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风随云动 > 第七十五章 围剿温玉
    风随云说道:“并不止朱璧是如此,南天楼的三公子朱琼也并非什么仁善之人。”

    在尚正义和崇肃疑惑的目光注视之下,风随云将朱琼派遣董原和成志来杀人抢马之事说出。

    崇肃说道:“确有此事。”

    尚正义的脸色依旧不改威严之色,语气坚定地说道:“那就先温玉,再朱琼,再朱璧。”

    风随云说道:“朱家大公子朱瑜为人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我厌恶朱璧和朱琼的低劣人品,前往南天府拜会一事,请恕我不愿意同行。如若前辈拟好了计划,需要我出力,风随云决不推辞。”

    尚正义苍老的脸上露出温暖笑意,说道:“好。”

    翌日巳时时分,尚正义携同崇肃来到南天府的天旗楼,而韦明则因为要治疗伤势而留在紫阳观。

    天下第一名捕的身份非同小可,因为朱瑜手头尚有几件要紧的待办事项,便着天旗的侍者引领尚正义和崇肃前往天旗楼最高层的贵宾室稍候。

    南天府之中,以标志性的九层南天楼最高,也是朱天平日里办公起居的地方。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朱瑜的八层天旗楼了。往后依次是朱璧的七层地旗楼和朱琼的六层人旗楼。

    崇肃凭窗而立,俯瞰着整个南天府的壮丽景色。

    不远处的地旗楼、人旗楼与天旗楼成一个三角形,在两座楼的衬托下,天旗楼显得颇具气势。

    崇肃正在纵目四望,俯瞰着广州城的景象,听到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踏上了楼梯。

    心知是朱瑜到了,崇肃远眺的目光瞥过满院落叶的地旗楼庭院和干净整洁但是内里布置略显散漫的人旗楼庭院,投向贵宾室的门口。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这中年男子年约三十七八岁,额头高广,双眉修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光华流转好似明珠,山根托印而起,颧骨丰隆,人中平浅,嘴唇薄厚得宜,一部修剪得甚显精致的短须,使他充满了智慧与成熟的男性魅力,于人一种温文尔雅又智勇兼备的模样。

    中年男子露出微笑,抱拳行礼,欢迎道:“尚大人和崇神捕大驾光临,请恕朱瑜俗务缠身,有失远迎之过。”

    尚正义和崇肃各自回礼,说了几句客套寒暄之辞。

    朱瑜热情地邀请尚正义和崇肃围桌而坐,亲自为二人斟茶倒水。

    三杯两盏热茶下肚,朱瑜微笑着说道:“尚大人公务繁忙,崇神捕平日里也多辛劳奔波,二位百忙之中光临敝处,想必是有事要与我谈吧。”

    尚正义微微一笑,说道:“大公子所料不假,尚某前来南天府求见大公子,正是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和大公子面谈。”

    朱瑜收敛起微笑,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语气恭敬地说道:“尚大人请讲。”

    尚正义也恢复平日里严肃的模样,沉稳而缓慢地说道:“尚某想请大公子出手,协助我抓捕温玉。”

    闻得此语,朱瑜沉静的面容陡然色变,一双眼睛猛地睁大了少许,然后又松弛了下来,吸了两口气,沉声说道:“温玉居然逃了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尚正义叹了口气,说道:“已经有半年许了。”

    朱瑜脸色再变,说道:“竟然已经有这么久了。为何江湖之中毫无消息。”

    崇肃代为答道:“温玉逃脱的事情非同小可,而且当晚广州府衙的案牍库被人纵火焚烧,不少卷宗被毁掉。此事若是传到了江湖之上,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后果难以估计。所以我们将此事压了下来,少有人知道。”

    朱瑜眉毛蹙起,沉声缓缓说道:“这半年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然后有些诧异地说道:“上次听到崇神捕和严神捕已经抓获了横行河南的五花马大头领董原和二头领成志也已经是将近半年前的事了。难道这半年来,二位神捕竟是毫无收获?”

