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天龙有悔 > 第二十三章 傻人傻事
    院中众人僵持不下,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比较难办,问题就在于很多人在办事之前一定会先衡量得失。

    如果结局是得不偿失,那么还会一往无前的人,即便不是个呆子,也是个傻子,反正跟正常人是沾不上边的。

    洪大全不论怎么看都是个十足的正常人,不过这种看法只有在他不说话、不做事的时候才会存在。

    一旦他开始说话做事,哪怕只说一句话,只做一件事,大家都会惊奇的发现,原来这小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洪大全接下来便做了一件只有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正当众人害怕引火烧身而僵持不下的时候,洪大全分开众人撇着步子走出了人群。

    这小子是个胖子,不算很胖的胖子,看上去也就三个柏羽那样的体格而已。

    众人见洪大全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纷纷给他让路。

    有人出来替自己背黑锅,还不知道让路的人,肯定也是傻子。显然在场的除了洪大全,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傻子。

    所以洪大全的面前一点障碍都没有,他一口气就走到了柏羽的身边。

    柏羽伸手拦住了他,众人眼睛一下子全都瞪圆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傻子?

    洪大全瞅了柏羽一眼,拱手道:“柏兄弟,你好!”

    柏羽道:“你好!洪兄弟!”柏羽在等洪大全继续往下说,说他想干什么。

    很遗憾,柏羽失望了,洪大全跟柏羽说上那么一句话,完全是出于熟人之间一种礼貌性的招呼而已。

    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柏羽,他想干什么。

    有一种人,宁愿把世上所有的苦难都留给自己,把幸福都让给别人。这叫高尚,也叫傻。

    显然洪大全就是这样一个傻的很高尚的人。

    他不跟柏羽多说话,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说了,柏羽绝对不会让他一人去承受苦难的。

    虽然他和柏羽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男人和女人可以一见钟情,这叫爱情。男人和男人可以一见如故,这叫友情。

    洪大全和柏羽之间,似乎早已有了一份一见如故的友情。

    洪大全跟柏羽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径直从柏羽身边绕了过去,再也没说一句话。

    南宫恪就站在柏羽身边,他忽然觉得这个胖子有点意思。

    洪大全越过众人,马上就要来到王公正身边了。王公正很聪明,可他也没有给洪大全让路的意思。

    王公正斜视了他一眼,然后又瞅了瞅愣在一边的飞尘子。

    飞尘子知道洪大全要去找朱顺天,可飞尘子在朱顺天的手底下是吃过大亏的。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占便宜的事情飞尘子是不在乎多少次的,但是吃亏的事情他是很在乎的,简直在乎的要命。

    对于飞尘子来说,吃亏的事,一次就够了。

    飞尘子不想再在朱顺天的面前吃亏,所以飞尘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莫名其妙的走出人群,走向朱顺天,他却没有出声阻拦,甚至连问都懒得去问一句。

    就算要吃亏,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犯不着为了这个愣小子,再跟着吃一次亏。这就是飞尘子当时的想法。

    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朱顺天那样护犊子的。

    王公正一向自我感觉良好,他没有想到洪大全是去找朱顺天麻烦的,他拦住洪大全的去路,绝对不是为了阻止洪大全犯傻,而是因为他觉得,他没有必要给任何人让路。

    一向都是别人给王公正让路的。

    王公正轻轻的捋了捋胡子,微微的闭起了双眼,轻晃着脑袋,背起了双手。

    他在等,等洪大全给自己施礼问安,然后再向自己讨教点主意。

    王公正一向都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王公正已经完全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了。

    被人时时处处的敬着,的确是一件相当令人陶醉的事情。

    若有人对你毕恭毕敬,早请示晚汇报,我保证你不吃任何补药也能多活一百年!

