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云心悦诚服地赞叹道:“我踏足江湖时日不久,就已经两次有幸目睹无形刀气。”
萧愁淡淡一笑,问道:“另一人是谁?”
风随云说道:“刀榜第五位,‘决胜刀’高通。”
萧愁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近些年来甚少与人交手,刀榜之中我一向只视你爹与邓逆鳞为对手。据闻高通只有三十岁左右,居然也已经练成了无形刀气。”
风随云点头说道:“不错,但是高大侠那一次是演练‘破阵刀法’,是以决胜刀打出的无形刀气。萧大哥你却可以徒手使出,你们二人之间应当还是有些距离的。”
萧愁淡淡一笑,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亘古不变之理。以你目前的基础,再加上我今日引导,日后只要肯勤加思索,多加练习,必然可以列名刀榜。”
风随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萧大哥提点。”然后又颇为好奇地说道:“却不知道这四类兵器榜的前三名,彼此比试,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萧愁哈哈一笑,说道:“那必将是江湖之中的盛事,但是此等事情很难发生了。”
风随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萧愁抬头看了看天空,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道:“首先,这些人都很难相遇。比如说,那柄从来不为人所知的‘泪雨剑’,虽然列名剑榜榜首,但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且不说见过他容貌的人都没有几个,甚至连那柄剑是何模样都无人知晓。排名第二位的‘诛天剑’乃是岭南第一豪门望族朱家之主,势力强大,他若不主动现身,寻常人如何可以得见。排名第三位的‘琴剑’任情,早已不问世事,而且门派地点神秘,想要上门挑战都不可得。”
风随云听得哑口无言。
萧愁继续说道:“再以‘奇门兵器榜’为例,玄天真人与姬无双为同门师兄弟,情同手足不在话下,岂会自生事端。排名第三的‘鹤嘴判官笔’尚正义乃是天下第一名捕,不但在江湖上颇具人望,本身更是朝廷命官,寻常武者岂会轻易向他发起挑战?”
风随云露出一个笑容,心中想想也是。
萧愁说道:“镜如雪号称枪术和轻功并列天下第一,一人独占其二,可谓是在枪榜之上独领风骚,但凡习枪者,无人敢前往水月寒宫挑战他。排名第二的‘烈胆枪’修无忧,据说枪术之精妙不在镜如雪之下,也曾经和镜如雪有过连翻比试,但是却输在了轻功之上,故而也心服口服,不会心生挑战。排名第三的‘白虎铁枪’苏英年纪甚大,早已淡出江湖多年,已经十数年没有消息了。人至暮年,又岂会如年轻时候一般去争名夺利。”
风随云有些失望地说道:“难道这十二个人之间,除了我爹和邓逆鳞之外,就没有发生过比武吗?”
萧愁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说道:“也是有的。”
风随云立即兴奋地问道:“是哪两位高手?”
萧愁叹了一口气,不无伤感地说道:“就是我和朱天。”
风随云失声道:“什么?”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结果如何?”
萧愁一边在山路上行走,一边露出一个思索之色,并没有回答风随云的问题。风随云见他神色有异,也不敢多问,只是随着他沿原路返回紫阳观。
终于,萧愁开口说道:“虽然我们在招式上不分高低,但是最终我被他的诛天剑一剑劈断配刀。所以,那一战是我输了。”
看着萧愁一脸萧索之意,风随云本来还有一肚子疑问,但也知道不应再开口。
就这样,二人一路步行,紫阳观逐渐出现在眼前。
梅苑之中,高通正在后院练刀,一名家仆跑进来,说道:“老爷,邱寨主到了。”
邱俊亲自到来,高通心知他必有要事相告,说道:“你招呼邱寨主前往‘沁梅轩’,我随后就到。”
沁梅轩之中,高通和邱俊寒暄了几句,进入正题。
邱俊正色说道:“那幕后之人终于浮出水面,乃是南天楼的二公子朱璧。”
听闻南天楼,高通也不禁皱起眉头,颇感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一切居然是朱家干的。”然后拿出纸笔,匆匆写了一张便条,叫来忠心家仆赵六,说道:“速速将此信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送去长安雁回轩。”
赵六领命去了。
高通思索着说道:“朱家独霸岭南,居然还要将手伸至北方,这中间相距千里,非常不便于管治。”
邱俊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朱璧亲至太原,出示印信,已经正式接管金玉钱庄。好在他到达的当天,就有一个神秘高手前来商谈合并。朱璧坚决拒绝之后,派人刺杀那名神秘高手,但是派去的刺客反被对方斩断手筋送回。朱璧大怒之下,带领剩余两名手下去追击。而我和管博商议之后,决定由我来亲自报信。”
听到如此出人意料的变故,高通沉吟道:“有胆子招惹南天楼的人,必然实力出众。管博呢,你与他相处多时,他是否真心悔改,想为姚氏兄弟报仇?”
