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风随云动 > 第五十七章 操琴者
    小镇的客栈之中,一间普通客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房中的人应道:“进来吧,门没有上拴。”

    韩烈推门而入,看到莫离正坐在一张圆桌旁,一脸的思索神色,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大师兄,没追上。”韩烈说道。

    “哦?为什么?”莫离没有抬头看韩烈,淡淡地问道。

    韩烈叹了口气,苦笑道:“朱璧在逃走路线上留下了五匹骏马,间隔一段时间就进行更换。”

    莫离问道:“单无应和钟武谨呢?”

    韩烈恭恭敬敬地说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入土为安了。”

    莫离的思索神情中混入一抹笑意,说道:“看样子朱璧乃是个有勇有谋之人。”

    韩烈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他虽然在你手下受了伤,但是全力逃脱之下,我依然留不住他。”

    莫离眼中的笑意更浓,望着韩烈说道:“如此敌人,岂不有趣?”

    韩烈也哈哈一笑,恢复了往日里狂放不羁的模样,说道:“颇为有趣。”旋又问道:“不知大师兄在思考些什么?”

    莫离叹了口气,说道:“师父下落不明,令人心忧。老二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要夺权反叛,让人心寒啊。”说着缓缓地摇了摇头,样子甚是难过。

    韩烈安慰地说道:“二哥狼子野心,那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大师兄也不要太过悲伤了。”

    莫离身子往后靠了靠,整个人以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坐在椅子中,微微闭起了眼睛,说道:“姚氏兄弟身死,我们多方探查之下,并未查到任何端倪,金玉钱庄大老板之位也一直悬而未决。本以为可以十分顺利地吞并金玉钱庄,谁知道竟然于此时冒出来了个岭南朱家,将我们的部署全部打乱。这局中的形势,当真是诡异莫测啊。”

    韩烈也感同身受地说道:“是啊,姚氏兄弟实力强大,无人敢惹,结果却先后败亡。朱家的这一盘棋下得相当之大。”

    莫离微闭着双眼,说道:“朱天号称岭南王,独霸一方。但是毕竟距离北方有千里之遥,他为何会将手伸得这么远呢?”

    韩烈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大大不合常理。”

    莫离的眼睛张开,望着韩烈,语气坚定地说道:“但凡不合常理之事,必有合乎常理的原因。这背后,定当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韩烈露出一个思索之色,问道:“那大师兄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莫离收回望着韩烈的目光,转而投向屋顶,说道:“朱璧智勇双全,此番成功逃脱,必然会回到太原勤修苦练,更会招兵买马,全面增强实力。”

    说着话,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推窗望着窗外,说道:“师父失踪的消息早已天下皆知,我们若不主动扩张,以图壮大,必然会落至被动挨打的局面。如今由于朱家的介入,吞并金玉钱庄之事已成泡影,需要另择他法。”

    夜风吹来,吹动他的衣袂和头发。

    面对着这武功智计均不输于师父的大师兄,狂放不羁的韩烈也表现出无比的尊重,一言不发地静静立在莫离身后。

    忽然,莫离转过身来,双眼神光闪动,沉声说道:“召集除了小超之外的其他人,我有要事商议。”

    韩烈恭恭敬敬地说道:“是。”

    广州的闹市街区,楚雪正带着风随云四处游玩,十分开心地跟他聊着天,笑语晏晏地说着近期来的箫曲创作有了新的进展以及和沈书月的书信往来之事。风随云为她欢喜的同时,也将萧愁教授他断水刀意的事情和盘托出。

