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云朝着尹绍和魏孟尝点点头,示意此事到此结束,拉着孟超往擂台下面走去。
尚未离开,风随云突然心生警觉,一把推开孟超,身形急旋,顺势抽刀一劈。
“叮”的一声,追云逐月刀劈中一把从后面偷袭而来的长剑,将之一分为三。
“卑鄙无耻!”怒喝声中,孟超飞起一腿,一脚踢在周云面门之上,将他踢得往后踉跄退去。
看着断裂在地的穿梅剑,风随云冷冷地看了周云一眼,还刀入鞘,不再理会他们,招呼孟超离开。
孟超在路上边走边怒骂周云,风随云也大是不屑周云的低劣人品。
走出一个街口,尚未回到客栈,就听有人呼唤道:“两位少侠留步。”
二人转头一看,见一个青年男子正朝着他们快步走来。
孟超低声对风随云说道:“此人我在客栈中见过。”
那青年男子走到二人面前,一揖到底,说道:“多谢二位为家兄出头。”
风随云见他与客栈内那被周云一剑砍断手腕的汉子面目颇为相似,心中明了,问道:“令兄目前情况如何?”
那青年男子说道:“家兄已经苏醒,伤势无碍,正在家中休息。那歹人恃强行凶,我已经通知官府前去客栈捉拿。”
风随云点头说道:“如此处理颇为妥当。那行凶者此刻正在那擂台处,去了客栈怕是要扑个空,我们助你拿下他。”
那青年男子大为感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和二人快步往擂台方向走去。
三人来到擂台,见台上早已空无一人,台下的围观者也已经散去了十之八九。
孟超随便找了一个近处的人询问尹绍、魏孟尝和周云的去向,那人只说他们三人拾了断剑便匆匆离去。
孟超说道:“我们现在赶回去客栈看看。”
三人快步回到客栈,见一群官府公差带着一名店小二从店门走出。
那青年男子连忙迎上,问道:“鲜于大哥,可有找到那歹人?”
公差之中为首的那名黝黑瘦高者摇着头说道:“并没有,那家伙警觉性甚高,等我带着兄弟们赶到客栈,已经没有了踪影。小二哥说记得那老家伙的容貌,愿意跟我们回府衙去绘影描形。你放心,一有消息,我马上派人通知你。”
在青年男子千恩万谢之下,那复姓鲜于的公差带着店小二离开了。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寻找周云无果,风随云向那青年男子辞行。
“少侠且慢。”青年男子急忙说道,“两位少侠仗义出手,救了家兄。舍下特地摆了一桌酒席,还望二位赏光。”
见对方态度诚恳,风随云和孟超不好推脱,当下点头答应。
风随云说道:“我尚有一位朋友在此,可否多加一人?”
那青年男子连忙说道:“既然是少侠的朋友,自然可以。”
“咯咯”的敲门声传来,启古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哪位啊?”
门外传来风随云的声音,“快起来,有人请客吃饭。”
启古心里一喜,翻起身来,欢叫道:“还有此等好事!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就来。”
黄河水运的保镖业务历来利润丰厚,一直都由振威镖局和九曲堂合营。如今“银狮”姚飞已死,振威镖局亦已不复存在,故而经营之权完全落入九曲堂之手。
九曲堂的堂主黄青武功高强,为人重义,以一杆“长河枪”名列枪榜第六位。
九曲堂的总舵位于长安城西,占地甚广。后院的一片僻静之处,中间挖出一片池沼,养殖着鱼虾龟鳖,周边遍植草树,清静之中,亦显生机盎然。
黄青平日里甚为繁忙,每日中最为休闲舒适的时光,就在此小园之中偷得半分安逸。
将一小片面饼抛入池中,看着鱼儿争相抢食,黄青脸上显出轻松愉悦的笑容,显得甚是享受。
黄青正要继续喂食,突见池塘中倒影出两个人影来,立即心中一惊,抬头一看,见池塘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这处小园一向是他独享之地,从未有外人踏入过,但是他毕竟经历了许多风浪,自身又是名列兵器榜的人物,当下也不显任何惊疑之色,只是缓缓站起身来。
那二人一个身形魁梧,容颜雄伟,状如天神。另一个俊美无匹,神情冷漠,如同万载玄冰。
此等人物,世所罕见,如今同时出现了两个,黄青心中大是惊讶,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问道:“两位好俊的身手,不知是何方神圣。来我九曲堂,又所为何事?”
