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风随云动 > 第七十一章 漏网之鱼
    尚正义说道:“他们的本意只是杀掉启古,断掉追查线索的人。而且,以温玉的能力,又岂会亲自临阵指挥去杀一个已经落入陷阱之中的江湖后辈。温玉纵然是才智通天,也绝对不会想到你会突然出现。这一切,定然是他人所为。而且,此人必然就在伏杀你们的十名剑客之中。”

    崇肃闻言默然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按照师父的分析,那么此人也是一名心思敏捷之人。否则,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这条毒辣计策来。”

    尚正义点头说道:“当是如此。我查看过你和启古身上的剑痕,无法以之而判断出对手所擅长的剑法。虽然推想出了敌人所使用的长剑形式,但是也只是最常见的铁剑而已。”

    严节接着说道:“如今的线索已经不足以让我们推测更多了,徒儿想主动出击。”

    尚正义转过头来看着他,眉头轻蹙,问道:“你是想以自己为诱饵,引敌人现身?”

    严节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崇师兄已经身受重伤,难以再战。目前玄黄组只有我们二人身在广州,徒儿义不容辞。”

    尚正义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来,缓缓地说道:“可。跟我回府衙吧,我们查看地图,做个谋划。”

    风随云站起身来,说道:“前辈,晚辈不才,但是也愿意出一份力。”

    杨破也说道:“晚辈也愿意。”

    尚正义微微一笑,说道:“好,但是要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

    风随云和杨破齐声说道:“是。”

    尚正义对严节说道:“韦明和丁览目前都在江西,你派人通知他们二人前来。”

    严节知道温玉的厉害,当即恭声说道:“徒儿遵命。”

    风随云问道:“这两位是?”

    崇肃说道:“他们就是我的师弟,黄组的剩余两名成员。”

    计划已经初步成形,尚正义和严节离开紫阳观,返回广州府衙。崇肃重伤未愈,依然非常虚弱,需要多加休息。风随云和杨破便也告辞离开。

    二人离了客堂,来到紫阳观的大殿之前,不经意间一瞥,看到一个黑面胖子,正带着两名面带不忿之色的五十余岁妇人走进紫阳观。那两名妇人,一人穿着绫罗锦缎,披金戴银,颇为富态。另一人则衣着普通,气质不及对方,但是脸上的不忿之中,也带着几分神气。

    瞥见那黑面胖子,风随云不禁剑眉轻轻一蹙,因为这黑面胖子正是一大清早就消失不见的易朹。

    易朹对着风随云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得意模样,带着那两名老妇人直奔向紫阳观的后院而去。

    杨破淡淡地说道:“这黑面胖子的眼神不正。”

    风随云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二人对于易朹的所作所为毫无兴趣,信步朝着后院走去。

    刚刚跨入后院,一个紫阳观的门徒叫道:“风师兄,师父有事要找你。”

    来者正是紫照真人的得力门生,明晋。

    风随云不由得一愕,然后说道:“好的,我这就去见师叔。”

    杨破说道:“我回屋参详内功,有事无事都可以来找我。”

    风随云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回话,跟着明晋去了。

    来到紫照真人的屋子,见紫照真人坐在主人位,那两名五十余岁的妇人分别于他下方的左右座位落座,而易朹正垂手立在那名富态妇人的后方。

    风随云先向紫照真人行礼,再分别对着剩余的三人颔首之后,和明晋分别立于紫照真人左右。

    那两名妇人在紫照真人面前,脸上的不忿之色兀自没有敛去,更是不曾互相看上一眼。风随云虽然看得心下奇怪,但是也不便开口,只是静静等待。

    过了一小会儿,紫照真人的另一名得意门生明信带着南林走了进来。

    南林走入房间,看到坐在易朹对面的那名妇人,立即脸色大变,一张黑脸变得煞白。

    紫照真人语气颇为淡漠地说道:“明信,将房门关上。”

    明信依言而行。

    房门关闭,房间内的光线立即稍稍暗淡了下来,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待紫照真人开口,坐在易朹对面的那名妇人开口问道:“林儿,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为娘,”然后回望了紫照真人一眼,继续说道:“和真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绝对不会让你堂堂‘文帝剑’蒙受了不白之冤。”

    紫照真人奇道:“什么‘文帝剑’?”