    高高在上的滋味,那是相当愉快的!王公正现在就感觉很愉快。

    洪大全已近走近王公正的身边了。

    王公正的眼皮轻轻的抬了一下,他还在等。

    洪大全已经从王公正的身边走过去了。

    王公正吃惊的睁开了眼,虽然他的胡子已经气的翘了起来,但是他毕竟是个很有胸怀的人,所以他仍然在等,等这小子回头。

    莫不是洪大全想什么事情想出了神,所以才茫茫然的一直往前走?王公正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洪大全已经离王公正有段距离了。

    王公正的眼睛瞪圆了。

    有种情绪叫愤怒,可是王公正此刻的心情绝不是愤怒一词可以形容的。

    如果非要找个词形容一下,也许用极其愤怒会更为妥当一些。

    被人如此轻视,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像王公正这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被人轻视了,那是很没有面子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自以为很有身份和地位,其实离开一些外界的因素,他便一文不值。比如财富,比如名声。

    财富者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名声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朱顺天显然也看到了王公正那猪肝一样的脸色,他忽然也觉得这洪大全有点意思。

    洪大全还在往前走,步履沉着,面色泰然。

    院中的每个人都板着脸,变得开始紧张起来,这种紧张的样子看上去反倒有些神经兮兮。

    其实又有几个人是真正为洪大全自身的安危而紧张呢?

    现在院中的情形就好比一个巨大的火药包,就等着有一个人去点火,但谁都知道,这个点火的人一定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洪大全就是这个点火的人,洪大全不怕被炸死,因为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比死要可怕的多。比如明知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眼前,自知不敌而畏缩不前。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明知不能为而为之,乃真英雄、真汉子!

    洪大全就是一个真汉子!

    真汉子在人们的眼中,多半跟真傻子、真呆子是一个意思!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看要吃亏,还一往无前,怎么能叫好汉呢?

    有些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很严肃,很焦急!

    他们焦急的想知道,这洪大全到底要干什么,磨磨蹭蹭的能走快点不?

    秦瑶笑了,“格格格”的笑个不停,像一串风铃,忽然被大风吹过一般。

    有人皱眉,有人吃惊,也有人更加着急。小丫头,添什么乱呀?

    南宫恪就是那个更加着急的人。他一把捂住秦瑶的嘴,急忙问道:“你笑什么?”

    秦瑶眉毛纠成一团,脸也涨的通红,南宫恪还在问:“你笑什么?”

    秦瑶一把把南宫恪的手拽了下来,怒道:“你管我笑什么?”

    南宫恪这才意识到,刚才她的嘴被捂住了,就算想告诉自己笑什么,也是说不出话来的。

    想到这里,南宫恪便低下头来,轻笑了一下。

    知道低头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值得人喜爱!南宫恪就是这样的男人。

    秦瑶心里一甜,笑道:“你又笑什么?”

    南宫恪道:“没什么!”

    秦瑶板起了脸,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南宫恪故意不去理他。

    众人虽然听到了秦瑶的笑声,可是并没有被这笑声吸引过来,因为大家已经看出来洪大全要干什么傻事了。

    洪大全已经走到了朱顺天的身前站定,死死的盯着朱顺天。

    谁都没有想到这小子会来找朱顺天的麻烦。

    洪大全的行为除了可以用以卵击石这个词来形容,还可以说成是飞蛾扑火。

    朱顺天是什么人?他一掌就能把飞尘子打飞!更何况是飞尘子的徒弟?

    而且还是一个学的不怎么样的徒弟!

    朱顺天什么话都没有说,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意,他觉得这小子真他妈的太有意思了。

    朱顺天见过这个愣小子,在东林寺一掌打翻飞尘子的时候,便是这个小子出来把飞尘子扶走的。

    当时众人见到朱顺天出手以后,谁都不敢上前去扶飞尘子,唯独这个洪大全。

    朱顺天看得出,洪大全的武功很差,也许自己随便使出一招,就能把这小子给打发了。

    可是朱顺天也很佩服这个洪大全。他觉得洪大全是个值得人尊敬的人。

    一个人值不值得人尊敬,跟这个人的武功高低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家看到洪大全停在了朱顺天的面前,精神一下子便振奋了许多。

    这个愣小子要开始点火了。

    秦瑶皱了皱眉,问南宫恪道:“这小子是干嘛的?”

    南宫恪道:“不知道!”

    秦瑶道:“他不会是你们南宫世家的人吧?”

    南宫恪道:“绝对不是!你怎么会认为他是我们南宫世家的人呢?”

    秦瑶道:“因为他跟你们南宫世家的人有一点像!”

    南宫恪道:“哪一点?”