那天神般的男子拱手一礼,说道:“太昊山伏羲宫姬无双,见过黄堂主。”
黄青心中一震之际,只听另外那名英俊绝伦的男子说道:“水月寒宫镜如雪,见过黄堂主。”
姬无双和镜如雪的名号何等响亮,如今二人同时出现,即使是以黄青的江湖阅历,也难免心中震撼,但是脸上却依旧不露声色。
“姬大侠威震天下,镜宫主名动江湖,今日肯光临舍下,实在是蓬荜生辉。还请过来一叙吧。”黄青淡淡地说着,随手一指园中的一角小亭。
姬无双和镜如雪随着黄青入座。
“听闻镜宫主之子于不久前娶了穆子忠之女为妻,我本以为是江湖谣传,如今镜宫主大驾光临,方知此事为真。”黄青坐在小亭之中,斟了一杯酒,续道:“就以此酒,为镜宫主庆贺吧。”
说着将酒杯递了过去,镜如雪道了声谢,伸手去拿。
手至一半,只听黄青说道:“此酒冰镇之后,滋味更佳。若黄某未曾记错,镜宫主的内功走的是阴系路子,更以冰寒见长。”
镜如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伸出二指轻轻搭在酒杯口上,黄青顿时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传来,连忙运功抵抗。
数息之间,那酒杯之上竟轻轻腾起一层寒雾来。如此冰寒内劲,叫黄青十分佩服,同时心中涌起想要与镜如雪比试之意来。
看着二人以内力比试,姬无双微微一笑,说道:“黄堂主这桌面甚是不错,不过稍加平整应当会更好。”
说着在这石制桌面之上的一块微微凸起处轻轻一抹,那桌面立时变得与周围齐平。
见到二人如此神功,黄青心中再无怀疑,脸上显出笑意,说道:“二位名头太响,真假难辨,故而出手一试,勿怪。”
姬无双和镜如雪各自微笑,表示并不介意。
眼前之人乃是如假包换的姬无双和镜如雪,黄青虽然不知道对方前来所为何事,但是依然十分热情地为二人斟酒。
对饮一杯之后,黄青说道:“二位是人中龙凤,世所罕见,黄某神交已久,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姬无双和镜如雪各自谦虚了几句。
黄青说道:“二位神功盖世,应当没有镖物要托我押送。如此隐蔽地前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姬无双说道:“振威镖局惨遭灭门,黄堂主应当知道吧。”
黄青点了点头,说道:“此乃是震惊武林的大事,无人不知。”
姬无双继续说道:“振威镖局的黄河水运押镖一直都是与九曲堂合作的,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黄青眼中神光闪烁,说道:“此乃我堂中主业,发展良好,生意不绝,却不知姬大侠为何有此一问?”
姬无双正色说道:“振威镖局覆灭,乃是有人蓄意而为,以往的全部押镖生意也都被瓜分干净。黄河水运的镖物押送利润丰厚,但同时投入也十分巨大。去掉了振威镖局和金玉钱庄两大助力,这黄河水运押镖之业,不论是人力支持、物力支持还是财力支持,均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再难持久运营。就算是别人摄于黄堂主的威名而暂时不敢伸手,如何能够保证那些潜伏暗中之人不会于九曲堂独木难支之时,趁机巧取豪夺呢?”
黄青脸色一变,神情不定,呼吸也改变了节奏,看着姬无双的眼神中透射出复杂的感情,拿起酒杯来慢慢喝了一口,问道:“姬大侠今日以此般方式来我九曲堂,该不是只为了向我说明此时的情势吧。”
姬无双淡然一笑,说道:“自然不是。”
黄青也微微一笑,问道:“那姬大侠此来为何呢?”
姬无双望着黄青,脸上显出一丝神秘笑意,轻轻压低了嗓音说道:“那九曲堂目前的情况如何呢?难道这些日子以来,真的一切顺利吗?”