    那妇人脸带得色,对紫照真人说道:“原来真人还有所不知,我家林儿剑法出众,已经在广州闯出了名堂,江湖上的人送了他一个响亮的外号,名叫‘文帝剑’。”

    这一番说出来,紫照真人立即眉头皱起,双目之中寒芒一闪,看了南林一眼,立刻让他感到遍体生寒。风随云、明晋和明信看着南林的尴尬模样,互相交换了个颜色,心中颇感好笑。而另一边的易朹却是一副忍不住笑出声的样子。

    紫照真人面色一沉,目光生寒扫了易朹一眼,易朹立即收住笑声,但是眼中的嘲弄之意依然没有减弱。

    那妇人乃是南林的生母,狄棻。

    狄棻看到儿子的怯惧模样,和其余众人的反应,也不禁脸色稍变。

    紫照真人开口说道:“南林,易朹说你平日里流连赌场,欠了他和云儿不少银两。此事是真是假?”

    话音刚落,狄棻立即接口说道:“林儿,你实话实说,为娘绝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南林的脸色由黑变白,又由白变黑,短短的时间内,眼中闪烁过好几种不同情绪的光芒,数次欲言又止,额头汗水渗出。

    易朹看在眼里,微微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看到他的目光,但是紫照真人和风随云却都从他微微颤抖的嘴角察觉到他对南林陷入这尴尬局面的狂喜。

    看着南林的反应,紫照真人已然心下明了,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南林,实话实说,为师会从宽处理。”

    而狄棻也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一张脸上阴晴不定,不再说话了。

    另一边的那名妇人油然说道:“这世上岂会有不犯错的少年人呢。我们也都是过来人了,我们也都犯过不少错。孔夫子还说了呢,朹儿,孔夫子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为娘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这妇人正是易朹的母亲,詹蕖。

    易朹立即接口说道:“孔夫子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故意将最后那个“过”字,拖长了几分,嘴角的得意之色更加扩大了一点。

    詹蕖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显出鄙夷之色来,口中却说道:“不错不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少年人,不要害怕承认。”

    目睹了易朹落井下石,紫照真人脸上笼上了一层寒霜,风随云也对易朹在这占尽先机的情况下所表现出来的刻薄颇为不齿。但是回想了一下,若不是南林厚颜无耻,拖欠数月不肯还钱,又怎么会导致如今的悲惨模样。

    紫照真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南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师还是那句话,实话实说,从宽处理。”

    南林抬头望着紫照真人,又望了望那已经变了脸色的狄棻,和另一边满脸嘲弄之色的易朹和詹蕖母子,眼中满是恐慌、愧疚与愤恨,嘴唇不停地颤抖,却始终未说过一句话。

    狄棻望着南林,突然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林儿,实话实说,为娘不会责怪你。”

    南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说道:“我确实欠了易朹不少银子。”

    紫照真人点了点头,淡然问道:“多少两?”

    南林低垂着头,说道:“二百两。”

    狄棻的脸刹那间变得煞白,一双细小的眼睛也猛地睁大了许多,嘴唇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两行泪水夺眶而出,直流下来。

    紫照真人着明信去安慰狄棻,自己对南林说道:“二百两不是小数目,你全部花光了?还是尚有剩余?”

    南林低着头,说道:“弟子借钱去赌博,全部输光了。”

    易朹看了一眼风随云,朝着紫照真人说道:“师父,南林师弟还欠了风师兄五十两哩。”

    南林跪倒在地上的肥躯猛地一震,抬起头来,先是无比怨毒地瞪了易朹一眼,然后满眼乞求地望向风随云。

    易朹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一张胖脸之上写满了不屑。风随云看着南林的模样,心中多了一些不忍。

    紫照真人望着风随云,淡淡地问道:“云儿,此事当真?”

