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风随云动 > 第三十七章 机关算尽
    船儿悠悠离开海港,再向南行。

    客舱之中,风随云和启古正在交谈。

    风随云沉思道:“思来想去,能在绳索上做手脚的时间,就只有一次。”

    启古躺在客舱的床上,眼珠子一转,道:“就是刚刚擒获崔棣铿,围观者们一拥而上的时候。”

    风随云点头道:“不错,那个时候人多口杂且现场混乱,是唯一的机会。”

    启古叹道:“真想不到一向独来独往的崔棣铿,这一次居然是结伴南来。”突然猛地坐起来,道:“难道是蒙娜?”

    风随云沉吟道:“至少目前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回船舱的时候,我还看到过她。”

    启古嘿嘿一笑,道:“八百两到手了!”

    风随云也学着他嘿嘿笑道:“四百两。”

    启古哈哈笑道:“成交。”

    风随云问道:“看你如此热衷于抓捕逃犯,除了可以除暴安良,获取赏金外,还有其他的好处吗?”

    启古点头道:“自然还有一些,就是可以在行业中获取高阶位置,打响名声。在我们这一行,做好一些的话,其实并不比公门名捕差多少。会有很多达官显贵慕名前来,寻求帮助,我们自然也可以获得丰厚回报。”

    风随云道:“原来如此,所谓行行出状元,捕手行业中当今最著名的人物是谁?”

    启古道:“远的不说了,就以广州的捕手为例吧,已经有二人被南天楼聘用,更位至副堂主了呢。”

    风随云问道:“南天楼下设几个堂?”

    启古如数家珍地道:“南天楼以朱天为楼主,下设‘天、地、人’三旗,以朱天楼主的三位公子分任旗主。三旗下面共设十堂,以‘阴堂’和‘阳堂’为统领,辅以‘乾堂’、‘兑堂’、‘离堂’、‘震堂’、‘巽堂’、‘坎堂’、‘艮堂’和‘坤堂’。据说三位旗主已得朱楼主真传,武功之高足以在江湖上开宗立派。十堂堂主个个武功高强,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更有当年跟随朱天扩展南天楼基业的神秘高手组织‘十天干’和‘十二地支’。至于二流高手,则数不胜数。”

    风随云听到南天楼实力如此强大,不禁为之咋舌。

    花飞雨离去,旅途之中,风随云每日勤修苦练内功心法,闲余时间则和楚雪学习箫艺,和启古聊天了解岭南的风土人情,日子过得颇为充实,并无无聊之感。

    时间流转,不舍昼夜,转眼十数天过去,客船已经驶入珠江,广州已经在望。

    明日即可到达广州,启古与风随云事先商议的抓捕行动,将于傍晚展开。

    傍晚饭后,蒙娜一如往常般站在甲板上欣赏夕阳。

    落日余晖,红霞将江面染遍,水鸟成群飞过,一派平和景象。

    楚雪早已经知道二人决定于今日行动,早早回舱去了。

    风随云和启古看似漫不经心地在甲板上散步,实在借着人群掩护,慢慢踱向这些日子以来早已考察好的位置。由那里发动进攻,不但可借助地利之便,使攻击更难躲避,还可以较为灵活地封锁蒙娜的撤退路径。

    二人慢慢靠近,各自提聚功力,准备夹击。

    只差一丈距离就要到达攻击位置时,蒙娜突然旋风般地转过身来,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刀,朝着启古猛冲过去。

    事出突然,启古吃了一惊,惊慌失措间赶忙去取腰间的短棍,却见蒙娜快速掠过,短刀向自己身后刺去。

    风随云和启古惊愕间,突听一声霹雳暴喝,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也往启古背后冲过去。

    启古回头一看,见蒙娜持短刀,胖汉持一对短拐,朝着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名头戴帷帽的彩衣女子杀去。

    那头戴帷帽的彩衣女子居然身手不弱,从袖中翻出两柄短剑,和蒙娜、胖汉比斗起来。

    甲板上的人一看又有人持械斗殴,一转眼间散得一干二净。

    这时风随云来到启古身旁,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启古挠了挠光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我被发现了呢。”

    说话间,那三人已经斗了好几招,一轮攻防结束,双方都不曾讨得甜头,各自后退数步,重新布置。

    那头戴帷帽的彩衣女子开口道:“你们两个居然发现了我,不错嘛。”

    蒙娜嘿嘿冷笑了一声,道:“这有何难?一天到晚有意无意跟着我,又在师弟门口溜达。”

    那胖汉飞哥道:“你到底是何人?”