黄青脸色大变,显得有些气愤,但是独自面对着姬无双和镜如雪,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发作。
他眼中射出复杂神色,脸色接连数变,终于颓然一笑,说道:“就如姬大侠所言,黄河水运押镖虽然利润丰厚,但是同时也消耗巨大,本来就是由九曲堂、振威镖局和金玉钱庄三家联合方才可以转动。如今姚氏兄弟已死,振威镖局方面的人力支持和财力支持彻底消失,金玉钱庄方面因为新主未定,财力支持暂时也已经停止。人手短缺还好说,但是原来稳定的财力来源少了两个,虽然只是短短数月,但是九曲堂的资金运转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说出来之后,黄青似乎在这一刹那变得轻松了许多,续道:“我与姚氏兄弟素来交好,觉得他们突然灭亡必有蹊跷。我之所以力排众议,继续独家经营,就是因为我想从前来商谈合作的人中间,找出幕后真凶。”
然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时至今日,却也没有丝毫线索。”
一直沉默的镜如雪开口说道:“我们有线索。”
黄青脸色一变,眼中露出喜色,问道:“当真?”
镜如雪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偷入九曲堂来拜访黄堂主,就是因为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想联合一些力量,以备日后之用。”
黄青连忙说道:“快请讲。”
镜如雪说道:“那幕后之人实力强大,而且十分神秘,我们至今依然无法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却知道他是通过欧阳康来了解长安商界的形势,如今欧阳康被我和三哥联手种下‘焱冰刃’,已经受制于我们。我们可以他为棋子,继续探知那幕后之人。”
黄青脸色一变,惊道:“欧阳康?”
姬无双接口说道:“不错,就是他诱骗振威镖局的闵兰和苏雄,并于暗中杀害,致使振威镖局覆灭。”
镜如雪继续说道:“如今我已经与穆子忠结为姻亲,并取得了华山剑派的全力支持,还会将水月寒宫移至长安城。”
听得镜如雪要将水月寒宫移至长安,黄青脸色再变。
镜如雪续道:“我会以长安城为据点,扩张门派,同时以华山剑派门人和我水月寒宫的门人作为人力支持,参与九曲堂的黄河水运押镖。同时穆子忠会从物力、财力方面给予支持。如此一来,九曲堂可以很快恢复原来的正常模样。”
黄青点了点头,却依然有些疑惑地问道:“二位与姚氏兄弟素昧平生,却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呢?”
姬无双说道:“我与姚飞旧情甚好,他无辜惨遭灭门,我岂可坐视不管。”
镜如雪眼中迸射杀机,说道:“他们胆敢偷袭我的水月寒宫,并将之炸毁,此事已经不再只是姚氏兄弟的事了。”
黄青脸上显出惊骇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镇定,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二位如此相助,黄某却之不恭。”
那年轻男子自称叫做袁征,三人跟着他一路前行,来到一处大宅院。
那宅院修建得虽然不似南天府一般华贵,但是也颇有些品味,显示这家主人并非只是普通之人。
那年轻男子带领三人来到一间装饰典雅的房间,那名断腕汉子已经在里面等候。
见风随云和孟超进来,那汉子立即起身跪拜,十分感激地说道:“谢过两位少侠仗义相助,否则袁卫性命休矣。”
风随云和孟超连忙将他扶起,而启古也早已在路上知道了自己睡梦中时外面发生的事情,如今见到这断腕男子的可怜模样,当即义愤填膺地说道:“袁兄勿忧,我定当为你将那老畜生找出来,定要叫他付出代价。”
袁卫又十分感激地拜谢启古。
人都已经到齐,酒宴正式开始。除了袁卫身受重伤不能饮酒之外,其他人均一边痛骂周云,一边大口喝酒。
感情重创加上对于父母生死的担忧,风随云借酒浇愁,不知不觉就已经喝多了。
酒桌之上大家边喝边聊,袁氏兄弟也已经知道眼前这使双刀的少年人,就是近来名动江湖的“神风”风随云,不由得更是敬佩。
又是数杯酒下肚,风随云醉意更浓,隐藏在心底的哀伤涌了上来,写满了整张俊美面庞。
看着他悲伤欲绝的模样,启古显得颇为难过,孟超则是十分惊讶,袁氏兄弟更是摸不着头脑。
袁卫并未饮酒,神志清醒,便开口问道:“风少侠何事伤悲?””