    再闻严节之名,崇肃心头涌上悲伤,眼中浮起伤痛之色,缓缓说道:“收获不大,严节师弟已经命丧广州,丁览师弟也下落不明,韦明师弟则是在调查之中受了对方一记重掌,目前正在养伤。”

    名震天下的玄黄组,居然连折二人,朱瑜被这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尚正义缓缓说道:“这就是我今日前来求见大公子的原因。温玉狡猾无比,潜伏广州城内半年之久,没有露出过丝毫马脚。我们已经暗中把全广州的乐坊和书画斋查了个遍,不曾查到丝毫线索。至今为止,但凡是让我们采取了行动的消息,几乎都会损兵折将,想必也是温玉一方故意放出来的。”

    朱瑜微微一皱眉头,说道:“这温玉入狱长达十年之久,居然还有如此的能耐。尚大人目前可有谋划?朱瑜愿意全力以赴,协助尚大人缉拿温玉。”

    尚正义说道:“我目前掌握不到温玉的半点线索,只能被动地等待对方再次出击。但是我手下的玄黄组之中,玄组成员都在北方办案,黄组成员目前只余下崇肃状态十足,抓捕的力量并不足。”

    朱瑜正色说道:“抓捕方面,我会亲自带领旗下的‘阳堂’堂主付南、‘阴堂’堂主修月、‘乾堂’堂主夏升、‘坤堂’堂主董沧,以及天旗部众助阵。这个尚大人大可放心。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尚正义正色说道:“上一次温玉被捕入狱,本来应该被正法,结果却被令尊朱天朱楼主相救。我前来南天府求见朱楼主,也并无结果。这次虽然是来寻求大公子的帮助,但是令尊那边却又如何呢?”

    朱瑜脸色一变,然后又恢复了一贯的文雅模样,说道:“自从那次以后,我爹也没有再提到过温玉。但是却明确告诉过我们,只保温玉一次。”

    尚正义眼中闪过喜色,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来商议一下分工。”

    朱瑜说道:“官府本身就有着巡逻治安等事物,难以抽调足够的人手去乐坊和书画斋之类的地方。这两边就由我来代劳吧,不知道官府可有请人描绘温玉的样貌?”

    崇肃接口说道:“有关温玉的画像大部分被烧毁了,但是还留下了一张。我近日内可以拿给大公子。”

    朱瑜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两位就等我的消息吧。一旦有消息传来,我们再来拟定抓捕计划。”

    寒风凛冽之中,尚正义和崇肃离开了井然有序的天旗楼院落。

    风随云走入云深峰的静念禅院,转过几座庙宇,来到后方的演武场中,果然看到启古的光头正在冷风之中冒着白气,人则在专心致志地演练棍法。

    风随云看得心中好笑,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弹向启古的光头。

    风声响起,启古毫不犹豫地回头一棍,将那枚小石子敲得飞出老远,然后凝神一看,露出一口大白牙,哈哈笑道:“真是稀客啊,难得你不陪楚姑娘去小谷之中共谱箫曲。”

    风随云哈哈一笑,说道:“你是天生就没有头发吗?这光头看着比北方的冰面还要滑呢。”

    启古没好气地说道:“我当然不是天生秃头了。”然后展颜嘿嘿笑道:“说吧,来找我啥事?是有逃犯要和我一起去发财吗?”

    风随云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正是。”

    启古哈哈一笑,将一双短棍往腰间一插,说道:“值多少两?”

    风随云说道:“无价。”

    启古一愣,说道:“这世上还有无价的逃犯?”

    风随云油然说道:“当然有了。”

    启古挠了挠依然在冒着白气的光头,说道:“这真是想不出来,是谁?”

    风随云正色说道:“温玉。”

    一听到这个名字,启古立即眼中露出恐惧,连忙说道:“他不来抓我就谢天谢地了呢,你还要我去抓他。不去,不去。”

    风随云将严节丧命,丁览失踪,韦明受伤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启古,说道:“尚大人已经前往南天府,邀请朱瑜出手协助,温玉的末日就要到了。”

    启古脸色一变道:“我虽然不知道朱瑜的为人如何,但是朱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早就说过了,我家人、师父、朋友都在广州,我得罪不起南天楼。你可不要拉我下水。”

    风随云无奈地说道:“那如果我们要调查那些伏击你的幕后真凶,你不出来用你的黑鼻子闻闻那没人闻得到的气味,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启古哈哈一笑,说道:“先别愁眉苦脸的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出好办法的。就算是你想不出来,等老花下次来看你,不就有办法了吗?我这里可是偷偷藏了两坛好酒呢。嘿嘿,本来打算带过去紫阳观找你一起喝,刚好你来了。”

    风随云哈哈笑道:“我虽然毒伤未愈,但是小酌一坛应该还是可以的。”

    欢笑声中,风随云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启古冒着白气的光头,和他在嬉笑打闹中离开了演武场。

    珠江水畔,楚雪双手负后拿着玉箫,一边走着,一边轻轻地踢着岸边的细小石子,显得悠然而活泼,十分地满意当下的状况。

    风随云看着她的样子,笑着问道:“为什么我们这次相见,隔了那么久呢?”