    两人都在各自所爱之途上跨出了一大步,彼此都为对方感到心喜。

    一路说说笑笑,二人走入一条横巷之中,旁边的一座大宅高院深墙,显示着主人的富贵。

    步履行进之间,只听一阵悦耳琴音传来,曲调高雅,旋律悠扬,抹、挑、勾、打之间,颇具大家风范。

    二人听得心旷神怡之间,楚雪取出洞箫,轻轻而和。

    箫声起,院中操琴者闻音而指动,轻巧精妙地拨出几个清音,表示出了对楚雪的欢迎。

    楚雪心中一喜,便随着对方的琴声继续吹奏。琴声为主,箫声为辅,二人从不相识,此刻隔墙而奏,琴箫合鸣,配合得丝丝入扣,若非亲眼所见,必会认为二人事先排演过多遍。

    如此奇妙的情景,世间少见,风随云乐在其中,从旁边树木之上攀折一枝,轻击墙面,击打着节奏。

    不知不觉之间,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意犹未尽。

    此时,墙内突然又飘出一连串琴音来。

    闻弦歌而知雅意,楚雪微微一笑,闭目吹箫,奏起那日风随云为她所作的那首曲子来。

    优美旋律轻轻流淌而出,楚雪睁开一双美目,朝着风随云深深地望去,眼里缱绻万千,曲中柔情万种。

    风随云也回望着她,从怀中取出洞箫,按孔吹起那日小谷之中,楚雪临时所和的旋律来。

    自己随性而奏的一曲被风随云深深记住,楚雪心中泛起无比的甜蜜,眼中的笑意更浓,一张俏脸在这刹那间更增美色。

    心中所想,随着楚雪春葱般的玉指轻轻起按,全部融进箫曲之中,将那本就动人的曲子演绎得更增颜色。

    二人合奏,墙中的琴音再起,为二人和。

    风随云和楚雪合奏之下的箫曲,本来已经颇具饱满之感,但是这琴音却依然能在二人无法察觉的细致入微处,再加入些许点缀色彩,将整个乐曲推至一个近乎完美的状态。

    箫声渐微,琴音收尾,酣畅淋漓。

    风随云和楚雪相视而笑,彼此的心意相照,均觉得世间再无他求。

    一阵掌声自院中响起,将二人的思绪带回。

    只听“吱呀”一声,那宅院的大门开启一扇,一名家仆打扮的少年从里面跑出来,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礼问道:“刚才可是二位在吹奏?”

    风随云和楚雪各自还礼,风随云说道:“正是。”

    那少年脸显喜容,说道:“我家主人想请二位入内,品茶听琴。”

    刚才那琴声早已将操琴者的高超技艺展现得淋漓尽致,风随云和楚雪心中颇为敬佩,如今见对方肯邀请他们相见,当即欣然答应。

    进入门内,见那院落之中的布置颇为优雅,绝非出自凡夫俗子之手。

    风随云开口赞道:“这院落着实精美,居于此间,当真是好福气啊。”

    那少年家仆说道:“这宅子的每一处都是由我家主人亲自布置的。”

    风随云和楚雪听得此言,心中对这屋宅主人更添钦佩之情,好奇之心也越发高涨。

    隔墙而奏,三人相距不远,在家仆的引领之下,很快就到达一处小屋。

    风随云和楚雪除下鞋子,揭开珠帘,踏着精美的地毯绕过一扇描绘着山水的水墨屏风,终于在这装修华美却又不失清雅的房间之中见到了那操琴者。

    那操琴者点起一炉清香,站起身来,望着风随云和楚雪,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得听佳曲,更欲一睹吹曲之人。却不想这吹曲之人,更胜箫曲本身。”

    操琴者看起来年约三十,身着白色华衣,披散的长发于身后收束而起。额头高广,金鸡啄印,耳朵轮飞廓反,略高于眉,眉长过目,目若朗星,鼻骨芽起,颧骨微隆,人中低浅,不留胡须,嘴唇上薄下厚,悬壁饱满,下巴朝拱。

    绝世美玉一般的面庞,就算是与玄天真人、姬无双、镜水月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俊美之姿较之镜如雪稍显不如,但是这清雅高俊的气质确是别具一格。

    眼神如同深渊大海,眼角若有似无地布着几道纹路,让人无法看出他的真实年纪。

    望着眼前这如同从画中走出的超卓人物,风随云和楚雪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住了。

    楚雪心中大是惊讶地暗道:此人的风采气度,平心而论,随云不能及。

    风随云心中更是波澜频起,暗道:如此风姿,这世上怕是只有爹、二叔、三叔才及得上。

    风随云自出生以来,从没见过镜如雪,故而没将镜如雪算入其中。而镜水月毕竟年龄尚小,虽然样貌俊美绝伦,但是气度方面却是无论如何也及不上眼前之人。风楚二人通报姓名,操琴者淡雅地笑道:“二位请坐,且听曲某再抚一曲。”