    秦瑶道:“傻!”

    南宫恪愣住了。

    秦瑶已经笑弯了腰。

    南宫恪自嘲的跟着笑了笑,道:“你总是这么直接,就不怕以后找不到婆家吗?”

    秦瑶嘟起嘴,道:“我不用找婆家!”

    南宫恪吃了一惊,觉得这小妮子又开始犯傻了,道:“你难道要终身不嫁?做个老姑娘!”

    秦瑶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去当和尚,我就终身不嫁!做个老姑娘!”

    南宫恪一听,心里窃喜。

    秦瑶也看出这小子的心思,道:“本姑娘这辈子恐怕真的找不到婆家了!”

    南宫恪道:“何必这么自卑!你还是有机会的!”

    秦瑶道:“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南宫恪道:“为什么?”

    秦瑶道:“本姑娘一天到晚的被一个跟屁虫跟着,哪个婆家敢要我?”

    南宫恪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的颜色,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跟屁虫了?可是他心里却笑开花了,他愿意一辈子做这个跟屁虫。

    秦瑶使劲咬着嘴唇,生怕再次笑出声来。

    秦瑶没有笑出声来,因为这时她已经听到,洪大全开始说傻话了。

    洪大全说:“请朱老前辈杀了我吧!”

    朱顺天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跳,这小子莫非是个呆子?

    朱顺天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洪大全道:“如果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你!”

    朱顺天道:“你有本事杀我?”

    洪大全道:“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所以我只有死在你的手下!”

    朱顺天道:“为什么?”

    洪大全道:“因为我只有死在你的手下,才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娘!”

    朱顺天被洪大全的傻话给弄糊涂了,道:“这跟你的爹娘又有什么关系?”

    洪大全道:“我的爹娘都是被黑衣社的人杀死的!”

    朱顺天这才明白过来,这愣小子要杀的对象是朱尽忠,自己刚刚放出话来,谁要动朱尽忠一根汗毛,休怪自己手下无情。

    洪大全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不过还算有自知之明,而且胆子也不小。

    朱顺天道:“我是不会杀你的!”

    洪大全道:“不管你今天杀不杀我,我都会跟你决一死战!”

    朱顺天笑了,大笑,他没有再说话。

    一个三岁小孩跟大人说,我要和你打一架,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话,都是没有必要再多说一句话的。

    眼见洪大全要把这傻犯到底,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清善大师一向都是一个慈悲为怀的人,他实在不忍心洪大全就这样白白的死掉。

    清善大师道:“小施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如此年轻,再等十年又有何妨?”

    洪大全扭过头来,看着清善大师道:“多谢大师良言相告!只是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怎么能再等十年?”

    朱顺天道:“就算再等十年,你也是杀不了我的!”

    清善大师正要说话,却忽然感觉后背有一阵寒意袭来,随即住口不言,回首望去。

    能让清善大师感觉到杀气的人,武功修为可想而知。

    清善大师刚一回头,便看到一个满脸皱纹,须发皆白的蓝袍老人站在自己身后。

    这老头的袍子上还有好几个大窟窿,看上去十分的破烂。

    这老头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精神,一脸沧桑,显得十分的疲倦。老头有气无力的道:“也许不用再等十年,他便能将你杀死!”

    朱顺天瞅都没瞅他一眼,轻轻道:“哦?这么说来老夫今天就更不能杀他了!”

    朱顺天这话是在挑衅,他想看看是何方高人,能涅沙成泥,化腐朽为神奇。

    蓝袍老人背着双手,缓缓的从院外走了进来。

    院中挤满了人群,但这老人却昂首阔步,仿佛一个人走在荒野之中。

    他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但满院的人却都在看着他,每个人都觉得这院子里好像忽然冷了起来。甚至开始刮起了一阵阵的阴风。

    这破落老人的身上,竟仿佛带着种地狱鬼魅的气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司马超群也感觉到了,皱着眉,轻声道:“不可能啊!”

    唐无影离司马超群最近,轻声问道:“世伯,此人是何来历?”

