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风随云动 > 第十四章 劫后余生
    镜水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姚飞轰然倒地,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不真实的感觉。

    花飞雨赶忙查看,见姚飞面色苍白,隐隐透出青黑之气,显是刚才一拼之下,毒性已然蔓延,如果不及时施救,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花飞雨身上并无解毒药物,当机立断,用身上残留的暗器割开姚飞手指,放血祛毒。

    镜水月见姚飞暂时得到救治,连忙跑去查看风随云的状况。

    只见风随云昏迷不醒,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前排布着的六个孔洞,尚在潺潺流出黑血,受伤甚重。镜水月不知如何救治,向花飞雨求助道:“这位兄台,还望你救救我师哥。”

    花飞雨急忙一瘸一拐地赶到,见风随云胸前的可怖伤口,连忙伸手按在他小腹,打算运功先逼出毒血。不想稍一运气,立即眼冒金星,险些晕厥,自知刚才恶战耗力甚巨,已经无以为继。只好盘膝打坐,运功回气,开口道:“你快运功帮他逼出毒血,否则难救。”

    镜水月哪敢怠慢,连忙将内劲透入风随云体内。全力以赴下,风随云胸前的孔洞黑血加速留出,颜色慢慢转淡。

    镜水月年纪尚轻,内功底子不厚,恶战后运功驱毒,只累得汗下如雨,浑身湿透。

    花飞雨稍稍回过一些气力,见镜水月神态萎靡,兀自在苦苦支撑,连忙着他休息,自己接力。

    两人这样倒换了两三次,风随云体内毒血逐渐排清,呼吸亦逐步平稳。镜水月从怀中掏出金疮药,细细涂抹在风随云的伤口上,终于将血止住。

    两人又赶去查看姚飞,见放血祛毒后,姚飞的脸上依然透出青黑之气,镜水月不由得心中大恸,眼泪决堤而下。

    花飞雨见姚飞为了就自己而至毒气攻心,也不禁心如刀绞,浑身颤抖,痛苦不已。

    镜水月来到左亭面前,双膝跪地道:“左老爷子,你府上哪里有药,求你救救姚大哥!”正要叩头,却发现左亭怀抱着妻子的尸体,心口插着卢苓的短刀,竟已自杀身亡。

    镜花二人互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深不见底的悲伤与无奈。

    花飞雨长叹一声,说道:“我们出去找药吧,运气好一些,敌人或许已经退了。”

    镜水月点点头,背起风随云,提起长枪,往外走去。

    花飞雨背着姚飞,贴墙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安全,推开活门,走了出来。

    屋顶已经烧通,阳光照射下来,洒在镜花二人身上,略添温暖,这如同噩梦般的夜晚,终于过去了。

    两人走出左亭居住的小院,看到原本豪华的府邸一夜之间已经被大火烧成了断壁残垣,到处焦黑,遍地伏尸,空气中弥漫着焚烧后的刺鼻气味。

    好在房屋倒塌后,屋内陈设布置大多露出,两人一番搜寻,终于找到了左府的药房。镜水月对医道一窍不通,在花飞雨的简单指导下,在一堆残砖破瓦里飞速地搜索起来。

    脚步声临近,两人已成惊弓之鸟,镜水月一把抓起长枪,横在风随云、姚飞身前,花飞雨手扣暗器,屏息以待。

    只见一条高大身影映入眼帘,镜水月长舒一口气,叫道:“邱大哥。”来人正是邱俊。

    邱俊道:“昨夜左府内厮杀半晚,我多次往来府内,不曾看到你们,只好趁乱将你们的两匹千里马抢了出来。”

    镜水月一直心悬姚飞和风随云的安危,始终未曾虑及马匹,此刻听邱俊已经救出马儿,心中大是感激。

    邱俊见姚风二人均脸色青中透黑,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分别喂了几粒,摸了摸二人的脉象,脸色稍缓,道:“我这百灵丹能缓解不少,但苦于数量不够。我们还得赶紧去城中求医。”