    风随云心中涌出对南林的恻隐来,但是随之又想起南林过往的斑斑劣迹,觉得他若是再不受到惩戒,日后只怕会在歧途之上越走越远。他心中打定主意,避开南林乞求之色更加浓重的眼睛,淡然说道:“确有此事。”

    南林的眼中大颗泪珠滚落,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狄棻也随着儿子跪倒在地,哭嚎着说道:“真人,念在我儿年纪尚幼,这几年来在紫阳观中随你学艺,也伺候过你的份上,还请你网开一面,不要将他逐出师门。”

    紫照真人站起身来,眼中露出痛心疾首之色,但是语气却依然平淡,缓缓地说道:“二百五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若不对他施以惩戒,如何足以……”

    一旁的风随云听到紫照真人如此说话,心中明了紫照真人要将南林逐出门墙,连忙说道:“师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若让南林师弟平日里多做一些活,赚些银两还债吧。”

    紫照真人望了风随云一眼,说道:“二百五十两银子,一时半会儿可是难以赚到的。”

    同样跪在地上的狄棻听到紫照真人语气之中似乎有些松动,赶忙说道:“真人,我家里尚有些积蓄,愿意先替林儿还债。还望真人开恩。”

    紫照真人见南林跪在地上,哭得似是已经难以再次站立,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娘来替你还债。你从今日开始,停下一切功课,前往后山的马厩做满三年劳工,你可愿意接受此惩罚?”

    没有想到事情在最后还出现了转机,南林连声哭叫道:“徒儿愿意,多谢师父开恩。”

    紫照真人微闭着双眼,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起来吧,收拾一下衣着,就去后山马厩吧。”

    南林和狄棻母子互相搀扶离开,风随云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觉得这应该是南林最好的结局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可惜这世间的很多人,并非是被引导而学会,而是通过惩戒学会的。

    三日之后,启古也终于脱离危险,苏醒了过来。风随云的欣喜自然不在话下,紫照真人和崇肃也颇感欣慰。

    又过了数日,尚正义带着严节和另外两个陌生男子前来。

    大家共聚在客堂,此时崇肃和启古已经可以起床下地行走了。严节向在座的紫照真人、风随云、杨破和启古介绍新来的二人。

    其中一名肤色黝黑,短小精悍的汉子,腰间插着两把铁尺,乃是玄黄组之中的韦明。另一个身材中等,满面虬髯,目如寒星,乃是丁览。

    尚正义缓缓说道:“这一次‘黄组’齐聚广州,为的就是将温玉揪出来。启古少侠,你且将那夜遭受伏击的情形说一说吧。”

    自从知道眼前的这位形态威仪的老人就是天下第一名捕尚正义,本身就是捕手的启古对他的敬佩之情当真是伐南山之竹,书之不尽。此刻听到尚正义称呼自己为少侠,更是心花怒放,几乎连身上的伤痛也忘记了,当下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那晚和其余四名公门中人一起遇伏的事来。

    那次经历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启古一开始由尚正义客气称呼而涌起的兴奋心情随着故事的讲述而慢慢地沉重下来,中途多次因为后怕而哽咽,终于在风随云的安慰之下,将整件事情较为详细地讲完了。

    风随云伸手揽着情绪尚未平复的启古,和杨破一起看着尚正义、崇肃、严节、韦明和丁览齐齐地陷入思索之中。

    若论侦查案件的能力,眼前的五人堪称是全天下最强大的。风随云、杨破和启古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开口说话。

    终于,尚正义第一个打破沉默,说道:“严节,你可有想法?”

    严节恭恭敬敬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徒儿依然觉得引蛇出洞是解决目前难题的必要手段。”

    尚正义微微一点头,说道:“你上次就已经提出过要以己身为诱饵,引对方出来了。这许多天过去,我虽然未曾再过问此事,但是想必你已经作了部署。”

    严节说道:“正是。这些天来,我每天都派遣五名公门之中的弟兄前去崇师兄和启古少侠遭遇伏击的地方,一方面着他们装作细细搜索的样子,令一方面则躲在暗处,看看对方有没有派人观察。”

    尚正义问道:“可有收获?”

    严节眼中射出兴奋之色,说道:“随着时间推移,对方果然耐不住性子,派出人手在暗中观察我们搜寻线索。这几日间,我已经将对方出没和藏匿的地点全部记下来,只待韦明师弟和丁览师弟到达广州了。”

    尚正义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如此,那么接下来便可以开始慢慢撒网了。”

    听到尚正义心中已有计划,剩余的人们立即打起了精神。

    尚正义问道:“今天去迷惑对方的人出发了吗?”