    司马超群道:“飞龙夺命、奇兵追魂、醉拳铁掌、花神玄空。玄空门……”

    唐无影听司马超群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唐无影正要继续发问,却又把嘴闭了起来。因为这时他发现那个蓝袍老人的眼睛似乎在盯着自己,眼睛里好像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唐无影浑身上下,不仅打了一个冷战。

    唐无影连忙拱手向蓝袍老人行了一礼,脸上十分僵硬的笑了一笑。

    蓝袍老人的嘴角肌肉轻轻的抽了下,似乎对唐无影十分的不屑。

    唐无影一点意见都没有,脸上笑容更加僵硬了。

    蓝袍老人眼中的雾气似乎渐渐重了,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让人一见便不寒而栗。

    院中不少人已经开始轻轻颤抖起来,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老人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干,可是此人的气势实在太吓人了。

    有一种人,他不需要大张旗鼓,也不需要吹捧鼓噪,可是他一现身,便叫人不得不敬,不得不怕。

    蓝袍老人就是这样的人。

    他走的很慢,呼吸也很轻,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质问于他,甚至连焦急的表情都不敢表露出来。

    院中毕竟还是有几个见过大场面的人。清善大师就是其中之一。

    清善大师口宣佛号,问道:“不知施主是何方高人?来此何干?”

    蓝袍老人道:“这小院是你少林寺的吗?”

    清善大师道:“不是!”

    蓝袍老人道:“那你啰嗦个什么?”

    清善大师一怔,笑道:“是老衲唐突了!”这清善大师还真是好修养。

    清善大师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蓝袍老人突然问道:“你这小僧,可是清善?”

    人人敬仰的清善大师在他口中竟然变成了小僧!

    清善大师道:“贫僧正是清善。”

    蓝袍老人道:“三十年前,我与空智大师在华山对弈,你在一旁奉茶,可还记得?”

    清善大师一惊,叫道:“你是向……”

    清善大师话未出口,蓝袍老人便将手一扬,把他的话打断。道:“那个姓向的人早就已经死啦!我谁也不是!我就是个历鬼!”

    清善大师见蓝袍老人表情沉重,知道自己失言,喃喃道:“是是是……”

    众人本就觉得此人甚似鬼魅,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得害怕。

    蓝袍老人说完,再也不看清善大师一眼,表情一下子变的十分严肃,望着人群沉声道:“眼看着自己的徒儿去送死,自己连个屁都不放,还配做一派掌门吗!”

    蓝袍老人这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在说谁。

    众人都觉得十分的可惜,可惜这院中没有地缝,否则飞尘子也可以及时的钻进去。

    如果大家真的这么认为,那可真是太小看飞尘子了。小看这老兄脸皮的厚度了。

    要知道这飞尘子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去送死而不发一言,这脸皮的厚度,就算没有一丈,恐怕也不会薄于九尺。

    如此厚脸皮的人,怎么可能被人一句话就赶进地洞里去呢?

    但是飞尘子现在的的确确想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害怕!

    这蓝袍老人到底是什么人?飞尘子有什么好怕的呢?

    蓝袍老人的目光忽然变得刀锋般锐利,只有心怀仇恨的人,目光才是这样子的。

    清善大师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他记忆中的那个飘逸的侠客早已不是一个人了,也许那个人真的已经死了。

    朱顺天忽然叹息道:“一代大侠向清风,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门人不争气!可惜呀可惜……”

    蓝袍老人听得此言,面色微微一变,怒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朱顺天一个糟老头子在他口中竟然变成了小子!这人到底多大年纪?

    朱顺天笑道:“向大侠好差的记性!当年你与我师父打赌,最后不就是输在我的手上么!”

    原来这老人叫做向清风,群豪虽然听见这个名字,却也不知道向清风是何许人也。

    向清风道:“原来是你这个混小子!”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南宫恪觉得这场面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真想不到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奇事。

    秦瑶轻轻叹息道:“看来今天的戏,要演到晚上了!”

    柏羽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苍白,手上的剑握的更紧了。

    飞尘子慢慢穿过人群,走到向清风的面前,什么话都没说,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跪,算是彻底把自己给交代了,以后大家路上再遇见这玩意,完全可以装作没看见,径直走过便是。

    洪大全气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两步并作一步走,冲到飞尘子身边,便要将其拉起来。

    飞尘子犹如死人一般,动也不动。也许他知道,只要他一动,他就真的会变成一个死人。

    洪大全见拉不动飞尘子,擦了一把眼泪,甩了一把鼻涕,站起身来,指着向清风的脸骂道:“恶贼!你杀了我吧!”