邱俊肯定地说道:“此事应当不会有假。”
高通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办多了。”
邱俊说道:“我此番前来,除去通报消息之外,还有要事和高大侠商量。”
高通说道:“邱寨主请讲。”
邱俊说道:“如今朱璧已至太原,召集沈让等人论功行赏只是时间问题。沈让等人已死,但是同谋之人中,银叶依然活着。”
高通点了点头,说道:“银叶那边应当好办,目前燕轻歌小姐是完全站在我们这一方的,上次也是由她出马才成功拿到了银叶的暗语信。结合现在我们掌握的消息来看,‘云帆济’也必然和朱家结成了一线。”
邱俊思索着道:“‘云帆济’乃是造船商,朱家据说控制着整个珠江水道,自身就拥有船队码头,何须从千里之外购买船只?”
高通也有些难以理解,说道:“无利不起早,只怕朱家另有他图。上次燕小姐哄骗银叶,说沈让南下,银叶也疑心尽释。如果是沈让南下广州,那么一来一往,必然需要半年时间。依我看来,银叶的命可以暂时不取。”
邱俊有些疑惑地问道:“高大侠的意思是?”
高通解释道:“我是这么想的。朱璧肯定是不知道沈让等人财迷心窍,铤而走险偷袭水月寒宫,结果自取灭亡,全军覆没。如果他召集沈让而不得,必然会心生疑窦。但是却发现武功最弱的银叶反而安然无恙,依然在洛阳城中风花雪月,他必然会释去疑虑。而我们借着燕小姐的力量,也可以从银叶这边获取更多有用情报。”
邱俊由衷地赞叹道:“高大侠果然深谋远虑,我不能及也。”
高通微微一笑,说道:“我和大哥、镜宫主、穆老板、黄堂主等已经在洛阳和长安之间派遣绝对忠诚的手下建立起了一条飞鸽传书的信道。以后消息互通就会便利很多了。”
邱俊疑惑地问道:“黄堂主是谁?”
高通笑道:“黄堂主就是九曲堂的黄青。”
邱俊又惊又喜地说道:“居然连黄堂主都加入了我们的阵营?”
高通满面笑容地点点头,说道:“黄堂主本就与姚氏兄弟是好友,一直在私下里探查真凶,只是苦无收获罢了。大哥和镜宫主为了聚集力量,亲自去拜访黄堂主,双方目标一致,一拍即合。”
邱俊闻言甚是欣喜,连声说道:“姬大侠和镜宫主当真是好本事,除去武功盖世,就连做说客也是一流的。”
高通哈哈笑道:“不光如此,我打算从手下的儿郎们挑出一部分人,于洛阳和太原之间,再建立起一条飞鸽信道来。”
邱俊大喜过望,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高通望着邱俊,目神坚定地说道:“有了这些安排布置,就算是朱天亲至,亦无惧矣!”