    严节说道:“还没有。”

    尚正义缓缓地说道:“如此甚好。你待会儿就带着丁览前去,将对方的藏身处指明,然后着他留在暗中观察。你则亲自现身,与剩余的四人继续装作搜查。最后让其中一人表现出心生不满之状。”

    然后继续说道:“然后你再连去三日,每日都装作无功而返,每日让别人装作与你有些争执。记住,争执一定要等丁览发出讯号,表示对方已经到场之后再开始。争执不宜每次都踩着对方到场的时间,声音不宜过大,动作也不宜过大,莫让对方看出来破绽。第四天,你则只带着化妆为小卒的丁览前往,我们会在暗中接应。如果第四天对方依然沉得住气,则你们二人再去一天。如果第五天依然无事发生,那么第六天由你一人前往。”

    身为捕手的启古听到尚正义的这一番部署,不禁心悦诚服地赞叹道:“如此精密的部署,不愁对方不上钩。”

    尚正义微微一笑,说道:“千万不要将对方想的太过简单了。上次伏击你们的人之中,有人可以随时下达格杀命令,可见那人不但智计过人,而且身份不低。就算是连续六天,逐渐减少人数,仍然不见得对方就不会识破我的计谋。”

    严节一时之间陷入沉思,启古则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那却如何是好?”

    尚正义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浮起一些笑意,说道:“那就要由你出马了。”

    启古不禁一愕,说道:“我?”

    尚正义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地站起身来,说道:“崇肃继续留在此处休息,严节、韦明和丁览跟我返回广州府衙。”

    接下来的日子,严节按照尚正义的计策,每日里都前往崇肃和启古遇伏处迷惑对手,丁览则躲藏在暗处,详细地记录下对方全部的藏匿地点以及人数。

    果然不出尚正义所料,一连六日,对方虽然召集的人手逐渐增加,但是却始终都没有丝毫动作。躲藏在暗处的丁览则在连续六日的观察之中,发现了对方发号施令的领头者。

    第六日夜里,风随云、杨破、崇肃和启古在客堂之中见到了独自前来的严节。

    崇肃问道:“情况如何?”

    严节说道:“对方果然狡猾如狐,这一连六天,都躲在暗中观察,但是却没有丝毫动作。不过丁师弟已经发现了对方这几日在召集人手,积蓄力量,应当是已经上钩了。今天我来紫阳观,就是来通知风少侠和杨少侠,明日里一起行动。”

    风随云眼中腾起复仇的火焰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好!”

    杨破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严节继续说道:“假设对方此次还是同一批人,按照启古少侠的描述,他们的攻击方式是一出手就采取合击,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击杀。若是如此,则我们可以一举将对方一网成擒。如果不是,那么则由我来应付。我会力求将对方的人一个一个逐步引出。”

    风随云不无担心地说道:“如果是这样,你岂不是要独自抵抗对方逐渐增强的猛攻。”

    严节微微一笑,说道:“不要担心,师父已有安排。”

    秋风飒飒,卷起一地凄凉。

    珠江的一条小支流自北向南而行,一块小河洲之上,零落着一些废弃已久,荒草丛生的民居。距离这废弃民居约二里的地方,则是另一番景象。那里的房屋齐整,人们安居乐业,一派升平之气,与这残破寥落的荒村,形成了鲜明对比。

    风随云和杨破按照尚正义的安排,隐藏在一棵大树之上,看着远处腰插一对判官笔的严节和另一个腰悬两只漆黑短棍的光头在断壁残垣之中搜寻着。

    两人随着各自的搜寻方向而分散,距离渐渐地拉开。

    突然,那名光头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有所发现。

    不待严节有所反应,五道黑衣身影从废旧屋宅之中窜出,手持长剑,急速冲杀向那光头。

    那光头大惊失色,大声惊呼中,有条不紊地抽出双短棍御敌。

    光头以一敌五,甫一交锋便已经落在下风,被五名黑衣剑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好在严节及时赶到,以一对判官笔将对方三名剑客吸引过来,为光头减轻了不少压力。

