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云和崇肃等四人就近找了处酒楼,选了个安静的雅间,喝茶谈心。
崇肃笑呵呵地道:“我今天刚到灵宝,正在街上瞎逛,凑巧看到你,就跟着你走了几步,没想到却被你们算计了,哈哈。”
风随云也跟着崇肃哈哈笑道:“上次被‘五花马’算计,险些丢了性命。这次多留个心眼儿。”
崇肃道:“那‘五花马’五者已去其三,可都是你的功劳啊。改日跟我去官府领赏吧。”
风随云笑着道:“这样比较好,我有个使暗器的朋友,平时里杀敌众多,开销也大,我领了赏金好去洛阳接济他。”
崇肃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善良,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风随云对他十分尊敬,将他请到上席,奉茶之后,对镜水月和穆涵懿讲述了一遍当日潼关城中的事。又对崇肃介绍了一下镜水月和穆涵懿。
崇肃望着镜水月,点头微笑,满是欣赏之色,道:“原来你就是这几个月间江湖后起之秀中的‘紫电’。”
听闻对方对师哥有救命之恩,如今又得前辈出口称赞,镜水月也对崇肃十分感激,频频敬茶。
崇肃生性随和,虽然年龄较三人为大,但是丝毫不摆架子,和三人谈得甚是欢畅。
家长里短的说了一通后,风随云问道:“不知崇大哥为何会出现在灵宝呢。”
崇肃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三件大事,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
风镜二人知道姚氏兄弟身死族灭定在其中,黯然地点了点头道:“有所耳闻。”
崇肃见二人神色古怪,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依然往下说道:“这第一件大事,就是‘奇门兵器榜’的‘金狮’姚猛,被冤杀于长安闹市。”
镜水月精神一振,问道:“崇大哥知道‘金狮’姚猛是被冤杀的?”
崇肃点了点头,道:“姚猛一案从立案审查到斩首示众,只有短短几日,如此快速地结案,背后定有隐情。我此番从长安前往洛阳,就是要调查数月前的洛阳左府灭门惨案,再尝试寻找幸存者。”
风镜二人立即说道:“我们就是。”
崇肃一愣,道:“你们?”
二人连忙将过程简单又重点突出地描述了一遍。
崇肃难以置信地道:“背后主谋居然是‘金玉剑’沈让,真没想到。不过你们放心,沈让虽然列名剑榜第九位,只要证据确凿,师父定可还姚氏兄弟以公道。不过我觉得沈让并无如此能耐,他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风镜二人听得“鹤嘴判官笔”尚正义愿意为他们主持公道,个个神情激动,心绪难平。
听完了第一件事,初次接触江湖事的穆涵懿好奇地问道:“那第二件呢?”
崇肃笑道:“你一个小姑娘也关心江湖事吗?”
穆涵懿朝着镜水月努努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崇肃拍了拍镜水月的肩膀,笑道:“镜小兄弟好福气。”
镜水月这几日来最开心的事就是与眼前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订下婚约,听崇肃如此说,立刻眉开眼笑,打心底里泛起喜悦。
崇肃续道:“这第二件事则十分稀奇,数十年来还是头一遭。名列剑榜第七位的青城剑派掌门‘谪仙剑’罗谪和峨眉派掌门‘凝翠剑’王怊,先后被杀。听人所说,乃是一个黑衣少年所为。”
镜水月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一个少年居然有能力连杀青城派和峨眉派掌门?”
崇肃淡然一笑道:“只是听说,尚待查证。”
风随云问道:“那第三件呢?”