    彩衣女子伸手摘下帷帽,又将一身彩衣解下,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只见她生得面如锅底,鼻孔外露,眼睛细小,甚是难看。

    彩衣女子尚未开口,启古失声叫道:“厉家妹子?”

    那厉家妹子脸显笑容,叫道:“启古兄。”

    她话音刚落,蒙娜和胖汉趁着她说话分神之际,又快速抢上,发动进攻。

    风随云问道:“你们旧日里就认识?”

    启古点头道:“是啊,她叫厉灵,也是一名捕手,只是平日里独来独往罢了。”

    风随云刚想继续说,突听一声尖细啸声道:“二打一,好威风!我来助你!”

    说话间,一道人影闪入战局中,却是那魏孟尝。

    蒙娜冷笑道:“好个路见不平的少年郎。”

    胖汉怒骂道:“找死!”

    本来厉灵以一敌二的局面因为魏孟尝的加入而变成了蒙娜对厉灵,胖汉斗魏孟尝的新局面。

    双短刀对双短剑,双短拐对双环。

    四人捉对厮杀,且都使用贴身进攻的短兵器,甲板上腾起劲风阵阵,锋锐寒气充斥了四人身周两丈范围。

    蒙娜身材矮小,但是闪转腾挪犹如灵狐,一双短刀上下翻飞,攻守兼备,不愧是纵横东北的大盗。厉灵也是同样的路数,与蒙娜比拼不落下风。

    另一边的战况则有些不同,那胖汉虽然体型肥胖,但是依旧十分灵活,并没有因为体型所限而出现明显短板。他本身又力量巨大,一双短拐使将出来,破风声大作,将魏孟尝的尖啸声都盖住了。

    魏孟尝面对着胖汉,先采取快攻,再贴身险攻,后来又换上移动进攻,一连变换了三种攻击方式,却依然难以攻破对方的双拐。而那胖汉则是神情轻松,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守得稳如泰山。

    连续防守了三轮,胖汉哈哈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换我进攻了!”说话间,手下加劲,一双短拐蓦地变幻出万千重拐影,犹如黑云压城,铺天盖地而来,气势惊人!

    魏孟尝眼中露出惧意,但是依旧咬牙坚持,双环连环击出,硬挡对方的狂猛杀招。

    “哈哈,看我破你!”胖汉哈哈大笑道,双手一翻,那一双短拐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圈,重新回到胖汉手上。但是却变成了手持长端拐头,以突出的拐柄出击。

    双拐流星般劈下,犹如长戈一般啄击向魏孟尝。

    魏孟尝厉喝一声,双环暴出万千幻影,举环迎向敌招。

    “叮”的一声清脆声响,双拐的拐柄精准无比地穿入金银双环的环孔之中!

    大惊失色中,魏孟尝只觉得一股强大内劲透过金银双环直透进他双臂经络之中,沿着手臂逆流直上,冲向膻中气海。

    危急关头,魏孟尝猛地应劲甩开金银双环,往后飞退而去。

    胖汉一招夺了金银双环,逼退魏孟尝,敌退我进,追击而上。

    魏孟尝一招之间受了内伤,后退途中已经是胸口窒闷,脚步虚浮,此时见敌人追上来,不由得心中暗叫一句吾命休矣,当下闭目等死。

    眼见拐柄挂着双环就要劈到魏孟尝头上,千钧一发之际,却听“铛”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传来,一柄长刀横斩在双拐上,救了魏孟尝一命。

    魏孟尝睁开眼睛,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年挡在自己身前,正是风随云。

    一刀拦住双拐攻势,风随云旋身又是一刀,将胖汉逼退几步。

    “小子有两下子!”胖汉怒喝道,摘下兀自挂在拐柄上的金银双环随手抛在一边,双拐一交,发出“铛”的一声响,摆开一个攻守兼备的架势。

    风随云不答话,左手抽出追云刀,朝着胖汉走去。

    另一边的战况已经跟刚开始的时候有了变化,厉灵虽然和蒙娜招式上不分上下,但是内功不及对方,时间一长,已经后继乏力,落于下风。

    启古见厉灵虽然看似和蒙娜打成平局,但是却已经以虚招为主,甚少敢直接以兵器硬碰,知道她内力及不上对手,便抽出双短棍加入战团。

    不想厉灵喝道:“别来我这边!”