    镜水月、花飞雨激战整夜,消耗甚巨,此刻均靠着意志力苦苦支撑。邱俊胸口剑伤虽重,但是毕竟经过了多日恢复,伤口早已结痂,见镜花二人疲惫不堪,当下一手提着姚飞,一手提着风随云往外走去。

    三人来到左府庭院中,突见一人手持钢杖越墙而入,正是“南极仙翁”。

    镜花二人昨夜亲眼看到“南极仙翁”以一敌二缠斗沈让、郭毅,心中对他甚是忌惮,此刻见他去而复返,心中大惊,连忙扯着邱俊躲在一堆砖瓦之后。

    “南极仙翁”一路朝着左亭居所跑去,想是前去拿剩余的财宝。

    三人不敢多做停留,越墙而出,走了几步,见四个身穿黄衣的嵩山弟子转过街角。三人连忙就近闪入一条横巷中。

    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嵩山弟子兴奋地道:“昨天可真是发财了,我趁乱捡了颗夜明珠呢。”另一个瘦高弟子低声骂道:“小声点,若不是掌门的朋友买通了官府,昨晚那么大动静,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另一个矮胖弟子小声道:“刚刚郭师伯说,密室中尚有黄金三箱呢,着我们前来打探。我们每人私藏那么一两块,嘿嘿。”最后一个满脸麻子的弟子笑道:“郭师伯还说了,密室中尚有两个身受重伤的小子,谁能带回他们的头,可传一套上乘剑法哩。”

    矮胖弟子有点心虚地道:“昨晚那几个小子也太邪门儿了点,据说席师伯都死在他们手上。尤其那个使双刀的小子,那一双眼睛跟冰刀似的,我就扫了一眼,感觉跟进了冰窖一样,冷了我半晚上呢。待会儿哥几个可得组起剑阵一起上啊。”矮小的嵩山弟子笑道:“没听郭师伯说吗?两个小子身受重伤,使双刀的那个只怕是已经死了,死人有啥好怕的,哈哈。到时候咱兄弟四个,得了金子,还能得传剑法呢。”四人齐齐低声兴奋地笑起来,神情愉悦脚步轻快地走了,丝毫没有将昨夜血腥屠杀左府上下的事放在心上。

    花飞雨待几人走远,低声道:“我在城内尚有个安全去处,跟我走。”

    三人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姚飞风随云安置在花飞雨城南的一处僻静院落中,邱俊外出寻医买药,镜花二人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镜水月睁开眼睛,天已黄昏,花飞雨消耗过大,兀自昏睡中。

    房门打开,邱俊端着两碗汤药进来,镜水月协助他将药喂下。

    邱俊轻声道:“找了个名医,由我描述二人脉象面色开了帖药。”

    镜水月道了声谢,邱俊续道:“那持钢杖的宰了嵩山派的四个弟子,现在嵩山派上下震怒,携同洛阳官府全力搜捕,我们得早点离开洛阳。”

    镜水月点头道:“不错,想不到这家伙武技如此高明,还这么贪财,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邱俊道:“敢明目张胆和沈让结仇的人,这武林中没有几个。但确实记不得有哪个名家高手是使用钢杖的。”

    镜水月道:“惯用武器可以更改,但是去了称手兵器依然能战平沈让郭毅的人,少之又少。”

    邱俊摇了摇头,道:“我们所知太少了,丝毫没有头绪。”

    二人正在说话间,突听大门外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镜水月已成惊弓之鸟,猛地弹起,进屋抓取长枪,就要冲出去。

    邱俊一把抓住他,手指竖起到唇边,示意不要出声,右手解下腰间蟒鞭,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不发一丝声响地走了出去。镜水月一脸紧张地跟在后面,双手不安地摩擦着长枪。

    邱俊在院中静立数息,听不到丝毫声响,突然右手一抖,蟒鞭轻巧地抛出,勾住门栓。紧接着手腕一动,门栓发出一声轻微响声,随着蟒鞭飞到邱俊手中。门也刚刚开启一道足以观察门外状况的缝隙。