崇肃缓缓说道:“这第三件最令人难以置信,”,顿了顿,道:“就是刀榜第一位的‘追云逐月刀’风清云和第二位的‘龙牙刀’邓逆鳞决战于南海,结果海上暴风突起,将十数支船全部打翻。据说风清云与其妻,以及‘鬼影龙王’邓逆鳞均坠入深海,不知所踪。”
风随云如同晴天响了一个霹雳,猛地站起,眼睛大睁着呆呆地望着崇肃,嘴巴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一语,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看着风随云如遭雷击的样子,崇肃一脸惊愕,完全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只好转而望向镜水月。
镜水月也是一脸惨白,苦涩地道:“刀榜第一位,正是师哥的亲生父亲。”
一旁的穆涵懿也面带悲戚之色,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崇肃见三人都不再言语,打破沉默,道:“这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消息了,令尊方当盛年就已经有如此功力,莫说是寻常风浪,就算是惊涛骇浪,以他与‘鬼影龙王’的功力,也是如履平地。”
见风随云和镜水月脸色缓和,崇肃更是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而且师父与邓逆鳞也是旧日好友,听到这消息,前些日子也已经赶往南海了。他在朝在野均有不少朋友,相信寻人不是难事。你们两个暂且放宽心吧。”
听到尚正义亲自赶往南海,风随云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下来。
两股不同的药香混合在一起,轻轻地飘满了整个屋子。
健康的人是不会喝药的。
药,是给伤者喝的,不论伤得是皮肉,还是心。
瘦骨嶙峋的手指轻轻地按在脉门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闭着眼睛,细细思索片刻,睁眼说道:“内伤所造成的淤血已经全部清除,经络的淤塞之处,少主可以自行运功疏导,老奴再辅以针灸治疗,相信数日之内,少主当可自由行动了。”
花飞雨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微微一笑,道:“谢过金老先生。”
金略苍老的脸上显出笑意,道:“少主多休息,我去隔壁看看邱寨主。他的药吃完了,我派人去抓。”
花飞雨点头称是。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一道沟渠之上,映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映衬出三道不同的人影。
一只白皙肥胖的手拿着一只碗,从沟渠中舀出一碗黑沉沉的汤汁。
胖男子将碗放在鼻下一闻,望着旁边的一名黄衣剑客,道:“连续一周都是这剂‘灵犀散’,我敢断定,邱俊必然藏在那小院之中。”
黄衣剑客脸上浮起笑容,道:“跟管先生合作,果然顺心。”转头对旁边一名身穿红袍的秃顶男子道:“雷煜兄,我们今晚动手,如何?”
那名叫雷煜的红袍男子恨恨地道:“好!”
皓月当空,凄冷无双。
门扉叩响,依然是那长短不一的独特节奏。
“飞影,你今日回来的倒快。”
门扉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笑脸。
剑光闪动,金略的脸上显出一道由额头直至下颌的血线,笑容凝固,人往后倒,“蓬”的一声,激起尘土。
门扉大开,七个蒙面黑衣人先后涌入,踩踏着金略的尸体,往内堂冲去。
听闻有异响,邱俊立即从床上翻起,抓起蟒鞭,冲出屋外。
甫出屋外,就看到金略横尸地上,七个黑衣人已来到天井处。
而花韵夫人也已经闻声赶来。
七人中,有五人手持长剑,剩余二人,一人是个秃子,另一个则是一名胖子。
经过金略精心治疗,邱俊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是如今后堂尚有重伤未愈的花飞雨。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他虎吼一声,往前跨出半丈,蟒鞭挥舞,于凄冷月光下形成一道道黑色鞭圈。
鞭圈越舞越大,劲力越聚越足,舞动的黑色蟒鞭犹如一头黑色巨蟒在半空中盘旋,一副择人而噬的强悍气势,令那七人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八师弟!”一名手持细剑的蒙面黑衣人低声喝道。
一名手持宽大重剑的蒙面黑衣人应声出列,低吼一声,双手舞动重剑,朝着蟒鞭斩去。
重剑力道强猛,蟒鞭轻灵飘忽。
对敌经验丰富,“八师弟”甫一出招,邱俊立即手腕一抖,一道肉眼依稀可辨的抖动如同波浪一般迅速传往鞭梢。
眼看重剑就要斩中蟒鞭,鞭梢却忽然笔直地斜刺而下,正中那“八师弟”的小腹。
