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风随云动 > 第七十四章 元宵佳节
    罡风四散,小楼之中的物品被激荡得摇晃不定。

    薛袭和罗尚枪来爪往,上下飞纵,衣袂飘荡,在小楼之中不断地变换着身形,各自施展全力,在攻势、守势、位置方面做着不停的调整。

    刷刷两爪击出,薛袭突然矮身滑入罗尚的枪影之中,一双亮银钩爪倏地敛去光华,身作灰影朝着罗尚下盘冲去。

    上一次就吃了敌人近身短打的大亏,这一次罗尚岂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身形急速朝前转动,赤金枪随着旋转的势子扫出一团金光,将全身上下护得密不透风,滴水难进。

    薛袭忽得绕过金光,一个旋身,已经来到门口。

    钩爪一扫,门扉紧闭,将风雪和月光全部拒之门外。

    罗尚转动之势未休,突觉整个楼层暗了下去,竟是薛袭趁着他全力防守的空档,将这一层的灯烛全部打灭。

    光线猛地暗了下去,罗尚目不能视物,正在心叫不妙之际,只听劲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钩爪的凛冽锋寒交织成一张逐渐收缩的网,朝着他兜头罩下。

    罗尚惊而不乱,赤金枪舞动如棍棒,暗淡的小楼之中隐隐腾起一团金光来,围绕着他旋转起来,一息之间就形成了一个金色光球,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嘿嘿,果然不负枪榜高手之名。”

    薛袭冰冷的声音从数丈外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所言。

    罗尚没有回话,依旧疾舞赤金枪,同时视力也慢慢地恢复。

    透过金光,罗尚眼前的景物慢慢地清晰起来,只是薛袭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竟然完全失去了踪影。

    小楼之中全是赤金枪扫过虚空而激荡而起的破风之声,罗尚亦自知这密不透风的守势耗力不小,难以一直持续下去。而薛袭,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偃旗息鼓,想要静静等待自己乏力的那一刻到来。

    心念及此,罗尚毕竟是枪榜高手,艺高人胆大的他立即收势,仗枪而立,毫无攻防姿势,摆出一个自然松弛的姿态。

    破风声停止,楼外的风雪声再次传入罗尚耳中。

    只听左侧黑暗之中一道冰冷的笑声传来,笑道:“好一个‘赤金枪’罗尚,请恕薛某低估了你。”

    罗尚冷哼道:“鬼影门果然能人辈出,以阁下的身手,居然在江湖之上籍籍无名。”

    冰冷的声音忽然到了右侧,冷冷笑道:“龙王向来门规严厉,不过你能死在我的‘血蝠爪’之下,可以瞑目了。”

    罗尚冷笑道:“想取罗某的性命,你还不够资格。”

    话音甫落,薛袭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罗尚的头顶正上方,冷冷地说道:“是吗?”

    敌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自己头顶,罗尚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手臂一振,赤金枪冲天而起。

    一道灰影倏地落下,月光之下,亮银钩爪再次扬起。

    薛袭一声厉喝,左手钩爪直劈,右手钩爪斜挥。

    惨叫声中,赤金枪“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罗尚头脸和咽喉各自显出三道深长血痕,大睁着眼睛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死不瞑目。

    薛袭冷冷地说道:“没用绝招你就死了,还是高估你了。”

    说着,撕起罗尚的衣领,拖着尸体朝着门外走去。

    罗府的阔大天井之中,早已经摆放好了罗家上下共计三十五口人的尸体。再加上一个罗尚,满门覆灭。

    薛袭将罗府的三十六具尸体摆放成一个圆圈,在每一具尸体手中都塞入一枚烟花,全部浇上火油,点燃之后,在漫天烟花之中,飞越院墙而去。

    烟花爆裂之声此起彼伏,洛阳的夜空被五彩缤纷的火光照亮,再大的风雪也抵挡不了人们对于新年的向往。

    在漫天焰火的照耀之下,不论是依然在长街之上行走的行人,还是刚刚从屋子中走出的归客,都不禁个个露出欣喜之色,在普天同庆的节日里,忘却了平日里的烦恼与忧伤。

    凭窗而立的年轻男子,也笑容满面地回过头来,眼睛轻轻眨动,温柔地说道:“轻歌你快过来看,多么美丽的烟火。”