    “叶专?”镜水月一声轻呼,“是姚大哥的趟子手。”

    镜水月迅速穿出门外,将叶专带回房内。邱俊锁好门,也回到房中。

    叶专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也无甚血色,背后一道深长伤口,好在已经结痂。邱俊收回把脉的手,道:“失血略多,疲劳过度,并无大碍。”

    镜水月放下心来,扫了一眼兀自沉睡在一旁的花飞雨,心中涌起感激之情,手指搭上花飞雨手腕,查看伤情状态。

    “邱大哥!”镜水月一摸花飞雨脉象,大惊失色,连忙呼喊邱俊。

    邱俊不用想也知道这沉睡的年轻人脉象有异,伸指一探,花飞雨竟然已经脉象全无!

    邱俊大吃一惊,感觉花飞雨身体温热犹胜常人,伸手一探鼻息,也均匀绵长,又探心口,发觉心脏也正常跳动,并未有丝毫衰弱之象。

    邱俊大惑不解,只觉眼前的情形太过奇异,复将手指搭上花飞雨手腕,内劲送入其体内,想一探究竟。

    真气十分顺畅地沿着经络一路前行,转到胸前膻中气海处,突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邱俊从未见过如此情况,惊异之下,鼓起一股真气再次输入花飞雨体内,又是同样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邱俊满脸疑惑,不自觉又加重一重内劲,这次真气消失得更加迅速。

    邱俊惊骇莫名,站起身来,望着昏睡不醒的花飞雨,又转头看向镜水月,问道:“你可知他是什么来路?”

    镜水月在一旁看着邱俊脸色接连变化,本以为花飞雨回天乏术,但又觉得邱俊表情中全无悲伤之情,反而充满了惊异与些许恐惧。镜水月道:“我也不知道,只知他一路上与我们联手抗敌,暗器使得非常好。”

    邱俊复看着花飞雨,眼神中透露出复杂。

    镜水月问道:“邱大哥,他可有性命之虞?”

    邱俊摇了摇头,道:“他的内功路子极其高明,但又十分古怪,我前所未见。所以问你可知道他的底细。”

    镜水月心中一凛道:“可有什么不妥吗?”

    邱俊苦笑道:“内功走阴寒路子,只是气海宽广远胜寻常武者,我三番输气,每次都在膻中气海的地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言一出,镜水月也目瞪口呆,不由得眼睛盯着沉睡的花飞雨,看着其带着一丝邪异之气的眉眼,回想起昨夜联手抗敌时此人与年纪不符的高明武技,以及沈让等人莫名其妙被吓退,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背脊。

    此时,灯花突然爆了一下,屋中猛地暗了下去,邱俊、镜水月心中充斥着疑虑,感觉这僻静小屋内的气氛陡然间变得诡异莫名。

    “明明看到他往这边来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门外声音传来。

    “他伤得重,走不远的。”

    “你们看,血迹到这里没了。”第三个声音道。

    邱俊一挥手扇灭烛火,本就昏暗的屋子完全陷入黑暗。

    “邱大哥,怎么办?”镜水月略带紧张地问道。

    邱俊示意镜水月不要出声,一手按在腰间蟒鞭上,一边思索对策。

    邱俊暗叹,若是平日里,何用发愁此等事情,自己和姚飞联手,可以轻松离开。如今姚飞、风随云重伤之下生死未卜,叶专昏迷不醒,花飞雨则是进入了一种十分古怪的状态中。

    对方虽有三人,但听足音都是武功尚浅,想要和镜水月联手逃走并不困难,难的是怕惊动了嵩山剑派后,如何保得屋中四名伤员周全。

    邱俊正在苦恼间,“咣咣咣”的敲门声传来。

    镜水月只感沉重的敲门声如同巨锤般声声砸在自己心上,深吸一口气,一抖银枪,正要外出,邱俊拉了他一下,示意让他在屋中埋伏,自己出去。

    门轻轻打开,三个嵩山弟子出现在门口。

    为首一人本来神色轻狂,打量了一下邱俊,见对方一派高手气度,转而态度恭敬地问道:“这位先生,可曾见到一名身穿银灰色衣服的负伤中年男子?”