    见到风随云和楚雪如此惊异模样,操琴者微微一笑,坐而抚琴。

    琴声起,风随云和楚雪各自回过神来,心中暗叫一声惭愧,赶忙于操琴者下方分列的左右二席入座。

    这一曲再没有刚才的悠扬意味,而是充满了欢迎宾客的味道。

    听完这一曲,楚雪和风随云脸上均显出自愧不如的神色来,纯以音律修养而言,眼前的操琴者较之名满天下的沈书月只怕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雪开口歉然说道:“班门弄斧,让前辈见笑了。”

    那操琴者哈哈一笑,说道:“姑娘切莫如此说。世人多愚钝,习文者相轻,学武者互斗,就连学习音律者也非要分个高下,让人心生厌恶。音律者,心之所感也。能借之咏志抒怀,表达真挚情感,足矣。姑娘蕙质兰心,莫要落入了俗套。”

    楚雪听得心中更加敬佩,一扫脸上的惭愧之色,说道:“多谢前辈。”

    操琴者看着楚雪靓丽的面容,微微颔首,转而看着风随云,笑问道:“小兄弟用刀的?”

    风随云素来刀不离身,入席也未曾解下,说道:“正是。晚辈向来刀不离身,还望前辈见谅。”

    操琴者淡然一笑,说道:“我怎会介怀这种事。只是这对双刀,令我想起一个人而已。”

    风随云心中一突,问道:“不知前辈想到了何人?”

    操琴者伸手在琴弦之上一拨,响起一连串不成曲的杂音,望着风随云微微一笑,说道:“风清云。”

    风随云心中再次忽得一跳,正不知如何回答之际,那操琴者又拨出一连串令人心情舒缓的琴音,若无其事地说道:“相传刀榜头名的风清云所用的就是双刀。只可惜这种超卓人物,我却缘悭一面。”

    风随云不由得问道:“却不知道前辈见过多少刀榜中人呢?”

    操琴者望着风随云,淡淡一笑,说道:“不多,就一个。”

    风随云问道:“哪一个?”

    操琴者若无其事地说道:“刀榜第四位,‘秋霜刀’何楚。不过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见风随云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操琴者知道他甚是爱刀,便微笑着说道:“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也看到他使用了四式刀招。”

    风随云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哪四式?如何行招?”

    操琴者说道:“‘单刀直入’,‘力斩山河’,‘揽日月’,‘大鹏展翅’。”

    风随云不禁一呆,道:“这四招乃是入门刀法,但凡习刀者,人人都会。”

    操琴者微微一笑道:“确实如此。但是若何楚将这四式刀招依照这个顺序使出,你该如何应对?”

    风随云正要开口回答,突然发觉这四式刀招以这顺序使用,颇有些大巧若拙之感,不由得在心中假想演练起来。

    自从萧愁引导他进入了入微之境,他对刀法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原来觉得很多无以为继的刀招,此刻都产生了延伸。如今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这四招如此排布,妙用甚多。

    见风随云陷入沉思,那操琴者微微一笑,举步来到楚雪面前,和她对坐谈论音律。

    二人都是此道中人,焚香品茶,相谈甚欢。

    交谈良久,那操琴者起身从屋中取出一个长方形锦盒,交于楚雪手中,说道:“今日和姑娘相谈甚欢,实乃近十年来未有之事。此物就赠予姑娘了。”

    楚雪连忙辞让,说道:“前辈请勿如此,我只是一时性起,为前辈和曲而已。无功岂敢受禄。”

    操琴者笑道:“那第二首曲子也是甚为动听的。”

    楚雪浅笑道:“第二首曲子乃是他为我所作的。”

    那操琴者闻言一呆,随即又展颜微笑道:“无妨,此物我留之无用。当赠予能发挥它全部功用之人。姑娘就不要再推辞了。”

    楚雪好奇地问道:“我可以先打开看看吗?”

    操琴者微笑道:“当然可以了。”

    打开锦盒,见里面以细软衬底,安放着一支精美竹箫。那竹箫选材考究,制作精美,一望可知,乃是世间精品。

    如此名贵的竹箫,顿时令楚雪吃了一惊,正要推辞,却听那边风随云忽然一声欢叫道:“成了,成了!”

