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天龙有悔 > 第21章 黑衣义士
    众人回过头去,便见到远处缓缓走来三位身穿黄布僧袍、斜挂金色袈裟的得道高僧。

    为首那高僧方面大耳,样貌威严,赫然竟是少林方丈清善大师。这清善大师绝迹江湖多年,怎么会突然来到这桃花庵呢?

    众人还在猜疑,王公正却已隔着人群大声喊道:“清善师兄到了,十余年不见,真是想死小弟了!”

    清善大师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回头朝身边的清和大师微微一笑道:“可是铁面无私王公正老爷子?”清和大师应道:“正是!”

    清善大师的名头在武林中何等响亮,江湖之中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可是真正见过清善大师真容的人却是不多。

    所以初始很多人都不知道来人便是清善大师,待王公正叫出其名,群豪顿时一片哗然,各人纷纷上前行礼。

    清善大师一边向众人回礼,一边穿过人群,快步走向被众人甩在身后的朱顺天,在离朱顺天三五丈开外便朗声笑道:“二十余年不见,侯爷风采更胜往昔,却叫老衲好生羡慕!”

    朱顺天初见清善大师便觉十分惊诧,如今看到清善大师分开众人直接朝自己走来,更是呆了一呆,随即抱拳回了一礼道:“大师久违了!”

    清善大师笑道:“好说!好说!”。朱顺天接着道:“听闻大师不问江湖事务已有多年,今日佛驾光降,不知有何指教?”

    清善大师笑道:“故人相邀,推脱不掉,只好前来凑个热闹。却未料到能在此处见到侯爷,这可真是天大的机缘!”

    朱顺天笑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连大师的佛驾都能惊动?”

    清善大师笑道:“侯爷说笑了!七大鹰王的李四爷、周五爷联名递贴相邀,非要老衲下山一行,老衲怎敢不来?”

    清善大师话一出口,众人心中便是一震,原来这清善大师是七大鹰王请来的,可是这千身猎鹰李四、铁爪苍鹰周五为何没有现身呢?

    王公正听得清善大师如此说,本来快要喊出嘴边的话,只好又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明明已经迈出的步子,却也极不情愿的给缩了回来。

    这王公正原本想借清善大师的名头,再给自己添点光彩,不曾料到清善大师会有如此这么一说,这才知道自己想狐假虎威,那是不太可能了。

    司马超群心道:“原来清善大师不是王公正邀来的。”又想:“我与清善大师素来交好,有他老人家到来,实在是件好事,朱顺天再想强行带走翠袍汉子和白痴少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朱顺天心中也是一惊,心道:“原来是七大鹰王出面,难怪清善大师不好推辞!”随即道:“七大鹰王的面子果然不小,看来大师此行是为官府办差,那老夫就放心了!朱某远离庙堂多年,想必也没有什么权贵会来找老夫的麻烦!”

    清善大师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侯爷误会了!老衲这次下山所办之事,虽说是受鹰王所托,但也确实关系到我少林百年基业,实在不敢怠慢。如今看来此事与侯爷好像还有些瓜葛,不过老衲相信,此事侯爷定不知情!”

    朱顺天道:“哦?原来是这样!敢问大师,到底所为何事?这事与老夫又有什么瓜葛?”

    清善大师笑道:“侯爷莫急……”

    朱顺天道:“怎么?大师还要卖个关子不成?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老夫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儿斜!大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真是老夫的不对,一切全凭大师发落便是!”

    清善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侯爷这几十年来是一点没变,还是如此火急火燎的性子!不过有侯爷刚才这句话,老衲就放心了!”

    这清善大师还真是个慢性子,说了半天,都没说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朱顺天身边那个自称“九弟”的黑衣人此时忽然上前朝清善大师一拜,然后转首望着众人道:“清善大师此行就是为了揭发黑衣社的秘密,黑衣社的内情,别人不知道,清善大师却是知晓一些的。

    清善大师在江湖之上德高望重,堪称武林的泰山北斗,有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我想任谁都不会不服的!大师请吧!”

