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密林,返照在地上,颜色斑驳陆离。鸟儿的鸣叫回荡在树荫深处,平添了几分生气。
白银奶奶伸手解开高风清的穴道。说道:“臭小子,你要到那里找你师父?”高风清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挣扎逃跑,只能让他多受苦楚,索性让他和自己同去,也好多些照顾,于是说道:“婆婆,风儿要去临安。”白银婆婆道:“那好,我们赶路吧!”
三人走出林子,白银奶奶辨明方向,折向西南。
这日傍晚,来到一处大镇之中。一条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直通整个镇子。人来熙攘,车马辐辏,热闹非凡。三人在人潮中挤过,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道旁一座酒楼迎面而立,两旁插满了酒招子,迎风飘展。夕阳的余辉,照在酒楼招牌“有间客栈”四个大字之上,闪闪发光。
三人走进酒楼,酒保满脸笑意过来招呼。白银奶奶笑道:“酒保,你这家酒楼的名字叫的倒是别致,却不知道这饭菜如何?”酒保笑道:“客官,你来这儿算是来对了地方,这十里八乡哪有不知道我们酒楼的,这酒香肉香,小人保管客官吃的舒心,住的安心,那叫什么宾、、、、、宾、、、、”雨珠儿插口道:“宾至如归。”那酒保道:“对对对!宾至如归,宾至如归!小姑娘你真聪明,那么难的词儿,都记住啦!掌柜的告诉我几十遍,小人都不记得。”一边说一边把靠窗的一张桌子抹拭干净,转身跑向后堂。
过了一会,那酒保端上来四色菜式。口中喃喃说着:“宾、、、、宾至如归,宾什么来着?”雨珠儿“噗嗤”一笑,道:“怎地者一忽儿便忘啦!”伸出右手食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了“宾至如归”四字。那酒保抓了抓头,道:“姑娘,这字认得小人,小人却不识的他们。小人只识得我的名字。”他把右手食指伸出,在桌上写了一个弯弯曲曲的“小”字,又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方块。雨珠儿道:“这是什么名字?”那酒保嘻嘻一笑,道:“小人名叫小方子。”雨珠儿笑道:“你姓方吧!”那酒保道:“小人正是姓方。”雨珠儿道:“亏得你姓这么个姓儿,画起来方便得很。”那酒保道:“小人还不是托了祖上的福,小人要是姓万,这姓氏写起来可有些麻烦。”雨珠儿不明所以,道:“怎么?”那酒保道:“要是小人姓万,画起道道,还不是要画到天亮。”
邻桌的客人有的笑完了腰,有的口中酒肉都喷了出来,一时之间,酒楼中尽是哄笑之声。那酒保脸现迷惘之色,抓耳挠腮,嗫嚅道:“众位客官,小人说得不对吗。”他话刚说完,酒楼中又是一阵轰然大笑。众人纷纷笑道:“你不姓万,姓一不就好画了吗?““酒保,你姓圆吧!比方块更好画些。”那酒保苦笑着脸,心想:“我还是姓方的好,画的熟识。”白银奶奶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莞尔。店掌柜骂道:“小方子,你在哪儿罗嗦什么?到外面迎接客人。”小方子一脸的无奈之象,连忙去了。
忽然,众人大笑之声顿时停住,目不转睛的望着门口,目光中尽是惊羡之意。一座偌大的酒楼霎时之间鸦雀无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住。
三人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走近一个美貌少妇。那少妇一身红衣罩体,玉颈修长,半遮半掩的一片如脂如玉,纤腰一束,不盈一握,只见她轻移莲步,娉娉婷婷,缓步而近。眼睛似笑若俏,眼波盈盈,风情万种,百媚横生。
那少妇走到一张桌前,用嘴吹了吹椅子上的灰尘,缓缓坐下。
酒楼中有几人闭着眼睛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一人轻声说道:“好香啊!”
