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里,真正跟黑衣社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其实并不多。
虽然黑衣社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很多人一提起黑衣社都是咬牙切齿,以邪恶之帮视之。
但是这些人里面却没有几个人会把黑衣社当成死敌。所谓死敌,是指不死不休的敌人!
如果非要说黑衣社有死敌的话,那这个“死敌”只能解释为:死去的敌人。这个的确很不少!
黑衣社行事一向凶残霸道,通常情况下,黑衣社的敌人都会在黑衣社行动当天被诛杀殆尽、斩草除根。
所以院中的人基本都是为别人来报仇的。为了别人的事情,愿意拼命的人绝对不会太多。
这也是朱顺天能顺利离开小院的原因之一。
而洪大全是个例外,他与黑衣社绝对是死敌,不死不休的死敌!
可是谁能知道洪大全这个例外有没有什么隐情呢?杀了洪大全的全家而唯独把他留下来,这绝对不是黑衣社的行事风格。
事发经过洪大全是亲身经历的,但他全家被黑衣社杀害的时候,他也只有三四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事实上,洪大全的全家是被一伙黑衣人所杀,这伙黑衣人后来被飞尘子解释成黑衣社。
说起飞尘子,只能用不靠谱三个字来形容。黑衣社的人全部着黑衣,但是着黑衣的未必都是黑衣社的人。飞尘子这样解释实在是有点牵强,但洪大全却始终深信不疑。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和洪大全的这段经历是一样的,一部分是亲眼所见,一部分是道听途说。
亲眼所见未必是真,而道听途说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洪大全的仇恨算是旧恨,而东林善因大师的死却是新仇。
新仇一般情况下都要大于旧恨!
虽然善德大师一直认为,善因大师就是朱顺天所杀,可惜有很多人不赞成他的观点,特别是善缘大师!
善德大师并不是一个坏人,绝对没有什么害人之心,他只是脾气有点急躁罢了。然而害人的并不一定都是坏人,很多好人,经常是好心办坏事。
脾气急躁的人,总是容易被人利用,善德大师就经常被人利用。王公正对善德大师的这个脾气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朱顺天一走,王公正便从柏羽的剑下把脖子拿了回来,为了自己的脖子不被人再次用剑借走,王公正打算另辟蹊径。
王公正一向都是一个相当有办法的人,所以当他看到脾气急躁的善德大师的时候,立马就有了一个好主意。当然,在实施他这个好主意之前,王公正已经悄悄的站在了清善大师的身后。
王公正站定后,清了清嗓子,道:“善因大师为了江湖正义,不幸被贼人所害!想那善因大师一生行善积德,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更谈不上与什么人结仇,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非要致他老人家于死地呢?”
王公正一出口就直接讲到善德大师最关心的话题,所以不等王公正把话说完,善德大师就立马迎上前去配合。道:“是什么人?”
王公正也没想到善德大师会这么配合,他不动声色,慢慢分析道:“黑衣社的贼人!”
众人一听,十分的莫名其妙,就连那已经走出小院的朱顺天也再次停下了脚步。
毕竟善因大师的死因,他也是很想知道的。一则是因为事关自己的清白,二则孙三还替自己做着保人,期限只有三个月。
朱顺天也没有想到王公正会分析出这样一个结果。他原本以为王公正又要把这件事情扯到自己头上,好激起众人的斗志,把自己和朱尽忠留下。
能这么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办法来留住朱顺天,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而且这个办法还不用动刀动枪。
王公正真的不是一般人。
善德大师道:“何以见得?”
王公正道:“老夫当日在上方塔下曾讲过,老夫和丁大侠带黄老儿入住东林寺的当天晚上,便遭到黑衣社贼人的袭击,其中还有两个武功十分高强的黑衣贼子闯入方丈室欲行不轨,是老夫、丁大侠和善因大师联手将其击退的。”
善德大师道:“不错!此事我也听师兄提起过。”
王公正道:“那天晚上,善因大师曾扯下其中一个黑衣贼子蒙面的黑布,我们三人也因此见到了那个黑衣贼子的真容!”
善德大师道:“也许当今世上只有你们三人见过黑衣社贼子的真容了!”