“哇”的一声,“八师弟”吐出一口鲜血,往后踉跄几步,坐倒在地,脸色苍白,不停喘息。
手持细剑的剑客眼中露出惊异神色,显然是从未想到邱俊受了伤,还有如此攻击力。
不过他们人数占优,又都是临敌经验丰富之人,原本的计划是,“八师弟”劈中蟒鞭,以探虚实,然后由剩余的人判断如何进攻。如今“八师弟”虽然一招之间就退出战局,但蟒鞭的攻势也稍微被阻断了一息的时间,剩余的三名剑客立即乘虚而入,三剑齐出,直指邱俊胸腹。
软鞭类的长兵器最怕被近身攻击,邱俊自幼苦练蟒鞭,对于如何应对刀剑类的短兵器已经深有心得。
“呼”的一声,蟒鞭的鞭柄脱手飞出,直飞向从右侧攻来的蒙面剑客。在鞭柄的带动下,整条蟒鞭如同一条黑蟒般游动起来,鞭柄似头,朝着右侧蒙面剑客攻去。鞭梢似尾,回勾向左侧蒙面剑客。鞭身则在邱俊掌中不停游动,护住他中门。
这一手长鞭技法,轻盈灵动,就连在后方压阵的秃顶蒙面人都不禁脱口叫了声好。
“叮”的一声,右侧蒙面剑客一剑点中鞭柄,那条黑色蟒鞭立即产生一道波浪朝着邱俊涌过去。
邱俊脸色凝重,双手一松一紧,紧接着手腕一抖,那道波浪陡然加速冲向鞭梢。
只听“啪”的一声,蟒鞭鞭梢急速扬起,狠狠抽在左侧蒙面剑客的脸上,这等于是右侧蒙面剑客和邱俊的合力一击,直将他打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当场摔倒在地。
少了一名敌人,邱俊依然丝毫不敢大意,双手绞动,蟒鞭在他力量引动下甩得笔直,变得如同一根黑色长棍。
蟒鞭如棍,舞得呼呼作响,威势迫人,那两名剑客凛然无惧,各仗长剑游走,不与他正面交锋,采取游击战术,寻隙出剑。
“怎生如此之慢,我来助战。”那秃顶蒙面人一个箭步闯进棍影中,双臂挥舞,空手对抗。
“五师弟攻左路,六师弟攻右路!”手持细剑者发号施令。
二人各自领命,发动攻击,那“五师弟”手中长剑猛地剑势暴涨,雄伟苍劲,横削过来。
“六师弟”也迅速手腕抖动,掌中长剑剑锋跳动,幻化出五道剑锋,虚实难辨,猛刺邱俊。
眼见邱俊要一个人面对三名劲敌,花韵夫人掣出腰间长剑,主动出击。
她甫一动身,敌阵中的一名体型肥胖的敌人立即跃出,施展开擒拿手法,将她阻截。
双剑左右夹击,秃顶蒙面人中途铁拳突进,唯一能施以援手的花韵夫人又被阻截。邱俊进退不得,蟒鞭疾舞成盾,硬挡对方三人合力一击。
三股内劲各异的力道传来,邱俊顿觉胸口气息一窒,吐出一口鲜血,往后连退数步。
另一边花韵夫人以长剑对敌人空手,兀自讨不得半点便宜,被对方施展开擒拿手法打得节节败退。
“进屋来!”花飞雨的声音自屋中响起。
那手持细剑的蒙面剑客听得这一声,如同半空中响起一个炸雷,立刻浑身一震,惊叫道:“快撤,快撤!”
看到他如此失常反应,一众同伙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如此惊惧。
稍一迟疑,邱俊和花韵夫人撞破房门,往房间中躲去。
那体型肥胖的蒙面人占据上风,不肯放手,快步抢上去抓花韵夫人。
突听那肥胖蒙面人痛哼一声,脚步一软,险些倒在门口。
他不知不觉下吃了暗亏,心中大惊,正要退后,一条黑色蟒鞭从屋中如同勾魂锁链般飞出,灵蛇般在他满是肥肉的脖子上缠绕一圈,将他拖入黑暗中。
屋内漆黑一片,屋外月光洒下一地凄凉,群敌环伺,金略的尸身兀自血流不止。
而那肥胖蒙面人自从被邱俊拖入屋中后就再也没发出过半点声响,整个小院突然从刚才的吵闹中陷入寂静。
大家一同前来,不能见死不救,那手持细剑的蒙面人定了定神,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五师弟,六师弟,你们去探查一下。”
那“五师弟”和“六师弟”见本来牢牢占据的上风被师兄拱手相让,本就心中诧异,如今听到命令,当即仗剑往屋中走去。
岂知二人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得屋中弩箭离弦之声响起,心中一惊,连忙运剑护住全身。
只听“铛铛”之声不断传来,十数支弩箭连环射出,撞击在他们的长剑上,迸出火花,威力奇大。
二人挡得双臂一阵酸麻,心头惊惧,一时不再敢上前。
过了片刻,屋内还是不曾传出半点声响。
“五师弟,六师弟,你们愣着做什么?”那手持细剑的蒙面剑客道。
那“五师弟”有些不情愿地道:“四师兄,里面情况未明,要不再稍等一会儿吧。”
那秃顶蒙面人怒道:“有什么好怕的!”说罢,双臂一振,就往里面走去。
果不其然,甫至门口,里面机关声响再次传来。
那秃顶蒙面人虽然口中说不怕,此时听到这犹如丧钟般的机关发动声,立刻神经绷紧,闪至一旁。
却不想这次虽有机关发动之声,却全无弩箭射出。
一众蒙面人屏息凝神,全神戒备了半晌,里面依然没有一丝响动。
那秃顶蒙面人突然跑离门口,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朝屋内猛掷去。
只见屋中猛地火光乍现,紧跟着传来一连串爆炸之声,将一众蒙面杀手惊得目瞪口呆。
爆炸巨响声中,小屋颓然倒塌,瓦砾遍地,尘土漫天。
那手持细剑的蒙面剑客更是在惊骇中瞪大了眼睛,望着秃顶蒙面人,难以置信地道:“你连老管一起炸死了?”