那少妇一笑,便和那几人打了个招呼。那几人瞪大了眼睛,唯恐一闭上眼睛,那少妇便会凭空消失,影踪全无。这时几人看来,更加觉得她,冶艳动人,媚意荡漾。
白银奶奶“哼”的一声,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无耻之徒。”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只听得门外酒保小方子的声音叫道:“这位大师,本店门面太窄,你老进不来的!”跟着一声惨叫,一人倒飞仰面而进,摔在地板之上,正是小方子。只见他满脸是血,身子笔直的躺在地上,眼见不活啦!有几人见闹出人命,大声呼叫,争先恐后的朝门口奔去,却又一个个退了回来,脸现惊恐之色。忽然,一股臭气弥散开来,有几人吓得屎尿下流。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肥大的和尚。那和尚身子肥大,便如一座小山一般。右手中拿了一杆粗大的禅杖,前襟敞开,露出一丛黑茸茸的长毛。头顶荧光发亮,青筋凸出,面目凶恶,一条长长地伤疤斜斜划过他整张脸,更显得狰狞可怖。那和尚一声大嚎,众人只觉得耳鼓嗡嗡作鸣,犹如晴天霹雳。他长啸声中,左手一拨,两扇门脱臼,直飞出去,断成数截,木屑四溅。
那和尚大步流星的直闯进来,他一脚落下,地板便是“喀喇喇”一阵响动,店掌柜躲在一棵柱子后面,全身发抖,嗫嚅道:“佛爷,你、、、、、、你、、、、、、放轻些脚步,小店的地板、、、、、、不、、、、、、不经踩。”那和尚双目圆睁,右手禅杖飞出,柱子一截齐齐断折,禅杖杖透贴着店掌柜头顶呼啸而过,那店掌柜魂飞天外,差一点就晕了过去,只恨少生了两条腿,大叫一声:“妈啊!”一溜烟躲到后堂去了。
那和尚哈哈大笑,衣袖一伸,卷起一大坛酒,把禅杖抛在地上,右手揭开酒封,扬起脖子便喝。突然,他大吼数声,叫道:“那个王八蛋,鬼鬼祟祟偷袭本佛爷。”他伸手摸着脑后,一只茶杯杯口样子的血印赫然于上,只见地板上一只茶杯兀自滴溜溜转着圈儿。
酒楼中阒然无声,但闻众人沉重的呼吸之声。
就在这时,那美貌少妇缓缓站起身来,一双妙目望着白银奶奶三人,说道:“二哥,这里有点子,你可要小心些。”她其实也没看到何人出手,只是看到白银奶奶身子一动,那和尚便大声咒骂。众人听她说话如莺啼燕语,嘤嘤呖呖,加之媚眼飞荡,另有一股动人气韵,有几个大胆的,已轻声叫出声来,刚叫出声,立即察觉凶险,蜷缩身子,躲在桌子后面,不敢稍动,隔着桌缝时不时的向那美貌少妇瞧上几眼。
那和尚心头火气,只见白银奶奶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更不向他瞧上一眼,心头那股无名业火腾地升起。
掷杯伤人的正是白银奶奶。她见那和尚蛮横凶恶,心头早就有气,心想:“你一个大和尚不在寺庙里吃斋礼佛,到这里行凶杀人,还如此暴戾恣睢,横行霸道,天下哪有这般僧人!”出手掷杯,对他略施惩罚。
那和尚怒气勃发,提起醋钵儿大的拳头搂头便向白银奶奶抡来。白银奶奶右手一摆,道:“且住。”那和尚吼道:“怎么?这当儿服输啦!本佛爷可不答应。”白银奶奶摇摇手,指了指那少妇,轻声说道:“你们两个并肩上吧!你们能让婆婆站起身来,婆婆便输了你们。”
众人纷纷大惊,有的叫道:“这老婆婆遮莫得了失心疯啦!这个和尚、、、、、、、不、、、、、、是位佛爷,一人就能把你打成肉酱。”有的喊道:“老婆婆,快些走吧!丢了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有的大声笑道:“今天这饭可没白吃,有好戏看啦!”一时之间,酒楼中人声聒噪,那和尚怒吼一声,道:“都给本佛爷闭嘴,本佛爷看你们都想早登西方极乐!”他一声大喝,直震得楼顶泥灰簌簌下落。
众人声音顿时停住,有的话刚说了一半,又咽进肚里,可话不吐不快,嘴唇开合,却听不到声响。
那美貌少妇一声娇叱,右手一抖,已多了一条金丝长鞭。
夕阳的余晖,泼洒在酒楼内,映着她满身红衣,这时看来却说不出的鬼魅。
她鞭身猛抖,一招“金蛇探洞”,鞭飞如电,朝白银奶奶狠狠戳来。
那美貌少妇看似柔弱纤纤,舞起鞭子却是灵动异常,但见她身如风摆柳絮,体若轻烟薄雾,一鞭快似一鞭,已罩住白银奶奶上身七八十处要穴。她鞭身通体金黄,在夕阳之下,更加耀眼生光,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白银奶奶左手持杯,右手上拨下撩,将她来鞭尽数击开。她身形不移,接力打力,手指在鞭身轻轻一弹,鞭身立即偏出。
正在此时,那和尚举拳打来,说巧不巧,鞭身一斜,扫在他额头之上,登时一条红印现了出来,鲜血淋漓。那和尚大怒,道:“四妹,你做什么?”那少妇叱道:“不是我,是她!”