    那操琴者有些不悦地回头看着他,道:“什么成了?”

    风随云喜道:“那四式刀招,我想到破解之法了!”

    操琴者脸上显出诧异神色,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风随云成竹在胸地说道:“何楚既然是用最普通的刀招来进攻,那我也就以最入门的刀法来破解。”说着站起身来,以手代刀,在空中比划,说道:“以‘担山赶月’破‘单刀直入’。”

    接着身形旋动,转身出刀,说道:“以‘流风回雪’卸去‘力斩山河’之力。”

    “再以‘藏刀式’应对‘揽日月’。”

    接着一脸兴奋地说道:“最后以‘流星落’去破‘大鹏展翅’。如此四招使出,可以先破第一式,再以第二式扰敌,第三式诱敌,然后以第四式的‘流星落’破敌。就算是何楚,也必败无疑。”

    操琴者听着他的言语,缓缓站起身来,一双深如渊海的眼睛中闪动着惊异的光芒,绝世美玉般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缓缓地点头说道:“这四式刀法,确实可以破去何楚的四刀。”

    接着脸上浮起如同春风般的笑容,说道:“今日相谈甚欢,若是他日两位有空,亦或路过敝宅,可以随时入内一叙。今日我甚感疲乏,不能多陪二位了,还望见谅。”

    风随云虽然意犹未尽,想要继续问询何楚的精妙刀法。楚雪则是想要推让这名品竹箫。怎奈操琴者下了逐客令之后,着家仆送二人出府,自己即一言不发地起身从侧门离去。

    走出那宅院,风随云兀自兴奋于破解了“秋霜刀”何楚的四式刀法。楚雪感到这操琴者虽然温文尔雅,精通音律,为人慷慨,处处透露着神秘感觉。

    二人分别之后,风随云快马回到紫阳观,直奔向萧愁所居住的小院。

    还没有进入院门,就听到内里紫照真人和萧愁的笑语弈棋之声。

    风随云快步进入,一脸兴奋地说道:“师叔,萧大哥,我今日破解了何楚的四式刀法!”

    紫照真人诧异地说道:“你和何楚交手了?可有受伤?”

    萧愁也颇感意外地说道:“何楚销声匿迹已经很久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广州。”

    风随云解释道:“并非是何楚本人现身。”接着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全部详细描述了一遍。

    听到风随云描述那操琴者,萧愁和紫照真人都脸露思索神色。最后风随云兴奋地说道:“我一番思索以后,也以四式最常见的刀招,破了何楚的那四式。”

    紫照真人脸露欣慰之色,说道:“如此进步,真是令我心喜啊,哈哈。”

    萧愁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要破解这四招,并非十分困难。依我来看,一招足矣。”

    风随云失声说道:“一招?”

    紫照真人并非像风随云般惊讶,只是露出思索之色,思考如何一招破解何楚的这四刀。

    萧愁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只要从中路快速一击,何楚连一招都使不完。”

    风随云诧异地说道:“这四招都是攻守兼备,中路防护得非常严密,我如何能从中路一刀刺入?”

    紫照真人突然眼光一闪,面上露出恍然之色,朝着萧愁敬了一杯茶,颇为佩服地说道:“萧兄确是非凡,甘拜下风。”

    萧愁微微一笑,回敬了一杯,说道:“真人不必过谦,悬壶济世,活人无数,萧某所不能及也。”

    两人互相敬茶,彼此笑语,风随云则依然是一脸疑惑地呆立当地,百思不得其解。

    又到紫照真人和萧愁二人两三杯茶下肚,风随云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奥秘,只好开口说道:“我还是想不到,还望师叔和萧大哥指点一二。”

    紫照真人哈哈一笑,说道:“云儿,难道你只能以长刀破入吗?选择一把细一些的武器不就好了。”

    萧愁也哈哈笑道:“其他人且不论,就以高通的本事来说,无形刀气凝聚疾发,保证何楚立毙当场。”

    一直以来,风随云的思路都是以追云逐月刀为武器而发动攻击,是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击杀敌之法。紫照真人和萧愁的江湖经验何等丰富,虽然一个用剑,一个使刀,但是武功思考早已脱离了本身所擅长武器的范畴。以萧愁的无形刀气修为,更是到了任何兵器都无需使用也可以轻松毙敌的境界。

    听到两人的破敌之法,风随云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跪倒在地,朝着二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对着萧愁说道:“我想学无形刀气,恳请萧大哥教我。”

    萧愁坦然地受了他三记响头,然后将他托起,毫不犹豫地说道:“好!”