    邱俊沉声道:“天色甚晚,并不曾看到。”

    旁边的嵩山弟子缩了缩鼻子,道:“药味。”

    邱俊望了望他,若无其事地道:“天气转冷,内人偶感风寒,抓了帖药。”

    那名嵩山弟子伸手揉了揉鼻子,道:“是啊,是啊。阿嚏!”嘟囔道;“师哥师弟,回去了,回去了。”转身招呼二人走了。

    镜水月听到离去的脚步声,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太阳一如往常般升起,万物沐浴在阳光下,劫后余生的叶专悠悠转醒。

    “叶大哥,你醒了!”镜水月惊喜的声音伴随着房门开启声传入叶专的耳朵。

    “镜少侠!”叶专有幸逃得大难,不禁泪盈眼眶。

    “其他人呢?”

    “都死了。”叶专哽咽着道,“四风寨的一伙贼人包括董挺、钟希混在宾客之中,又有一群使剑的贼人接应,我中了一剑,半昏半醒中看到其他兄弟们一一倒在血泊之中。”

    “大当家呢?大当家呢?”叶专猛地从悲伤中惊醒。

    镜水月心头一痛,黯然道:“姚大哥重伤,昏迷未醒。”接着将过程简略地说了一遍。

    这时院门开启声响起,邱俊带了几个包袱进来,向叶专打个招呼,然后道:“我买了些柴米油盐,些许蔬菜,他们几人有伤在身,我们都吃清淡些。”

    言罢,邱俊进屋查看姚飞、风随云的情况,见二人服过药后,脸上青黑之气虽稍有减退,但脉象依然虚弱无力,不禁眉头蹙起。

    邱俊查看躺在另一张榻上的花飞雨,见他依然是呼吸绵长,脸上也较昨日红润了些,心中稍宽,伸出手指按在其手腕上,却不禁又眉头蹙起。

    镜水月进屋问道:“邱大哥,这位兄台情况如何?”

    “呼吸若有似无,但却绵绵不可绝。心脏跳动正常,只是脉象却忽有忽无,较之昨夜又古怪了几分,好在脸上红润,当无大碍。”邱俊继而苦笑道:“我行走江湖这些年,别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连听都没听过。真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只能希望他是友非敌。”

    镜水月想了想,道:“应当是友非敌,我虽不认识他,但是我们联手拒敌之时,师哥对他颇为信任。”

    邱俊道:“你师哥虽然心气不低,但确确实实是心地仁厚,处处为人着想,很是难得。”叹了口气,接着道:“但是他交朋友,总是以心换心,自我防范不足,将来必吃大亏。”

    镜水月不服道:“交朋友不就应该以心换心吗?师哥在伏羲宫中,一向人缘甚好。”

    邱俊嘿嘿笑道:“镜兄弟,莫怪我说话不中听。你们年纪尚幼,涉世未深,如何能有识人之能?伏羲宫地处苦寒陇地,玄天真人门规严明,众弟子偏安清修,人心多朴素诚实。”望了一眼镜水月,正色道:“但自你们出了太昊山伏羲宫,这一路走来,个中艰辛,皆是人为。有幸你们是随着姚大当家,不然,如何分得出谁人是好,谁人是歹?又如何能到得洛阳?”

    镜水月道:“那四风寨的贼众,董挺、郑可、钟希,一看就不是好人。”

    邱俊一笑道:“那左亭呢?你可看出他是肚量狭小之人?”

    镜水月道:“这……”

    邱俊续道:“那沈让呢?你又可曾看出堂堂嵩山剑派掌门是如此卑鄙之人?”