风随云凄然一笑,说道:“我父亲与人比武,与我娘遭遇海啸之后下落不明。时至如今,时至如今……”
悲从中来,风随云喉头一哽,难以续说。
孟超看着他,眼中射出恍然又伤感的光芒,旋又闭起眼睛,大口喝起酒来。
袁氏兄弟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袁卫说道:“南海岛屿数不胜数,令尊令堂虽然遭遇海啸,但是生还希望其实不小。袁某家中世代经营航运,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大富大贵,但是也还算有些能力。如果风少侠能将令尊令堂的相貌画下来,我们兄弟愿意帮忙寻找。”
这番话如同冰天雪地中的一束火光,顿叫风随云将醉意一扫而空,振作起来,惊喜地说:“多谢袁大哥!”
袁卫笑道:“风少侠救我性命,我也愿为风少侠尽一份心。”
孟超也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袁大哥,我也要寻找恩师,你们的船队出海寻人,可否带上我?”
袁卫先是一愕,显然是没想到孟超居然也是来南海寻人,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没有问题,不过海上航行甚是苦累。”
孟超坚定果断地说道:“我不怕。”
暗地跟随着那男子走了一段路,封谦终于来到一片空无人烟的废弃房屋之中。
正当他发现跟丢了那男子之时,却听一个声音哈哈笑道:“跟了我这么久,可是想取韩某的性命?”
封谦自认为不曾暴露行踪,如今却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心中一凛的同时,封谦还是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说道:“阁下果然好身手。不错,确是我主要我来取阁下的性命。”
衣袂破空声响起,那韩姓男子显出踪影来,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一双锐目闪亮生光,说道:“阁下倒也诚实,换一般人还不得否认个老半天,颇为无趣。”
封谦淡淡一笑,说道:“反正阁下也没命回去了,做个明白鬼总是好事。”
那韩姓男子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说得好啊。不过呢,你只怕没有那么幸运了,”说着敛去笑容,眼中杀气暴涨,说道:“你,要做个糊涂鬼了!”
话音甫落,那韩姓男子身形展动,迅疾无伦向封谦凌空扑来。
身在半空,韩姓男子反手拔出背后长刀,居高临下一刀猛劈而下。
封谦心中暗赞一声了得,口中却根本没有时间说话,连忙抽出腰间长剑迎敌。
来势极快,难以抵挡,封谦也是武林高手,当即随机应变,长剑出鞘一半,封住了对方的长刀。
“挡得好!再来!”韩姓男子出口叫好,借着长剑反震之力,轻巧地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又是一刀从半空中劈击下来。
这次封谦已经有机会将长剑全部抽出,手腕一抖,将那剑锋化作一道拔地而起的惊虹,直冲而上。
刀剑再次交击,封谦身躯一震,往后退开数步。
那韩姓男子也借着劲力反身打了几个筋斗,轻巧落地,脸色显出狂傲笑意,将长刀往肩上一扛,说道:“手底下还不赖嘛,值得我多花几招。”
封谦淡淡一笑,说道:“阁下平日里杀人需要几刀?”
韩姓男子哈哈一笑,说道:“我师父教我的一整套刀法共计三十五招,但是我出道至今,从来没有人可以看完。”
封谦依然保持着那副淡然的笑容,说道:“看来今日会是个例外。”
韩姓男子哈哈笑道:“是吗?我很期待,看刀!”
话音刚毕,韩姓男子又已经疾速冲过来,手中长刀倒拖,眼中流露出兴奋与杀机。
封谦敛去笑容,双手握剑,神色凝重地迎击。
韩姓男子攻势极快,长刀挥舞之间,一连劈出五六刀。而封谦则是以慢打快,脚步移动甚少,几乎是站立在原地,将长剑的所有部分都用以迎敌。
韩姓男子刀劈右路,封谦以剑锋阻挡。韩姓男子刀走左路,封谦以剑柄应对。
两人一个快打,一个慢接。韩姓男子攻势迅猛,封谦虽然守多攻少,却也稳如山岳,未叫对手取得半分便宜。
一轮攻势已尽,韩姓男子无功而返,笑道:“阁下好身手,好久没有试过如此痛快了。”
封谦脸不红气不喘,淡然说道:“早说过今日会是个例外。”
韩姓男子笑道:“今日确实会是个例外,但是却不是你能看完我的刀招。”
封谦淡淡地说道:“哦?那是什么?”