    楚雪回头一笑,说道:“因为人家病了嘛。”

    风随云笑了笑,说道:“我也病了。”

    楚雪问道:“你怎么病了?”

    风随云微笑着说道:“相思成疾。”

    楚雪甜甜地一笑,说道:“你看这南方的天气,都没有雪。我们什么时候去雪狼谷呢?”

    风随云牵住她的手,柔声说道:“等我处理完了眼前的事,我们就出发。而且,师叔也有北归之心。”

    楚雪微微一怔,说道:“慈明叔叔居然打算回北方了?”

    风随云笑道:“是啊,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原因。”

    楚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那你要快点,我已经等不及了。”

    风随云正想要说两句逗她开心的话,却见楚雪已经扭过头去看着滚滚流淌的珠江水。

    一切如旧,转眼间已经是炎夏。

    这一天正午时分,风随云在紫阳观的演武场中习练刀法,正在欣喜自己对于天云神刀和断水刀诀的掌握更上层楼,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演武场而来。

    风随云回首一看,来者正是崇肃,心知是抓捕温玉之事有了新的进展。

    果然崇肃开口说道:“今天有抓捕计划,你快跟我出发,我们边走边说。”

    风随云还刀入鞘,边走边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崇肃说道:“到了就知道了。”

    二人走出紫阳观,骑马前行。

    崇肃说道:“这几个月来,我们和朱大公子联手,在广州的所有乐坊和书画斋都布下人手。终于在不久之前,一间不甚起眼的书画斋之中,出现了一副笔法大大超出寻常画师的上佳作品,乃是一副临江日落图。师父判断出这是温玉的画作,而朱大公子手下的阴堂堂主修月则看出这副临江日落图的景色应该是在翠云山半山腰之上的观江亭所描绘的。后来我们暗中派人调查,证实了这一点。也发现了温玉惯用调和墨汁的余渍,更发现了温玉本人。”

    风随云不禁奇道;“以温玉的谨慎,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认出?”

    崇肃说道:“那人虽然穿着朴素,又戴着宽大的遮阳笠。但是人很难改变平日里习惯的行走步姿,以及绘画时候的细节动作。师父和温玉交手数次,对他的行走步姿十分熟悉,一眼就看了出来。朱大公子也是心细如尘之人,温玉在南天府中也曾经当场展示过画技,是以朱大公子也十分肯定那人是温玉无误。”

    风随云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

    崇肃说道:“正是,温玉昨日因为乌云蔽日而难以完成画作,已经于今日午时再次出现在翠云山观江亭。所以,师父和朱大公子已经集结人马,化妆成为寻常游客,打算于温玉沉迷落日之时出手抓捕。”

    风随云双目一寒,说道:“为严大哥报仇,就在今日!”

    二人马不停蹄,一路来到翠云山。

    翠云山乃是一座并不甚高的小山,但是山形秀丽,并有珠江之水环绕,山清水秀,所处地带偏僻而幽静,景色独特而怡人。

    崇肃打马在前,领着风随云在偏僻山道之上左转右拐,来到一处隐蔽山坳之中。

    风随云定睛一看,这隐蔽山坳之中,有七人隐身其间,正在低声交谈。

    随着崇肃进入山坳,风随云看到那七人之中,自己见过面的有尚正义、韦明和一名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衣着轻便,腰悬长剑,气质华贵,远胜于寻常之人,正是萧愁与朱天决战之时,在一旁观战的南天楼大公子朱瑜。

    果然,尚正义亲自介绍道:“戚商少侠,这位就是南天楼的大公子,天旗旗主朱瑜。”

    风随云虽然十分不喜朱璧和朱琼,但是依旧为眼前朱瑜的俊逸之姿而心折,当即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