    严节和光头二人联手,压力减弱了不少,竟然和对面的五人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那五名剑客多次变阵,光头虽然倍感吃力,招式散乱,左支右绌,但是在严节的奋力抵御之下,依然立于不败之地。

    严节和光头一边防御,一边后退,尝试突围而走。

    双方又僵持了一阵,严节已经掩护着光头逐渐离开了废旧屋宅,突听一道整齐划一的利刃出鞘之声传来,紧接着四道蒙面黑衣人影不知道从哪一间屋子之中钻了出来,三两下就迫近了严节和光头,施展杀手。

    敌人的数量陡然增加了近一倍,那光头猛地一声怒喝,突然一改刚才的颓势,手中的一双短棍急速挥舞而起,幻作漫天棍影,雨点般地迎向蒙面黑衣人们的剑光。严节却耗力甚巨,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上更是伤痕累累,整个人如同从血池之中爬出来的一般。

    时机已到,风随云和杨破跃离大树,朝着九名蒙面黑衣人狂冲过去。同一时间,手舞一条铁链的丁览也带着三十名一直躲藏在暗处的公门捕快冲向蒙面黑衣人。

    那九名蒙面黑衣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己方反落入了包围之中,连忙齐声呼喝,在风随云、杨破、丁览和其余捕快未曾围拢之前,四散逃离。

    他们明显是平日里训练有素,虽然是逃跑,但是却依然不见半分惊慌,九个人同一时间散开,各自沿着不同方向高速奔驰。

    丁览当机立断,以事先拟定的口哨声传讯,众人立即化为三人一组,各自紧跟着一名蒙面黑衣人展开追捕。

    围攻压力消失,严节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立即一跤坐倒在地,无以为继了。

    而那名光头则是为了诱敌而事先隐藏实力,实际损耗并没有多大,此刻依然可以全力施展轻功追踪敌人。

    这九名蒙面黑衣人个个武功不弱,风随云、杨破、丁览和那光头各自带领二到三人,组成一支小型队伍紧跟着一名蒙面黑衣人穷追不舍。

    众人全部远去,只余下严节一人盘膝坐在地上,连点了身上的多处穴道止血之后,正在全力回气。

    轻若无声的脚步声响起,一道影子透射在地上,逐渐爬上严节的身体,将他一点一点地吞入黑暗之中。

    黑影停在了严节的肩膀处,不再前进。只因为在严节的后方,已经出现了一名腰插判官笔的老者。

    判官笔十分常见,但是鹤嘴判官笔,全天下却只有这一对。

    鹤嘴判官笔的主人,全天下也只有这一人。

    天下第一名捕,尚正义。

    尚正义双手负后,似是悠闲自在地迎着秋风,但是眼中的凌厉光芒犹如实质地射向那蒙面黑衣人首领。

    那蒙面黑衣人首领手持长剑,毫不畏惧地迎上尚正义的摄人目光,淡淡地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尚正义了。”

    尚正义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阁下想必就是暗中设伏杀我徒儿的鼠辈了。”

    蒙面黑衣人首领左眼微微一眯,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兴奋之色,缓缓地说道:“尚大人心思缜密,连续六日无功而返之下,居然依然能沉得住气,在今日将我麾下的兄弟全部骗过,天下第一名捕,果然名不虚传。”

    尚正义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过奖。”

    蒙面黑衣人首领继续说道:“尚先生的鹤嘴判官笔高居‘奇门兵器榜’第三位,在下心怀讨教之意久矣。”

    尚正义缓缓踏步向前,淡然说道:“有什么事,你我在广州府衙的大牢之中细谈吧。”

    蒙面黑衣人首领毫不示弱地迎上去,说道:“谁输谁赢,尚不一定!”