长安城,雁回轩的一间僻静内室之中。
姬无双将那便条交给镜如雪、穆子忠、戚松、杨破和镜水月传阅。
姬无双开口说道:“真想不到,这幕后之人居然是南天楼的二公子朱璧。”
镜如雪也颇为意外地说道:“确实大大出乎意料,不过这样一来,强如任情、沈让也为之驱使,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戚松却有些疑惑地说道:“朱家虽然是岭南第一豪门望族,但是毕竟相距千里之遥。就算是要扩张势力,也应该是从临近的湖南、福建等地开始方才合理啊。”
众人脸上都泛起不解之色来。
姬无双说道:“这个目前想不明白,暂且放下吧。如今幕后敌人已经浮出水面,我们虽然已经做了很坏的预计,但是对方实力之强依然超出我们的想象。”
镜如雪点头表示赞同,说道:“看样子需要尽快重启水月寒宫,加快联盟促成。”说着望向穆子忠。
穆子忠说道:“地方我已经和黄堂主商议过了,选址已毕,近日内就可动工了。”
镜如雪有些歉然地说道:“自家恩怨,让穆家也牵扯其中,实在是抱歉。”
穆子忠正色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南天楼草菅人命,血债累累,为公为私,此事我必然会周旋到底。”
镜如雪向来冰冷的脸上流露出感激神色,朝着镜水月说道:“月儿,从明天开始,由你来教授涵懿轻功,敌人强大,我们需要以防万一。”
镜水月点头说道:“孩儿明白。”
骏马在一个小镇子门口停止奔驰,马上的三名乘客风尘仆仆,但是个个眼神明亮,并未见疲惫之色。
其中一个小山般的汉子背插一柄开山短斧,声如洪钟地喝骂道:“他妈的,又让那家伙给逃脱了!”
另外一个低矮男子也怒骂道:“简直就是无胆匪类!没好好打过几架,这一路之上就知道逃跑!”转头对一个贵公子模样的男子说道:“二公子,现在怎么办?”
那贵公子说道:“不追了,我们去镇子里吃点东西,休整一下。”
那小山般的汉子诧异地说道:“不追了?我们都追了这么多天了,就这样放任他逃跑?”
那贵公子微微一笑,说道:“这姓韩的轻功比我们好,马匹比我们好,这一路之上甩掉我们多少次了?还不明白吗,他是故意吊着我们的。”
那低矮男子露出一个恍然之色,说道:“想来正是如此。”
那贵公子微微一笑,驱马向那小镇子走去,说道:“我们好好吃一顿,他若是见我们不再追赶,会自己回来的。”
这三人,正是那一路从太原追赶韩姓男子到此的南天楼二公子朱璧和他的两名属下,单无应和钟武谨。
三人走入小镇子,就近找了家装修不错的饭馆,点了好酒好菜,打算美美地吃一顿。
那韩姓男子尽挑些荒野之地逃跑,三人本来都是过惯锦衣玉食生活的人,这数日以来,并未吃上过什么珍馐美味,早已馋虫发作。
如今这小镇上的饭菜虽然比不上昔日在南天楼的精美佳肴,但也颇有些滋味。
单无应身强体壮,饭量也甚大,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吃得不亦乐乎。
这时朱璧突然“咦”的一声,脸色一变,伸出筷子从那条刚刚端上桌子,依然热气腾腾的烧鱼腹中夹出一物。
剩下的二人也纷纷停下筷子,三人定睛一看,见是一张布条。
朱璧将那布条打开,见上面写着“明日正午在镇子外西北侧树林一决高下”。
单无应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一口喝干,说道:“果然不出二公子所料。”
钟武谨也吃了一口菜,说道:“这小子终于不跑了,明日就要将他扒皮拆骨,以祭老封的一双手。”
朱璧收起布条,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烧鱼,若有所思地说道:“为何不再逃跑了呢?以一敌三,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单无应哈哈一笑,说道:“二公子理会这些作甚,他既然想死,我们大发慈悲,送他一程呗。你说呢,老钟?”
钟武谨也哈哈笑道:“正是如此,明日不但要送他,还得慢慢地送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听着两名属下的笑声,朱璧缓缓地吃下那片烧鱼,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出神思考。
风声响起,一只雄鹰在空中盘旋几圈,往远方而去。
正午时分,朱璧已经带着单无应和钟武谨,徒步走入与那韩姓男子约定好的树林之中。
三人沿着林间小道一路前行,越走越深,却不见半个人影。
单无应皱着眉头说道:“姓韩的这家伙搞什么花样,不是约了在这林中决斗吗?怎么不见人,难不成逃跑了?”