王公正道:“善德大师此言差矣!”
善德大师道:“怎么?”
王公正道:“不是三人,是两人!”
善德大师转念一想,立刻悲上心头,善因大师已经离世,自然只剩下两人了。
善德大师慢慢明白王公正的意思了,道:“王老爷子是说黑衣社想杀人灭口?”
王公正微笑不语。有很多原本是自己想说的话,如果能想办法让别人说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此高明的技巧,除了王老爷子,恐怕别人很难做到。
善德大师接着道:“王老爷子可要小心了,说不定黑衣贼子下一个要杀的目标便是你了!”说完,善德大师便朝柏羽望了一眼。众人也都朝柏羽望去。
王公正曾经说过,那天晚上袭击方丈室的是柏羽。
王公正哈哈一笑道:“为江湖正义而死,老夫死得其所!何足惧哉?”王公正真不该叫王公正,应该叫王正义,或者王凛然。
如此正义凛然的人,实在是不多见。
有人脸上立刻出现五体投地的表情!也有人脸上立刻出现恶心难受的表情!对于后者,王公正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他每次见到,都会自我安慰道:这是羡慕嫉妒恨!绝对是羡慕嫉妒恨!
善德大师道:“王老爷子认为我师兄是黑衣社的贼人所杀,就是这么推测出来的吗?”
王公正道:“当然不是!老夫有证据!”
王公正这句话的分量绝对不亚于晴空响起的一声惊雷。既然有证据,他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呢?
朱顺天索性拉着朱尽忠和朱贤又走了回来,众人皆以为,朱顺天是在关心自己的清白,而朱顺天自己心里很清楚:为柏羽洗脱冤屈和为朱尽忠洗脱冤屈同等重要。
朱顺天似乎也相当关心柏羽!
王公正还真不是胡说八道,他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串念珠。
王公正道:“这是那晚老夫和丁大侠合力击退黑衣贼子之后,在方丈室外捡到的一串念珠!”
和尚住的庙里,捡到一串念珠。好比渔翁家里,发现了几条咸鱼。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如果大家都这么想,那就太小看王公正的智商了。
王公正接着道:“老夫原本也以为这是东林寺哪位高僧不小心遗留在方丈室外面的,但是近日听了周五爷讲的故事,老夫才明白,这串念珠并非东林之物,而是少林寺的。”
清善大师一听,眉头紧皱,正待发话,却见王公正已经伸手做个手势制止了他。
王公正继续道:“这串念珠上有“无心”二字!”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王公正继续讲下去了。无心就是朱尽忠,朱尽忠就是无心,这个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清善大师的脸上已经很难看了。
王公正道:“师兄,小弟刚才听到你说到朱尽忠就是无心和尚,这才突然想起这串念珠,本来顾忌少林百年声誉,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但是……”看来,王公正一开始没有拿出这串念珠,原因竟是他不知道“无心”二字是什么意思。
与少林的百年基业相比,其他的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王公正根本不用解释,清善大师也知道该怎么做。
但王公正还是解释了,这样的话,清善大师还真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清善大师发话了,道:“不知侯爷还有何话说?”
朱顺天道:“念珠拿来!”
王公正很听话,他乖乖的把念珠拿了过去,恭恭敬敬的递给朱顺天。然后又迅速的退回到清善大师的背后站定。
其实王公正知道,不管这串念珠是真还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如何,朱尽忠今天是走不了了。
朱顺天接过念珠看了一眼,只见每颗念珠上都刻有一个字,连起来便是“无意佛前物,钟情平常心”,王公正所说的“无心”二字便是这样来的。
能从这么长的一句话中,抠出“无心”二字,实在是太难为王公正了。但王公正竟然做到了,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朱顺天冷笑一声,又把念珠递给了朱尽忠。
朱尽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连接都不接,直接告诉朱顺天:“这不是我的东西!”
朱顺天也知道这是王公正的栽赃陷害,但是其他人却深信不疑,深信这念珠定是朱尽忠行刺善因大师的当晚,掉在东林寺的。
柏羽出场了,他有话跟王公正说,这次他没有用剑。因为他不想让众人觉得,他在刑讯逼供。
柏羽道:“王老爷子可还记得,那晚我和朱尽忠夜袭方丈室的经过?”