    华灯初上,管博正在屋中仔细地查看今日的度支,和一些由太原商界送来的信件。

    突听窗户“呼”的一声,夜风吹入屋内,一个人随之而入。

    管博心里一惊,霍地站起,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喝道:“什么人!”

    来人低声说道:“是我,小声点,别惊动了其他人!”

    这声音甚是熟悉,竟然是朱璧。

    只见他的华衣之上早已破损多处,身上更有多处血迹,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管博低声惊道:“二公子!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朱璧挣扎而起,坐入椅中,可能是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一头乱发之下的面孔扭曲在一起,哪里还有那日半分姿彩。

    好不容易挨过了疼痛,朱璧说道:“快去帮我准备清水和金疮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受了伤。”

    管博心中充满疑惑,但是脸上却表现出忠诚与慌恐之色,满口答应,迅速离去。

    过了一会儿,管博带着清水、金疮药、纱布和一套华美干净的衣服前来。

    管博帮着朱璧除去衣服,用清水为他洗涤伤口后,将金疮药均匀涂抹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朱璧洗干净头脸之后,重新梳好发髻,佩戴束发冠,换过那套干净华衣,恢复了往日贵公子的模样,只是脸色苍白,神情落寞。

    看着管博兀自在整理破衣、水渍和血污,朱璧颇感满意,带着一些感激说道:“辛苦你了。”

    管博连忙恭敬地说道:“二公子切莫言谢,管博能有今日,还是多亏了二公子。二公子先闭目养神,我去去就回。”

    看着管博从房中走出去,朱璧面上再次显出苦痛之色来,双手将椅子的扶手抓得啪啪作响,咬牙切齿,双目泛红地低声吼道:“莫离,韩烈,不杀你们,我朱璧誓不为人!”

    过了一会儿,管博带着伤势未愈但是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的封谦走入房中。

    看到朱璧的苍白面孔,封谦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二公子,单无应和钟武谨是不是已经,已经……”

    朱璧眼中含泪,点了点头,将途中发生之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封谦的脸一刹那间变得煞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是被人封住了穴道一样。

    管博见二人这般模样,心中明了朱璧、单无应和钟武谨前去追击那韩姓男子,最终却被对方反杀了两人,只余朱璧一人重伤逃回。

    过了好半天,朱璧平复了下来,将一路之上所发生的事详尽地叙述了一遍。

    封谦喃喃地说道:“想不到,对方竟然是鬼影门的两名堂主。”

    朱璧神情坚毅地说道:“鬼影门又如何?如今邓逆鳞坠落大海,尸骨无存,那鬼影门又能有些什么高手?我定要将鬼影门连根拔起!”

    转而对管博说道:“你准备纸笔,我要写信给沈让,让他去找曹成,同时集结江湖高手,速速前来太原!”

    听到曹成之名,管博心中一动,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说道:“属下遵命。”

    长安城,雁回轩内,姬无双、镜如雪、穆子忠、杨破和镜水月正在商谈。

    姬无双拿着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喜道:“天助我也!那朱璧居然招惹到了鬼影门,如今身受重伤,召集沈让和曹成前往太原。”

    杨破脸上的肌肉猛地一跳,问道:“曹成?”