韩姓男子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身形再动,刀招再出,此次韩姓男子已经不再是只从正面进攻了,他身如鹰隼般迅速,将移动范围扩大了少许。
刀风呼啸,长刀自右侧横斩而来,封谦长剑一提,将之截个正着,同时左掌贴住剑锋一推,把长刀的劲力全部接下。
韩姓男子口中呼喝,内劲透出,立时将长剑压弯少许,似要通过断剑来打破封谦的防守。
封谦内劲吐露将长剑重新逼直。
两人相持不下,封谦正待加重内劲逼退长刀,韩姓男子突然身形一旋,转到封谦背后,长刀如飞,快速劈击。
封谦大惊失色,连忙挥剑格挡。
韩姓男子手下更快,长刀高速出击,寻隙而入,终于钻入封谦的防守之中,一刀命中其背门。
血花溅出,封谦应刀扑出数步,将刀劲化解,连忙回过身来,严阵以待。
高明的刀招配合迅捷的步法,终是将封谦不动如山的防线撕裂。
封谦后背传来火辣剧痛,心下重新估量起眼前的对手来。
他心中尚无克敌良策,韩姓男子攻势再次启动。
这一次的攻击方式再次发生变化,他反手持刀冲上,封谦出剑攻击,力求化被动为主动。
手腕扭动,长剑幻出无数剑影,形成一个漩涡,森寒剑气从中狂涌而出,凌厉无匹。
“好剑法!”韩姓男子出口赞道,持刀姿势不变,步伐却微微一顿,然后右臂手肘一曲,长刀挥击而出,一刀破入那剑影漩涡之中,精确无比地劈斩在封谦长剑之上。
一击劈中,封谦剑势溃散,为保万全,连忙后撤。
韩姓男子乘势追击,迅速贴近封谦,依然保持着反手持刀,出刀距离变短,招式速度变快,将封谦的长剑逼得无法施展开来。
此消彼长,韩姓男子几个进步出刀之间,血光再现,封谦胸前被割裂一道血口。
得势不饶人,韩姓男子在贴身范围内旋身而起,长刀幻作一个旋转刀轮,刷刷刷连续三刀命中。
封谦只觉得胸腹间再次传来剧痛,连忙加速后退,闪入破壁残垣当中,只盼能阻挡韩姓男子片刻,以便能求得一个喘息之机。
韩姓男子停下手来,好整以暇地笑道:“不错,还懂得借助地形来阻我。”
实力差距较大,封谦不再说话,脸上淡然自信的笑容也早已消失不见,只是双眼紧盯着韩姓男子,呼吸吐纳,全速恢复。
“多少刀了?”封谦问道。
“别怕,我说了,今天会是个例外,那么就绝对会是个例外,只是这个例外,”韩姓男子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意,“是取决于我。”
封谦眼睛一花,韩姓男子已经冲入断壁残垣之中,施展刀法朝自己攻来。
轻功远逊对方,封谦心里一横,牙关一咬,不再采取任何防守,豁尽全力发动攻击。
全力施展之下,封谦全身劲力爆发,长剑回旋舞动,攻势绵绵不绝,颇具名家风范。
“好样的!”
韩姓男子出口称赞道,身形却忽然闪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绕着封谦狂攻起来。
刀剑交击声不断,血花不时溅出,中间亦夹杂着封谦的痛苦哼叫之声。
旋风般的攻势终告结束,韩姓男子将长刀往肩上一扛,傲然而立,冷冷地看着封谦,仿佛是看一个死人。
封谦全身衣服破损,身上伤口多达数十道,颓然跪倒在地上,浑身不断颤抖,伤口不停地往外流着鲜血,眼神迷离涣散,长剑之上亦显出不少缺口来。
“多少刀了?”封谦颤抖着问道。
“不多不少,三十四刀。”韩姓男子冷然说道。
封谦眼中露出痛苦神色,说道:“你不是说今日会是个例外吗?”
韩姓男子淡淡地说道:“今日当然是个例外。今日的例外是,我不杀你。”
封谦颓然一笑,说道:“你为何不杀我?”