    二人面对面而行,倏地同时加速前冲。

    “锵”的一声,蒙面黑衣人首领长剑出鞘,剑光舞动,凛冽寒意立时四散而开,倍添秋凉之意。

    尚正义伸手在腰间一抹,两支鹤嘴判官笔来到手上,他一向威仪的面目在这一刹那间似是涂抹上了一层儒雅俊秀之意。

    敢于直接挑战尚正义,蒙面黑衣人首领对自己的武功自然有着极高的自信,随着双方距离的急速拉近,他手腕抖动的频率逐渐升高,那柄锋寒四溢的长剑在虚空之中纵横挥舞,编织出一张绵密无间的庞大剑网,朝着尚正义罩来。

    在对方狂猛的剑势之下,尚正义不怒自威的脸上突然显出一种醉酒狂歌的表情来,然后整个人在绵密剑网中身形晃动,手中的一对鹤嘴判官笔却是缓慢无力,似是不带一丝劲力地点向剑网的中心。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点,实则是尚正义数十年武学的高度凝练,蒙面黑衣人首领声势浩大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一式剑招的全部后招被这笔锋一点全部破去。蒙面黑衣人首领眼中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撼之色,漫天剑光于一瞬间全部敛去,手腕一抖一送,长剑毫无花假地刺出,一剑点向鹤嘴判官笔的笔尖。

    笔尖与剑尖相撞,尚正义脸色不变,蒙面黑衣人首领却立即眉头皱起,显然是在一招之下就落了下风。

    蒙面黑衣人首领心有不甘,内劲自长剑涌出,沿着兵器攻向尚正义。

    左手的鹤嘴判官笔抵住对方的剑尖,尚正义脚步趋前,蒙面黑衣人首领虽然稳立当地不动,但是长剑却被挤压得弯曲了起来,若不是他的剑柔韧性远胜普通长剑,此刻早已折断了。

    距离缩短,尚正义右手提笔妙挥,好似一名书画名家,以虚空为纸张,施展开泼墨技法来。

    劲招临门,那蒙面黑衣人首领不敢再硬拼,连忙身形后撤,急急退去。

    敌退我进,尚正义岂会容他安然离开,蒙面黑衣人首领脚步甫动,他立即展开精妙步法,步步紧逼。与之同时,尚正义清啸一声,意态如疯,笔法如狂,一双鹤嘴判官笔震空而鸣,响声不歇,将他本来就声势惊天的攻击更添了几分威势。

    蒙面黑衣人首领心中虽然震撼,但是手下却依然法度森严,毫无散乱之感,长剑挥舞成盾,只守不攻,力求自保。

    鹤嘴判官笔如同万箭齐发般点刺在蒙面黑衣人首领的长剑之上,暴出极为密集的响声来。

    尚正义又是一声啸叫,左手的判官笔笔尖如电,一击破入对方的剑盾之中。右手判官笔上撩而起,宛如奇峰突出,一笔就将蒙面黑衣人首领的防守阵势全部击溃。

    鹤嘴判官笔再次舞动,蒙面黑衣人首领的剑法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尚正义左手判官笔在对方长剑之上一点,然后一按一拖,蒙面黑衣人立觉一股强大无比的拉扯之力传来,差点被拉得身子往前扑跌,连忙劲沉下盘。

    就在蒙面黑衣人首领稳住下盘之际,尚正义右手的鹤嘴判官笔迅疾无伦地直点向他的眉心。

    眉心印堂穴乃是人身大穴之一,若是被尚正义这个级数的高手点中,非死即残。蒙面黑衣人首领心中腾起恐惧,连忙撤剑后退。

    笔势一转,一道鲜血溅出。

    蒙面黑衣人大叫一声,捂着左眼连退数步,直退开两丈之远,方才停下脚步。

    他紧紧捂着左眼,鲜血从脸上淌下来,恨声问道:“这一招,可有名堂?”