    启古一愕,道:“你不是她对手,一起上。”

    蒙娜冷笑道:“对,两个一起来吧。”

    厉灵黑脸一拉,倏地一剑刺出,直向启古而来。

    启古大吃一惊,连忙后退,退出战圈,有些不知所措,略一迟疑后,朝着风随云奔去。

    厉灵一剑逼退启古,不再答话,持剑直斩蒙娜。

    刀拐相交,火星四射。

    短短几招间,风随云已经感到对手招式实而不华,内劲浑厚绵长,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破敌之法。此时启古赶到,二人一前一后形成夹攻之势。

    风随云使个眼色,绕着胖汉游走起来。启古会意,也跟随着风随云奔走起来。

    二人一边转圈,一边朝着胖汉出招。

    胖汉刚开始东打一拐,西砸一拐,将两人的攻击全部挡住,但由于二人一直保持着游走状态,他的攻击多数落空。

    一个立在当地,以守代攻,以逸待劳,另外两个则在外沿游走攻击,耗力不小。

    风随云心知肚明敌我双方目前处境的优劣,打出手势,示意启古靠内高速游走攻击,自己则闪往外侧,以一个时快时慢的速度展开游走攻击。

    这一下形势立即发生改变,本来有迹可循的攻击变得毫无规律可言,启古在内侧高速奔走,充分发挥出了短棍的近身优势。风随云在外侧不停地改变着移动速度,双刀攻击变化莫测。

    胖汉挥舞着双拐,好不容易顶住了近十招,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样子十分狼狈。

    策略凑效,眼看克敌在即,风随云和启古哪会放过如此良机。

    启古依旧按照既定方式发动进攻,风随云则在改变移动速度的同时,灵活而且不失时机地改变着游走的顺逆方向,如此一来,双刀的攻击比之刚才更加多变,难以预测。

    那胖汉如同被困锁在一个充满危机的铁桶之中,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苦不堪言。

    敌人已经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风随云正要发声示意启古加快攻击速度,他好趁机持刀强突,却听另一边厉灵惊恐尖叫起来,显然是遇到了大危机。