    镜水月为之语塞。

    邱俊站起身来,拍了拍镜水月的肩膀道:“多留个心眼吧,不是坏事。像你师哥般至诚待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匆匆过了三日。

    姚飞和风随云虽然每日服药进食,脸上青黑之气稍退,但依旧昏迷不醒。花飞雨这几日内虽不饮不食,但脸色日渐红润,脉象也渐渐规律起来,只是人却依然昏睡不醒。邱俊、镜水月、叶专等三人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也慢慢习惯,只当是一种高明莫测的内功心法。

    时值傍晚,天已全黑。

    叶专点燃烟斗,缓缓吸了一口,道:“洛阳毕竟是洛阳,此处看起来虽然僻静,但这几日来,往来之人也甚多,不亏是闻名天下的大城。”

    镜水月点头道:“不错,我自幼生长在长白山,每临冬季,人迹越来越少,不似这洛阳,这几日门外脚步声,反倒一日比一日多了。”

    邱俊笑了笑道:“洛阳地处中原,热闹繁华,”尚未说完,敲门声响起。

    叶专、镜水月紧张地看了看邱俊,邱俊不露声色地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起身走出屋子。

    月明星稀,冷风阵阵。

    邱俊隔门问道:“何人敲门?”

    敲门声继续,却并无人应答。

    邱俊再问道:“何人?”

    门外依然无人应答,敲门声却逐渐变大,后来犹如用巨锤砸门一般。

    邱俊知道大敌将临,手腕一抖,蟒鞭来到手上,静立当地。

    不想敲门声竟又逐渐弱下来,片刻间归于寂静,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邱俊站在院中,右手持鞭,心如止水,仔细留意着整个院落。

    寒风未歇,更添萧杀。

    敲门声再次响起,声音并不甚大,却密如雨点。

    邱俊劲贯全身,手腕轻微晃动,双目紧盯着大门。

    “蓬蓬”两声脆响,两块门板脱离门框,朝着邱俊飞来。

    门板遮住视野,邱俊完全看不见门板后的敌人如何动作,心中一凛,蟒鞭挥动,绕出数个鞭圈罩住全身,先采取守势。

    门板就要和蟒鞭接触,月光下两道人影自外墙飞入院中,手持长剑攻向邱俊,十分迅速。

    邱俊一见对方的攻势,立即将内劲提至顶峰,蟒鞭旋转速度更快,鞭圈带动风声呼啸,威势摄人。

    “蓬”门板撞在蟒鞭鞭圈上,直接被击飞出去,撞在一侧墙上。

    门板后的敌人显出踪迹,挺剑直刺邱俊。

    “叮”、“叮”、“叮”三声鞭剑交击之声,邱俊与三名杀手各自震退数步。

    三人互相交换个眼色,左侧和前方杀手仗剑再上,脚步移速加快,显然是要近身攻击,压缩邱俊蟒鞭的有效攻击范围。

    邱俊行走江湖多年,岂会看不穿敌人的心思,健腕一翻,黑色蟒鞭抖得笔直,直刺向左侧杀手。来者丝毫不惧,长剑点向鞭梢。

    眼见剑尖鞭梢就要相触,邱俊忽然变招,鞭稍突然在极短距离内旋转起来,避开剑尖,灵蛇般盘上杀手手腕!

    杀手尚未来得及吃惊,邱俊右臂猛地一拉,左侧杀手被拉得离地飞起撞向前方进攻的杀手。前方杀手一个箭步冲入蟒鞭攻击范围内,大喝一声,伸手抓住蟒鞭,往反方向艰难前进数步。左侧杀手半空中使个千斤坠落地,左手抓住蟒鞭,用力回拉。