    身着一身喜庆红衣的燕轻歌轻盈地站起,款款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火树银花般的夜晚,微笑着说道:“是啊,好在有你陪我过年。今年,我不用再满脸假笑地去接待客人了。”

    花飞雨的眼中射出温柔笑意,轻轻地握住燕轻歌的柔荑,伸手指向远方夜空中一朵刚刚绽放的焰火。

    远眺着珠江上方的各色焰火,风随云虽然在广州阴冷潮湿的冬季里冻得打颤,但是也依然难以压下心头的喜悦。

    紫照真人看着绚烂的花火,昂头饮下一瓶热酒,开怀大笑了起来。

    风随云瑟瑟发抖地说道:“真想不到,南方的冬天居然如此难熬。我原本以为北方的冬天已经足够冷了。”

    紫照真人哈哈一笑,说道:“北方的冬天乃是干冷,并无南方湿冷的渗骨之感。我初来南方之时,也颇为不习惯,甚至还有过一段运使内功来御寒的日子。”

    风随云不禁哑然失笑,问道:“那师叔你为何没有想过要回北方去呢?这里都没有雪。”

    紫照真人又饮下一口暖酒,眼中露出怀念之色,说道:“我亦有北归之意,此处,终究不是家啊。”

    风随云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师叔有意北归,那么待我毒伤痊愈,咱们就启程吧。”

    紫照真人微微一笑,说道:“并无不可。”

    轰隆隆的烟花绽放声音不绝于耳,就连广州府衙之中当值的官差们都脸带喜容地打开衙门,打算在长街之上燃放烟花爆竹,图个喜庆吉利。

    府衙的正门打开,三名官差手抱烟花兴冲冲地跑出来,丁览亦随着他们走出府衙,指挥他们选择一处可以燃放烟花的地方。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满面笑容地挎着一个大竹筐走近,朝着丁览等人微笑颔首,然后一言不发地在衙门口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三个涂成朱红色,描绘着精美花纹的木制盒子。

    丁览心中大奇,连忙呼唤道:“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人微笑着指了指摆放在地上的木质盒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吟吟地离开了。

    丁览见对方笑容和蔼慈祥,也微微笑了笑,叫一名官差前去查看木质盒子,自己则和剩下的两名官差准备点火。

    他刚刚转过身去,突听那名查看木质盒子的官差大叫了一声,声音惊恐万分。

    丁览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只见那名官差面如土色,浑身发抖,颤声叫道:“丁,丁大哥,你,你快来……”

    “不要慌,我来了。”丁览说着,一个箭步抢过来,借着府衙门口上方悬吊着的灯火一看,赫然看到那个漆成朱红色的木质盒子之中摆放着一颗人头。

    而那颗人头,竟然是严节的!

    丁览目眦欲裂,抬头一看,见那老人正一脸狡黠笑容地站在不远处的岔路口,当即怒吼一声,直冲过去。

    那老人见丁览冲过来,面容不改,桀桀鬼笑了几声,转身朝着黑暗之中跑去。

    严节的死必然和这老人有着极大的关联,丁览又岂会容他逃脱,足底生风,紧追而上。

    正月十五,是传统的元宵佳节。

    北方依旧寒冷。

    金玉钱庄的最高一层,一扇窗户打开着,锅中的热气正在往外涌出。

    坐在窗边的朱璧盛了一碗元宵,放在薛袭的面前,一脸舒适惬意地说道:“这是朱某第一次亲手包元宵,煮元宵。薛先生且尝尝味道如何。”

    薛袭微微一笑,举起筷子,夹起一个元宵吃了,淡淡地说道:“味道不错,足见朱二公子的手艺非凡。”

    朱璧也吃下一个元宵,脸上浮起心满意足的笑容,说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薛先生的技艺,才当真是惊世骇俗。说实话,我当日真的没有觉得先生可以以一己之力挑翻了整个罗府。”

    薛袭傲然一笑,说道:“薛某早就说过,罗尚虽然是枪榜第八位的高手,但是在我眼中,与三岁孩童无异。不过我倒也有一事没有想到。”

    朱璧笑着问道:“何事?”