    向清风笑道:“你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寻死?崆峒派怎么竟收你们这些猪头猪脑的笨蛋!”

    洪大全道:“你可以杀了我!却不能侮辱我们崆峒派!更不能侮辱我师父!”

    洪大全这话说的很简单,却也很明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叫人好生佩服。

    很多傻人做了很多傻事,说了很多傻话,可正是因为这些傻人傻事傻话,这个世界才显得不是那么的肮脏复杂!才会给人们留下一片洁净的空间。

    向清风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笑意,似乎觉得十分的开心,道:“你不恨你的师父?”

    洪大全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恨我的师父?”

    向清风道:“你不觉得你师父是个很卑鄙无耻的小人?”

    洪大全笑道:“我看你才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向清风道:“我怎么卑鄙无耻了?”

    洪大全道:“你……你……反正你就是卑鄙无耻了!”

    向清风一听竟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扶起洪大全道:“好好好!我卑鄙无耻!”

    众人见到这个景象,十人之中倒有九人已经断定,这老头精神也有问题。

    洪大全见向清风话说的颠三倒四,但对自己却又似乎非常客气,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洪大全就是这样的人,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客气。

    洪大全红着脸喃喃道:“刚才言语上冒犯了前辈……”

    向清风胡子一翘,道:“莫扯那些没用的,你说飞尘子该不该杀?”

    洪大全急道:“该……杀?”

    向清风道:“你也觉得他该杀?”

    洪大全更急了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明白前辈的意思?我师父他怎么就该……?该……?”

    向清风道:“该死!他眼睁睁的看着你出来送死,连屁都不放一个,还不该死?”原来向清风是来为洪大全打抱不平的。

    洪大全道:“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如何敢连累师父?”

    向清风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众人也觉得这洪大全还真是个厚道之人。

    向清风思索片刻,道:“罢了!那就不杀吧!”

    飞尘子一听,顿时瘫坐在地。他实在没有想到,洪大全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竟然救了自己的性命!

    飞尘子连忙磕头道:“多……”

    “谢”字尚未出口,向清风竟一脚将他踢翻。飞尘子在地上滚了个几个骨碌,竟不敢自行站起。

    向清风道:“赶紧滚回崆峒去,莫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去之后,立刻让出奇兵门掌门之位,从此不得踏足江湖半步。如若不然,老夫随时取你性命!”

    飞尘子如临大赦,磕头如捣蒜,口中只有一个字:“是是是是……”

    也不跟众人告别,飞尘子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不是大家亲眼看到飞尘子是用两条腿跑出小院的,肯定有很多人以为,飞尘子生有两双翅膀。

    飞尘子刚一起身离去,洪大全便要追随他而去,却没有料到,自己被向清风给劫了下来。

    洪大全很着急,向清风却很惬意,似乎完成了自己多年的一个心愿一样。

    洪大全道:“我要去陪伴我的师父!给他养老送终!”

    向清风道:“他已经不是你的师父了!”

    洪大全道:“为什么?”

    向清风道:“因为他不配!”

    洪大全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什么配不配的?当年若不是师父舍命搭救,我洪大全早死二十来年了!”

    向清风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拿洪大全这样的老实人没办法。向清风道:“你若现在去找你的师父,那就等于是害死了他!”

    洪大全很奇怪,道:“这又是为什么?”

    向清风道:“你前脚去找他,我后脚就过去把他杀死!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他?”

    洪大全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他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洪大全却相信,向清风一定做得出来。

    向清风已经大笑了起来。道:“妙极!妙极!这样吧,你以后就跟着我!老夫来教你武功!我保证你三年之内便可杀了眼前之人,为你父母报仇雪恨!如何?”

    洪大全索性闭起了双眼,捂住了耳朵。

    朱顺天本来已经喝止了众人,却不想洪大全会挺身而出向自己挑战。更没想到,中途又冒出一个向清风,整了这样一出闹剧!