    众人见这黑衣人竟然如此说话,显然是知晓清善大师此行目的的,而清善大师此次下山又是受鹰王所托,此人和七大鹰王是什么关系?

    如若无关,怎么会知道个中内情?真是奇哉怪也!

    如此一个人物,在江湖之上怎会是个无名小卒呢?此人到底是何人?众人心中不免疑虑重重。

    清善大师听完黑衣人一番言辞,面上忽地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神情,像是悲伤难过,又似兴奋恐惧,最后却是一片悲天悯人的惆怅,一声长叹道:“罪过!罪过!”

    清善大师闭目沉思片刻,接着道:“老衲此行只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涉及到黑衣社,事关武林安危,不可不慎!”

    说到这里,清善大师顿了一顿,见众人没有反对,便继续说道:“这黑衣社如今在江湖之上可谓是臭名昭著,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谁能想到,黑衣社创社之初,却也是个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江湖组织。”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啊”的一声惊叫,此话若非自清善大师口中讲出,恐怕讲这个话的人早就被众人碎尸万段了。

    黑衣社逆天而行,杀人无数,手段之卑鄙,行事之恶毒,江湖人士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可现在却有人为他辩解,如何不叫人生气?

    清善大师轻笑一声,也不管众人的质疑,接着道:“此事说来话长,要想知道黑衣社的由来,还得从五六十年前江湖之中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说起!”

    清善大师话音刚落,院中一些年事较高的江湖豪客脸上立刻显出一丝惊惧之情。

    清善大师道:“此人的故事,就算一口气说上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的。此人的武功,如神仙般高深莫测;此人的一生,如神话般璀璨夺目;真可算的上是一位惊世骇俗、空前绝后的武林怪杰。

    如此奇才,纵观百年江湖,只此一人而已。大家可知道此人是谁?”

    这时人群之中顿时乱喊乱叫起来,说谁名字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些存心捣乱的人说是清善大师。

    清善大师一直摇头微笑,待人群之中稍微安静些,却听那朱顺天冷冷道:“大师所说的这个百年不遇的江湖奇才,可是那天绝老人!”

    “天绝老人”四字一出,群豪顿时面如死灰,心中恐惧之情不言而喻。这天绝老人过世足足已有四十余年,可即便如此,一提起他的名字,江湖中人仍是谈虎色变,此人威名,可想而知。

    清善大师轻轻的点了点头,此时烈日当空,火辣辣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可是大家却依然感觉背心一阵阵发凉。

    清善大师接着道:“天绝老人虽然离世多年,可是他的故事想必大家并不陌生,老衲便不在此多言。

    然而据我师父空智大师所说,这天绝老人本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江湖上之所以人人与之为敌,那是因为他曾经做过一件天人共愤、惨绝人寰的恶事!真可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悲可叹呐……”

    众人听到这里,明知是几十年前的旧事,却也不禁心中怦怦直跳,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清善大师继续说道:“此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可是老衲还是要说上一说,当年天绝老人因为和一名武当弟子的几句口角,便在一夜之间害了“铁掌镇关西”陈子豪陈大侠一家老幼九十七条人命,真真算的上是丧尽天良。

    此事发生以后,江湖众豪无不对其恨之入骨,武当更是首当其冲。然而大家只知道武当派与天绝老人不共戴天,却不知道我少林也是绝对不会放过天绝老人的!”

    清善大师如此一说,人群中便有人随声附和道:“少林乃武林的泰山北斗!侠名满天下!惩恶扬善,伸张正义乃是必然!”

    清善大师一听,立刻摇头道:“阿弥陀佛!惭愧!惭愧!少林寺击杀天绝老人到也不完全是为了武林公义,而是因为那陈子豪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和老衲乃是同门师兄弟!”

    清善大师此言一出,群豪轰动,难怪当年击杀天绝老人的时候,少林派死的人竟然比武当派死的人还要多出一倍,原来和尚也是会报私仇的!