    而尚正义因为知道风随云和朱琼的过节,故而早已编了一个“戚商”的名字给风随云,并以之介绍。

    朱瑜微笑着说道:“相见是缘。”,然后又饶有意味地淡然一笑,说道:“戚少侠英雄少年,雄姿勃发,他日必成大器。”

    在风随云点头致意之间,朱瑜又将自己身后的四人一一介绍给风随云认识。而自己并没有露出半分曾经在小谷之中见过风随云的样子。

    第一个是一名年约四十岁,身着黄衣,身材魁梧健硕,背负阔剑,声如洪钟的虬髯汉子,乃是南天楼阳堂堂主付南。

    第二位是一名年约三十五岁,身着黑衣的柔美女子,也是如朱瑜一般腰悬长剑,但是她的剑柄末端却铸成了一弯新月的模样。长剑虽然并未出鞘,但是单单是剑柄的新奇,已经让人自然而然地有了不敢小视于她的感觉。这名女子正是南天楼阴堂堂主修月。

    第三位是一名蓝衣男子,仪表堂堂,目光如炬,只是双眉之上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将他的眉毛切断成两截。此人正是南天楼乾堂堂主夏升。不同于付南和修月,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条黑沉铁棍,看起来分量十足。

    第四位则是坤堂堂主董沧。她年约四十岁,长着一张鹅蛋脸,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眼尾微微上翘,眼中水光流转,有着成熟女性别具一格的美丽仪态。而她的腰间,挂着一双长约尺半的短刀。

    介绍完自己的四名得力干将,朱瑜依旧谦和有礼,说道:“我尚且带了三十名南天楼门众,分散于山间,随时可以以鸟鸣之声传讯,全部可以归尚大人调用。”

    尚正义点了点头,然后正色说道:“温玉狡猾如狐,素来行事谨慎,想必大家在这几个月的调查之中也已经发现了。观江亭三面皆有山路可退,唯独正南方是一处落差将近六丈的平台。以温玉的武功,就算是纵身跃下,只怕仍有余力逃脱。我亦带来三十名公门高手,与南天楼门众合计六十人。我打算将全部人马分为四组,每一组十五人,采取包围战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朱瑜带头说道:“我没有意见。”

    既然朱瑜表明了态度,将此次围捕的指挥权全部交于尚正义,随他而来的付南、修月、夏升和董沧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了。而崇肃和韦明自然更加不会有不同意见了。

    尚正义继续说道:“为了防止温玉逃脱,我打算由我、大公子和戚商少侠分为一组,由正北方的山路发动主攻。崇肃和韦明一组,隐藏在平台外的树林之中,以便截断温玉的退路。阴阳二堂的两位堂主从西侧山路进发,乾坤二堂的两位堂主从东侧山路掩近。”

    这个分组方法,将目前众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尚正义和朱瑜分为一组,风随云加入其中既可以寻得为严节报仇的机会,也可以得到两大高手的保护。伤势初愈的韦明和崇肃一组实力最弱,所以分为负责阻截的一组。因为二人是同门师兄弟,素来合作默契,如此组合既可以保护韦明,又可以发挥出最大能力。至于剩余的二组,是由南天楼之中的除去朱天、朱瑜、朱璧和朱琼之外最强的四人组成,实力强大毋庸置疑。

    尚正义的安排尽显其擅于调度的统帅之风,令每一个人都心悦诚服。

    太阳逐渐西斜,四支队伍按照计划沿四条不同的山路朝着半山腰的观江亭出发。

    潜伏在高处监视温玉的官差时不时地以悠长的鸟鸣之声传递着消息,表示温玉仍然在观江亭醉心作画。

    众人各自携带兵器,悄无声息地朝着观江亭掩近,及至半途,突听监视的官差发出一阵短促的鸟鸣,表示温玉已经离开了观江亭。

    尚正义和朱瑜脸色一变,立即施展开轻功,加速往望江亭赶去。他们两人的武功远远高过其他人,轻功一经展开,立刻与剩余之人拉开数丈的距离。风随云虽然内功不及他们,但是轻功并不弱,全力奔驰之下,和尚正义、朱瑜形成了并驾齐驱之势。

    饶是以朱瑜之能,仍然免不了面露惊讶之色,旋又朝着风随云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欣赏笑容。

    风随云正想要回以一个笑容表示谦虚之意,突见前方山道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头戴遮阳斗笠的人。

    来人一见尚正义、朱瑜和风随云率领的队伍,立即身躯一震,然后脱口而出道:“尚正义!朱瑜!”