    尚正义手持鹤嘴判官笔,淡然说道:“此招名为‘画龙点睛’。”

    蒙面黑衣人首领恨声说道:“好!好一招‘画龙点睛’,你废了我一只眼睛,他日必定要你十倍奉还!”说着转身往后跑去。

    尚正义早料到他有此一着,当即追身而去。

    蒙面黑衣人首领对这一片荒村十分熟悉,在断壁残垣之间东进西出,左兜右转,将尚正义甩开了一段不大的距离之后,投身钻入草丛之中,失去了踪影。

    尚正义赶上来,用判官笔拨开草丛一看,赫然发现这草丛之中竟然隐藏着一口水井。尚正义默然无语地站在井边,眉头皱起,将一对鹤嘴判官笔缓缓插回腰间,轻叹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荒村。

    脚步声响起,严节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尚正义孤身一人回来,不由得心中一震,欲言又止。

    尚正义缓缓走到身边,说道:“跟丢了。那人果然是智计出众,我虽然算准了他会亲自现身来伏杀你,但是却算不到这荒村之中竟然有一口被杂草遮盖的隐蔽水井。”

    严节露出惭愧之色,说道:“是我疏忽了。”

    尚正义拍着他的肩头,安慰着说道:“无须自责,那口水井的入口完全被杂草遮盖,就算是我亲自来,也不一定能够发现。等待其他人回来吧,说不定会有好消息。”

    严节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因为他也知道,像是蒙面黑衣人首领这样颇负智计的敌人,一旦被走脱,再要见到他就十分困难了。

    秋风不息,阵阵凉意沁入心脾。

    陆陆续续,风随云、杨破、丁览、光头和其余的三十名公门高手全部返回。

    众人虽然无法从不动声色的尚正义身上得出多少信息,但是严节神色之间弥漫的失望神色却将一切都说明了。

    尚正义立在秋风之中,淡然说道:“每个小组都把各自的追捕情况说一下吧。韦明,就由你开始吧。”

    那光头外形酷似启古之人,乃是尚正义的亲传弟子韦明。因为他身材、肤色均与启古相仿,故而尚正义命他剃去头发,假扮启古引对方现身。同时,由他来与严节搭档,也可以减轻严节的压力。

    韦明从身后拖出一名黑衣人的尸体,只见那名黑衣人的脖子上留着一道致命的剑伤,脸上也密密麻麻满是伤痕,早已经分辨不出真实面目了。

    韦明恭声说道:“他在逃跑途中,见逃脱无望,就一边奔走,一边自毁面容,最后拔剑自杀。徒儿无能,未能将他生擒,请师父责罚。”

    尚正义的语气暖了几分,说道:“非你之过。”转而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

    风随云叹了口气,也从身后拖出一具黑衣人尸体来,说道:“我这边的情况和韦神捕的一模一样。”

    杨破望着尚正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一路的情况也是如此。

    剩余的每一组,都是这一情况。

    尚正义神色不变,望向尚未开口的丁览,问道:“你呢?”

    丁览恭敬地说道:“弟子并未过分紧逼,让那名黑衣人逃脱了。”

    尚正义的眼中露出几分喜色,问道:“你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标记?”

    丁览从怀中取出一个镂空的小金盒,里面正有一物在飞舞,发出嗡嗡声响,说道:“摄踪蛊。”

    尚正义颇为赞赏地一笑,说道:“不错。”转头向两名公门捕快说道:“你们二人护送严节回府衙疗伤。”

    然后对着风随云、杨破、韦明、丁览和余下的公门捕快说道:“我们按照摄踪蛊的指引,前去追敌。”

    两名公门捕快搀扶着严节离去,剩余的众人在尚正义和丁览的带领下,由那只摄踪蛊引路前行。

    一路追踪之下,众人来到一处乱葬岗,摄踪蛊在一座坟头处鸣叫不休。

    众人赶到那处坟墓,却只看到一套黑色布衣散落在地上,周围依然是漫野的杂草。

    丁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回望着尚正义。

    尚正义问道:“摄踪蛊如何追踪敌人?”

    丁览不禁一愕,然回答道:“凭借气味。”

    尚正义看着周围,眉头紧蹙,面色凝重,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摄踪蛊可以凭借着人难以发觉的气味来展开追踪。但是如今这黑衣人居然可以发觉丁览留在他身上的气味,然后将我们引来这荒凉的乱葬岗。普通的小兵,可能有如此的本事?”

    韦明思索着说道:“师父的意思是,这名逃脱的黑衣人,才是这一群人真正的首领?”

    尚正义点了点头,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要想闻得到这么淡的气味,非需要一定境界的内功不可。按照我的估算,留在荒村中的那人,内功应当是达不到的。”

    突然他脸上神情一变,轻呼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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