钟武谨挥舞了一下钢拐,说道:“他若要逃跑,昨天就跑了,何须大费周章在那烧鱼腹中留下字条。”
朱璧说道:“不错,他在我们要吃的烧鱼腹中留字,就表明当时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那个时候他只要在饭菜之中下毒,我们全都是死人了。”
单无应无话可说,只好纵目四望,在林中寻找那韩姓男子的踪迹。
走着走着,林间道路分岔,那岔路口站立着一名肩扛长刀的男子,看见他们三人到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姓韩的!”单无应看到那男子,立刻从背后将开山短斧取下。
韩姓男子哈哈笑道:“三位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早,跟我来吧!”说着展开轻功,朝着林子深处奔去。
朱璧、单无应和钟武谨立即追赶而去。
跟着那韩姓男子奔跑了一会儿,朱璧眼前豁然开朗,这一大片林子之中,居然还有一块阔达的空地。
那空地之中,有一名身着玄青色布衣,脚蹬黑色靴子,身材高大,背影雄伟的男子,手持偃月刀,背对着他们站立。
而那韩姓男子也已经停下脚步,恭立于那手持偃月刀的男子身后,行礼说道:“大师兄。”
在朱璧等三人的注视之下,那手持偃月刀的男子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那持刀男子年约四十,额头丰隆高广,剑眉入鬓,一双眼眸深邃如海,亮如明星,山根托印而起,鼻子颧骨相配,嘴巴棱角分明,颌下微须,下巴微微朝拱。样貌虽然不算俊美,但是却给人一种胸中可藏日月的恢弘之感,细看之下颇具男性魅力。
朱璧望着对方的雄伟姿容,心中泛起一阵奇异之感,只觉得对方的气度与父亲朱天有些相似之处。
正在朱璧、单无应和钟武谨为了这持刀男子的雄奇伟健而心中暗暗赞叹之时,持刀男子开口说道:“当中那位可是南天楼的二公子朱璧?”
声音低沉,雄浑有力,给人一种威严,不带丝毫沙哑之感。
感到己方的气势在这持刀男子面前生出低落之势,朱璧心中一凛,朝着身边的两名属下使个眼色。
二人会意。单无应气聚丹田,说道:“在下南天楼地旗艮堂堂主单无应。”
钟武谨也以内劲吐气,说道:“在下南天楼地旗坎堂堂主钟武谨。”
那持刀男子微微一笑,雄伟的面容上显出一种充满自信的笑意,朝着那韩姓男子点了点头。
那韩姓男子微微颔首表示会意,对着朱璧等三人朗声说道:“在下鬼影门飞鹰堂堂主韩烈。来者可是南天楼地旗旗主朱璧朱二公子?”
这一声音量甚大,响彻云霄,只震得林中草木摇晃,野兽遁逃,鸟儿惊飞。
这一手内功显露,单无应和钟武谨同时脸色一变,露出震惊之色,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震撼。
朱璧也朗声说道:“在下南天楼朱璧,不知阁下却是何人?”
不欲己方的气势被压倒,朱璧也以内功透入发声,他独特的清亮声线如同清泉流过,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有种直穿人心的奇妙感觉。
韩烈听到朱璧的声音,立时眉头微微皱起,显得不甚好受。那持刀男子面不改色,开口说道:“在下鬼影门青蛟堂堂主莫离。”
鬼影门堪称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门派,门主就是威震天下,名列刀榜第二位的“鬼影龙王”邓逆鳞。鬼影门除了邓逆鳞为江湖人所熟知之外,其他一切成谜。没有人知道门派的具体位置,门派的具体武功,以及门派之中有多少门众。对于大部分的江湖人士来说,鬼影门就真的如同鬼影子一样,似是从来都不曾存在,又似是无处不在。
朱璧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只好开口说道:“原来是莫离堂主,久仰久仰。”
莫离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听我韩师弟说,朱二公子接管了太原的金玉钱庄,可有此事?”
朱璧心中一突,说道:“正是如此。”
莫离说道:“我韩师弟还说,朱二公子不愿意商谈合作,还暗中派人刺杀他,可有此事?”
朱璧脸色一变,沉声说道:“不错。”
莫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朱二公子供认不讳,那么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你们三人自杀谢罪吧。”
朱璧、单无应和钟武谨齐齐脸色大变。
莫说是朱璧身为朱天次子,地旗旗主,在南天楼中身份尊贵,地位仅此于楼主朱天和天旗旗主朱瑜。就是单无应和钟武谨也都是南天楼十堂堂主,何时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要求自杀过。
钟武谨被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开口骂道:“姓莫的,你他妈的说什么?”