    尚正义脸色变得十分严肃,沉声说道:“温玉!”

    朱瑜没有说话,稳立当地,缓缓地拔剑出鞘,直指温玉。

    风随云“锵”的一声拔出双刀,喝道:“今日要你血债血偿!”

    温玉哈哈一笑,二话不说,突然身形展动,直冲过来。

    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温玉居然采取了主动出击,就算是身为敌人的尚正义、朱瑜和风随云都不禁心中感叹于他的勇武。

    低喝声中,尚正义和朱瑜同时迎上,风随云稍稍坠于二人身后。后面的十五人此时才刚刚赶到。

    温玉身在半途,突然旋身一周,左手猛地一挥。

    风随云不见他使用任何兵器,却依稀感到有细微的破风之声传来,不由得心中一凛,连忙出刀抵御。

    尚正义和朱瑜也发现了其中隐藏的杀机,一个使用鹤嘴判官笔,一个使用长剑点往逐渐暗沉下去的虚空。

    果然听到相隔极短的“叮”、“叮”、“叮”三声传来,尚正义和朱瑜面不改色,而风随云却觉得撞击在长刀上的力度甚大,不禁想到温玉令人闻风丧胆的恼烦丝。

    三两下交手之间,那十五名南天楼门众已经赶了上来,朝着温玉合围过去。

    温玉嘿嘿一笑,身如鬼魅般飞退,双手连续挥舞,只听得阻拦他的一众人连声呼痛,竟给他轻轻松松地冲了出去。

    温玉沿着山路飞跃着往回跑,尚正义和朱瑜同时扑上去,距离温玉最近的南天楼门众亦紧追而上。

    “慢!”尚正义突然停住脚步,大声呼喝。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猛冲在前方追赶的五人在惨嚎声中身躯一分为二,倒毙在山路之上。

    那些人的鲜血挂在半空之中,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风随云方才发现前方居然横着一根肉眼难辨的细线。

    这样的细线,就算在白天也极难发现,更遑论是目前日月交替,一片晦暗的时候了。

    这锋利无比,非金非玉的细线,正是温玉的成名武器,恼烦丝。

    朱瑜清啸一声,运使长剑护住全身,踏步前行,只听得“叮”、“叮”两声,那本来横挂于半空之中的血珠随着细线的断裂而滑落在地。

    “小心追击!”尚正义说道。

    朱瑜点点头,快速挥舞长剑,一个人在前方开路而行。

    恼烦丝阻碍了尚正义、朱瑜和风随云这一队人马的行进速度,温玉已经趁着这难得的时机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处了。

    障碍破除,尚正义、朱瑜和风随云立即全速飞驰,剩余的十名南天楼门众也紧跟其后。

    这一群刚刚目睹了同袍惨死的南天楼门众,面对强悍敌人依然毫无惧色,风随云看在眼中,心中连连赞叹朱瑜的个人领导能力。

    一众人转过山路拐角,正在继续前行,突听头顶上方一阵响动,紧接着一排西瓜般大小的山石滚落下来。

    众人在惊呼声中散逃,有四个躲避不及的门众,当场被山石砸得头破血流,气绝身亡。

    尚正义、朱瑜和风随云好不容易躲过了山石攻击,却又听到一阵惨嚎之声传来,骇然望去,竟然又有四人在慌乱奔逃之中被布置在暗处的恼烦丝切成了两半。

    此时随他们而来的十五名南天楼门众,已经死得只剩下了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也是因为一直紧跟着朱瑜,随着他的反应而有所动作,才幸免于难。

    只听一阵嘲弄之声传来:“尚大人和大公子风采不减当年,当真是可喜可贺啊。旁边那位使双刀的小兄弟身手也颇为不凡。”

    尚正义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道:“温兄东躲西藏的功夫却是更胜从前了,尚某无比佩服。”

    温玉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区区在观江亭相候。”

    朱瑜眼中的哀伤神色一闪而过,脸容变得无比的坚毅,转身继续沿着山路追赶。那仅剩的两名南天楼门众也是一般的神情,紧随其后,快速奔驰在山道之上。

    这一路之上倒是再没有任何布在暗处的恼烦丝了,尚正义、朱瑜、风随云和那两名南天楼门众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观江亭。