    朱顺天实在是没有心思再陪这伙人闹下去,他随即上前一步,一手拉住朱贤,一手拉住朱尽忠,转身便要朝院外走去。

    刚走出两步,便听到王公正在人群之中大声问道:“侯爷哪里去?”

    朱顺天双眼一翻,白了王公正一眼,道:“老夫上哪?还需要给你请示么?”

    王公正顿时不敢再言语,连忙朝清善大师望去。

    清善大师轻叹一口气,道:“侯爷稍安勿躁,很多事情还没说清楚,还是……”

    朱顺天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和尚,你不会也要和老夫过意不去吧?”

    清善大师口宣佛号,道:“侯爷误会了!”

    司马超群厉声道:“今日若再放走黑衣社的贼子,那我们这群人便都回家洗洗自尽算了,还在这江湖上混个什么日子?”

    向清风一听,笑道:“黑衣社的贼子?你们说这愣小子是黑衣社的贼子?”这“愣小子”显然是朱顺天。

    司马超群应声道:“不错!”

    向清风望了司马超群一眼,突然问道:“司马博是你什么人?”

    司马超群冷笑一声道:“亏你老人家还记得家父!”

    向清风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司马博的儿子!”说完,便不再看司马超群一眼。

    众人这时也是更加惊疑,这老家伙到底是谁?认识的人可真不少,而且还都是江湖大豪。

    要知道司马博可是天绝老人那一代的武林大豪,侠义之名,天下皆知。

    向清风道:“这愣小子肯定不是什么黑衣社的人!”

    清善大师道:“侯爷自然不会是黑衣社的人!但是他的义子朱尽忠就不好说了!”

    向清风道:“哪个朱尽忠?”

    清善大师道:“便是侯爷拉着的那个翠袍汉子!”

    向清风朝朱尽忠望了一眼,便道:“他既然是这楞小子的义子,想必也不是黑衣社的人!”

    清善大师很奇怪,心里在想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黑衣社的人?嘴上却道:“前辈何出此言?”

    向清风道:“不是就不是!什么何处此言何处彼言的!”

    朱顺天听到这里哈哈一笑道:“当初家师和前辈一见如故,就是冲着前辈这个脾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前辈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向清风道:“你还废话些什么!还不带上你的儿子,赶紧离去!”

    朱顺天道:“多谢!”说完便又要强行离去。

    朱顺天的武功本就深不可测,众人是见识过的,如今又出现一个向清风,连清善大师、司马超群这样的强人他都是想骂就骂想吼就吼,群豪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谁都不敢出声,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清善大师、司马超群还有王公正。

    而清善大师却看着周五,周五又看着向清风发呆。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但并不否定也有不怕死的人。

    柏羽就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就在朱顺天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柏羽忽然纵身一跃,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朱顺天的表情显得很痛苦,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不管是谁出来挡住他的去路,他都有办法对付,唯独这个柏羽,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朱顺天想笑一笑,却又笑不出来;想出手硬闯,却又下不去这个手。只好勉强问道:“不知柏少侠有何指教?”

    柏羽的手也有些发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见这个朱顺天,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很纠结的感觉。

    就在柏羽正要回话的时候,柏羽和朱顺天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只手,一只干燥而有力的手,手上布满了皱纹。

    但这只手却很稳定。

    柏羽顺着这只手,缓缓侧过头,便看到了向清风。

    向清风盯着他,冷冷的问道:“你是聋子?”

    柏羽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聋子!”

    向清风道:“那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

    柏羽道:“我听见了!”

    向清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了。道:“你是不想活了吗?”

    柏羽紧紧的闭住了嘴巴,他拒绝回答向清风的话。

    柏羽的目光已经离开了向清风,静静的看着远方,他似乎已经忘记身边有向清风这个人存在。

    向清风微微一笑,他也没有想到,这柏羽跟洪大全一样,胆子还真不小。

    不怕死的人,胆子一向都很大。

    向清风也似乎忘记了身边有柏羽这个人的存在,他看着朱顺天,道:“小子,你们走吧!”