很多人奇怪了,这柏羽怎么自己承认夜袭方丈室呢?之前不是一直都不承认吗?
朱顺天笑了,南宫恪笑了,秦瑶也笑了。还有很多人虽然没有笑,但也暗自佩服柏羽,这话问的好。
如果真有其事,王公正自然可以明明白白的说出事发经过。但若没有其事,王公正就算能自圆其说,还是有很多办法来找出他话里的破绽的。
以王公正的聪明机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王公正只用了一句话,就回答了柏羽所有的问题。王公正道:“你若记不得事发经过了,便去问善因大师吧!”
这句话简单的来说就是:你去死吧!
善因大师四个字,立刻勾起了很多人的悲愤之情,柏羽下面的话已经没有人听了。
柏羽也没有机会再继续问了,因为他发现善德大师已经抡拳朝朱顺天打了过来。
王公正的一串念珠拿的太是时候了。
此时,只需给人们找到一个留下朱顺天父子三人的借口就行,至于是念珠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不重要,甚至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朱顺天父子三人留下来了。
朱顺天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实在是不想伤了善德大师,可惜善德大师已经开始在拼命了。
一个拼命的人,谁都不好招架。
就在朱顺天左右为难的时候,突听到一阵阵“嗤嗤”的风声,也不知道有多少暗器,犹如蝗虫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朱顺天和善德大师这边直飞过来。
暗器破风之声尖锐刺耳,出手的虽然不一定是暗器名家,却也都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从暗器的发射情况来看,这些人似乎没打算留朱顺天的活口。
朱顺天父子三人和善德大师似乎都在暗器笼罩之下,可是朱尽忠身受重伤,朱贤呆傻疯癫,朱顺天又被善德大师缠住,分不开身来击落暗器,看来这四人都难免要受伤了。
这些人竟然连善德大师的死活都不管不顾了。到底是何居心?刚刚还没有一人敢上前挑战,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出手呢?
柏羽四下一张望,便发现了端疑,原来是小爵爷赵岳来了。赵岳不知何时已然悄声藏匿于众人身后,只见他轻摇纸扇,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竟然十分的潇洒。
就在朱顺天大吃一惊分身无术的这一刹那间,人群之中忽有一条人影腾空飞起,向他这边掠了过来。
此人绕着朱顺天等四人在空中飞了一圈,手中白光忽闪,之后便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四面八方的暗器就落了一地,竟然没有一件射到朱顺天四人的身边。
善德大师也被这一阵响声惊醒了,他竟大喝一声,退了下来,不再打了。善德大师脾气虽不好,脑袋却还行。
众人见自己发的暗器竟被人用剑击落,暗道此人好快的身手。人群中也响起了呼喝叫骂声!
“黑衣恶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为虎作伥,罪加一等!”
“血债血偿!……”
这些人越叫越卖力,刚刚还畏首畏尾的,现在却似被打了鸡血一样,个个争先恐后。当然,这些人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瞎喊乱叫,而是每叫一声,都要朝赵岳望上一眼,好像很害怕赵岳没有见到自己卖力的摸样一般。
纷乱中,突听一人厉声喊道:“大家莫乱,听老夫说几句!”
“听王老爷子说话!”
“还是听主事人的安排!”
“大家早就该听从统一号令才对!”
“王老爷子早该出来主持大局了……”
王老爷子的一句话,让院中变的更噪杂起来。众人口口声声要听他说话,可是自己的嘴巴却始终闭不住。
便在这时,似乎有人轻轻的咳了几声。
如此噪杂的院中,有人咳嗽都能听到,真是不可思议。可群豪似乎偏偏都听见了。
兴许不是因为人们的耳力都太好,而是因为人们一直在等这几声咳嗽。
这人虽只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但却胜过王老爷子的厉声叫喊,四下立刻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的语声了。
柏羽冷笑一声,暗道:“这赵岳好大的威风!”
只见赵岳缓缓的走出人群,来到朱顺天跟前,施礼道:“晚辈赵岳,给侯爷请安!”