    这陈子豪竟是少林空智大师的弟子,在少林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可也有人想,这清善大师能实言相告,心胸之坦荡,确实值得人敬佩!

    清善大师待人群稍微安静些便又继续道:“陈子豪一家被灭门的事一出,天下震惊,各大名门正派纷纷出人出力,誓要击杀天绝老人,为陈子豪报仇雪恨!”

    说到此处,清善大师缓缓转过头去,凝视着朱顺天,说道:“侯爷纵横江湖几十年,想必此事也有耳闻,不知老衲可有说错?”

    朱顺天冷笑一声道:“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清善大师被朱顺天这话给顶的一愣,但却不以为意,只是轻轻一笑道:“侯爷所言极是,老衲受人所托,要将实情告知天下英豪,所言不当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朱顺天也不答话,而是冷冷的背起双手,望向别处。

    清善大师继续道:“这天绝老人武功奇高,剑法更是精妙绝伦,数年间死于天绝老人剑下的各大名门正派的门人弟子不计其数。

    这样的结果确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也没有想到这天绝老人竟凭自己一人一剑,竟然纵横江湖,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好几年,江湖群雄拿这天绝老人实在没有办法,到最后莫说击杀天绝老人,只要那天绝老人不主动上门找麻烦,大家也就要烧高香了!

    可这天绝老人似乎疯了一般,不叫江湖有片刻安宁,他到处找人麻烦,四下杀人放火,江湖之上一时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便在此时,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位旷世高人,此人便是西南南宫世家的长公子南宫一凡。

    此人一现身江湖,便处处与那天绝老人作对,但凡天绝老人要杀的人,南宫一凡必定全力去救;但凡天绝老人要去的地方,南宫一凡必定先行前往。

    南宫一凡的出现,真可谓是扶江湖道义之将倾,解各路豪杰于倒悬。老衲当年曾有幸一睹南宫大侠的风采,他可真算得上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仁义之侠的称号当之无愧!”

    话到此处,清善大师的目光里早已充满了敬意,群豪也是肃然起敬,翘指相赞。

    清善大师继续道:“然而,天绝老人武功卓绝,神龙见首不见尾,仅凭南宫一凡一人一剑如何能够将其击败?

    万般无奈之下,江湖上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老人聚在一起商议,打算成立一个江湖组织,从各门各派抽调一批江湖好手,由南宫一凡统一率领,来共同对付天绝老人。

    同时为防止天绝老人的报复,这个组织里的人全部黑衣蒙面,统一配置兵器,统一安排行动,相互之间互不来往,全部和南宫一凡单线联系,一切听从南宫一凡的号令。

    而这个号令却是通过一个信物来传达的,这信物由南宫一凡和各门各派事前约定好,具体是什么,老衲就不得而知了。

    这本是一个临时组织,所以一开始也没有取什么名字,后来提议成立这个组织的一位武林前辈觉得,没有名字实在不太方便,便将这个组织叫做黑衣社。

    众人一听,觉得这个名字到也十分的贴切,便都这么叫了。此后黑衣社这个名字一传十十传百,逐渐的叫开了,这一叫便叫到了今日。

    这便是黑衣社的前世今身!”

    众人听得这里,都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谁也没有料到这黑衣社竟是这样一个组织发展而来的。

    清善大师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虽然当时有黑衣社这么一个江湖组织,可是知道这个组织的内情的人却并不多,也就那么寥寥数人而已。

    黑衣社没有固定的成员,也没有固定的领地住所,一般都是南宫一凡临时通知,接到任务的门派临时调人前往,听候差遣。

    那时候,接到任务的门派一般不告诉门人具体是什么任务,因为这些人一旦得知自己所要执行的任务是击杀天绝老人的话,那多半是不愿意去的,毕竟这样的任务大多数人是有去无回。

    就算不明详情,接受了任务,并最终幸免遇难回去了,也绝对没有人会对外讲出只言片语,因为他们都害怕天绝老人的报复!”

    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插话道:“那南宫一凡公然和天绝老人做对,难道他就不怕天绝老人的报复吗?”