    姬无双望着他的双眼,点了点头,说道:“曹成。”

    杨破呼吸急促了一下,说道:“当年合谋杀害我全家的,就有一个被他们称为老曹的人。”

    镜如雪开口说道:“既然是朱璧让沈让相邀,那么这个曹成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老曹。”

    杨破的眼睛微微泛红,双手攥拳,捏得手指关节啪啪而响,神情激动,完全不是平日里的冷峻模样,口中不断地低声念道:“曹成,曹成……”

    姬无双说道:“江湖之上,名叫曹成之人极多。但如果是要让沈让亲自邀请的,那么只怕只剩下一人了。”

    镜如雪望着姬无双的眼睛,说道:“‘奇门兵器榜’排名第五位的‘金龙鞭’。”

    姬无双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杨破沉声说道:“不论是谁,杀人偿命!我即刻出发,前往杭州。”

    镜水月也开口道:“我也去。我答应过杨兄,要协助他报仇!”

    姬无双望向镜如雪和穆子忠,目光坚定,却不发一语。

    镜如雪和穆子忠互相对望一眼,各自点了点头。镜如雪说道:“大丈夫言而有信,你们去吧,一路小心。长安有我们,可保万无一失。”

    杨破和镜水月站起身来,向三人行礼,出去准备行装了。

    看着二人走出去,穆子忠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平白无故又多出了一个鬼影门来。江湖纷争,当真是无休无止啊。月儿成亲至今并无多少时日,这就又要离家了,唉。”

    镜如雪说道:“不必担心,月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历多次危机而毫发无损。我相信他此次前往杭州,也必然会马到功成。”

    姬无双笑道:“我也有这个感觉。穆老板不要太过担心,你这个女婿,并非平凡之人。”

    穆子忠看着他们两个一副毫不担忧的样子,也舒展了眉头。

    拿着那经由飞鸽送来的简短纸条,姬无双忽然说道:“似乎朱璧并没有找任情帮忙。”

    镜如雪的眼睛一亮,说道:“朱璧看样子请不动任情。那么为什么上一次任情会前往太昊山呢?”

    姬无双用手指轻轻地叩着椅子扶手,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摇头说道:“想不出来。”

    镜如雪也难得其解,问道:“这排名第三的‘琴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姬无双微微一笑,说道:“单看这个名字也大概可以知道了。任情任性,哈哈。”

    镜如雪也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再任情任性也不会轻易前往伏羲宫挑衅,其中必有原由。”

    姬无双敛去笑容,说道:“你的意思是?”

    镜如雪点头说道:“不错,任情应当没有把柄被朱璧捏拿在手,覆灭姚氏兄弟和血洗洛阳左府也不是为了分得利益。”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说道:“那是不是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就是任情有求于朱璧,或者说是他有求于朱家。如今求有所得,两家就此撇清关系。”

    姬无双一拍椅子扶手,说道:“你这想法八九不离十!任情一向寄情山水音乐,据说琴剑门设立在一处极为隐蔽的世外桃源之中,门中弟子平日里也甚少在江湖上走动,更遑论参与江湖纷争,抢夺利益了。”

    “如此一来,我们将会少去如此一位劲敌,甚是可喜。”镜如雪微笑着说道。

    “若真是如此,倒也显得有些无趣了。上次任情并未和我交手,让我觉得十分遗憾。”姬无双笑道。

    “他日此间事了,我陪三哥去寻找琴剑门,找任情比试两招,寻些乐趣。”镜如雪微笑着道。

    “如此甚好!”

    复仇有望,杨破迅速地收拾好了行装,一个人牵着马在雁回轩的后门处等待。

    过了一会儿,见镜水月携同穆涵懿共同走出来。

    杨破诧异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改做少妇打扮的穆涵懿秀眉一挑,说道:“咋了?我就不能随水月去杭州了吗?”

    杨破面上的惊讶之色更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转而向镜水月询问道:“你真的要带着镜夫人前往杭州?”二人已经成亲,所以杨破也不再叫穆姑娘,而是改口称她为镜夫人。

    镜水月无可奈何地说道:“是啊。”

    杨破说道:“我们是去报仇的。”

    镜水月依旧是那副无奈的模样,说道:“是啊,都和她说了一百遍了。但是她不愿意听,我能怎么办?”

    杨破正想继续说,穆涵懿已经截断他,说道:“水月视你如手足,我也没有拿你当外人看。为什么他能去杭州,我就不能去?”

