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先生不是那种古板的老学究,被王玄策这两忽闪忽闪的眼神盯着了,心里竟然有些好笑,问道:“除了捉鸟摸鱼,你还能做什么?”。
“我还能听先生的教导,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王玄策咧开嘴笑的一个天真懵懂,仿佛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竹青对王玄策小童子的了解,可比燕山先生来的深入骨髓,此刻看着装可爱的王玄策,心中一片愕然,立在燕山身边就往上翻白眼。
燕山先生正笑眯眯的看着王玄策,哪里看得见竹青的表情,王玄策却把竹青的这份嫌弃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燕山先生听了王玄策的话,摸着山羊胡须,眯着眼睛考虑了很久,主要是王玄策小朋友往日的壮举不胜枚举,他这一次如果轻易的就放过了这小童子,只怕来日他越发的大胆放肆,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玄策见燕山先生没了声音,心有惶恐的瞄着燕山先生,唉声叹气的说道:“只怪学生昨日做好事没哟留下姓名,不然那婆婆的家人定然要来给先生道谢的。”
“哼!”燕山先生假装生气的说道:“方才还说要听为师的教导,现在就开始惦记名声来,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王玄策一听,大喜,道:“学生那里敢不听先生的教诲,就是知道昨天做了错事,今日特意前来讨先生的惩罚的。”
“唉”燕山先生见王玄策言辞诚恳,不像往日里犯错以后还不知道悔改的样子,估摸着他昨日回去挨了不少教训,既然家里教训过来,他就不便再过多苛责,实乃刚柔并济之道,于是开口道:“既然你知错了,那便罚你,将千字文抄上三遍,今日抄完,抄不完不准回家。”
见王玄策这令他跑了不知道多少路的小童子,犯了如此大错,燕山先生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心里特别不服气,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道:“先生不知,这顽童送完老婆婆以后,又去了南市,害的他的书童差点被打,先生罚的也太轻了些。”
王玄策听,一张小嘴撅的老高,他虽然有意见,可人家竹青说的是实话,他没办法辩驳,于是只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蔫吧的跪在了先生讲台的跟前,等着先生加重惩罚。
燕山先生朝竹青望了望,摸了摸呼吸,眯着眼睛说道:“既然如此,罚你课后抄写十遍,你可有异议?”。
“学生没有异议。”王玄策小朋友压根不知道千字文抄十遍要多久,但觉得既然只是罚抄写课文就可以让先生留下自己,不让父亲为难,不让母亲伤心,自然是十分的赚了,一脸惬意的坐到了课室的最后一排,自己的老位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课室外头等着风哥看见他家小少爷竟然三两句话就叫燕山先生消了气,长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回去好交代了。
竹青本不服气,去瞧着燕山先生看自己的眼神带了一丝不满,立刻憋住了一肚子的怨气,只狠狠的瞪了那捣蛋鬼一眼,垂头丧气的站到了一边。
王玄策小童子今日来得如此早,燕山先生原本以为他早课过后就会犯困打瞌睡,没想到今日无论自己讲什么,何时去看他,他都瞪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仿佛看点心一样看着自己,心里就犯嘀咕,莫非是昨儿出去见着什么开了窍了。
上午的课结束的时候,王玄策小童子并未如平时一般立刻离开,而是凑到了站起身打算离开的燕山先生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山先生看看外头的太阳,又看了看王玄策,问道:“今儿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先生取笑我!”王玄策不满的把手往腰间一插,依旧还是顽童模样,燕山先生这才习以为常的捏了王玄策的耳朵,道:“你这是个对先生说话的样子吗?”。
竹青见王玄策被燕山先生揪了耳朵,这才露出一个落井下石的笑来,远远瞧着风哥慌忙赶过来要劝先生,立刻站在路中间,挡住了风哥。
风哥一时间过不去,又急又怒,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家少爷都被先生揪耳朵了,你还不让开!”。