    清善大师笑道:“此事说来也怪!天绝老人纵横江湖几十年,谁的麻烦他都找过,便是少林、武当他都没放在眼里。

    可是唯独那南宫世家和四川唐门,天绝老人却一直是避而远之,从不和这两个门派的人为敌。甚至后来南宫一凡公然和天绝作对,他也从不与之计较。

    老衲以为,可能是因为这天绝对南宫世家的武功和四川唐门的暗器颇为忌惮的缘故吧!”

    众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南宫世家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四川唐门的暗器,向来例无虚发,谁都忌惮三分。

    可清善大师说出这些话以后,自己内心却如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如果天绝真的是因为忌惮南宫世家的武功和四川唐门的暗器才不与之为敌的话,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别人对这两家的家底不了解,清善大师却是极为了解的。

    虽说这两家的武功、暗器确有独到之处,但是要说他们的实力远在少林武当之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清善大师如此说话,也不过是为南宫世家和四川唐门遮掩一二,不想把麻烦丢给他们而已。

    但是,天绝老人到底为什么不与这两大家族的人为敌,清善大师也是不清楚的。

    清善大师继续道:“就这样,南宫一凡带着一众黑衣社的成员和天绝老人斗智斗勇,整整纠缠了二十余年,终于在一个除夕之夜,将天绝老人杀死在天山之巅。”

    群豪之中,登时有人拍手喝采,欢呼起来。

    然而清善大师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之色,反倒是一脸的惆怅,道:“据家师所言,当时南宫一凡在太湖边上亲口告诉众人,天绝老人死在了天山之巅。

    可是,因为这天绝老人的威名实在是太大,纵横江湖达数十年之久,所以很多人都不相信天绝老人真的已经死了。

    故而那些曾经加入到黑衣社的江湖豪杰,始终都不敢以真容露面,甚至不敢告知世人,自己曾经围捕过天绝老人。

    如此一来,黑衣社在天绝老人被杀死之后并没有立即解算,而那南宫一凡道出天绝老人已死的消息之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继续统领黑衣社,当初提议成立这个组织的几位江湖前辈,也早已不在人世。

    如此庞大的一个江湖组织,若不能妥善安置,后果不堪设想。万般无奈之下,南宫一凡便将黑衣社交于另外一人来统领。

    至于此人是谁,南宫一凡却是没说,老衲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南宫一凡和那新统领两人知道个中详情了。”

    此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插话道:“如清善大师所言,我们只需要找到南宫世家的人,便可得知黑衣社的秘密,是也不是?”

    清善大师脸色一变,历声喝道:“老衲今日在此说出黑衣社的内情,只是为了告知大家一件事关江湖安危的大事,具体何事,大家不用着急,老衲马上就要说出。

    可是听到刚才这位施主的话,老衲却发现自己先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南宫一凡老前辈虽然已有将近四十年不曾踏足江湖,可他老人家于江湖各大门派而言,都是有大恩的!

    我辈武林中人,谁不敬他?莫说南宫世家如今定不知晓黑衣社的秘密,即便是知晓,只要南宫一凡他老人家不愿意说出来,任谁都不能去打扰他!

    如若不然的话,便是和我少林派三千弟子过不去,到时候可不要怪老衲不讲情面!”

    清善大师的话越说越慢,可是字字如钟,听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大家都知道,清善大师动怒了。

    想那南宫世家是什么地方,敢去那里找麻烦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几个脑子坏了的,剩下的恐怕就是些嫌命长的!

    如今再加上三千少林高僧,就算脑子坏了的人想必也会被吓好的!就算嫌命长的,恐怕也只好耐住性子再活几年!

    众人见清善大师动怒,谁也不敢再胡说八道,倒是那王公正,似乎觉得自己和少林颇有渊源,便又厚着脸皮问道:“那黑衣社成员既然个个都是有胆有识、惩恶扬善的英雄豪杰,那他们如今为何会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恶事来?

    这些恶事,难道南宫一凡他老人家就没有耳闻吗?”