    数息之间,邱俊和两个杀手成品字形站立,蟒鞭在三人之间被扯得笔直。

    寒光闪动,右侧杀手趁机扑上来。

    邱俊以一敌二,犹占上风,此刻见右侧杀手冲来,当机立断,朝着另外两名杀手奔去。

    距离突然缩短,蟒鞭陡然卸力,两名本自苦苦拉拽的杀手失去着力点,差点扑倒在地。

    另一边,月光下一道紫影从屋内闪出,挺枪迎上右侧杀手,缠斗起来。

    邱俊见镜水月缠住右侧杀手,手下加重劲力,打算尽快击杀两名杀手。两名杀手虽然失了先手,但毕竟武功不弱,此刻各自展开轻功,迅速将蟒鞭再次拉直,两人施展内功硬抗邱俊。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迅疾无伦地从院门外冲入屋内,接着一声痛叫,叶专直接从门内飞出,重重地摔在院子中。

    邱俊和镜水月这一惊非同小可。

    镜水月枪劲狂吐,只盼能逼退杀手,赶回屋中救援。

    邱俊则直接抛弃蟒鞭,转头向屋中冲去。

    邱俊尚未进屋,只听屋内一声惨叫,一道人影穿窗而出,摔落院内,竟是刚刚进屋的杀手。

    错愕间,一道人影从破窗中飞出,卓立院内。

    月光下,该人一身红色外套,内衬黑色里衣,黑裤黑靴,邪异中带着几分风流俊秀,胸前衣服破碎,留下了一个完整掌印,却依然不减其潇洒神气,正是一直昏睡的花飞雨。

    花飞雨哈哈一笑,拱手行了个礼,道:“多谢顾起兄助在下行气,打通了小弟郁塞的经络。”

    “拿命来!”剩下的三名杀手厉喝一声,一人撇开镜水月,两人抛开蟒鞭,四人合围攻向花飞雨。

    “就凭你们?”花飞雨冷笑声中,身形展动,双袖扬起,“蓬蓬”两声,两蓬银雨飞出。

    三人狂舞长剑,受伤杀手顾起袍袖挥舞,露出两支黑色护臂,一时间“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啊!”痛呼声传来,显然有人被暗器射中。

    花飞雨闪入人群,展开夺刃之术,抢下一柄长剑,手臂挥动,人群中顿时剑光血光齐飞。

    四人一齐被逼退,顾起右手软软垂在身侧,一脸不忿之色,朝着同伴道:“韩师弟。”一个中等身材年近三十的男子抓住顾起的右肩,用力一送,“咔”的一声,杀手脱臼的胳膊还原。

    顾起显然是四人之首,喝道:“梅花剑阵!”

    三名同伴迅速排开阵势,被花飞雨夺剑者以鞘为剑,三人直扑花飞雨。

    花飞雨尚未出手,镜水月舞开枪花,喝道:“忘了还有我吗?”

    花飞雨哈哈一笑道:“让你们有来无回!”

    两人一枪一剑,和三名杀手组成的梅花剑阵拼斗起来。

    邱俊虽然对花飞雨颇为怀疑,但此刻同仇敌忾,向顾起喝道:“你也别闲着了!”话音未落,抓起掉落在地的兵器,手臂一送,蟒鞭直探而出。

    顾起嘿嘿一笑,毫无惧色,伸手抓向蟒鞭。

    邱俊有心试试杀手的深浅,蟒鞭不做变化,任由顾起抓住鞭梢,沉气一吐,内劲沿着鞭身攻过去。顾起也毫不示弱,同时发功硬抗。

    内劲相交,二人均身形震动,顾起被震得脱手放开蟒鞭,后退两步。邱俊则沉腰坐马,上身连续摇晃数下,方才稳住。

    顾起眼中露出惊讶神色,左手往天上一抛,一朵烟花冲上云霄,炸出一柄蓝色的长剑图案。

    “不好!”邱俊没料到顾起还有这一手,心中大呼不妙,怒吼一声:“拿命来!”蟒鞭毫无花假,夹带风声地抽向顾起。

    镜水月、花飞雨看到烟花亮起,也各自手底加快速度,以求尽快破敌。

    三名杀手见讯号发出,个个拼尽全力,攻守转换频率更高,将阵法威力发挥到最大,把镜花二人缠在战圈中,难以挣脱。

    双方缠斗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花飞雨敏锐的耳朵在兵器交击声中听到脚步声由远至近,不由得心中叫苦。

    一众人出现在院门口,为首一人身着黄衫,腰悬长剑,头发花白,如同苍松般挺拔,一脸阴鸷之气,瞥见院内的花飞雨和镜水月,眼中立即迸射出浓烈的仇恨,一声怒喝,拔剑冲进院子来。

    花飞雨一脸惊喜,大喊道:“郭伯父来得好,刺他后背!”