秃顶蒙面人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以为然地道:“少个人分宝藏,不好吗?”
崇肃与风随云短暂一聚之后,即与之分别,会同其余同伴前往洛阳。
而得知风清云与“鬼影龙王”邓逆鳞在南海一战后失踪,就连姬无双也眉头深锁。
先遭情感重创,再遇父母生死不明,风随云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但是时光悠悠,从不待人,不管你是身体残缺,抑或心灵毁损。
在姬无双的安排下,一众人继续前行。
一路之上,风随云落寞更盛,时常独自神伤,镜水月和姬无双屡次宽慰都不见效果。好在楚雪擅长以音律调理内息,便每日相伴左右,时不时为他吹奏一些舒缓心绪的小曲。得楚雪相助,风随云脸上的哀伤略有减轻。
这一日,一众人来到洛阳城外十里左右的一处名为“梅苑”的私人宅院。
遥遥望去,一片洁白于庄园中透出墙外,犹如高山之上的雪顶。
梅苑之中,万梅怒放,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众人闻着这淡淡清香,心情大好,就连依然沉在悲伤中的风随云也露出些许微笑。
姬无双叩响门环,不一会儿,一个家丁打扮的出来迎接。
家丁看着门外众人,个个样貌不凡,当先一人更是高大魁梧,犹如天神下凡,不禁呆了一呆,问道:“请问各位是?”
姬无双笑道:“劳烦通报贵庄主,就说伏羲宫姬无双来访。”
家丁应了一声,关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内一个无比喜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哥,大哥,你可来了!”
喜悦的叫声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满面笑容,年约三十岁,样貌堂堂,身材魁梧的锦衣男子从门中抢出,张开双手迎向姬无双。
二人伸手抱个满怀。
那锦衣男子眼泛泪光,却满眼欣喜地道了声:“大哥!”
姬无双双手用力地在锦衣男子的肩头握了一握,喜道:“兄弟!”
欣喜之余,姬无双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兄弟,高通。”
身为初出茅庐的江湖后辈,风镜二人并不知晓高通是何人,楚雪和穆涵懿则更加不了解了。
但是对于见多识广的齐贞而言,这实在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齐贞正容行礼道:“如此雅苑,定当是不凡之人所居。只是没想到此院的主人,竟然是刀榜第五位的‘决胜刀’高通。”
那四个小辈此时才知道眼前之人竟然是名列刀榜的高手,风随云自幼习刀,但是除了父亲之外,一直无缘见到其他刀法高手,此时见到高通,心中腾起崇敬。
高通微微一笑,道:“高某一介武夫,哪懂欣赏这高洁梅花。只是当年我梅林遇伏,多亏大哥仗义出手,才保住一条性命。我买下这梅园,一是为了安家,二来则是为了感念大哥救命之恩。”
姬无双轻轻拍了拍高通的宽肩,笑着道:“都过去那么些年了,兄弟不必挂怀。”
高通望着姬无双,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敬。
故人久别重逢,自是不胜欣喜,高通在梅园中小湖畔开席设宴,招待众人。
除了风随云有伤在身,不能饮酒,其他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姬无双和高通酒量极好,喝到兴头上,各自抱起一只酒坛,鲸吞豪饮起来,引得众人连连叫好。
一坛酒下肚,高通已经有了些醉意,见风随云入席也配着双刀,微眯着双眼,笑着道:“刀不离身,小兄弟是爱刀之人?”