    王公正这话问的虽然唐突,但确实是众人心中想问的话,众人听了,尽皆动容,均朝清善大师望去,看他如何解释。

    清善大师又是一声长叹,口宣佛号,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待老衲细细道来!”

    清善大师接着道:“自南宫一凡和天绝老人天山一战之后,南宫一凡便退隐江湖,再不过问江湖恩怨。所以,老衲以为,黑衣社近些年的所作所为,他老人家纵然知晓,也是不会再过问的。

    当年人们虽然不相信天绝老人已经离世,可是从南宫一凡隐退之后,江湖上确实再没有人听到过天绝老人的任何音讯,这一晃便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二十多年间,黑衣社大部分成员或隐退,或过世,或变换身份重出江湖。

    总之,二十多年间江湖之上再无大的争斗,黑衣社这个组织也渐渐被人们遗忘,直到十多年前发生的一桩血案。”

    清善大师说到这里,满脸都是义愤之色。显然,这桩血案对于清善大师而言,绝对是刻骨铭心的。

    众人皆不敢出声,等着清善大师讲述那场血案。

    清善大师顿了一顿,便继续说道:“十多年前开封府地界上有一个很小的镖局,唤做金狮镖局。

    金狮镖局的老镖头金朝旭,武艺十分的稀松平常,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可是这位金老镖头却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好人。

    金老镖头一心向善,潜心礼佛,他生有两位公子,大公子金文魁随他学艺,在镖局中行走。二公子金文轩六岁左右便被送到了少林寺,出家为僧,法号无尘。

    这无尘小和尚自十三岁的时候起便在老衲身边行走,伺候茶水,一待就是七年。”

    十六年前的一天中午,老衲正在僧房打坐静修,无尘未经通报突然闯入我的房中。

    我见他满面通红,气喘如牛,似乎遇到了十分紧急的事情。老衲当时就责备他犯了戒规,要他回房静坐思过。

    不想这小和尚竟赖在老衲的僧房不走,说要老衲救他全家性命。

    无尘这个小和尚颇有灵性,深得老衲的喜爱。所以那次老衲便没有强行驱逐于他,而是随口问了一问。

    这一问才知道是无尘的俗家找他帮忙通禀,说是有要事要见老衲。老衲问无尘到底何事,无尘却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听父亲说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

    老衲本不欲相见,可实在经不起无尘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见上一见。

    那金朝旭一见老衲,便长跪不起。老衲问他所为何事,他却说事关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非要老衲先答应救他一救,方才起身。

    当时老衲十分为难,这金朝旭是无尘的俗家亲人,一向虔心礼佛,忠厚老实,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老衲也不好强硬拒绝。

    就这样老衲未及深思,便答应了金朝旭的要求!”

    清善大师说到此处,微微一笑,似乎是在自我嘲笑一般。人群之中也有不少人冷笑一声,心想,这次老和尚算是上了厚道人的当了。

    清善大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老衲若提前知晓金朝旭所求之事,断然是不会应允的!就是这一念之差,竟然葬送了我少林一十九名弟子的性命!哎……”

    说到这里,清善大师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众人更是好奇,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清善大师继续道:“事情是这样的。金朝旭的金狮镖局几天前接了一趟金银镖,托镖之人是开封府一位离任的官员,那趟镖虽然价值不算太大,但是对于金狮镖局这样的小号来说,却也算是天文数字了。

    之所以选择金狮镖局,倒不是因为金狮镖局的名气大,声誉好。而是因为无尘!”

    此言一出,众人惊奇之心更甚。

    清善也看到众人面上表情,随即解释道:“大家可能在想,这离任官员的金银有些来历不明,所以他并不敢找那些大镖局押送,免得招摇过市,遭人嫉恨,所以选择了金狮镖局这样的小号。

    可是金狮镖局的能耐别人却是一清二楚的,因此那个官人在托镖的时候,跟金朝旭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无尘出面来押解这趟镖。”

    群豪一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那个官人的用意,这人算盘打的可真是精啊!