    看来,这一老一少两个倔牛算是杠上了。

    院中众人一时间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大家知道,马上便会有一场生死之战。

    秦瑶也没有想到,柏羽会这么不要命,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柏羽是他的杀父仇人,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打算真的要柏羽的命。

    秦瑶扭头问南宫恪道:“如果他们打起来,你觉得谁会赢?”

    南宫恪道:“不知道!”

    秦瑶忽然发现,南宫恪看上去好像十分紧张,似乎很害怕柏羽和向清风打起来。

    秦瑶看着向清风,轻轻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南宫恪道:“崆峒派的向清风!”

    秦瑶道:“没听说过崆峒派有这号人物呀?”

    南宫恪道:“那崆峒派的潇湘子你听说过吗?”

    秦瑶道:“崆峒派现任的掌教,玄空门掌门飞信子的师父?”

    南宫恪道:“向清风就是潇湘子!”

    秦瑶道:“胡说!潇湘子二十多年前便已经死了?”

    南宫恪道:“不错!此人的确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秦瑶道:“那这人岂不是个鬼魂?”

    南宫恪道:“只怕鬼魂见了他,都要害怕!”

    秦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脸一下子便红了,因为她忽然发现人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说话,所以已有很多人扭过头来看着她们。

    向清风也朝南宫恪和秦瑶这边望了过来。

    南宫恪一惊,握剑的手微微换了一个姿势。

    向清风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突然问道:“小子是不是南宫世家的人?”

    南宫恪觉得这向清风真是神了,他怎么看出自己是南宫世家的人呢?

    南宫世家的家教一向很好,所以南宫恪立刻拱手向向清风行了一礼,道:“晚辈南宫恪!见过向老前辈!”

    向清风道:“南宫一凡兄近来可好?”

    这向清风还认识南宫一凡!而且跟他称兄道弟!

    南宫恪道:“多谢前辈挂念!老祖宗康健的很!”

    南宫恪回完话,等着向清风继续发问。谁知向清风问完第一句话,竟然没有第二句。

    向清风转首看着柏羽道:“小子!还不让路?”

    柏羽完全没有听到向清风的话,眼睛死死的盯着朱尽忠道:“到底是不是你劫走了黄老儿?”

    朱尽忠索性把脸转了过去,看都不看柏羽一眼。

    朱顺天道:“劫走黄老儿的另有其人,不关尽忠孩儿的事!他确不知情!”

    柏羽凝视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你从没有跟我说过一句假话,对么?”

    朱顺天道:“不错!”朱顺天的话说的很坚定,面上丝毫没有任何心虚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柏羽忽然觉得,朱顺天绝对不是一个会说慌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他不想让朱顺天再为难,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柏羽道:“你们走吧!”

    柏羽的反应实在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就在这时王公正突然大笑了起来。

    王公正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就算要笑,他也不会笑的如此突然,如此不合时宜。

    可是他还是笑了,笑的很大声。

    但谁都听得出,王公正的笑声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

    王公正边笑边说:“昨日东林寺的誓言犹在耳畔,今日黑衣社贼子就在眼前,却无一人敢挺身上前,真是可笑呀可笑!偌大一个江湖,竟全是些个懦夫!”

    众人听得此言,都是轻叹一声,低下头来。

    如果只是一个朱顺天,估计群豪还有可能上前一搏,可如今加上这向清风,就连清善大师和司马超群都闭口不言,放任而去,谁还敢多说一句?

    谁知王公正的笑声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中忽然露出了恐惧之色,一张严肃有威的脸,也突然变得扭曲变形。

    原来柏羽的剑尖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王公正的咽喉之上。

    王公正已经不是第一被柏羽用剑这么抵着的了。

    柏羽认为跟有些人说话,不能用嘴,只能用剑。王公正就是这样的人。

    柏羽的一柄利剑,足以叫王公正把嘴闭上。

    王公正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毕竟好汉都是不会吃眼前亏的。

    王公正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啊啊”的声音,头上的汗珠子也是一个劲的流个不停,可是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向清风觉得十分的好笑。他转过头去,连看都不愿意再看王公正一眼。

    不过向清风的眼睛里却有一丝惊讶,他也没想想到,柏羽的剑会如此之快。

    眼见朱顺天已经走出小院,向清风长啸一声,一把拉住洪大全的手,纵身朝屋顶掠去,几个起落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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