风随云闻言心中一喜,转而看了眼姬无双,见他微微点头,回答道:“正是,晚辈自幼随父亲学刀。”
高通哈哈一笑,道:“如今大家兴致正浓,不如我与你共同舞刀,为大家助兴可好?”
风随云知道这刀榜第五位的高手,看在姬无双的面子上,打算指点他刀法,心中不胜喜悦,当即满口答应,离开酒席,来到湖畔,拔刀演招。
“天云神刀”乃是家传绝学,风随云年纪虽小,但是自从习刀以来,只反复操练这一套刀法,是以娴熟无比。
得此良机,风随云全力施展开来,招式精妙,姿势优美,令一众观者颇有赏心悦目之感。
刀风呼啸,卷得掉落在地上的梅花瓣纷纷围绕着风随云旋转起来。
不同于镜水月的天生敏锐,临敌应变出众,风随云一路都是以“天云神刀”本就精妙难言的刀招为正,以自己在对阵之时的多种内劲运用组合为奇。刀招和内劲,正奇相结合,变化出多式多样的克敌之法。
此刻他为了得到高通的指点,借以梅花花瓣来显示本来无形有质的内家真气,把自己的一身所学,全部展现出来。
只见那些梅花花瓣在他双刀和内劲的牵引之下,如同雪花般飞舞激荡,或成圆圈绕身而飞,或似野蜂乱舞于前,忽而疾如风,忽而徐如林。
风随云虽然身体负伤,难以以十成状态演招,但是如此精妙刀法,也依然令人叹为观止。旁观之人中,姬无双、高通和齐贞面露欣赏之色,镜水月满脸钦佩,楚雪和穆涵懿虽然武功低微,但也知道以风随云目前的武功,已经超越同龄人一大截了。
刀招演练完毕,风随云一个旋身,带动花瓣飞上半空。
“锵”的一身,双刀入鞘。
半空中洁白花瓣缓缓落下,犹如飘雪一般美妙,静静地散落在地上,以风随云立身之处为圆心,围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圈。
掌声响起,一阵赞美声中,高通满面笑容地离席而起,缓步走来,边走边向一个家丁说道:“郝兴,将我的‘决胜刀’取来。”
郝兴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一把厚背连鞘大刀送来。
高通将刀连刀带鞘插入地面少许,敛去一脸笑容,换上一副冷峻的表情,正色道:“此刀名为‘决胜’,乃取‘决胜疆场’之意。”
说话间,高通闪电般抽刀而出,腰身一扭,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右腿微曲,左腿在前,双手握刀摆于身侧,道:“刀法名为‘破阵’。沙场临敌,既要高明武技,也需要胆气雄豪!”
说着,决胜刀前劈、反撩、旋身一击,一气呵成,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只有心志坚毅如铁,将生死置之度外,方可在战局之中挥洒自如。”高通口中教授,手下不歇,大刀卷起劲风,好似猛虎下山。
风随云和镜水月聚精会神地观看高通演刀,听其言语,心中思索己身之不足,借此良机寻找更高层次的武技心法。
同样是上乘刀法,“破阵刀法”与“天云神刀”则大相径庭。“天云神刀”缥缈莫测,扰敌、惑敌、破敌循序渐进。“破阵刀法”招招进攻,短短的八式刀招,竟无一守招。刀招既重力量,也重气势,充满了冲锋陷阵的味道。
“最后一刀,‘决胜千里’!”呼喝声中,高通的八式“破阵刀法”全部演完。威力最强的“决胜千里”,招如其名,刀风猛烈而且集中于一线,迫散了沿线的花瓣,直接冲入小湖之中,只见结冰湖面上显出一道裂纹,直至湖心方才停下。
如此威力惊人的一刀,引得众人鼓掌叫好。
风随云看得无比兴奋,对高通佩服地五体投地。
高通也心满意足地收刀,走过来拍了拍风随云的肩膀,道:“假以时日,你必能跻身江湖一流刀客之列。”
“哇,这一刀好厉害,都将湖心打碎了呢。”穆涵懿指着湖心,兴奋地叫道。
高通闻言不禁愕然,心道:我这一刀如何能有如此威力?
回头一望,见湖心确实出现了一道裂纹。不止如此,裂纹越扩越大,到最后足足有他们吃饭的桌面那般大小了。
异变突现,众人心中诧异无比,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穆涵懿较为胆小,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兴奋,有些害怕地躲在镜水月身后,偷偷地望着湖心。楚雪也不自觉地往风随云背后站了站。
姬无双和高通凛然无惧地站在众人之前,提聚功力,目不转睛地盯着湖心漩涡。齐贞则站在他们身后,护住身后的四个少年人。
随着冰面破裂,一个有着宽阔洞口的台子逐渐从湖中升起。
姬无双望向高通,问道:“你造的?”