莫离丝毫不以为忤,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说道:“我说让你们三人自杀谢罪,不知阁下是听不懂哪个字?”
单无应性子暴烈,怒吼一声,手持开山短斧狂冲而上,一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之态。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韩烈冷冷地吐出一句,右手往后一探,飞鹰刀铮然离鞘。
“先宰了你这只会逃跑的孬种!”单无应见到韩烈出手,放弃莫离,改而冲向这数日来多次戏弄他们的敌人。
“穷吹大气!”韩烈不屑地说道,手中飞鹰刀迎向单无应的开山短斧。
这一边韩烈和单无应已经开战,那边钟武谨也不闲着,舞起双拐冲向莫离。
朱璧则立在当地,凝神观察着莫离。
钟武谨的武功走的是轻灵路线,眨眼间已经攻到了莫离面前。
只见莫离面无表情,右手将偃月刀轻轻一顿,插入地面,然后身形突然飞起。
莫离如同蛟龙出海般腾空而起,不到一息的时间已然凌空飞至钟武谨身前。
“腾”、“腾”两声,钟武谨眼前一花,接着胸前传来痛楚之感。
连续两脚踢中钟武谨的胸口,莫离借着反震之力身子后扬而起,双脚倒钩而出,踢在钟武谨的下颚之上,将他踢得身子向后抛飞。
这电光石火间的三脚,让钟武谨头昏脑涨溃败倒退的同时,也让朱璧的心中猛然腾起一阵火焰。
他的剑法得自父亲真传,岭南武林之中除了朱天、朱瑜与南天楼中的神秘组织“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之外已无敌手。如今先后见到韩烈和莫离这样的高手,不禁好胜之心炽热起来。
钟武谨狼狈向后飞去,心中满以为自己会摔出一个四脚朝天的丑样,突觉后背有人使劲一托,将劲力化去。
他腰身一扭,在空中一个翻身,终于平稳落地。
“莫离交给我,你去帮单无应吧。”朱璧对着钟武谨说道。
钟武谨自知自己的武功远逊莫离,也不再逞能,依言朝着韩烈杀去。
朱璧缓步来到莫离身前三丈之处,说道:“好精妙的三脚,可有名号?”
莫离淡然说道:“此乃我自创腿法的‘腾蛟式’。”
朱璧说道:“相传龙无角为蛟,以阁下之能,何故称蛟?”
莫离淡然一笑,说道:“在鬼影门内,只有恩师一人可称龙之号。”
朱璧面色一动,说道:“鬼影龙王坠海失踪已有多日,阁下何不自立?我们可以……”
莫离眼中杀气迸射,淡漠的声音转为冰冷,截断朱璧的话语,说道:“你的话太多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朱璧亦知再无什么可说的,“锵”的一声拔出长剑来。
阳光之下,朱璧手中的那柄长剑隐隐透出火红之色,一望可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朱璧说道:“此剑名为‘噬日’,随我出道至今,未尝一败。”
莫离冷冷地说道:“我手中之刀乃是寻常精钢所炼而成,不是什么宝刀,也并无什么名号。但是,你今日必然败于此刀之下。”
“看剑!”朱璧一声怒喝,箭步而出,噬日剑直刺而出,剑尖不停地微微颤动。
随着朱璧的出剑,一股灼热气浪如同一蓬烈火般扑面而来。
莫离沉冷如水的眼睛中透露出微微的惊愕神色,左手负后,右手忽然一动,闪电般地抓住偃月刀的长柄,身子倏地后退,偃月刀划向朱璧的项颈。
朱璧面无惧色,脚下步法变换,身子一斜,速度陡然一提,噬日剑依然不离莫离胸前。
“哼!”冷哼一声,莫离手臂一压,偃月刀猛地下劈,正中朱璧的噬日剑。