    剑风呼啸,从身后传来,三名杀手中的“韩师弟”哪想到己方援手未来,对方的“伯父”却抢先一步到了。当即借着攻守转换的空档,回身一剑,迎上敌人。

    那夜沈让被突如其来的呜咽声吓退,带领一众嵩山弟子退去,惊魂未定下兀自不敢继续留在洛阳,带着部分弟子和席默的尸身连夜启程返回嵩山。但沈让毕竟不甘心凤血石得而复失,是以留郭毅和剩余部分嵩山弟子在洛阳城中寻觅线索,以求重新得到凤血石。

    数日来郭毅一无所获,正带着数名弟子在城南一处酒楼喝酒解烦,突见半空一朵烟花绽开,方位正是几日前三名弟子报告的可疑地点。郭毅行走江湖多年,一眼就看出是江湖门派的通信讯号,心中念头转动,带领弟子前来查看究竟,果然遇到镜水月和花飞雨。

    沈让、郭毅与席默同门学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当日席默死在风镜花三人联手夹攻下,是以一见二人,郭毅立即怒从心起,二话不说,拔剑就杀。

    花飞雨向来才智过人,就此抓住机会,挑得两拨敌人互斗起来。

    郭毅本来蓄势待发的一剑,被“韩师弟”中途打断,当即变招,改刺为削,横剑攻向花飞雨。

    花飞雨脸露笑容,赞道:“好剑法!快刺他右肋。”脚步错动,剑生黏劲,将面前的杀手拉到郭毅的攻击轨迹上。

    该杀手立即魂飞魄散,内劲狂吐,力求挣脱花飞雨长剑的黏滞。

    花飞雨有心让双方的误会深化,见机装作不敌,连退数步,不住喘息,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

    杀手挣脱花飞雨,立即借势重剑斩在郭毅的古拙长剑上。

    另一边“韩师弟”也一剑刺向郭毅后心。

    郭毅本就怒火中烧,此刻先后两剑被破坏,大喝一声,长剑疾动,先后将两名敌人震退。

    “看你剑法不弱,却只知道偷袭!好不要脸!辛师弟,先收拾了这老家伙!”“韩师弟”怒骂道。

    郭毅早年练功出了岔子,以致头发花白,其实只有四十出头,最恨被人叫做老头子,此时“韩师弟”直刺他痛处,只气得胸膛炸裂,怒吼一声,石破天惊般的一剑毫无花假地斩向“韩师弟”!

    那“辛师弟”见郭毅如此威猛的一剑,心知师兄一个人说什么也抵挡不住,连忙救援。

    两名杀手联手全力防守抵御郭毅的重剑。

    “铛”的一声响,两名杀手双臂酸麻,连退四步,坐倒在地。

    郭毅上身晃动几下,略一回气,踏步向前,重剑再出!

    这下连原本攻击镜水月和邱俊的两名杀手也都各自抛下敌人来援救师兄弟。

    又是一声金属撞击声,顾起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另一名杀手也被一剑震退。

    郭毅恨意未消,持剑再上。

    突然听见院门外一众嵩山弟子躁乱起来,扭头一看,见众弟子已经跟一群身穿蓝衣的剑派门人动起手来,接着眼前一花,一个头戴高冠的高瘦青脸汉子手持长剑挡在四名杀手身前,一脸杀气腾腾。

    郭毅看了一眼对方,目光扫过其手中的长剑,心中一突,问道:“澜光剑?”