    杨破说道:“此去杭州,必然凶险。”

    穆涵懿笑着说道:“我不怕,而且我随着水月练习轻功,已经小有所成了,最不济我可以逃跑。水月寒宫的‘流月身法’,保你看了也想学。”

    见穆涵懿如此坚持,杨破无奈地望向镜水月,却见镜水月连忙转头望起了天空,一副拿穆涵懿没有办法的样子。

    杨破无可奈何,只好用起最后一招,说道:“穆老板和镜宫主同意了吗?”

    穆涵懿轻轻一笑,说道:“都同意了,想不到吧。”

    杨破和镜水月齐刷刷地看着她。镜水月的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只拳头,杨破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中却全是震惊之色。

    看着两人一副呆头鹅般的样子,穆涵懿开心地一笑,马鞭抽动,驱马前行。

    三人的身影远去,站在窗户口遥望的穆子忠、韩雨夫妇各自表情不一。

    韩雨不无担心地说道:“孩子们此去,应当不会有事吧。”

    穆子忠安慰妻子道:“月儿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也叮嘱过涵懿,实在不行,可以独自留在客栈,不参与武斗。”

    韩雨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穆子忠安抚着妻子,说道:“你不要担心,你难道没有看到,自从认识月儿以来,涵懿整个人快乐了多少。”

    韩雨欣慰地点头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内功修为已然不低,但是风随云练习起无形刀气来,还是颇感吃力。纯以内功聚集后施发的无形刀气比练习普通刀法难上数倍,但是因为其无形而有质的特性,防御起来极为困难,所以但凡是武功高手,到达了一定境界之后,都会选择习练无形气。

    不似平日里可以练习一整个早上,风随云习练无形刀气只能堪堪支持一个时辰。此刻的他已经疲惫不堪,无以为继了。

    抹去额头的汗珠,风随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小屋之中。

    推门而入,发现内里已经坐了一人。

    看着那人,风随云喜道;“花兄!”

    这未请而来之人,正是花飞雨。

    他虽然带着另一张精致面具,化身为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富商公子模样,但是那带着邪异之色的眼睛却始终未有改变。

    花飞雨笑道:“随云,别来无恙。”

    风随云喜道:“你那日不辞而别,弄得我好生伤感。”

    花飞雨哈哈笑道:“本来我来广州就是与你相见,完成当日与你商定的泛舟珠江之约,然后就要立即赶往成都。不想却遇到了朱琼和董原,那董原将你重伤成那样,我岂能饶他?”

    风随云感激地道:“花兄如此重义,当真令我十分感动。他日花兄若有差遣,决不推辞。”

    花飞雨笑道:“我今日来就是要找你帮忙。而且在广州可能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风随云颇感兴趣地问道:“不知花兄要我做什么?”

    花飞雨敛去笑容,说道:“我想邀请你与我同去扬州。”

    风随云奇道:“去扬州做什么?”

    花飞雨正色说道:“许武死了。”

    风随云失声叫道:“什么?怎么一回事?”

    花飞雨摇头说道:“不知道。”

    风随云眼中射处难以置信的光芒,又问道:“那你所说来广州寻找线索又是怎么一回事?”

    花飞雨将在扬州城内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说道:“既然栗粟到了广州,那我打算先在广州找到他,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风随云说道:“我赌运太差,平日里都不会去赌场。但是启古却时常喜欢去赌上两手,我们可以先找他问问,有没有和栗粟相似的人物出现。”

    花飞雨摇摇头,说道:“此事背后的凶险难以预估,启古兄向来喜欢挣钱享受,还是不要将他拖下水比较好。”

    细想之下,花飞雨所言甚是有理,风随云便不再坚持,说道:“你一路东来,自然已经将栗粟的画像绘好。”

    花飞雨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卷绢来,将之摊开于桌上。

    风随云看着那画中之人,不禁皱起眉头来,说道:“这世间竟有人能生出如此丑陋奸滑的相貌,当真是让人望之生厌。”

    花飞雨不禁莞尔,说道:“我已经竭尽所能把他画的俊些儿哩,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那种矛盾的心情。如实描绘他的样貌着实会恶心到自己,但是不如实描绘,又会令你难以寻到真身。你懂吗?”

    风随云想象着花飞雨当时不愿下笔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露出一个颇能理解的苦涩笑容,说道:“太懂了。”

    两人看着彼此脸上的神情,均捧腹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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