    少林寺若同意无尘出面,自然不会叫他单枪匹马的去押镖,否则一旦失手,岂不有损少林颜面?

    如此便少不了会多派几个好手一同前往,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少林高僧来护送这趟镖,那么敢劫这趟镖的贼人恐怕也就不多了。

    既省钱又安全,真是一举两得!

    清善大师见众人脸上表情,便知道无需自己再解释其中利害,大家也能猜出一二来,所以便直接把话往后说道:“金狮镖局一向入不敷出,亏空十分巨大,加之那段时间又接二连三的丢了几趟镖,金狮镖局早已赔的快倾家荡产了。

    所以,当金朝旭遇上那样一个赚钱翻本的机会时,也就不顾一切的找到了老衲。

    老衲一时心软,想帮这金朝旭渡过难关,于是便派了十九位少林弟子随同无尘一起去押解那趟镖。

    无尘当时的武功,在我少林僧众之中,已算是中上乘了。而其他十九名僧侣,多半都是达摩堂的弟子,武艺自然不在话下,其中领头的还是我的同门师弟清意禅师。

    我那清意师弟一向个性沉稳,行事周密,加上他所修的般若禅掌,素有少林第一掌之称,功力绝不在老衲之下。所以老衲才将这押镖重任托付与他。”

    人群之中早已有人急不可耐,大声问道:“后来如何?”

    清善大师继续说道:“清意师弟带着一众少林弟子和金狮镖局的镖头,押解着五车金银镖,自开封出发,一路向西朝成都府方向而去。

    真是菩萨开眼,上苍眷顾,这一路之上畅行无阻,连半个小毛贼都不曾遇上!镖队一行人等走了十几日便到达目的地,顺利办了交割。”

    此时人群中便有人叫道:“少林高僧出面押镖,便是天王老子恐怕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哪个不开眼的毛贼敢在太岁爷的头上动土,岂不是自寻死路?”“少林武功威震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清善大师听着众人的奉承之词,面上不仅没有丝毫兴奋之色,反倒是十分的悲戚!

    便在这时候,又有一个不查颜色的人插话喊道:“少林高僧如此了得,要是自家开个镖局,那全天下的镖行们不都得饿死?”

    这话不知道是奉承还是挑衅,说的不伦不类,群豪之中很多人的目光都朝他瞪去,却原来是崆峒派的无尘子。

    清善大师瞧了无尘子一眼,也不跟他计较,继续说道:“镖银交割完毕之后,金朝旭显得十分兴奋,非要在那成都府逗留几日,消遣消遣。

    清意师弟离寺前老衲曾有告诫,待护镖之事一了,即刻带领众僧归来,不可在外逗留延误,以免生出是非。

    所以清意师弟也就没等金狮镖局的镖师们,而是自行带领一十九名僧众先行离开了成都府。

    无尘本想等那金朝旭一起走,可他毕竟是我少林弟子,清意师弟不许,他也只好与众僧一起先行离开了。

    那一日,清意师弟带领众弟子刚进入泸州境内,便已将近黄昏。

    眼见天色将晚,可他们还在一片遮天蔽日的大森林里面摸索前进,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十几里荒无人烟,要是晚上在林中露宿的话,恐怕有野兽攻击,实在不好应付。

    众人皆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两对翅膀,快快飞出那片阴森森的林子。

    便在这时,一个叫做无心的少林弟子跑到清意师弟面前说他内急,非要找地方方便一下。

    清意师弟虽然心急赶路,可毕竟人有三急,所以也只好应了无心,同时吩咐大队人马慢慢行进,边走边等。

    可是清意师弟一行人等都前进了一里多路,那无心却仍然没有跟上来,清意师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便叫大家停止前进,坐在原地休息,又差两名弟子回去寻找。

    这两名弟子刚离开不久,众人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匹奔跑之声,听声音至少也有十几骑。

    清意师弟起身张望,同时高举右手,示意大伙莫要轻举妄动。

    在这荒郊野外,突遇一伙强人,众人心中难免忐忑不安,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冲着众僧来的。