    薛袭眼中精光闪动,目神灼灼,沉声说道:“就是我将罗府灭门的当晚,罗尚的‘和气生财’据说也被一名罕见的赌术高手摧垮。这两件事,也太巧合了一些吧。”

    朱璧微微一笑,又张口吃下一枚元宵,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背上,望着薛袭,眼睛中微显兴奋之色,语气却平淡地说道:“这件事,当然不是巧合了。”

    薛袭冰冷的眼睛之中缓缓升起笑意,嘴角咧开,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语调暖了几分,说道:“朱二公子当真好手段,薛某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朱璧一边笑着谦虚说话,一边又为薛袭盛了一碗刚刚煮好的元宵,说道:“雕虫小技,让薛先生见笑了。”

    薛袭微微点头,谢过朱璧,然后举起筷子,一口气将碗里的五个元宵都吃下肚,缓缓地说道:“当今江湖之上,能人辈出,单枪匹马,已经难以成事了。”

    朱璧吞下一口元宵,含糊不清地说道:“正是如此。”

    看着朱璧一边吞咽元宵,一边说话,薛袭眼中一寒,淡淡地说道:“却不知朱二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朱璧喝了一口煮元宵的汤,笑道:“自然是按照计划将金玉钱庄迁入洛阳,薛先生既然已经帮我扫开了罗尚,我定然会兑现诺言,全力协助薛先生灭亡鬼影门。”

    薛袭若无其事地说道:“洛阳地处天地之中,四通八达,交通便利,经济发达,确是经营钱庄的好选择。却不知道朱二公子打算仰仗何人来经营呢?”

    朱璧一边为自己盛元宵,一边说道:“自然是封谦与管博了。封谦是我从南天楼带过来的人,如今武功虽然尽失,但是为人足智多谋,而且对我极为忠诚。管博一直就是‘金狮’姚猛的头号臂助,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精明能干,于外事方面极为擅长,这些年来跟随姚猛,更是人脉广积。此次搬迁钱庄,洛阳当地的环节,都是由他来负责打通的,完成得甚是漂亮。”

    薛袭淡淡一笑,然后冷冷地说道:“朱二公子难道打算凭借这两人成就大事吗?”

    朱璧停下筷子,略微不悦地反问道;“这二人都是难得的人才,难道不足以成事吗?”

    薛袭微微一笑,眼睛中神光亮起,嘴角微微咧开,说道:“封谦虽然足智多谋,但是却长期生活于南方,于北方事物极不熟悉。而且,他曾经遭受重创,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极为不易了。这不是一到寒冬,他便因为身体不济而卧床难起吗?朱二公子指望着他来为你出谋划策多少年呢?”

    朱璧默然不语。

    薛袭继续说道:“管博确是难得的人才,内政外交均甚为出众。但是他为人贪花好色,十分注重享受。而且他侍奉‘金狮’姚猛多年,最终却在姚猛身死之后于台面之上独领金玉钱庄的主事大权,江湖声名之不佳,想必朱二公子不会没有耳闻吧。”

    朱璧继续沉默,眼中亦毫无波澜。

    薛袭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朱二公子前来太原,一路随行的三大高手之中,钟武谨和单无应已经死于莫离和韩烈之手。仅余的一个封谦也已经无力再动武。历来钱庄生意便因为利润丰厚而颇多人眼红嫉妒,如果没有江湖高手坐镇,难保不遭人吞并。难道朱二公子指望着秦易观和秦海父子帮你震慑江湖群豪吗?”

    朱璧终于开口,说道:“薛先生的分析头头是道,却不知道先生有何高招可解朱某之烦扰呢?”