    叫声一起,启古立即中途改道,放弃胖汉,赶去救援。

    剩余风随云一人,胖汉压力大减,立即施开全力,双拐展开凌厉招式,将风随云硬生生逼退数步,抢到了一线喘息之机。

    风随云岂会任由这良机溜走,稍退几步,立即如同狂风般直冲而上,极尽豪雄之态,颇似高通的作战风格。

    胖汉在风随云和启古组成的阵势夹攻下,锐气已折,此时见风随云一副悍勇无匹的拼命模样,不由得心下一怯,硬起头皮应战。

    追云刀直劈,逐月刀横斩,将胖汉震退两步,紧接着身形急旋,双刀如同风车般朝着胖汉砍去。

    密集如雨的金铁撞击声响起,胖汉连战连退,窘态毕现,败相已呈。

    双刀再进,巧劲一搅,胖汉双拐脱手飞出。

    风随云大喜,正要将他彻底打倒,突听另一边启古大声呼救,连忙撇下胖汉。

    胖汉正想要喘口气,早先落败兵器被夺的魏孟尝乘虚而入,持环向他杀来。

    另一边蒙娜已经豁尽全力,在夕阳下对启古和厉灵发动狂猛进攻,内劲狂吐之下,一双短刀竟然发出“嗤嗤”之声,一头长发迎风而起,倍添威势。

    厉灵已经是衣服多处破损,身上带着四五处伤,伤口兀自血流不止,在蒙娜的进攻下左支右绌。而启古则是拼尽全力保护厉灵,少有腾出手来还击的机会。

    刀光闪动,风随云及时赶到,追云刀架住劈往厉灵的短刀,逐月刀横斩而出,直取蒙娜胸腹要害。

    攻敌之所必救,蒙娜无奈之下回刀自保,狂猛攻势宣告中断,密集刀风停歇。

    攻势一断,压力陡轻,厉灵趁机冲出战团,留下风随云和启古在当地继续缠斗蒙娜。

    这一着大大出乎风随云和启古的意料,就连蒙娜都大感惊诧。

    三人虽然惊讶,但是手底下却丝毫不慢。风随云到来,启古立即重新启动刚才的游走攻击战术。

    果然这由风随云临时想出的战术颇为实用,效果亦立竿见影。在二人两三轮迅疾攻势下,蒙娜和那胖汉一般束手无策。

    启古在内侧近身短打,风随云在外侧变换着速度和顺逆方向,同时示意缩小圈子。

    在二人配合无间的攻击阵势下,蒙娜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的机会,随着圈子越来越小,蒙娜生出被锁困在不断挤压的铜墙之中的绝望感觉。

    “我投降!”蒙娜抛下短刀。

    启古大喜过望,将蒙娜用绳索绑了,封了穴道,去看另一边的战斗。

    胖汉被风随云和启古以战阵夹攻打得汗流浃背,耗损了不少内劲和体力,尚未曾喘息回气,就又被魏孟尝缠上,斗了没多久,厉灵撇开蒙娜,又前来攻击自己。

    此时他被连续三轮消耗,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风随云和启古看在眼里,知道他距离正式落败已经不远矣。

    启古一屁股坐倒在甲板上,抹了一把光头上的汗珠,喘息道:“累死我了,下次你跑内侧。”

    风随云也十分疲惫,道:“太累了,不跑,多分你五十两。”

    启古喘着气,讨价还价道:“一百两。”

    风随云尚未答话,那胖汉已经一声痛呼,被魏孟尝一环击在手腕上,双拐再次脱手。厉灵趁机冲上去,飞速刺出几剑,将他打倒在地,以绳索绑了,连点了对方多处穴位。

    一番激烈拼斗后,终于将蒙娜和那胖汉擒获。

    又得风随云出手相救,魏孟尝走过来朝着风随云作了个揖,淡淡地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走了。

    启古不忿地道:“下次让他死了好了。”

    风随云淡淡一笑。

    厉灵满脸堆笑地走过来,道:“这两个逃犯我跟了一路,终于擒下了。明日到了广州,就移交官府。”

    启古随口应了一声,不愿意与她交谈。早先她两次遇险,是自己和风随云先后相救,结果却是她独自逃离战圈,令人齿冷。

    厉灵似是明白了,满不在乎地一笑,伸手将蒙娜一提,径直离开甲板。

    启古喝道:“你带她去哪里?”

    厉灵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道:“当然是回我的客舱,她毕竟是个女人,难道今夜睡在你那里吗?”

    说话间已经走过甲板,走入船舱,只余下启古和风随云留在甲板上面面相觑。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余晖晕染着天际,色彩从内而外层层淡去,美不胜收。

    水鸟依旧成群结队地飞过,偶尔将脚爪探入水中,点碎了那看似平静的水面,荡开了层层涟漪。

    风往北吹,一阵寒凉。

    翌日,清晨,客船将抵广州。

    广州,地处广东中南部,是岭南文化的发源地以及兴盛地,古名为“楚庭”。相传远古时期曾有五位仙人,着五彩衣,骑五色羊,赠予当地居民一茎六穗的稻穗,降福这片土地永无饥荒,广州亦因此而得名“羊城”。自从秦汉以来,广州就一直作为华南地区的中心城市而存在。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水运交通发达,往来客商不绝,成为了千年不衰的贸易大港。

    风随云、楚雪和启古正在客船上吃着早点,有说有笑地交谈着。楚雪昨晚刚刚谱写了新曲的主段落,正在开心地向二人讲述灵感来源。

    谈笑间,一人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在三人身旁。

    风随云和启古早已经看到来人是厉灵,楚雪则是眉头皱起,觉得此人甚是无礼。

    厉灵看了一眼楚雪,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嫉妒,继而淡淡地道:“师兄可知那胖汉是谁?”

    “是通缉名单上的‘花虎’郝策。”启古道。

    厉灵笑着说道:“郝策的赏金是五百两,就赠予师兄了。”

    启古一愣,道:“为什么?”

    厉灵坦然地道:“因为蒙娜我要了。”

    风随云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道蒙娜的赏金是多少?”