    众人正自胡乱猜疑,却见这群人马赫然竟是金狮镖局的镖师们,为首那人正是金狮镖局的总镖头金朝旭。

    清意师弟十分纳闷,这金朝旭不是要在成都府逗留几日吗?怎么这么快就赶上来了?瞧这情形,金朝旭应该是在清意师弟一行人离开不久便跟了上来。

    清意师弟正要和那金朝旭打招呼,却听金朝旭疾呼道:“清意大师救我!”说话间,金朝旭的马匹已经奔到众僧面前。

    清意师弟放眼一瞧,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这金朝旭满面血污,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血流不止。

    再瞧其他人等,也是个个狼狈不堪,显然刚刚经历一场恶战。金朝旭一众人等刚刚和众僧汇合,便见其身后林中人头攒动,刀光剑影,一大队人马已经追了上来。

    就在这时,众人却又听到前方蹄声奔腾,清意师弟回头一望,但见尘土飞扬,又是十几乘马一齐奔了过来堵住去路。

    与此同时,只听呜的一声长鸣,一枝响箭从众人头顶飞过,左右两边林中也有健马奔来。

    如此一来,少林僧众和金狮镖局的一干人等便被百十来骑人马围在了当中。

    马上之人个个黑衣蒙面,手持单刀,彪悍异常,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是什么样的盗贼能摆出如此阵势,聚集如此大批的好手?

    清意师弟一时也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和来历,更不知道对方有何目的,只好摆开阵势,静观其变。

    金朝旭眼见情势不对,立刻翻身下马,抱拳道:‘在下金……’,谁知金朝旭只说了三字,对面马群中一个黑衣人突然飞身而起跃下马来,也不说话,举起手中单刀,便朝金朝旭的头上直劈下来。

    金朝旭躲闪不及,只好举刀迎上。但见那黑衣人将一柄单刀使得霍霍生风,颇有雷震之威。

    金朝旭在江湖上虽然没有什么名气,功夫也很稀松,但是对付一般的江湖毛贼却也不在话下。

    可是刚一动手,他便被那黑衣人的一柄单刀逼的手忙脚乱,三五招过后更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了。

    清意师弟见对方随便一个黑衣人出手,武功竟如此了得,心下不禁骇然。

    无尘在一旁瞧得也是焦急万分,他也早已看出父亲不是黑衣人对手,然而考虑到自己上前相助,只不过多引一个敌人下场,于事丝毫无补不说,恐怕还会乱了阵脚。

    加上清意师弟早就有言在先,少林弟子此次护镖,一切行动须听从指挥,不可擅自做主,损了少林威名,所以无尘也就没有胡乱出手。

    众人瞧着金朝旭越来越是不济,突见那黑衣人将单刀往前疾送,同时翻转上挑,金朝旭单刀脱手,飞上半天,无尘“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黑衣人左足横扫,金朝旭急跃避过,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金文魁眼见父亲不敌,险象环生,顿时红了双眼,手臂挥舞,扑身上前,截住黑衣人,刀刀都是拚命的招式。

    但那黑衣人武功实在精妙,金文魁使尽全力,竟然连他的衣袖都沾不上分毫?

    数招之间,便听得嗤的一声响,黑衣人的刀尖已经划破了金文魁的右臂,顿时血流如注,接着又是一声脆响,金文魁手中单刀也被人震飞。

    那黑衣人抬起一脚,将金文魁踢翻在地,一脚踏住,刀尖直指金朝旭的脑袋道:“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否则……”

    说完狞笑一声,用力在金文魁的脸上一踩,金文魁顿时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金朝旭一时汗如雨下,又是害怕,又是愤怒,气喘如牛,颤颤抖抖的道:“这位朋友,你们要钱,尽管来取便是。我金狮镖局跟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伤人性命?”

    黑衣人冷笑道:“莫装糊涂!大爷我不差钱!吴老二托你们带的那本册子现在何处?”

    清意师弟一听,顿时一头雾水,那吴司马托金狮镖局保的金银镖早已交割,何时生出一本册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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