韩姓男子起步离去,边走边说道:“因为你是我的战书。回去告诉朱璧,我于半个时辰之后离城北上,他若有胆量,就跟来吧。”
话音落下,韩姓男子远去。
朱璧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金玉钱庄的账目,不时地问一些关于度支的问题,管博坐在一旁,对答如流,令他十分满意。
一册账本翻完,朱璧正要继续翻看第二册,突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朱璧和管博正在诧异间,房门打开,那身着黑衣之人和身着赭石色衣服的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走入房中。
“封谦?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朱璧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查看。
封谦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神情委顿,说道:“二公子,那人姓韩,说他要于半个时辰之后离城。说你若是有胆量,可以追击。”
朱璧脸上怒容一闪而过,说道:“你先不要说话,我先看看你的伤势。”
封谦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所受的都是皮外伤,大部分都在四肢。只是我双手手筋已断,以后不能再为二公子出力了。”
朱璧黯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关系,你的才能并非只在武术这一途。”转头说道:“管博!”
管博恭恭敬敬地答道:“属下在。”
“为封谦找太原城中最好的医生,同时传令备马。钟武谨,单无应,随我追击!”朱璧沉声怒喝道。
“属下遵命!”黑衣人钟武谨和身穿赭石色衣的单无应齐声道。
太原城外一处依着两棵大树搭建的茶寮,那韩姓男子正在悠闲地喝着茶,跟周围的客人有说有笑地聊着闲天。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三骑旋风般地从远处驰来。
“姓韩的!你果真在这里。”一匹骏马上的华衣公子怒喝道。
那韩姓男子哈哈一笑,起身走出茶棚,说道:“朱二公子来得比我估计的要晚一些,看样子是韩某学艺未精,下刀分寸拿捏有偏差,致使贵属下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狂妄!你废了封谦双手,今日要你加倍奉还!”朱璧怒喝一声,正要抽剑,只听旁边一人高声说道:“二公子且慢,由属下来打头阵!”
声如洪钟,身若小山,那身穿赭石色衣服的单无应手持一柄开山短斧跳下马来。
韩姓男子一看对方沉稳的步法,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伸手一探,缓缓拔出长刀。
眼看着二人就要动武,茶棚中的客人立即走个精光,老板和伙计也连忙躲入厨房之中,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单无应手持开山短斧,踏着刚健步法,朝着韩姓男子快步冲过去。韩姓男子一声清啸,长刀反持,如风一般迎上。
开山短斧挟带劲风直劈而下,韩姓男子叫了声好,长刀毫无花假地向上挑击。
刀斧相碰之际,韩姓男子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手腕微微一扭,长刀的攻击角度发生了一个微妙的变化。
单无应脸色微变之中,韩姓男子的长刀一改本来气势汹汹想要硬拼的架势,转为刀锋沿着开山短斧的斧面切割向他的手臂而来。
刀锋掠过斧面,带起一连串火花,激起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之声。
单无应当机立断,左脚踏出一步,以之为轴,身子向右一转,开山短斧顺势劈出,将韩姓男子迫开数步,免去了手臂被削之厄。
虽然被迫退,但是韩姓男子毫无气馁之象,顺势一旋化去对方劲力,脚步一点,以一个后仰倒飞的姿态向单无应迫去。
一个筋斗之后,韩姓男子精确无比地到达单无应头顶,反持的长刀借着旋转之势劈向对手的后脑。
单无应双膝微曲,原地旋身一起,开山短斧自下而上,刚劲威猛的一斧命中对方长刀。
斧劲狂猛,韩姓男子应斧头下脚上的弹飞,朝着身后的大树而去。
“看刀!”韩姓男子一声怒喝,双脚猛蹬在树干之上,双手持刀,身子离弦劲箭一般急速俯冲而下,如同飞鹰扑击!