    厉灵淡淡地道:“八百两。”

    启古怒道:“蒙娜是我擒下的!”

    厉灵毫不在意地道:“我知道,所以我把郝策给你啊。我并没有白要。”

    风随云冷笑道:“若不是我们消耗了郝策多半体力,就凭你也擒得下他?”

    厉灵笑道:“那你说要怎样?”

    风随云怒道:“当然是蒙娜归我们,郝策你带走。”

    厉灵好整以暇地道:“我在他们二人身上都下了毒,若是没有解药,他们待会儿就会死。不信你可以回舱去看,郝策的左肋下是不是有个针孔,他手腕上又是不是有一条红线呢?如果我所料无误,此刻那道红线应当已经蔓延至臂弯了。”风随云和启古交换了个眼色,回舱去了。

    不一会儿风随云带着郝策前来,沉声道:“确如她所言。”

    厉灵嘴角一翘,未语先笑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二人,生擒才能换取赏金吧,师兄?”

    看着厉灵望着自己的那一双充满了戏弄的眼睛,启古只气得胸膛都几乎炸裂,但对方所说句句属实,自己实在是毫无选择。

    楚雪骂道:“无耻!”

    厉灵狠狠地瞪了楚雪一眼,喝道:“启古你快做决定,再婆婆妈妈的,郝策和蒙娜统统都得见阎王爷!”

    风随云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无耻女人,少来要挟我们!”

    启古站起身来,沉声道:“按你说的办,蒙娜归你了。解药拿来!”

    风随云愕然瞧着启古,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软弱。

    厉灵发出一阵令人闻之厌恶至极的娇笑声,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紫瓶和一个小锦盒放在桌上,道:“一粒就够了,师兄喂他吃药,这位少侠帮他捋起袖子以空心针放血,我来帮他推宫活血。”

    启古和风随云无奈之下,只得照做。

    吃下丹药,在厉灵推宫活血之下,一滴滴黑血顺着空心金针流出,郝策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过了半晌,金针中流出的血颜色已经完全转红,厉灵抹了抹额头汗珠,道了声:“三位珍重。”

    说罢起身走了,剩下身后咬牙切齿的风随云、一脸无可奈何的启古和一脸鄙夷的楚雪。

    看着厉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风随云问启古道:“为何如此?”

    启古苦笑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是我缺钱吧?”

    风随云和楚雪没有说话,但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那不然呢?”的表情。

    启古叹了一口气,道:“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名气和成绩。只有成功缉拿到了通缉名单上的要犯,才能在捕手行业内获得一席之地,才有可能在‘南天楼’谋到一个位置。”

    风随云诧异地道:“你想进‘南天楼’投靠‘岭南王’朱天?”

    启古也是一脸诧异地回看着风随云,说道:“当然了,朱家是岭南的第一大族,朱天本身又是剑榜高手,多少人想进入南天楼,为朱家办事呢。我出身苦寒之家,自幼刻苦学武,投身去做最危险行业之一的捕手,为的就是进入南天楼,将来能获得个一堂之主的位置,多风光。”

    认识启古到现在,风随云和楚雪方才知道他的志向,才了解他为什么孤身前往扬州抓捕逃犯,在一路之上多方留意,最终成功地识破蒙娜身份,最后跟踪至此。

    结果却阴差阳错,被厉灵以卑鄙无耻的伎俩将千辛万苦方才擒获的逃犯半路劫走,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启古神色黯然,垂头丧气,显见心中十分难受。风随云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启古的肩膀,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楚雪说道:“大清早的,看你们两个这副样子,不是还有五百两呢嘛,你们一人二百五十两还嫌不够吗?”

    启古勉勉强强提了提精神,说道:“楚雪姑娘说的没错,还有一个‘花虎’郝策呢。”

    风随云面如寒霜,眼睛中寒芒闪动,冷冷地道:“待得下了船,我就半途截下她,将蒙娜拿回来!”

    启古望向风随云,一脸无奈地说道:“还是算了吧”。

    风随云不悦道:“你怎得如此胆小。”

    珠江水哗哗流淌,客船平稳行驶其上,载着三人进入广州的辖区。

    客船转过一个弯道,广州城内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隐隐约约一座高楼坐落在珠江边上,其高度远远超过城中其他建筑物,气势恢宏,一副俯视天地的样子。

    风随云眼见如此一座高楼拔地而起,一时间不禁心神也为之一夺,心中暗暗地道:难得这就是启古口中的南天楼?