竹青丝毫不让,道:“昨日你们家小公子肆意妄为,跑的我两条腿都要断了,他今日没有被先生请出学馆,已经是王家祖上积德的造化。先生揪他耳朵怎么了?先生纵然是拿板子打了他的手来,也是应当的!”。
风哥与竹青争执不下,离燕山先生站的并不远,两人的话自然落到了一老一小的耳朵中间。
燕山先生见王玄策今日被救了耳朵竟然不喊疼,心中觉得奇怪,问道:“你如何说?”。
“先生,学生有两个问题想请教您。”王玄策破天荒规规矩矩的给燕山行了礼,看的风哥和竹青都惊呆了,忘记了争吵。
“你想问什么?”燕山先生一时也来了兴致,不走了,转身对着王玄策问道。
王玄策十分开心的拉了燕山先生的袖子,问道:“先生,南市里有胡商是白色的,还有胡商是黑色的,而且有人跟我们长得很像,却说的不是一样的话,他们都是大唐的人吗?”。
燕山先生呵呵一笑,蹲下来说道:“哦,原来玄策出门长了见识,想回来考究老夫,呵呵。我大唐版图之大,坐拥四海,东有幽州往上北河一带,南有忆州江南一带,西有吐蕃龟兹一带,北有突厥回讫一带。这四面八方中汉人最多,其他隶属大唐的,还有靺鞨、突厥、回鹘、吐蕃、白蛮、乌蛮。自从开了海事,挨着行商的从各个属国,乃是临近大唐的国都之中来这里的也有不少。无论是属国还是邻国,他们的长相与语言都与我中土人士不一样。你可明白了吗?”。
王玄策听得跟打了鸡血一般,看着燕山先生的眼神比看见那鸟蛋的眼神还要热烈上了三分,压根不管肚子饿不饿,道:“燕山先生,那黑色的胡商是从哪里来的呢?我看见他们商队里有人和护国寺里的僧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呢!”。
燕山先生一生饱读诗书,杂谈怪论亦有涉及,只是开设学馆之后,再无人问过他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事。今日王玄策一问,反倒让他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叹道:“不想时隔多年,竟然还能在有生之年,与第二人道这些个东西。玄策,你不着急,先随风哥去用午膳,再歇一歇,下午的课上完后,先生再同你细细道来,可好?”。
“好好好,太好了!”王玄策开心的拍了怕小手,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风哥走了,燕山先生这才转身对竹青说道:“你一个十几岁的青壮,如何跟一个五岁的童子置气,也不怕有失身份!”。
“先生,您为何不将这劣迹斑斑的王玄策赶出学馆?”竹青特别气愤的说道:“就因为他,学馆里有好几个童子都转走,到别处读书去了!”。
燕山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学子求学,哪里能追究老师的不是,不来也罢。不是我训诫你,昨日王玄策走丢,你也不可推诿责任。若然你将书馆的门关好了,他如何能溜得出去?”。
“竹青知错。”竹青听了,哑口无言。昨日他确实忘记了关门,这才叫王玄策钻了空子,可别人家的孩子都没有出去,就他跑了,竹青怎能不怨?
“你跟着老夫在学馆没有十年也过了五载了,如何还是如此?”燕山先生十分不满,道:“下课课业结束后,你也陪着王玄策一同抄写千字文,他抄十遍,你便也抄十遍。”
竹青听了,立刻就傻了眼,追问道:“先生为何要连我也要罚?就因为竹青没有关好书馆大门,未必也罚得过重了!”。
燕山先生慢悠悠的往自己的寝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罚你落井下石,罚你毫无恻隐之心。他一个小童子都能抄十遍,你又有什么不能?”。竹青这才红了脸,闭了嘴,老老实实的跟在了燕山先生身后。
用午膳的时候,风哥特别开心的给王玄策夹了一筷子鸡腿,道:“少爷昨日在家里都挨了打,我还以为您今日到书院还得挨打,不想先生只罚您抄书!一会儿风哥帮您抄,保证一炷香就抄完了!”
“不行,我要自己抄!”王玄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道:“今日听先生说了,我才晓得,原来燕山先生不是个只会念四书五经的无趣老头子,还是个知晓天下事的老头子。”
风哥听到吓出一身汗来,道:“少爷,我的小祖宗爷,别说这么大声,叫人听了去,把话带到燕山先生跟前,您今日只怕就走不了了!”
王玄策把啃完的鸡腿骨头往桌上一拍,道:“走不了就走不了,本少爷还不走了!”
“少爷,你要干嘛!”风哥看王玄策要跑,立刻抱住了他,哀求道:“昨日老爷夫人没有收拾小人,不过是看在您失而复得的欣喜上,今日您要再玩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小人的饭碗肯定就砸了。您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家中的老母亲吧!”。
#####求推荐啊!求打赏啊!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