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这厮留给我来对付,你去擒店中那二人如何!”地上“群雄”之中走出一膀大腰粗、身高七尺的女子问楼上赵讷。
“师妹今日倒是有心啊!咋滴,看上这厮这身皮囊了?”赵讷问她。
“师姐你这话说的!”地上的女子莞尔一笑复又道:“只是因为那点中两个人,我怕我打不过,故此向你这么说。”
“我还以为你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呢!看来是我多想了。”房上赵讷一跃至地,与那女子说了几句话,正要进屋,却遭人飞石点穴暗算,丝毫动弹不得。
店外那体貌丰盈的女子见状直指檐上李如晦喝问道:“你用了什么门道点了我师姐的穴,赶紧下来解开,否则今日我吴敏便叫你血溅五步死无全尸!”
“下面那肥婆莫要信口,第一你那师姐不是我弄得。第二,你也未必打得过我!第三,今日谁血溅于此难说得很呐。”
吴敏平生最忌他人说他肥(废话,谁不讨厌呐!),听得屋顶上李如晦说出了口好不生气,只欲除之而后快,正想上前与其拼斗,却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吸引在原地。
“师哥,这两位姐姐名字取得挺好,‘讷言敏行’。可是一个说话百无禁忌,全无‘讷言’之心;一个行事止于步,全无‘敏行’之意。”
“这名字应该是她们师傅‘九华二老’后来给她们改的,用于告诫她二人吧!”一旁吃着饼坐在木凳上的青年笑着说。
“师哥师哥,那个肖姐姐和冷姐姐她们去哪儿了呢?”那青年人旁边的小女孩看着他说“这边还有她们的东西呢!”小女孩指着放在桌上的食盒问他,四周似乎无人一般。
“难说,要么是回乐坊去了,要么就是在面馆里面。”
“这面馆还真是多事之秋啊!”小女孩感叹道。
“师妹,多事之秋是这么用的吗?”
“难道不是吗?”女孩反问。
“多事是事故多,秋是时期,你说这面馆多灾多难还差不多,多事之秋似乎不合适啊!”
“师哥,你就是喜欢咬文嚼字,钻牛角尖,下次不跟你玩,我找大师哥和小师弟玩去,就不跟你玩!”女孩嘟着嘴,一阵嘟嚷。
“行行行,随你怎么玩,少了你我一个人耳根子倒清净!”那青年作势把头一扭,再不理她。
那小女孩乘机给她吐了一舌头,也把头一扭,似乎真再也不理他了。
“群雄”见状,各个都恼他二人。其中有人用暗器朝他二人打去,却被那青年拂袖打回。
此时,屋顶上那少年已经下到了地面,见了二人喜形于色。
“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兄以及苏小妹啊!难怪声音如此耳熟。”
陈图南见他来了,也打招呼施礼,一旁苏韵却理也不带理他。
“李兄昨日不是说要回太原么?”
“哎别提了,昨儿个赶到城外三里的军营,听军士给我报告说明日有人要寻天机门的晦气,然后一大早便来找你们来了,去你们租的那个屋,你们都不在,我就琢磨这老三肯定在西市,然后就来这儿了,还真瞧见老三和肖姑娘和冷姑娘他们了,见他们在吃早茶。然后我就在一旁喝茶,准备等他们吃完再说。结果以外中发现这里有一堆人埋伏着呢!我一想遭了,赶紧跑到城外军营调人去了,刚调完回来一看,他们早把这儿的上天无地入地无门的了,然后我就站在屋顶看戏,这帮人脑子太慢,我在哪儿站了好长才发现我在哪儿,也是服了。等他们发现我之后,直接打了个暗号,用乌鸦兵把他们给围了。陈兄,此二女颇为可疑,不妨问问。”
“问就不必了,九华二老跟我师父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此次出手,定有缘故。”
“师哥,为啥这个渣男又来了?”苏韵问陈图南。
“师妹这话差了,若无你李大哥出手,咱们或许早就被围杀,命丧于此了。”陈图南边说边笑,化解尴尬。
苏韵不想说什么,对于眼前这个轻佻而又无礼的膏粱子弟,她多看都不想看。不过,她闻到了什么。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闻到了什么,在场众人都闻到一股沁香,扑鼻迎面而来。在这团香气中,有一穿素衣的女子悄然而至,似天外飞仙,翩然而来;似沅江芷,虽世俗之物,但无半分俗气;又像一席孤皎的月,冷艳、森然!