    温玉背对五人,正在看着最后的一抹落日余晖荡漾在珠江水面,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朱瑜冷冷地说道:“死到临头了,诗性倒是不减。”

    温玉哈哈一笑,又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

    风随云怒喝道:“少废话,还我严大哥命来。”

    追云逐月刀自温玉身后攻出,尚正义的鹤嘴判官笔和朱瑜的长剑后发先至。尚正义采取主动进攻的态势,朱瑜则是半攻半守,为风随云护住了左翼。

    温玉忽然身子一翻,双脚勾住观江亭的吊挂楣子,双手凌空挥舞,虽然风随云难以看见他的恼烦丝,但是数道凌厉劲风随之而出,其威势之盛,丝毫不下于刀剑。

    鹤嘴判官笔的笔尖之处陡然间因为摩擦而冒出火花来,尚正义脸显豪雄之色,双笔舞动如同文人挥毫,笔势肆姿流动,纵横飘忽,锋锐罡劲破空而出。

    温玉左手的五根恼烦丝阻挡朱瑜和风随云,右手的五根恼烦丝面对着尚正义强猛的攻势,却显得如春雨般绵绵飘洒。

    虽然看似丝毫不着力,但是尚正义却透过鹤嘴判官笔感受到了明显的阻力。

    尚正义大喝一声,一甲子的功力好似山洪冲垮堤防般倾泻而出,如同万马奔腾般从一双笔尖狂涌向温玉。

    长剑暴出灼热气浪,犹似烈火燃烧,朱瑜瞅准时机转守为攻。

    风随云自知武功与温玉相去甚远,追云逐月刀展开绵绵刀势,为尚正义和朱瑜二人填补防守漏洞。

    在尚正义和朱瑜夹击之下,温玉哪里还敢硬接,身子一扭,拼着手臂被切开一道血口,朝着观江亭的柱子窜出。

    温玉飞至立柱,迅速在上面蹬踏一步,再次窜出。

    他在这小小的观江亭之中闪转腾挪,借着尚正义、朱瑜和风随云三人自己阻塞了空间的劣势,趁机飞出亭外,朝着那两名南天楼门众痛下杀手。

    那两名南天楼门众面无惧色,各自施展全力攻向温玉。

    长剑刺来,温玉就地如同灵蛇般一个转身,矮身钻入剑下,紧贴着二人腰际绕过一圈,然后猛力一拉。

    只听那两名南天楼门众一声凄厉惨嚎,被温玉的恼烦丝拦腰切断。

    朱瑜目眦欲裂,虎吼一声,平日的雅致俊逸在此刻完全被出闸猛虎般的凶猛气势代替,一柄长剑狂斩向温玉。

    尚正义一边笔势流转无方,一边绕至北面,阻断了温玉的退路。

    风随云双刀挥舞,配合身法,翩若惊鸿地在温玉身周游走进攻。

    而温玉却似是丝毫不畏惧死亡的一样,和朱瑜以攻对攻,毫无防守,反而使尚正义和风随云以虚招试探为主的进攻躲避了不少。

    三人的包围圈子越收越小,除去风随云依然以防守为主,尚正义和朱瑜展开全力搏杀,温玉身处阵中,虽然紧咬牙关奋起反扑,但是仍旧被三人的武器劈斩得血肉横飞。

    尚正义猛地一声呼喝,鹤嘴判官笔突入温玉的防线,劲贯笔锋,从温玉的右手掌心而入,直透掌背而出!

    温玉大声惨呼之中,朱瑜毫无花假地一剑如同长虹贯日,将温玉左手的恼烦丝全部震散。

    脚步前踏,长剑更进一步,剑花翻动之间,温玉左手齐腕而断!

    “温玉,你的死期到了!”怒吼声中,风随云一刀朔入温玉的胸膛之中。

    长刀抽出,温玉的身躯剧烈抖动几下,扑倒在地。

    风随云神情激动地看着眼前的敌人倒下,心中想起严节的音容,眼中涌上热泪。

    此时天已尽黑,山间只有月光。

    尚正义缓缓收起鹤嘴判官笔,问道:“你们谁带有火折子?”