刀剑相交,一股澎湃内劲传来,朱璧的剑法后招全部被封死。
这一招乃是朱璧自创的“同辉六剑”中的第一剑“日月同辉”,表面上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其实却暗藏着甚多后招,一旦完全施展开来,令人防不胜防。他纵横岭南,败在他起手一剑之下的武者甚多。如今却被莫离一刀将所有后招全部封死,实是他出道以来前所未有的事情。
朱璧眼中露出兴奋神采,手腕一扭,噬日剑平贴着偃月刀的长柄朝着莫离的手指划去。
莫离依然是那副神色不变的样子,右手一拉,偃月刀顺着他的虎口往后滑动。同一时间,他双脚连环踢出,好似蛟龙兴波,暴起浪潮般的腿影,朝着朱璧全身汹涌澎湃而去。
腿招太过凶猛迅速,以朱璧的能耐也难以完全招架,挥舞着噬日剑退后数步。
敌人后退,莫离收撤腿招,身子一扭,长臂一送,偃月刀再次在他掌中滑动,迅疾无比地朝着朱璧的头颅飞刺而去。
破风声起,锋寒袭面,朱璧连忙把头往旁边一侧,躲过偃月刀的刺击。
莫离手腕再次扭动,手臂一挥,偃月刀的锋刃朝着朱璧的头颅平削过去。
速度太快,朱璧心下一惊,连忙矮身一躲。
朱璧只感觉到头顶微微一凉,头发被偃月刀的锋刃割断几缕。
对方出刀横斩,中门大开,朱璧抓住时机,脚步一蹬,身子如同离弦箭一般斜飞而起,一剑扎向莫离的胸口。
莫离淡然的面容终于发生一丝细微变化,眼神中更流露出些许欣赏之意,脚下却丝毫不慢,发力一蹬,身子离地,往后一斜,向左方转动的同时,雄健的身躯往后飞速退去。
朱璧的身子依然保持着飞刺的姿态,但是脸上却流露出些微变化。
莫离在后退的过程当中,与朱璧的距离拉开,身子转过一周,偃月刀重新回到有效攻击范围之内,划出一道弧线,朝着朱璧的脖子砍去。
无奈之色现于朱璧的脸上。
“铛”的一声,刀剑再次交击。
朱璧和莫离都顺着反震之力退开,再次形成对峙之势。
“刚才的两式剑法不错,可有名号?”莫离开口问道。
朱璧说道:“第一招是我自创的‘同辉剑法’之‘日月同辉’。第二招是‘日月如梭’。”
莫离点了点头,问道:“你的‘同辉剑法’共有几招?”
朱璧说道:“共计六招。”
莫离忽然眼睛之中神光暴涨,说道:“那我就破尽了你这六式剑招,再杀你。”
朱璧脸上显出怒容,喝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接我第三剑吧。”
含怒出手,威力陡增,朱璧手臂不停挥舞,噬日剑显出万千纵横交错的剑网,将莫离整个人重重围困在其中。
剑风呼呼,剑光耀日,惑人耳目,莫离身处其中,双眼一闭,单手持刀,淡然默立。
看着莫离闭上双眼,以耳代目,朱璧脸上显出一丝惊讶之色。
手臂舞动,噬日剑交织而成的剑网缩小,灼热气浪滚滚而来,莫离感到置身烘炉一般。
朱璧正待痛下杀手,突见莫离双眼猛地一睁,手腕一动,偃月刀随之而出,于万千剑影中奇迹般地贴住了噬日剑的剑锋。
紧接着一股柔劲传来,竟然隐隐地牵引着噬日剑而动。
朱璧心中一惊之间,莫离脚步移动,手臂配合腰马,反客为主,将噬日剑牵扯而动。
第三剑再次受制,朱璧心中惊怒交加,猛地扭动腰身,身子急旋,内劲狂吐,将偃月刀摆脱。
强横的灼热内力涌至,莫离也不甚好受,更不愿意冒险,随着噬日剑的走势退开。
莫离退却,朱璧暴出一声震天怒吼,宛如平地一声雷,噬日剑竟然猛地一亮,显出些微红光。
速度极快的一剑如同天外流星般划破长空而至,莫离眼神一动,就连脸色都来不及改变,连忙举刀一挡。
“叮”的一声,偃月刀的修长刀刃断为两截。朱璧和莫离交身而过,彼此以后背相对。
兵刃被斩断,莫离不慌不忙地问道:“这两招又是何名号?”