    转头望向启古,见他怔怔地望着那座高楼,一脸向往之情。

    回看楚雪,见她也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座高楼,却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客船继续前行,靠近码头,宽阔的江面上船只逐渐多了起来,大小不一,形态各异,船上的人们都以当地俚语高声交流,其中不乏欢声笑语,只是自幼在北方长大的风随云却一句也听不懂,大感头疼。

    船儿终于在码头停泊,广州城已到。

    回乡的人们脸上露出回归故里的笑容,以家乡话互相打着招呼,一片喜悦的气氛。

    风随云凝聚心神,仔细地观察着排队下船的人群,想要找出厉灵和蒙娜,为启古讨回公道。

    突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身影在人群中闪过,风随云立即挤过人群往前赶去。

    码头之上,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归人与旅人将行人通道挤得水泄不通,风随云根本就过不去。

    正想要施展踏人前行,却见头戴帷帽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风随云备感窝囊,忍着一肚子火走出了码头,站在码头门口正前方等待启古和楚雪。

    过了半晌,楚雪俏丽的面容在一众普通人中间显露出来,朝着风随云眨着眼睛。

    而启古则是一脸愤慨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风随云见他们只有两人到来,问道:“郝策呢?”

    启古垂头丧气地晃了晃手中断成数截的绳索。

    风随云不敢相信地道:“跑了?”

    楚雪点点头,道:“此处人多,我们就近找个地方说话。”

    进入了广州,楚雪对这城中的一切十分熟悉,驾轻就熟地带着二人来到一处闹中取静的茶楼,要了间僻静的厢房,买了一壶清茶。

    风随云拿过那段绳索,见内里依然是以钢丝和牛筋绞合而成,只是断口一边光滑,另一边则带有毛刺,和上次被崔棣铿挣断的绳索如出一辙。

    风随云一拍桌子,怒道:“上次也是你这厚颜无耻的厉家妹子干的好事!”

    启古点头,沉声道:“不错。”

    风随云问道:“她为何要处处针对你?”

    启古恨然道:“目前广州的年轻捕手之中,以我名头最响,抓回逃犯的数量最多,她应该是想要和我争那唯一的一个进入南天楼的名额。”

    风随云愕然问道:“她也想进南天楼?”

    启古道:“想来如此,早先我跟你说过,已经有两个捕手行业的佼佼者进入南天楼,还成功地成为了最年轻的两名副堂主。他们也特意向朱楼主请求,为我们这批出身苦寒,却武功出众的人提供一个入楼效力的机会。南天楼高手如云,所以每三年才只有一个名额给我们。事到如今,唉。”

    启古说着,心酸难耐,垂下头去,眼中流下泪来。

    风随云和楚雪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见这平日里滑稽逗乐的光头难过至此,也都心下戚然,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只好静静地陪他坐着。

    启古垂泪半晌,回过神来,道:“如今已到广州,你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风随云道:“我要去‘紫阳观’寻找‘紫照真人’治疗毒伤。”

    楚雪道:“我刚才已经着小二哥通知了家里,待会儿便有人来接我了。”

    启古点了点头,对风随云道:“你初来乍到,我带你去‘紫阳观’吧。”

    风继续吹,万里晴空无云,天气干冷。

    长白山的山林之间,积雪未消,树枝之上挂满冰棱,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映衬得整座大山如同白银雕成,似幻似真,动人心魄。

    如此寒冷之地,兀自有人行走其中,粗略一算,更是足足有四十多人。

    四十多人在分岔路口四散开来,五人一组,分头行动,似乎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远处的山坡之上,一道紫色身影挺立在寒风里,大半个身子隐没在苍茫云气之中,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紫色身影年约三十五六岁,一张脸犹如冰雪白玉细心雕琢而成,天庭饱满宽广,两条眉毛前细后宽,聚而不散。一双眼睛如同银河中的星辰般静谧而明亮。山根芽起,鼻梁直挺,嘴唇薄厚适中,下巴弧度优美,犹如笔勾。