    朱瑜摇了摇头,眉头在月光之下微微蹙起,令风随云感到事情似乎尚未完结。

    风随云连忙掏出火折子,尚正义接过,伸手取下温玉的斗笠。

    一照之下,尚正义沉稳的手忽得一晃,朱瑜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二人的反应令风随云的心猛地一沉,连忙问道:“尚大人?大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尚正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来,将火折子交给风随云,一言不发地朝着山下快速跑去。

    风随云心中的凉意更盛,以询问的目光望向朱瑜。

    朱瑜伸手揽了一揽他的肩膀,一脸意兴阑珊的模样,示意他先下山。

    三人在明月照亮的山间急速而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脚下。就着不甚明亮的月光,风随云看到有三人并排躺在地上,而站立的人却也只有三人而已。

    这三名站立者,一男两女。男的是满身血污,一脸悲戚之色的崇肃。两名女子身上多处受伤,披头散发,眼神空洞,乃是修月与董沧。

    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正是付南、夏升和韦明。

    看到尚正义、朱瑜和风随云前来,崇肃抬头看了一眼,眼中两行泪水冲刷着血污流下,而修月与董沧则像是丢了魂魄,行尸走肉一般地站在原地。

    朱瑜连忙问道:“剩余的人呢?”

    修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说道:“死光了,就连付南也死了。”

    董沧似是没有听到朱瑜问话一般,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尚正义苍老的脸上弥漫着悲伤,缓步走到付南、夏升和韦明身前,一一探查鼻息和心跳。

    风随云看着他本来雄伟的背影微微颤抖着,不肯放弃地一个人一个人地细细探查,到最后的付南处,终于垂下手去,就那样静静地蹲在了当地,身子猛地摇晃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似乎是费了极大的力气。

    尚正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原本充满威严的声音此刻已经颤抖了少许,问道:“韦明是怎么死的?”

    崇肃强忍住泪水,紧紧地咬着牙关,然后从齿缝之中迸出两个字:“温玉!”

    朱瑜的脸上悲伤之色大盛,无比懊悔地说道:“我早该想到不会如此容易的。”

    他话音未落,一直失魂落魄不发一语的董沧突然尖声叫道:“不可能!温玉不在南边,他明明就在东路,是他杀了我们的人,是他杀了夏升!我看得真真切切!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就在我眼前被生生切做了两段!”

    尚正义、朱瑜和崇肃全部被她的惊声尖叫吸引了过去。董沧一脸惊恐之色,依旧在不停地说道:“是他杀了夏升的,三两下就杀死了夏升。要不是我逃得快,我也死了。我也变成两截了,我也变成两截了。”

    朱瑜眉头一皱,正要问话,却听修月恍恍惚惚地说道:“你一定是看错了,温玉明明就是埋伏在西边。他杀光了我的人,还杀了付南。董堂主,你看错了。温玉没有去过东边,他在西边。”

    听着崇肃、修月和董沧三个人完全相悖的回答,饶是朱瑜身经百战,武功超群,依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风随云也觉得背脊之上凉飕飕的,只因为耳中所听的是完全相反的叙述,眼前所见的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就连崇肃的脸上也露出惊疑神色,眼中光芒闪烁,显然是在思绪纷乱之中,依然在努力分析着。

    最先冷静下来的是老而弥坚的尚正义,这一生之中查办过不少惊天大案的老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稳定了情绪,然后铿锵有力地问道:“崇肃,你将南路的情况详细描述一遍。”

    师父冷静的言语将崇肃从惊惧之中拉了出来,他定了定神,沉缓而坚定地说道:“我们行至半途,就听到负责监视的兄弟以短促鸟鸣之声发出讯号,通知我们温玉已经起身离开。我和韦明师弟不知道温玉朝哪个方向逃离,立即带同兄弟们加速赶路。正当我们全速前行的时候,温玉出现在前方山道之上。我们与他展开激战,但是却完全不是对手,我们手下的弟兄遇到他犹如绵羊遇到了虎豹,数十招之间就被杀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我和韦明师弟还有些反抗能力,就一边和他打斗,一边往山下退去。在我们两个全力反击之下,他也受了伤。最终因为韦明师弟伤势初愈,功力并未全部恢复,被他抓到了一个破绽,硬挨了我一记重拳,将韦明师弟以恼烦丝穿心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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