高通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发现。”
二人对话间,四道人影先后从洞口中钻出。
那四人中,一个是身穿宽大红衣,黑色里衬,脸色苍白如纸的年轻人。一个是一身黑衣的男子,腰间鼓起,显然是藏了长鞭一类的软兵器。一个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美貌女子,还有一个则是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胖子。
这四人爬出洞口,看到湖畔正站着七个人,正各自表情不同地看着他们,也不禁一愣。
“花兄?”风随云愕然道。
“花公子?”镜水月也大感意外。
那身着红衣,黑色里衬之人,正是花飞雨。
众人立刻望着他们俩,显然是没想到他们两个连这几个从湖底钻出的人都认识。
花飞雨听到二人的呼喊,又惊又喜地道:“风少侠?还有镜少侠?”
另一边的邱俊也喜道:“原来是你们。”
“邱大哥!”风随云和镜水月喜冲冲地喊道。
见风镜二人和这四个湖底怪客甚是熟悉,高通疑心尽去,招呼家丁将四人带上岸来。
镜水月看到那胖子,又是诧异,又是欣喜地道:“管先生,你也来了。”
那胖子正是太原金玉钱庄的管博,“金狮”姚猛的左膀右臂。
管博闻言,苦笑了一下。
一旁的邱俊冷哼道:“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带人趁夜偷袭,连金先生都死在他们手里!”
“什么!”镜水月失声惊呼道。
风随云面色一沉,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未落,花飞雨一声闷哼,往后便倒。
高通连忙叫家丁为花飞雨准备一间干净客房,并按照邱俊的请求,将管博封了穴道,关押在一间小屋之中。
原来那夜管博因为贪恋花韵夫人的美貌而急于生擒她,错误估计了邱俊的恢复状况,更不知道藏身屋中的乃是一名暗器高手,刚刚赶到屋门口,双腿就中了花飞雨的银针。
邱俊瞅准机会,直接蟒鞭飞出,套住他的脖子,将他生擒活捉,点了穴道扔在地上。后来那秃顶高手再来挑战,花飞雨以屋中机关将其阻下,但终究知道己方实力与敌方差距过大,便当机立断,偷偷带着三人进入床下密道。
花飞雨、邱俊和花韵夫人,躲在小屋下的密道之中,听得地面上霹雳巨响传来,地道中尘土自顶上簌簌落下,心中庆幸不已。
而那被生擒活捉的肥胖蒙面人,则是心中大骂同伙不够意思。
火光亮起,花飞雨打开火折子,照亮了密道。
火光下,花飞雨面色苍白,神情疲惫,满头大汗,显然是刚才以暗器退敌,又牵动了内伤。邱俊和花韵夫人神情紧张,那蒙面人躺在密道中,依然无法动弹。
邱俊伸手拉下那蒙面人的面巾,难以置信地道:“管博?”
火光下,那蒙面人肥胖的脸上尽是无奈落寞之意,正是管博。
邱俊问道:“你怎么会来洛阳?又为什么趁夜偷袭?”
管博长叹一声,道:“说了,我只怕就要没命了。”
花飞雨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柄暗红色的蝴蝶状小刀出现在指尖,道:“不说,你现在就没命了。”
管博苦笑了一下,道:“说了能换条命吗?”
花飞雨望了望邱俊和花韵夫人,见二人均点了点头,道:“我们三人可保证不出手杀你,其他人,我们管不着。”
管博精神一振,道:“嵩山剑派要将和姚氏兄弟有关的人斩草除根,我和全综、雷煜一路跟踪邱寨主和花韵夫人来到洛阳。只是邱寨主为人机警,一路上数次改变线路,我们在洛阳城外就已经跟丢了。”
邱俊沉声道:“我自信一路之上并未露出行踪,你们如何确定我藏身在那小院之中?”
管博回答道:“嵩山剑派善使柔劲,内功有独到之处,你和花韵夫人在太原受到嵩山剑派四大高手合围,受了严重内伤,如要治愈,非‘灵犀散’不可。”
邱俊问道:“那四人分别是谁?”