    青脸汉子略一点头,并不答话,长剑展开攻击,犹如浪起波兴,汹涌而至。

    福建海潮剑派的掌门江修和副掌门江重分别以沧海剑和澜光剑位列剑榜第八位和第十位,在武林中威名赫赫,东南地区更是无人能及。

    如今江重不知为何现身洛阳,更持剑对自己进攻,郭毅哪敢托大,一边拆解剑招,一边寻隙沟通。

    剑榜第十位的澜光剑果然名不虚传,一经施展,犹如海潮般一浪接一浪,绵绵不绝。郭毅的古松剑尽管未能列入剑榜前十位,但终究是嵩山剑派的二号人物,武功着实不低。虽然在江重的攻势下守多攻少,但也渐渐把握到一些对方的出剑方式。

    郭毅躲过一剑,预判到江重要走左路进攻,提前古松剑一挑将澜光剑封个正着,接着使出粘字诀,乘隙说道:“江副掌门暂且住手,其中只怕有些误会。”

    江重望着郭毅,依然一言不发。手下却使力想要摆脱控制。

    郭毅再说道:“江副掌门,请暂且停手。”

    江重望了一眼郭毅,却仍旧不说话。

    郭毅何曾受过如此蔑视,怒道:“我敬你是一派豪杰方才数次相劝,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江重闻言,脸容变色,眼中怒火迸出,沉劲一吐,将郭毅逼退两步,澜光剑在两人之间再次暴出剑光,在月光映衬下隐隐泛出蓝色,确是高手风范。

    郭毅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刻完全被江重激怒,古松剑再次展开大巧若拙,以缓制急的嵩山重剑。

    两人虽各自恼火,但毕竟是高手过招,一两招间就将杂乱情绪全部排除,一快一慢,一轻一重,相互往来数十招,斗个旗鼓相当,精彩绚烂。

    待到后来,两人斗至高潮,剑招穷尽,再无招式比拼,纯是以剑招为辅助的内劲拼斗了。

    “蓬”的一声,两道雄浑剑劲在两人身前空间炸裂,郭毅江重各退数步,两人满头大汗,各自调息,无力再战。

    两派弟子早已各自罢战,分列各自门派领袖身后观战。

    郭毅抹了一把额头汗珠,喘着气环视一周,突然发现镜花二人已经不知去向,连忙问道:“那两个小子呢?”

    一众嵩山弟子面面相觑,他们刚开始都在和海潮剑派的弟子拼杀,后来两派弟子见双方领袖剑斗精彩,各自站在一边,全神贯注地观看,竟无一人留意镜水月等人的去向。

    “还不进屋去看!”郭毅怒吼道。

    两名嵩山弟子连忙进屋搜索,数息之间出来回话道:“回郭师伯,屋内空无一人。”

    郭毅怒火中烧,举剑指着江重骂道:“江重!若你定要阻我嵩山派报仇雪恨,我和大师兄他日定将你海潮剑派全门斩尽!走!”说罢,也不理对面海潮剑派弟子怒骂,带着一众嵩山弟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话说花飞雨巧用计策使嵩山海潮两派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互相牵制,自己趁机和镜水月、邱俊、叶专背负姚飞、风随云逃离小屋。

    几人来到城北一处林园,躲在树林中。

    花飞雨长出一口气,道:“这次真是侥幸,谢谢老天爷保佑。”

    镜水月也兀自心有余悸,低声道:“是啊,多亏兄台机智过人。在下镜水月,还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花飞雨笑道:“好名字。在下花飞雨。”

    邱俊冷然道:“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花飞雨洒然一笑,一双星辰般的邪魅双目忽然一亮,不置可否地道:“这个很重要吗?”

    邱俊冷冷地道:“自然很重要。”

    花飞雨哈哈一笑,道:“我是什么身份,一点都不重要,只有一件事情很重要。”顿了一顿,正色道:“我们是朋友。”

    镜水月喜道:“对对对,这件事最重要。这两场恶战多亏了花公子。”

    邱俊冷笑一声,沉声道:“邱某和你并不是朋友。”

    然后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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