    薛袭淡淡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说道:“那就要看朱二公子的诚意了。”

    朱璧微微一笑,说道:“我愿意邀请先生进入金玉钱庄,并且每年可以抽取钱庄利润的两成。”

    金玉钱庄乃是整个北方规模最大的钱庄,两成的利润对于个人而言是极为丰厚的。若是薛袭可以得到这笔资金,则可以招兵买马,并加以训练,形成他反攻鬼影门的力量。

    薛袭难得地哈哈一笑,说道:“这个条件确实非常有诚意,诚意得让人无法拒绝。”

    说着,薛袭坐在椅中,只是笑吟吟地望着朱璧,却再无任何动作。

    朱璧扬天哈哈一笑,起身走到书桌旁,伏案写了一张凭证,加盖了金玉钱庄的印信与他个人的印信,然后走回窗边,将之交于薛袭,说道:“薛先生这下可以说了吧。”

    薛袭拿着那张凭证,眼中露出喜悦、愤恨与一种快意,脸上涌起一阵红晕,然后恢复了平日里的苍白,说道:“大多交通便利的地方,因为货物运输方便,而使得贸易发生的频繁程度远远高于其他交通不便的地方。所以,若想要将金玉钱庄的势力扩张,则必须要依仗洛阳便利的水运线路。纵观当今天下的四大钱庄,不论是‘祥瑞轩’、‘凤凰门’还是贵府的‘南天楼’都占据了地利。”

    朱璧问道:“这个似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是我从一开始入主金玉钱庄,就打算实行的事项。”

    薛袭继续说道:“金玉钱庄的生意一直都是钱庄与赌场两块,这两样在太原或许可以保得一时荣华,但若是移至洛阳,则略显不足。”

    朱璧微微皱眉,说道:“这一点封谦也曾考虑到,所以我们打算迁至洛阳之后,积极发展其他方面的业务。”

    薛袭眼中精光一闪,淡然笑着问道:“如何开展呢?”

    朱璧顿时为之语塞。

    薛袭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到了洛阳之后,不论朱二公子想要开展什么业务,均会与当地已经经营多年的大族们形成竞争。想要开展的业务越多,竞争方就会越多。如果封谦是告诉你从衣、食、住、行这四个无人可以脱离而生存的方面入手,那么朱二公子必然因为广泛树敌而招致四方群起而攻之,最后落得一个金玉钱庄和金玉满堂赌馆被瓜分的结局。”

    朱璧凝望着薛袭,语气坚毅地回应道:“话是不错,但是我们可以徐图缓进。”

    薛袭眼中精光闪动,说道:“以一敌众,暗中扩张,可以瞒得洛阳群豪一时,难道还可以瞒得了一世吗?不论朱二公子是打算快速扩张,还是打算徐图缓进,都改变不了侵吞洛阳商贾富豪们利益的本质。”

    朱璧脸色大变,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袭望着他,眼中笑意慢慢浮上来,也没有说一句话。

    锅中的热水依然在沸腾翻滚着,但是饭桌之上的气氛却似乎因为窗外的飞雪寒风而凝结成了冰。

    过了好半晌,朱璧沉声问道:“薛先生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薛袭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既然敢拿朱二公子金玉钱庄的两成利润,自然是有解决办法。”

    朱璧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愿闻其详。”

    薛袭问道:“金玉钱庄富甲一方,朱二公子可能拿出一千两黄金来?”

    朱璧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不成问题。”

    薛袭神采飞扬地说道:“那就好办了。朱二公子拿出一千两黄金来,同时邀请洛阳当地经营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最为成功的商贾与金玉钱庄结盟。以一百两黄金为一份,让他们缴纳真金白银,然后共同经营金玉钱庄。赚到的利润,也以他们所出黄金的比例来分配,这样一来,他们又岂会不乐意呢。”

    朱璧的眼睛亮起,连声说道:“薛先生当真是好计谋!”

    薛袭哈哈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秦易观已经与朱二公子结盟,这时候朱二公子只需要带着他,前去拜拜洛阳当地经营码头的商贾富豪,以利益交换为条件,请他们支持你开办码头。”

    朱璧微微一愕,问道:“薛先生的意思是,金玉钱庄要扩展的第一步,乃是水运?”

    薛袭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只要率先打通了运输的环节,就可以缓步将金玉钱庄的势力沿着运河扩张开来。也就可以将洛阳四通八达的强大水运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个时候,北上可至北平,南下可至扬州,甚至于杭州。只要腾出一部分财力,再组建起一支运输船队来,能获得的利益,可想而知。”

    朱璧喜上眉梢,问道:“这件事推行起来要多久?”