朱璧头也不回地答道:“第三剑,‘月晕而风’。第四剑,‘流星赶月’。”
莫离点头称赞道:“确是好剑法,还剩下最后两招,你要珍惜。”
朱璧冷冷地说道:“你也要珍惜,因为你可能只能看见一剑了。第五剑,名曰‘圆月无缺’。”
脚步一点,朱璧背对着莫离飘过去。
莫离也依然以后背相迎,只是身体微微晃动,以敏锐感觉及时捕捉着对方剑招的启动,做出相应的反应。
距离拉近,朱璧旋风般地转过身来,噬日剑不断旋舞而动,剑光急速闪动,在虚空中划出无数大小不一的圆圈,宛如无数个月亮同一时间闪现,光芒耀眼生辉,叫人目为之眩,神为之迷。
剑气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将莫离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圆月无缺”威力之强,可想而知。
“看刀!”莫离雄厚的声音穿透噬日剑的破空之声,冲上九霄。
雄健的身躯旋转过来,那边折断的偃月刀迎着狂风劈出。
剑招繁而多变,刀招简而无华。
刀剑交锋,以直破圆,以简破繁。
莫离身躯剧震,连续晃动数下,终于稳定下来,脸上虽然涌起红晕之色,却依旧无改其沉着之相。
朱璧双脚钉在地上,身躯保持着微弓之态,整个人却摩擦着地面直滑出一丈有余方才停下。
口角溢出一丝鲜血,朱璧眼中闪过惊异、愤恨、不甘,张口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青蛟’莫离!”
声音嘶哑,不复原来般清亮悦耳。
莫离开口说道:“还有最后一剑。”声音依然不卑不亢。
“好!接我的‘同辉六剑’的第六剑,‘皓月千里’!”朱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
话音落下,朱璧持剑站立,不见任何动作,但是他的衣袂和头发却无风而动,周遭空气似乎也围绕着他而急速流动起来。
噬日剑不停地嗡嗡而鸣,火红光芒隐隐透出,身边的细小沙尘也被带动旋飞起来。
看着朱璧全力蓄势的模样,莫离也不敢怠慢,双手持刀,双脚右前左后,眼睛微闭,严阵以待。
“嗡”的一声,噬日剑猛地发出一阵声响,剑身似乎忽然亮了一下。
朱璧随之而动,噬日剑带动刺目冷光,如同一匹白练一般毫无花假地直刺向莫离。
同一时间,莫离亦身法展动,偃月刀扬起,在阳光下闪耀明亮。
两人前冲的破风声呼啸而起,令人闻之心胆俱裂。
震天巨响声中,噬日剑冲天而起,朱璧喷出大口鲜血,往后抛飞数丈之后,颓然坐倒在地。
莫离掌中的偃月刀全部碎裂,只剩下木柄,人也被强大无比的力量震得飞退而去。
随着二人的战斗结束,韩烈也吼叫一声,飞鹰刀急速劈击,单无应和钟武谨踉跄后退,彻底败下阵来。
“锵”!
噬日剑从高空坠下,斜斜插入地面。
这一声并不甚大的响声,却如同霹雳般炸响在朱璧的耳朵旁,震得他浑身一颤,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伤,怔怔地望着那柄随着自己历经百战而未尝一败的佩剑。
“六剑已过,你可以安心上路了。”莫离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正式为朱璧敲响了丧钟。
朱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缓缓走近,伸出手来,似是无比艰难地拔起了噬日剑。
莫离将偃月刀仅剩的木柄插入地面,双手负后,傲然岸立,淡淡地说道:“朱璧,你已战败,自行了断吧。”
听着这淡然得视自己如草芥的言语,朱璧的眼中迸射出无比的愤怒,长剑一挑,指着莫离,咬牙切齿。
莫离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全身上下并无动作,看着朱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朱璧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轻蔑,手持长剑站在原地,眼睛中光芒闪烁,脸色持续变化着,始终没有迈出一步。
韩烈早已肩扛长刀,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单无应和钟武谨各自负伤,此时见朱璧进退维谷,连忙跑至他身边。
看着两名属下到来,朱璧突然猛地一咬牙,怒喝道:“单无应,钟武谨,替我挡住莫离和韩烈!”
说罢,转头迅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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