朱顺天冷冷道:“不必啦!”
赵岳也不为意,转首望着刚刚飞身击落暗器的南宫恪道:“公子好身手!”
南宫恪笑道:“让小爵爷见笑了!”
赵岳又清咳两声,道:“素闻南宫世家一向不过问江湖纷争,却不知道公子为何要管这档子闲事?”
南宫恪道:“江湖纷争我自然是不过问的,但是若有人要偷袭我的结义兄弟,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赵岳奇道:“结义兄弟?”
南宫恪道:“我昨日在东林寺中,刚刚结拜了一个好兄弟,今日我兄弟二人再次重逢,还来不及叙说兄弟情义,众人便不问青红皂白的痛下杀手。如此这般,小爵爷说我该管不该管?”
赵岳笑道:“呵呵……结义兄弟?不知道南宫公子的结义兄弟是哪位兄台,可否给大伙引荐引荐?”
南宫恪上前一步,指着朱贤道:“我的好兄弟便是这位朱贤朱公子!”说完,朝朱贤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笑道:“好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朱贤一听,乐了。哈哈笑道:“好兄弟!好兄弟!……”这朱贤把“好兄弟”三个字翻来覆去的说个不停,一副呆傻十足的样子。
赵岳和众人本以为南宫恪的结拜兄弟会是那朱尽忠,却没有想到竟是白痴朱贤!
赵岳哈哈笑道:“南宫兄竟然会和一个白痴结拜为兄弟,想必二位是情趣相投!如此说来,南宫兄的魄力真是非常人所能及,小弟也是甘拜下风了!”
朱顺天的脸色突然变的十分的难看!
南宫恪冷笑一声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白痴,别人都看的出来他是个白痴,偏偏是他自己却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赵岳脸色铁青,厉声道:“阁下如此公然袒护黑衣社的贼子,莫非跟他们是一伙的不成?”
南宫恪淡淡道:“清善大师刚刚不是还说过,黑衣社本来就是我南宫世家的人在领导么?阁下难道不知?”
赵岳冷笑道:“如此说来,黑衣社的种种恶行,都与你南宫世家有关了?”这赵岳还真是能扯!
南宫恪道:“只有疯狗才会乱咬人,我看公子还没疯,怎么就开始乱咬人了呢?”
清善大师已经闻到了火药味,忠义伯府和南宫世家与少林之间都有很深的交情,这两家要是打起来,清善大师还真是不好处理。
清善大师道:“两位公子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
赵岳道:“跟黑衣社的贼人,有什么好说的!”看来这赵岳是把南宫恪也当成黑衣社的贼人了。
南宫恪笑道:“看来,今天我和我这位小兄弟要想活着离开这个小院,恐怕有点困难了!”
清善大师道:“南宫少侠这是什么话?谁敢为难南宫世家的人,便是和我少林过不去!公子若想离去,谁敢阻拦?”
赵岳冷冷道:“清善大师这话说的有些过头了吧?”
清善大师口宣佛号,也不强辩,却回头朝清和大师望了一眼。清和大师手中一柄禅杖“哐当”一声击在地下,火星四溅,这份气势,大伙见了都觉心寒。
“黑衣社的老巢至今无人知晓,而那南宫世家又是什么武林禁地,如此看来,黑衣社老巢便在南宫世家也不一定嘛!”
这个说话之人还真是胆大妄为,近四十年间,还真没有哪个人敢公然挑战南宫世家!
南宫恪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骨瘦如柴、面色蜡黄、一脸病容的道士。
清善大师双手合十,道:“原来是武当玄孤道长,老衲这厢有礼了!”
此人赫然竟是“太岳三剑”的“太和剑”玄孤道长。
玄孤道长一手扶须,一手持剑,看着清善大师轻轻的点了点头,竟不回礼。
这“太岳三剑”和武当现任掌门玄空道长是同辈,武功造诣非同小可,江湖地位也十分尊崇。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说连少林方丈清善大师的面子都不给。
众人皆知这太岳三剑一向孤傲的很,玄孤如此这般,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清善大师对太岳三剑的脾气自然是知晓的,但念及少林武当的交情和玄空掌门的情面,也不与这玄孤计较。
玄孤道长望着南宫恪冷冷道:“听说我师兄玄虚是公子所杀?”