在赵讷身边的吴敏喊了一声师姐,众人知晓了来者师承。
不知怎的,图南想起了《南华经·逍遥游》中的姑射神女,吸风饮露,不食五谷,乘云御龙,游四海之外,天外云南。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只怕洛神在世,也不过如此吧!”李如晦心中暗叹。
“这位姐姐我是见过的!”苏韵大声说。
“师妹又瞎说了不是!”陈图南打趣她道。
“群雄”嘈杂,各个都骂骂咧咧的,都说什么“小姑娘胡说八道!”“小姑娘乱讲,人家天仙一般的人物,你怎么可能会见过呢?”
“姐姐的那道‘鱼羊鲜’,小妹还未来的及吃,便醒了,好生遗憾!”
“妹妹若爱吃,可到九华山做客,姐姐亲自下厨,请你吃啊!”她开口了,声如莺歌,舌若灿莲,妙语如丝雨,轻,柔。
“还未请教姐姐名姓!”苏韵问。
“小女子,九华山人士,姓白,名落秋的便是!”她顿了顿,又问:“不知妹妹芳名?”
“我叫苏韵,苏州的苏,诗韵的韵,想来此名过俗,不值在姐姐面前一晒!”苏韵说完自嘲一笑。
“小妹妹此言差矣,这名字我听来也甚佳,何有过俗之理啊!况且不好听还是可以禀明父母师长而易,何须为此烦恼呢?”白落秋笑言。
“姐姐说的是……”苏韵话没说完,就被人抢断了!
“在下太原人士,姓李名如晦,今识姑娘尊容,不胜荣幸。知曹子建所言非虚,原来世间真有如此……如此……”
“如此标志的人,我今儿个才算见了是吧!这是《石头记》里面王熙凤见林黛玉说的话,离咱们远着呢!还有作者咋就那么喜欢抄袭呢?”苏韵也打断李如晦说话,以表“寸心”。
西市“群雄”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未见止休,李如晦却是噤若寒蝉,之间他两眼只看着白落秋,白落秋尴尬的转过头去。
“嘁,渣男!”在李如晦身边的苏韵又嘲讽道:“一见人家漂亮就直盯着人家看来看去的,无礼!”
“妹妹这话也不对啊!哪有人天生便是渣男的道理,他不过是多看了我两眼而已,若照妹妹这番话说来,多瞧别人姑娘几眼便是渣男的话,那世间岂不是没有一个正经男人了吗!”白落秋不再笑着说话了,口气变得平和了几分。
“姐姐教训的是,小妹谨记!”苏韵羞愧低下头回应。
“那小妹你能把刚刚被你定住的那个女孩把穴位解开吗?”白落秋注视着苏韵,眼神中透着恳切。
“这个是没问题的,不过她得先答应我,不找肖姐姐还有冷姐姐以及店里任何人的麻烦!”苏韵回答。
吴敏看了看身边的赵讷,赵讷微微点了点头,吴敏对他们说她答应了。苏韵上前,解了赵讷。
谁知赵讷出尔反尔,一手便将苏韵制住,点了穴位,这一下兔起鹘落快捷无比,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苏韵便落入了敌手。陈图南见景正要上去救她,可赵讷一见陈图南挪步,便用手扣住了苏韵命门。陈图南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去,只能伺机行事。
“师妹不可,此次难为的只有一人,与她无关,况且适才若无她肯帮你解穴,我若一个不小心解错了,只怕你下半生会沦为瘫痪的。她是你恩人,你怎可以怨报德……”这边白落秋见壮,一直在劝赵讷。
“师姐,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小妮子刚才作为师姐也看见了。况且她还是那老家伙的弟子,此次下山专为绞杀他而来,今我等手中有此筹码,还怕他和我们拼命吗?”赵讷一席话说出,图南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师妹,你何故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她刚才只是见你要为难店中人才出的手。何况我们此行目的非她,你先将她放了,你用他的弟子来对付他,只怕会坏事啊!”