    只是这近乎完美无缺的男性面庞上,似是笼罩着一层无形而有质的寒霜,将他与这个不完美的世界相隔绝,给人一种他也生活在这尘世之中,却又不染纤尘的感觉。

    清澈透明的眼神,好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紫衣男人默然站立在山坡之上,冷然地看着山下的人们苦苦找寻,始终是那一副冰冷漠然的样子,似乎没有一丝情感。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穿透了山间迷雾,掠过了紫衣男人的面庞。

    他转身沿着山坡往上走去,随着距离拉近,一座宅院慢慢地在浓雾中显露出来。

    紫衣男人走进门去,一路前行,走入正堂。

    正堂之中,一个身形魁梧,三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中,静静地看着他走来,正是提前离开队伍赶赴水月寒宫的姬无双。另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他身侧。

    “四弟,情况如何?”姬无双开口问道。

    这英俊绝伦的紫衣男人,正是水月寒宫宫主,镜水月的亲生父亲,枪法轻功天下第一的镜如雪。

    镜如雪开口答道:“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快,他们虽然不敢询问镇上居民,怕泄露了意图,但是应当是有地图之类的辅助工具。”

    声音悦耳动听,带着一股暖意,并不似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冰冷。

    姬无双沉声道:“高通和月儿他们应当快到了。”

    镜如雪道:“敌众我寡,对方集结江湖一流高手二十人之多,又有三十多人的运输队伍,现在连我自己都怀疑我这偏处一隅的水月寒宫之中是否真的藏有左亭的财宝了。”

    姬无双笑道:“说不定真的有,只是你身在宝山之中,反而未曾发觉。”

    镜如雪的嘴角轻轻浮起少许,露出一丝微笑,道:“三哥莫来取笑小弟。”又换回正色说道:“敌人人数虽多,但是毕竟平日里甚少合作,必当配合生疏,我们以这个点为突破口,当可在决战之时获取少许主动。”

    姬无双沉吟分析道:“言之有理,对方阵中,平日里往来密切而且有携手作战经历的,应当是烈火堂的八位堂主、嵩山六剑以及孙适、唐春花这对师姐弟。后者不足为虑,前二者则不可小觑。撇开嵩山六剑不说,烈火堂的八人武功不弱,在南方武林颇有些名头,若是被他们成功结成阵势,再配以火药攻击,只怕你我联手也不是对手。”

    镜如雪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应敌之策,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姬无双赞成道:“不错。敌方实力强劲,打头的是那身份神秘的‘南极仙翁’,辅以烈火堂的八名堂主,嵩山六剑,孙适,唐春花,栗归和一名神秘剑客,去掉管博,尚有一十九人。我们可以投入战斗的,总计只有你,我,高通,齐贞,邱俊和月儿等六人。你那如花似玉的儿媳可不会多少武功,只能留在你山下的别院之中。”

    镜如雪脸上泛起喜悦之色,旋又落下,思索着对那老者道:“钟伯,如若高通和月儿等人到达,点起烟火通知我们。如果他们在敌人发起偷袭之时尚未赶到,我们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待会儿捡偏僻安全的小路下山,莫要泄露了行踪。”

    那老者钟伯点头称是。

    姬无双微微一笑道:“假设高通和月儿等人及时赶到,那么情况会乐观少许。据云儿和月儿的描述,那‘南极仙翁’甚是贪财,如果让他进入宫中,则必然会舍下其他人,先行寻找财宝。此时,我们可以雷霆之势将烈火堂的八人先除掉一两个,然后引他们离开,再行击破。”

    镜如雪用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道:“如若你我分别于半途中现身,那么‘南极仙翁’等人一定会想到水月寒宫已经近在咫尺。为了顺利搬运财宝,他们必然会多派人手追击我们,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借助对于长白山的了解而将他们在引离的途中分散开。当然,前提条件是你还没有忘记原来游玩时走过的路径。”

    姬无双哈哈一笑道:“我和大哥一样喜爱游玩山水,怎会忘记。如果情况乐观,他们及时赶来,则由你引开烈火堂的八人。我和栗归有旧怨,如我现身,他必然会前来追赶。和而他交好的孙适和唐春花也定然会来援手,届时便由我来引开他们三人。嵩山剑派早已经视月儿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由月儿引开他们,有高通、齐贞和邱俊相助,嵩山六剑难有作为。剩下的,就是那两个身份神秘的高手了。”

    镜如雪也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见机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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