来势太快,单无应急忙将开山短斧一横,以宽大斧面封挡敌人的迅猛刀招。
一声巨响,韩姓男子再次弹飞,而单无应则身躯剧震,小山一般的身体往后连退两步。
尚未回过气来,韩姓男子再次借助蹬踏树干的力量疾冲下来。
单无应沉腰坐马,豁尽全力一斧劈出。
刀斧再次交击,韩姓男子打着筋斗往上飞去,稳稳地落在一支横出来的粗枝之上。
单无应脸色转为煞白,又逐渐恢复红润,呼吸亦见粗浊,已经在对方急速劈击的两刀之下受了内伤。
见单无应正在回气调息,韩姓男子自树枝之上凌空而下,双手持刀举过头顶,身子舒展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飞向身穿黑衣的钟武谨。
钟武谨身在马上,面无惧色,伸手抽出一副双拐,摆出御敌之姿。
蓄势而发的一刀居高临下而出,狂猛刀气铺天盖地而下,在钟武谨身周产生了一股从上而下的劲风,将他整个人和马匹同时包裹在其中。
劲风扑面而来,钟武谨头发胡须都被吹动,心感对方武功高强的同时,采取谨慎的策略,双拐一交,架住了这一刀。
洪水般的内劲透过长刀直传进来,钟武谨鼓足真气迎击,尚可抵挡。但是胯下马匹难耐这千钧之力,前腿一屈,跪倒在地上。
钟武谨借助马匹前伏之力,双臂一推,将韩姓男子逼退数步,自己也一个翻身,稳稳立于马前,不至于摔倒出丑。
钟武谨的身材比单无应低矮很多,武功路数相差也较大,甫一落地就主动发起进攻,双拐不停在掌中旋动,叫人难以判断攻势。
双拐擅长于贴身进攻,韩姓男子眼中露出兴奋神色,手腕一转,长刀改为反持之态。
临近对手,钟武谨忽然身子一矮,双拐旋舞护住全身,展开一套地躺打法,招招朝着韩姓男子的双腿招呼。
韩姓男子一边身形闪动,一边出腿抵御攻击,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不时地闪动着精芒。
“呼”的一声,韩姓男子反手持刀往地面一刺,只听“叮”的一声,那包裹着钟武谨的一片银色光影全部散去。
地躺战法被破解,钟武谨面沉似水,左手单拐一拉扣住长刀,右手的精钢拐横扫向韩姓男子的腿部。
韩姓男子口中呼喝有声,左腿一提一翻,挡住扫来的精钢拐。
脚腕一动,伸足一踏,将那钢拐压在地面之上。同时身子一矮,双手持刀往上一撩。
那长刀立刻脱离钢拐钳制,带起一蓬沙土扑向钟武谨。
沙土飞扬,视线受阻,钟武谨心中大叫不妙,右手松开精钢拐,身子倒地一滚,向后方滚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身子刚刚着地,韩姓男子的长刀已经刺来,若是慢上半分,就是穿膛而入的悲惨下场。
钟武谨自知不是对手,后退至朱璧身侧,低头垂手说道:“属下无能,敌不过他,请二公子责罚。”
朱璧微微一点头,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钟堂主不必自责,亦不必介怀。”
朝着严阵以待的单无应招了招手,说道:“单堂主也请停手吧,此人就交于我对付。”
未能为主子分忧,单无应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恭恭敬敬地说道:“是。”
看着单无应和钟武谨都退回阵中,韩姓男子哈哈一笑,将长刀往宽肩之上一扛,说道:“你这两名手下武功不赖,我今日打得甚是痛快。”
朱璧脸色一沉,沉声说道:“好个狂妄自大之徒,想找乐子是吗?”
韩姓男子洒然一笑,说道:“正是如此。”
朱璧的手缓缓握住长剑剑柄,沉声说道:“想在我朱璧手上找乐子,只怕你是找错人了。”
韩姓男子嘴角一翘,露出一个充满自信却又带着几分嚣张的笑容,说道:“是不是找错人,比过了才知道。”
朱璧说道:“好!看你如何接我的剑!”
韩姓男子扬天哈哈一笑,说道:“架是要打的,但是不是今天。”
朱璧微微一愕,旋即脸显怒容,喝道:“你耍什么花样!”
韩姓男子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说道:“我耍花样?我又不是铁打的,我连打了你三个属下,已经精疲力尽了,需要休息。你朱二公子神完气足,难道还要乘人之危,来个车轮战不成?岭南朱家,就是这副气量?”
对方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朱璧无奈之下松开剑柄,说得:“你待怎样?”
韩姓男子哈哈一笑,飞身翻上一匹马,策马离去,豪迈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我要先找个地方睡觉休息,追得上我就尽管来吧,哈哈哈哈……”
尘土扬起,快马载着这洒脱不羁的汉子迅速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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