刘发一恫吓便露了原形。而梅姬身份特殊,刘发也有心给她留点面子,毕竟三十年的少年夫妻,所以将众人都遣退之后,才将梅姬的事情说穿。

    而刘平此时的心里,也正是惊怒不已。母亲的死,不管是因为巫蛊,还是刚好凑巧,梅姬都难饶恕。梅姬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就说明此人已经因为妒忌而丧心病狂。母亲一世散淡不与人相争,到最后却成了别人诅咒的对象。刘平想到此便有些心痛不已。

    自张汤将第一份诉状呈报上来之后,刘平即已经怀疑梅姬便是这位犯人口中的后宫娘娘。因为别的后宫入宫或者不久,或者无子,诅咒谁去?联想到母亲的死亡,刘平便愈加怀疑梅姬。

    因此,之后,刘平建议刘发秘密派遣内侍在各殿藏放偶人,又写手令给赵禹让他事先放出风声来。这些都是针对梅姬而去。别的姬妾,若有放过,也顾不得了,毕竟那些人目前还无伤大局。而且刘发为人仁厚,也不希望此事将后宫搅个天翻地覆。所以刘发的意思也是只要抓住首恶之人,杀鸡儆猴,其余若是再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只能随她去了。

    齐王府,齐王刘庸狂怒不已,一遍遍地想要冲出门去,口中叫喊着:“我要去求父皇,我要去!”内侍们拼命阻拦,齐王长史在旁边极力劝道:“殿下,你此时去,激怒了皇上,便也要牵连其中阿,这种时候,您更应该低调守拙,尽量不要去抵触皇上阿!”

    齐王也不是个蠢人,挣扎了一会,别人劝了一会,也便慢慢回复了些理性,颓然回殿,跌坐在榻上,木然不语。梅姬一倒,梅苞被囚,齐王本来就不大的势力,便又再失去了两臂,渐成土崩瓦解之势。

    前些日子去未央宫外守更的那场作秀,此时回想起来,非但不能让刘发感动,反而让刘发生疑。渐渐地认为刘庸不再是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儿子。也是,以前的那个刘庸哪会想出这么煽情的主意来。因此,刘发竟是转感动为愤怒,怀疑刘庸另有所图。

    就在梅姬被废的次日,刘发即下令让齐王之国,虽然言辞仍然和蔼,但是齐王走之前却没有再去见他。

    数月之后,刘发随便找了个由头,说齐国有二千石的大臣劾举齐王擅占朝廷之地为王苑,姑念初犯,不议罪,夺齐国三十城,收归朝廷,改属琅琊郡和临淄郡治。自此,齐国由四十余城缩减为十余城,仅及刘肥时期齐国的七分之一,成为一个与诸藩无异的平常藩国。

    梅姬事败之后,幽居长门宫,与废帝之后陈阿娇同处一宫。暂且不表。

    自此,朝廷势力基本重新洗牌,刘平的太子之位得以稳固。

    巫蛊之事平息十数日之后,建元四年,夏四月,辽东郡太守飞章入长安,奏报朝鲜事。

    此时的朝鲜,史上称为卫满朝鲜。战国七雄之一的燕国在全盛之时,朝鲜曾经是它的地域,归属燕王管辖。高皇帝建汉之后,朝鲜仍然归属燕王卢绾管辖,而后卢绾造反,汉军击之,卢绾逃去了匈奴,其部将燕人卫满即逃到了朝鲜。卫满集结亡命的兵丁,渡过鸭绿江,一举推翻箕子朝鲜,创立卫氏朝鲜国,自立朝鲜王。

    之后卫满朝鲜与汉廷约为臣属之国,一方面换来汉朝对它的和平对待,一方面也为汉朝守护边境,以阻挡东北方的蛮夷入侵汉境。朝鲜国王朝见汉天子,行藩王礼。

    刘发此时还处于巫蛊之事的失望与恼怒之中。毕竟一个卧于枕边数十年之人,最后竟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诅咒皇后,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丧心病狂。刘发的愤懑与失望也在情理之中。

    朝议上,刘发将辽东太守的奏章从殿上直扔到殿下,喝道:“你们都看看,这像什么话!朝鲜蕞尔小国,弹丸之地,为汉之藩属,竟然也欲效法闽越不臣。辽东太守奏报的这些事情,你们先都看看,而后议出个法子来。”刘发正在心情不佳的时候,碰上辽东太守奏报朝鲜的不臣之事,自然是火气旺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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