    薛袭说道:“快则三年,慢则五年。而且,若是我可以在三年内执掌鬼影门,那么鬼影门在北平的生意也可以向朱二公子开放。”

    朱璧大喜过望,为自己和薛袭各斟了满满一杯酒,说道:“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璧受教了。”

    同样在这风雪之中吃着元宵的,还有身在洛阳的高通、花飞雨和燕轻歌。

    洛阳风雪较大,天寒地冻,三人在屋中喝着暖酒,吃着元宵,叙着旧情。

    三杯暖酒下肚,花飞雨笑着说道:“还记得去年,我被管博和嵩山剑派的人追杀,被迫从地道逃生,却想不到出口居然在高大侠府邸的小湖之中。”

    高通哈哈笑道:“公输缺不愧是天下第一能工巧匠,我买下这座宅院也有些年头了,那日你、管博、邱俊和花韵夫人从湖底冒出,着实吓了我一跳。”

    燕轻歌笑道:“高大侠当时一定有想一刀劈了水鬼的心。”

    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渐缓,高通敛去笑容,问道:“除夕夜罗尚一家三十六口全部被烧死,花少侠怎么看?”

    花飞雨不禁一愕,没有想到高通会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便也问道:“高大侠是觉得罗尚满门灭亡是和我们认识的什么人或者知道的什么事情有关联吗?”

    高通点了点头,说道:“管博在数个月之前曾经来洛阳疏通关系。”

    花飞雨眼中神光一闪,沉声问道:“疏通什么关系?”

    高通缓缓地说道:“疏通洛阳商界的关系。”

    花飞雨先是一愕,继而眉头一皱,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身躯一震,脱口而出道:“朱璧难道是打算将金玉钱庄开到洛阳来?”

    高通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微笑着说道:“正是如此。”

    花飞雨露出一个沉思之色,眉头轻轻蹙起,眼中神光闪烁不定。

    高通继续说道:“罗尚表面上是枪榜高手,河南黑道大豪。但是他还有一重身份,就是洛阳最大的赌馆‘和气生财’的大老板。而且据说罗尚死亡的当晚,‘和气生财’亦被一个神秘的赌术高手以强横赌技摧垮。”

    花飞雨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震撼之色来,说道:“高大侠认为,此事亦是朱璧所为?”

    高通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金玉钱庄最主要的生意之一就是金玉满堂赌馆。洛阳的繁华远在太原之上,朱璧既然打算将金玉钱庄搬迁至洛阳,又岂会将金玉满堂留在太原。若然金玉满堂真的迁来洛阳,那么和气生财就是首当其冲的受损者。换作你我是罗尚,岂会视而不见。当然,此事也仅仅是我的猜测。”

    燕轻歌接口说道:“我觉得高大侠的猜测十分接近事情真相,但是罗尚乃是枪榜高手,要灭他满门岂是易事。”

    高通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以罗尚的能耐,就算是我,杀他也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当天没有任何人听到罗府之中传出任何呼救声或者惨嚎声。无声无息地灭了罗尚满门,我自问并无这份本事。”

    花飞雨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我和随云也有过几次以弱胜强之举。要做到以弱胜强,有几种可行的途径。第一,是以多胜少。就以罗尚为例,只要我与高大侠合力围攻他,只怕他都挨不到‘破阵刀法’使完。第二,则是借助器具。无论是机关术,还是用毒,也可以在无声无息之中将罗尚满门尽灭。如果在饮水之中下毒,那么要胜罗尚也不难了。”

    高通笑了一笑,说道:“言之有理。但是据我在官府当差的朋友说,罗府之中的水井全部没有染毒的迹象。而且那三十六具尸体在烈火之中,部分已经焚烧成为灰烬,剩余的尸体也大多互相粘粘在了一起,难以判断出致命的伤口。”

    花飞雨瞠目结舌地说道:“何方来的杀手,居然手段如此毒辣干净。”

    高通摇了摇头,说道:“洛阳官府目前对于此事一筹莫展,不过他们打算寻找两名公门高手前来破案。”

    花飞雨问道:“何人?”

    高通缓缓地说道;“就是天下第一名捕尚正义手下‘玄黄组’的‘玄组’成员,苏靖和郑达。”

    花飞雨微微一愣,问道:“玄黄组之中,不是一向都由‘黄组’来处理难以侦破的江湖案件吗?怎么这一次请的是‘玄组’的人?”