南宫恪道:“哦?不知道长听谁说的?”
玄孤道:“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南宫恪道:“不知道长觉得此事是真还是假?”
玄孤道:“我看多半是真的!”
南宫恪道:“既然道长心中已有答案,还来问我做什么?”
玄孤正要发作,清善大师连忙插话道:“道长何出此言?玄虚道长何时遇害的?怎么会牵涉到南宫公子呢?”
玄孤道:“玄虚师兄几个月前在吉安府被人用剑刺死,据可靠人士的消息说,当时我师兄是去找南宫恪的!”
清善大师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玄虚道长就是南宫公子所杀呀?”
玄孤道:“我师兄的武功,想必大师是知道的,当年他刚出道的时候,单凭一人一剑,便击杀了江南四兽,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服?一般人怎能轻易将其杀死?”
清善大师喃喃道:“不错!玄虚道长的柔云剑的确称的上是江湖一流的剑法!”
玄孤道:“玄虚师兄不服玄空所言,早就想找南宫恪一较高下了,哎,可惜……”玄空掌门对南宫恪的赞誉之词,大家都是知晓的
南宫恪冷冷道:“可惜什么?”
玄孤道:“可惜玄虚师兄不知道南宫世家便是黑衣社的贼人,最擅长暗箭伤人,否则他也不会被人害死在一家连狗都不会去的小酒铺里!”
南宫恪笑道:“连狗都不会去的地方,玄虚道长都敢去,武当的太岳三剑还真是比狗还厉害呀!”
玄孤说话把南宫世家带上,南宫恪说话自然也要把武当二字捎上。
玄孤道长脸色一沉,目中立刻现出了杀意。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太岳三剑师从武当玉真子,这师兄弟三人脾气暴躁,通常一言不对立刻就要出手杀人,虽是武当弟子,却不受武当掌门约束,竟有数十年不曾回过武当了。
事实上,这三人不是不想回去,是不好意思回去,或者说是不敢回去。
这三人杀戮太重,玄空道长曾出言告诫,可这三人一来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二来觉得自己与玄空同辈,对玄空颇为不服,所以从来不把玄空的话放在心上。
玄空道长本来是可以法令,叫门人去清理门户的。可每次都念及同门之义,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众人见玄孤怒容满面,都以为玄孤马上就要出手击杀南宫恪,为玄虚报仇。谁知等了半天,玄孤不但没有出手,反而连话都不和南宫恪说了。
只见赵岳、王公正、玄孤道长三个人把南宫恪围在中间,三个人俱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但三人却只是瞪着南宫恪手里的剑,谁都没有抢先出手的意思。
南宫恪本来还心有疑虑,心想这三人若真出手,自己势必要大开杀戒,到时候回去恐怕不好和南宫仁交代。
可是一见这三人的架势,南宫恪便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了,冷笑一声,索性连看都懒得去看这三人一眼,双手抱胸,悠然自得。
南宫恪环顾四周,冲着朱贤悠然道:“小兄弟,我们昨天在东林寺中捉迷藏,哥哥还没追上你,你便独自离开了。我们今天继续玩好不好?”
朱贤似乎没有听到南宫恪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玩弄着手里的一串珍珠手链。
朱尽忠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侧目看了朱贤一眼,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担心。
王公正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把他当空气。
于是乎,当了半天空气的王公正终于忍不住了,板着脸冲南宫恪嚷嚷道:“看来今日我等三人要帮南宫一凡他老人家清理门户了。”
王公正出手未必惊人,但出口却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南宫恪一听,哈哈大笑道:“铁面判官王公正可真是个急公好义的人呐!听说你老人家一向忙的很,江湖上的事情都管不过来,现在居然有空帮忙管起南宫世家的家事了!”
王公正冷冷的哼了一声。见赵岳没有发话,便不再言语。
南宫恪举起手中的剑,细细打量一番,道:“阁下既然要帮我家老太爷清理门户,却为何还不出手呢?难道阁下想仅凭一张利口咬死我吗?”