管博道:“‘苍柏剑’艾悟、‘红枫剑’索复、‘青竹剑’齐海和‘山杨剑’彭季。”
邱俊冷笑道:“嵩山八剑后四名到齐了,真是看得起邱某。”
管博续道:“所以我们在洛阳城的药店每日寻找购买‘灵犀散’配伍药材的人,后来逐步排查,终将目标锁定。”
花飞雨道:“想来就是你偷了‘金狮’姚猛的双锏,着人送去长安。”
管博一脸愧疚之色,缓缓地点了点头,有些苦痛地说道:“不错。”
邱俊问道:“姚老板待你不薄,姚大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他们?”
管博露出一个悔不当初的笑容,道:“嵩山剑派的‘细柳剑’全综是我旧识,半年之前,他来太原找我,说有一单大买卖可以做,事成之后,金玉钱庄将归我所有。只需我将老板的双锏盗出,送往长安的丝绸商欧阳康处即可。剩下的,我静观其变即可,我并不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邱俊想到姚氏兄弟双双惨死,眼睛一红,心中怒焰腾起,怒问道:“然后呢?你还知道什么?”
管博摇头道:“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此事是‘金玉剑’沈让牵头的,我知道的全都说了。”
花飞雨点了点头,道:“先出去再说吧。”
花韵夫人问道:“这密道通往何处?”
花飞雨摇了摇头,道:“这密道本是公输缺先生设计来逃生用的,从来没有用过,我也不知道通往何处。但既然是逃生密道,出口必然是安全而隐蔽的。”
邱俊和花韵夫人点点头,搀扶着花飞雨往前走去。
洛阳城外梅苑的一间整洁的房间中,花飞雨已然苏醒过来,正在和几个人进行着谈话。
这几个人分别是姬无双、高通、风随云、镜水月、邱俊和花韵夫人。
姬无双等人细心地听花飞雨、邱俊和花韵夫人将事情始末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个个沉思起来,均觉得此事牵扯到了太多人,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来。
过了一会儿,风随云突然开口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姬无双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风随云理了理思路,道:“我是这么想的。沈让可能和姚氏兄弟以及左亭旧日结怨,故而想一举将三人全部扳倒。但是三人分别在长安、洛阳和太原,而且在当地都颇有些实力。所以,他做了一个很大的局。先是让管博盗出姚猛的双锏,送给长安的欧阳康,让欧阳康选择时机杀死毕新,栽赃给姚猛。然后他探查清楚左亭每年都会在固定时间去长安购买药材原料,便准备好了凤血石,又找了一个波斯商人,让他在长安拍卖凤血石,引得左亭上钩。左亭素来喜欢奢侈招摇,又恰逢他生辰临近,必然不会错过。”
镜水月点了点头,接口道:“左亭和姚大哥是旧日相识,得了这绝世宝物,自然会选择由姚大哥来护送押镖。这样一来,姚老板、姚大哥和左亭,三人将会同时出现在洛阳左府。只要按照寿宴当夜的计划,由卢苓下毒将姚氏兄弟毒倒,一举扳倒三人,不是难事。而且,事实也是如此。只是他没想到,姚老板突然生病,未能先去赴宴,故而逃过一劫。姚大哥又因为遇到了花公子,逃得大难后,前往太原治好了伤病。只是我们未能知道管博居然一早就被买通了,否则也不至于使姚老板和姚大哥全部丧命。”
邱俊和花韵夫人见二人说的头头是道,点头表示赞同。
姬无双则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首先,从未听说过沈让和姚氏兄弟,以及左亭有过什么旧日仇怨。这四人在各自领域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要是昔日有些什么大到要将对方斩草除根的过节嫌隙,理应逃不过江湖上悠悠之口。”
续道:“其次,嵩山剑派虽是天下闻名的剑术门派,门下也有些产业,但毕竟不是经商出身,如何有能力买下那绝世难逢的凤血石,并以之为饵。而且,这整个事件有不少江湖高手参与其中,由你们在洛阳左府的遭遇来看,那个武功犹在沈让之上的‘南极仙翁’和在寿宴大厅中被花少侠以暗器击毙的霹雳堂高手,甚至是‘琴剑’任情。这些人都不是沈让可以指使得动的。你们也说过当日‘南极仙翁’出手抢夺凤血石的事。”
高通眼睛一亮,望着姬无双,道:“大哥的意思是,沈让背后,还有人。”
姬无双点了点头,缓缓地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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