    高通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但是据说目前黄组成员以及尚正义本人都因为数件发生在南方的要案而全部驻留在了南方。”

    听到南方二字,花飞雨自然而然地想起风随云,不由得心中一暖,旋又心中没由来地一紧。

    燕轻歌美目一眨,说道:“那这件案子岂不是成了悬案?”

    高通说道:“是啊。而且管博也已经数月没有消息了。”

    因为管博曾经和嵩山剑派的人一起突袭花飞雨的洛阳小院,并杀死了金略,是以花飞雨对于管博实是没有半分好感,此刻一听管博已经数月没有消息传来,立即眉毛一竖,沉声说道:“他又耍什么花样?”

    高通见他显出杀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花少侠莫要太过紧张,照我们看,管博确是有改过自新之意。”

    花飞雨望着高通,缓缓地说道:“我知道高大侠和水月都信任管博。但是,我不信任他。”

    高通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问道:“花少侠后续有什么打算?”

    花飞雨说道:“我外出已久,打算过几日就赶返巴蜀了。”

    高通哈哈一笑,为花飞雨、燕轻歌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热酒,说道:“那么高某就以此酒,为花少侠践行了。”

    元宵佳节,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地在家中煮着元宵。

    不同于北方,广州的冬天并没有雪花飞舞,而是飘着绵绵的阴冷冬雨,令人更加不愿意走出房门了。

    但是却偏偏有三人三骑奔驰在这寒冷的冬雨之中,马蹄踏碎了一连串积水,载着马背上的乘客沿着湿滑的山路栉风沐雨而行。

    骏马在紫阳观的山门处停住,马上的蓑衣客飞驰奔入紫阳观。

    紫阳观的大殿房檐之下,风随云正在静静地看着从房檐上点点滴滴而下的雨水,心中思索着萧愁所授的断水刀意,用神地体会着这天地间的自然之象。

    一袭蓑衣映入眼帘,风随云看着那蓑衣客迅速由远及近,不禁凝神细观了起来。

    来人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风随云呼喊道:“尚大人!崇大哥!韦大哥!”

    这三人正是尚正义,以及玄黄组之中的崇肃和韦明。

    尚正义听到呼唤,来到大殿房檐之下,说道:“风少侠,我有要事要见真人。”

    尚正义、崇肃和韦明亲自到来,风随云知道事情不小,连忙说声好,然后带着三人前去紫阳观的会客厅,自己则去请紫照真人。

    三人脱去蓑衣,留在屋外,入内等候。

    过不多时,紫照真人和风随云到来。

    对方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下前来紫阳观,紫照真人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进门就开口问道:“尚大人,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吗?”

    韦明眼眶一红,说道:“严节师兄死了,丁览师弟也失踪了。”

    紫照真人和风随云大惊失色,连忙追问事情原由。

    韦明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说道:“此事必定和温玉有关!”

    尚正义朝紫照真人行了一礼,说道:“不但严节身死,丁览失踪。就连韦明也在这几日的调查当中,受了重伤。老夫不通医理,所以携带徒儿前来寻找真人,还望施以援手。”

    紫照真人说道:“尚大人不必客气,不知道韦神捕伤在何处?”

    韦明解开衣服,只见其胸口印着一枚乌黑色的掌印,令人望而生畏。

    紫照真人一见之下,立即脸显凝重之色,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云儿留在此处陪尚大人和崇神捕说说话,韦神捕请跟我移步医堂。”

    紫照真人和韦明离去,尚正义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之色,旋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镇定,崇肃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垂首坐着,令人望之心酸。

    风随云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想要出口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句话在心中盘旋了多次,风随云终于开口说道:“不知道尚大人接下来有何计划,风随云愿意出一份力。”

    尚正义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温暖,伸手在他头上抚了抚,说道:“好孩子,敌人乃是温玉,不是寻常之辈。你还年轻,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风随云眼神坚定地说道:“崇大哥和严大哥都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要为严大哥报仇雪恨!”

    崇肃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微微扯出坚毅之感,眼中涌上一层泪水,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望着风随云真挚清澈又无比坚定的眼神,尚正义哈哈一笑,连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严节没有白白救你!”