这南宫恪是大户子弟,很少说脏话骂人,他骂人一向都是不带脏字的。
王公正还从来没干过这种骂不还口的事情,正准备把话接过来,可是看到南宫恪手里晃来晃去的利剑,只好使劲的咳了几声,连屁都不再放一个了。
南宫恪道:“哦,我知道了,玄孤道长的太和剑威震天下,现在又急于为玄虚道长报仇,王老爷子是不想抢了玄孤道长的先,所以才没有贸然出手的!”
玄孤道长面色阴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南宫恪在说什么。王公正索性把头仰起来,望着天空发呆。
南宫恪看了看玄孤道长,又看了看王公正,再扭头看看赵岳,心里忽然觉得真是太好笑了,随即笑道:“看来主人不发话,狗是不会随便咬人的,如此听话的狗,一般人还真是养不出来,小爵爷你说是吗?”
赵岳这时好像忽然变成了个聋子,连动都不会动了。
南宫恪仰天大笑道:“真是怪了,三位口口声声的说我是黑衣社的贼人,都想将我杀之而后快,现在却又客气起来,你推我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公正等三人倒也真沉得住气,无论南宫恪如何笑骂,这三人居然都是充耳不闻。其余诸人也都不啃一声。
倒是朱顺天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其实王公正这三人在心里早就将南宫恪杀死一百次了,但是南宫世家的武功大家心里还是有数的。人在江湖,成名不易,一着不慎,恐怕就要栽个大跟头,大家不得不顾忌。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秦瑶快步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走到南宫恪的身边笑道:“看来南宫世家的威名还是很大的嘛,你看你把人家都吓坏了不是?既然大家都不愿和你动手,那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说话间,秦瑶已经拉住了南宫恪的手腕。
南宫恪面色骤变,失声道:“瑶妹!你快让……”南宫恪想挣脱秦瑶的手去拔剑,可惜已经迟了。
就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赵岳的腿已经连环踢出,正踢在南宫恪的膝盖之上。
玄孤的利剑也已经出鞘,但见剑光一闪,数十朵剑花便在空中绽放,连点南宫恪身上十处大穴。玄孤的太和剑法的确名不虚传!
王公正也已经出手,不过他没有去攻击南宫恪,而是出其不意的点了秦瑶后背上几处穴道,叫秦瑶动弹不得。
南宫恪和秦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柏羽被眼前这突然的变故,惊的是目瞪口呆。众人也没有想到,南宫恪会被王公正等人如此轻而易举的制服。
秦瑶已经气的面色发紫,她怒道:“王公正,你想干什么?”
王公正冷冷一笑道:“今天恐怕要委屈郡主一下了!”
南宫恪一听,觉得非常奇怪,王公正怎么称秦瑶为“郡主”呢?这秦瑶到底是什么身份?
南宫恪望着玄孤道长道:“我以为只有黑衣社的贼人会暗箭伤人,却没有想到,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的各位大侠,也会偷袭暗算!”
玄孤道长面色铁青,也不说话。王公正冷笑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你们这些黑衣社的贼人,自然要用你们的办法了!”
南宫恪骤然一震,气的全身都发起抖来。想在王公正的嘴里讨个便宜,是不能用嘴的,只能用剑。
南宫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利剑虽仍在手,可那威震天下的南天神剑是再也使不出来了!
秦瑶看着南宫恪涨红的脸,知道他的穴道被封,气息不畅,心中不免难受,眼泪也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颤声道:“公子,我……”
南宫恪勉强笑道:“无妨!想必这些个鼠辈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南宫世家的人不是谁想杀便可以杀的了的!”
王公正厉声道:“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如果南宫一凡他老人家知道,他的乖孙子是黑衣社的人,估计不用我等动手,有的人也会一命呜呼的!”
南宫恪根本没打算跟王公正说话,他只是深情的望着秦瑶,秦瑶已经低下了头。
柏羽见到如此情景,忽然想起了东林寺中搭救自己的白衣恩公,又忽然想起了被郑七救走的赵妙儿。
柏羽知道现在不是找赵妙的时候,他已经打算要出手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南宫恪落在王公正的手上。正在这时,却见清和大师缓缓的走了过来。
清和大师望着赵岳道:“小爵爷这是什么意思?南宫公子绝对不会是黑衣社的人!”