店内,四郎、肖芸娘、冷清秋三人见外面于刚才相比较为平静,于是便打算出去,于大郎汇合。刚到门边,芸娘建议先打探打探形式,于是三人便通过门缝看着门外动静。
起初,三人见一个女子正要入店里来,正在惊异之中,却看见那女子无法动弹了,然后又再见到了一个体现壮实的女子上前,护住了前一个女子。店里人正觉得奇怪,没多久便听见苏韵和陈图南的声音。未几,店外又来了一个少女,白衣一袭,芸娘清秋二人见了,都自叹不如。店中三人听他们言语往来,不一会儿,三人见苏韵上前在那个无法动弹的女子身上点了点,那女子立时便可活动,突然,那女子却将苏韵擒住,那白衣女子与其争论起来。三人见苏韵被敌人所制,讨论了些许时候,芸娘、清秋都提议让四郎去救人,三人商量完毕。芸娘、清秋拉开店门,四郎一个箭步飞也似的上前,一个分筋错骨手上去,将那女子左手弄折。陈图南、李如晦见状,一个上前将苏韵救回,一个与另一个女子拼斗一团。
那吴敏战不数合,便被李如晦擒住。
陈图南将苏韵救回之后,向白落秋求救,落秋出手解穴,还将一个药丸给了图南,让他在苏韵醒后命其服下。
随后,白落秋带着吴敏、赵讷上了房顶,不知乘月何处去了!
“大锅,九华山的人都走了,咱们走不走?”一旁“群雄”问带头几人。
那带头中一人极为镇定又大声的说了句“扯呼!”甩下众人头也不会的跑了。“群雄”也纷纷效仿,不一会人散了,苏韵也醒了,陈图南将白落秋给的那药丸给了苏韵。
苏韵问陈图南:“白姐姐去了那里?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陈图南没有回答。
长安城外古道边,有一女道士手执麋拂尘缓步走向长安城。嘴里说着“她们应该得手了吧!”的话,洋洋自得。
古道上,有一人马绝尘奔来,准确的说是奔向她而来。来人到了她跟前,下马施礼。
“何事?”她问道。
“第一次围剿未成,唐小宛被何为道所擒。”来人回答道。
“那落秋,以及讷儿敏敏她们呢?”
“也未成功!”来人又回答道。
“好,知道了!你先去吧!”她说道。
来人上马,快马一鞭又回长安去了。
“十里路,何为道,四十年来,我们再也没有这么近过了!看来,我的徒儿们是想让我们再近一些啊!”那女子自说自话,又继续朝前缓步走去。
太极宫下紫薇宝库之中,扬无衣彻夜未眠。库中另一边,琴声早已止歇,可人有无停歇那倒是难知。库中中央有一铜壶滴漏,水滴声彻夜。扬无衣将那柄剑拾了起来,走向仇莫言身旁,将剑放入鞘中,又将自己的葫芦放在她枕边。然后起身走了,从库中随意找了一本书读了起来。
长安城西市,何为道带着一些人找到了陈图南他们。四郎见天机老人身后的一个妇人,赶忙排上前去抱住。那妇人笑着与他拥抱。
“三师傅你们怎么来了?”那妇人笑而不语。
“去那地方的路你可记得?”天机老人问陈图南。
“不敢忘!”
“那晚上就去将你师哥救出来!”
在一旁的苏韵看着他们讨论,不知其然,只好回自己位子上,将那两盒点心拿给了肖芸娘和冷清秋二人。
天,越来越热;行人,愈发的少了。说书的不再续讲,卖艺的也没法卖膏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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