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快就来了,很冷。
我现在很少去想过去的事,只是有时会想,这个冬天和去年比要冷一些,雪也大些。
我每天都会四处奔忙,尽量让自己多赚些钱,因为我可不想后半生都在负债中渡过,尽管那不是一笔很大的钱。再有,我就是陪着儿子,我要尽量多一些,再多一些,让儿子快乐,让儿子快乐并健康地成长。
儿子一直和我生活在他爷爷奶奶家,有时他还是会哭醒,问他梦到了什么,他就说梦到了妈妈,说妈妈走了。然后翻身睡去,白天再问他又全想不起来。
有一天儿子问我,爸爸,这是谁的家啊?
我说这不是爷爷奶奶家吗?
他问,那妈妈呢?
我想了想,没办法回答,就转移话题说,这不是爸爸的家吗?这不就是宝宝和爸爸的家吗!这是宝宝和爸爸的房间,明天爸爸去买一些画和挂图回来好不好?我们把它挂在我们俩的房间里,我教你认字,你该到认字的时候了,还有古诗,宝宝一定很聪明,一定很快就会认识好多字的,认识爸爸、妈妈、爷爷、姥姥、姥爷,还有老虎大象恐龙什么的。
他说买画啊?好啊!他看了看四周,然后想了想又说,那你带宝宝去妈妈家行吗?我想上妈妈家。
其实多数时候儿子还是快乐的,他快乐地唱歌快乐地游戏快乐地淘气快乐地自言自语……他只是偶尔才会想起妈妈,那是他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想小孩子适应能力强,他会慢慢习惯的,至少他现在还可以这样认为:生活就是这样的。
我忽然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儿子已经可以讲整段的句子了,还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是讲故事,我算了算,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生活了二十六个月零九天。也不知影注意到儿子的成长和变化没有,她来看过儿子两次,给儿子买了许多好吃的,呆了一会,看儿子玩。
快过年时影去了广州她二大爷那。
临走时她去幼儿园接儿子放学,准备领他出去吃饭。这时我已经给儿子换了一个离家近的幼儿园。后来听老师说,当时我儿子跟疯了似的,拉着他妈挨着班跑,和每个老师和小朋友说:“你们看,这就是我妈妈!你们看,你们看,我也有妈妈!”
晚上影把儿子给我送回来,临走时对儿子说:“妈妈要坐飞机走了,以后想妈妈就给妈妈打电话吧。”儿子使劲地点了点头,大声说:“妈妈再见”。然后就去摆弄妈妈给买的玩具。
影这时已经瘦了很多,和很久以前冬冬带她来我的住处,我对她说“让我们开始这段感情吧”那时差不多。只是不再看我。
我偶尔会找许丽喝杯酒,但我们的话也渐渐少了,很多时候我们就那样对坐着,一言不语。我不知我以前为什么那么能说,而现在,又总是找不到话说。
刘东结婚了。
那天下了大雪。
我以前从没见过刘东的老婆,但刘东说都认识好几年了。
刘东再不说自己有病了,我问他,你没病了?
他说谁知道呢,忽然就什么病都没有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大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怎么一下就什么病都没有了呢?你说是不是那段时间我打点滴打的?亏了那时我打了十几天的点滴,不然真就没命了你还不让我打,你说这人一辈子多快啊转眼之间都过去一半了可什么事都还没做呢你说这人啊……
我还保留了一把影他二大爷家,也就是我和影曾生活过的,我们一家三口曾经生活过的,那间七楼房子的钥匙,影去了广州后的一天下午,我去了那里。
那是七楼,顶楼,所以除了一些发小广告的基本没人会来这里,对面那家以前就经常没有人住,从门前的灰尘也可以判断,这里一直都没有人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
我转动钥匙打开房门,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都在安静地沉睡,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走进每个房间,一切是那么熟悉,这里曾有我的过去,也曾有我的生活,还有我的爱,可现在已布满灰尘,异常陌生。最后我站在曾是我和影的卧室里,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正在下雪。这个冬天总在下雪,窗外的雪花无声地飘落着,静极了,但七楼之下会有汽车驶过的声音断续地飘上来,屋子里很暗,我看到一只蜘蛛在床边的墙上懒懒地爬过。
离开时,我把钥匙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最后又回头看了看,才把一切都关在了里面。
这时,影穿着睡衣呆呆地站在卧室里,站在我刚才站过的地方,就那样呆呆地站着,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床上我们的儿子在熟睡,屋子逐渐暗下去,电视里放着影像,但没有声音……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