    转头对崇肃说道:“崇肃,你将我们明日的计划跟风少侠说说,然后由他自己来决定。”

    崇肃赤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开口缓缓地说道:“上一次我们能生擒温玉,乃是由师父和南天楼的大公子朱瑜一起谋划。我们打算明天去南天府求见朱瑜,邀他再次出手。”

    风随云听到尚正义要亲自前往南天府请朱瑜帮忙,不由得想起朱璧在洛阳做下的惊天血案,不禁眉头一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

    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均被尚正义和崇肃收入眼底。尚正义虽然认识他时间不长,但是他年过六十,阅人无数,心中知晓风随云乃是个热血豪迈、重情重义之人,如今的迟疑绝不是因为畏惧,便开口问道:“风少侠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风随云望着尚正义,说道:“晚辈有一事想请尚大人做主。”

    尚正义脸容收敛,显出往日里不怒自威的神色来,说道:“尽管说。”

    想起姚飞的盖世豪情,最终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风随云悲从中来,眼中泪光闪动,说道:“洛阳左府血案和姚氏兄弟灭门惨案的背后主使乃是南天楼的二公子朱璧!恳求尚大人亲自调查,还‘金狮’姚猛和‘银狮’姚飞一个公道!”

    洛阳左府灭门血案和长安振威镖局灭门血案,足足有数百人死亡,洛阳首富左亭多年的苦心经营一夕之间崩塌,奇门兵器榜的两位高手先后离奇死亡,这两件发生在江湖之上的巨案震动天下,但是却因为“金狮”姚猛中了迷药,于神志不清之中招供后被定为幕后真凶,最终于长安闹市当街问斩而宣告结束。

    而这血案的幸存者,如今只剩下了身处广州的风随云、身处长安的镜水月和行踪不定的花飞雨。另外的知情者则是身在太原,卧底探查,努力收集证据的管博。和死里逃生,偷安一隅的烈火堂二堂主雷烨。

    上次崇肃和启古重伤昏迷的时候,风随云曾经将此事告知严节。但是后来众人都被温玉转移了注意力,及至严节失踪,尚正义定下引蛇出洞之计而暂时离开广州,以至于风随云一直没有机会向这天下第一名捕说出这两件血案的冤情。

    饶是以尚正义的镇定,也被朱璧乃是幕后真凶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而惊得脸色大变。

    尚正义眉头皱起,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沉声说道:“风少侠,此事非同小可,可容不得半分差错。你可有证据能证明朱璧是这两件惊天大案的幕后主使者吗?”

    风随云一脸正色地将所有已知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向尚正义讲述了一遍,说道:“我绝无半句虚言,我与那朱璧素未谋面,绝不会凭空捏造事实,诬陷于他。”

    尚正义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正色说道:“我相信你,回到府衙,我会立即修书一封,着玄组之中的方直前往洛阳暗中调查此事。待我将温玉抓捕归案,我便即刻带同你一起北上洛阳,为‘金狮’姚猛翻案。”

    风随云心中无比感激,跪倒在地,叩拜尚正义,口中说道:“多谢尚大人。”

    崇肃扶起风随云,对尚正义说道:“师父,既然二公子朱璧乃是如此十恶不赦之人,那么这大公子朱瑜……”

    尚正义摆了摆手,说道:“你又不是不认识朱瑜,他的为人如何,你应该心里有数。”

    崇肃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这些年来,朱家三位公子在外的名声都属上佳,若不是风兄弟说破,我们又岂能想到朱璧竟然会在距离广州千里之遥的洛阳犯下如此滔天罪行。”

    尚正义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敌暗我明,而且官府的人手有限,此事又不能声张,以温玉鬼神莫测的手段,我们若不寻找南天楼介入,只怕是很难寻到线索。”

    崇肃思索着说道:“上一次就是因为朱天的保护而没能取了温玉的性命,这次我们还要再次找朱瑜帮忙吗?”

    尚正义说道:“如果上一次是朱天有什么把柄被温玉攥在手中,以朱天的能力,这么些年来岂会毫无作为。如今温玉从广州府衙的地牢之中逃脱,对他恨之入骨的南天楼得到了消息之后必然会全力出手。我们先与朱瑜联手,待解决了温玉之后,再擒下朱璧不迟。”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