赵岳轻轻的咳了一声,王公正立马接过话来道:“清和师兄不要多心,我等这么做绝无恶意,只不过是想请南宫公子回去,把话问清楚罢了!”
清和大师手中禅杖一横,怒道:“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王公正赔笑道:“非常之人必待非常之事,师兄就不要多管了,我向你保证,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南宫公子一根毫毛的!”
清和大师却仍是脸色铁青,沉声道:“我看你们还是放了南宫公子的好,否则……”
清和大师的话未说完,却听清善大师口宣佛号走了过来,道:“师弟莫急,小爵爷在江湖上素有小孟尝的美誉,想必处事是极有分寸的,老衲相信,过不来多久,小爵爷就会给南宫世家和我少林寺一个交代的!老爵爷抱病多年,老衲也不曾登门看望,这次机缘巧合,老衲倒是想和小爵爷一起回去探望一下,不知小爵爷意下如何?”
这清善大师不愧是少林的主持,处事还是相当稳妥的。虽然少林和南宫世家的交情匪浅,可是忠义伯府这潭水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所以他也不愿轻易的得罪赵岳。
赵岳微微一笑,心道:这老和尚果然比清和老道的多,嘴上回道:“大师有此美意,小可自当欢迎!”
清善大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袖一挥,示意清和大师退下。清和大师哼了一声,转身退到清善大师身后,不发一言。
显然,清善大师早已看出南宫恪被擒的真正原因。而清和大师却并未瞧出来。
众人见赵岳不去捉拿朱顺天等人,却忽然将南宫恪擒下,不知道这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朱顺天也觉得十分的奇怪,朱贤明明是个呆傻疯癫之人,南宫恪怎么会突然和他结拜为兄弟呢?
现在南宫恪为了搭救自己,被赵岳等人擒拿,自己是救他还是不救?
倘若现在出手去救南宫恪,那么朱尽忠和朱贤两人势必会落入众人之手,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但是如果不救,那可就不仗义了,怎么对得起南宫恪的救命之恩呢?
朱顺天一时间左右为难。这时,他忽然想到了柏羽!
凭柏羽手中的一把灵蛇软剑,救走南宫恪那是绰绰有余的。柏羽和南宫恪曾有过一面之缘,想必他是不会袖手旁观。
朱顺天朝柏羽望了过去。
柏羽此时也是心潮起伏,他也正在思考是救南宫恪还是不救。
南宫恪突然现身这桃花庵,劫走黄老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种种迹象表明,朱尽忠就是黑衣社的人,南宫恪为何要出手搭救与他?
朱贤明明是个白痴少年,南宫恪怎么会在东林寺中与他结拜为兄弟呢?
南宫恪去东林寺又是干什么去了?难道也是为了对付自己?或者是为了去劫夺黄老儿?
难道南宫世家的人也对黄老儿身上的财富感兴趣?
当日朱顺天说是要带自己去鄱阳湖中南矶山顶去见一个人,还把南宫恪带去了,可是当自己和赵妙儿到达山顶的时候,南宫恪和另外一人便匆匆离去了,这是为什么?
这南宫恪的武功非同小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被擒,王公正等人之所以能轻易得手,与那秦瑶不无关系,这秦瑶到底是什么来路?她想干什么?
一个又一个谜团,搅的柏羽心烦意乱,真不知道这南宫恪到底是该救还是不该救!
恰在这时,柏羽看到院内屋檐下一个白衣人影一闪,仔细瞧时,那人已经掠入佛殿之内,临走之时似乎还朝自己招了招手。
柏羽感觉此人的身形十分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原来是白衣恩公。
柏羽观眼前情势,料想南宫恪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白衣恩公招呼自己,定有要事相告。加上柏羽心中惦记着赵妙,想那白衣恩公和郑七交好,必定知道赵妙的下落。想到这里,柏羽再不迟疑,纵身一跃便朝内殿掠去。
只听得身后众人鼓噪声大起,却没有一人追来。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