那和尚这时已看出,面前这颤巍巍的老婆婆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他回身抓起禅杖,高举头顶,舞成一个圆圈。他臂力雄厚,一柄禅杖在他手中呼呼声响,酒楼内桌椅板凳四下纷飞,一片狼藉。
有几人悄悄溜出门口,四散逃窜。一人跑的慢了,被木片击中,口中鲜血狂喷,那人脚步蹒跚,一个趔趄,躺在门外。众人魂飞魄散,双腿乱抖,跌跌撞撞的奔进后堂。
酒楼中只剩下五人。那和尚一柄禅杖使得如疾风暴雨,上下左右疾扫而至。那少妇一条长鞭吞吐闪烁,收放自如。两人一人凶狠猛悍,风声劲极。一人轻灵飘逸,变幻莫名。
白银奶奶全身裹在杖风鞭影之中。她右手暴胀,寻罅抵隙,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抖一拉,或拂在杖身,或抓住鞭头,轻轻巧巧化解了两人凌厉的攻势。
高风清见她身形丝毫未动,有对她增添了几分敬佩之意。
那两人疾攻不下,又是心惊,又是骇怕,心中均想:“那里凭白冒出这么个怪异的老婆子!”
这时,残晖西沉,暮色将现,酒楼内一片橘红之色。两条急速跳跃的影子,长长地映在地板之上。那和尚汗珠如黄豆般滚落,大口喘着粗气。那少妇额头也渗出汗来,娇喘吁吁,再向白银奶奶看时,只见她仍端坐如初,面带微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两人不自禁的一股凉意直通脚底,脸色变的恐惧骇异,各自萌生退意。
就在此时,白银奶奶大喝一声,“撒手!”那少妇只觉得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直飞,手臂巨疼,胳膊一震,长鞭已脱手飞出。白银奶奶右手轻扬,长鞭在半空中盘旋飞舞,在那和尚脖颈中绕了几圈,便即停住。那和尚登觉气息大阻,一张肥脸胀得如猪肝般。他嘶哑着声音,道:“四妹,你怎地老是和我过不去!”
那少妇不理睬他,对白银奶奶道:“婆婆,武功出神入化,我们兄妹望尘莫及,还望婆婆留下万儿。”
白银奶奶一声冷笑:“你们二人武功也算了得,要报仇只管追到临安便是。”
那少妇神色颓丧,说道:“既然婆婆不肯告知名讳,我们兄妹在此无益,他日在于婆婆相会。”她此时已没了先前那般动人心魄的语音,光彩隐去,失魂落魄般的出店而去。
那和尚瞪了白银奶奶一眼,颈中兀自缠着那条长鞭,跟在那少妇后面,扬长离店。
店掌柜听到外面没了声息,探头探脑的向店内张看,只见酒楼里,桌散椅碎,酒水四溢,杀猪般大叫起来。他坐在地上,双脚摊开,放声嚎叫,悲恸欲绝。白银奶奶一扬手,一件黄灿灿的物事落在他两腿之中。店掌柜用手捡起,见是一叶黄金叶子,眉开眼笑,连连向白银奶奶磕头,道:“今儿个小店蓬荜生辉,来了位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雨珠儿咯咯笑道:“店主人,这观音菩萨可不能吃些冷菜剩羹啊!”
店掌柜举起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连连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这就吩咐厨子去做!”站起身,欢天喜地去了。
过不多时,三人桌前满满摆了一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晚上在酒楼中宿了一夜,翌日一早,又赴行程。店掌柜千恩万谢,直送出十里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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