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啸穷途 > 第四十七章 沐清歌
    延陵果然是教化之乡,礼仪之地,薛南幼漫走在大街上,一眼望去,虽然行人摩肩擦踵,车水马龙,但却都秩序井然,各行其道。不仅如此,人人都有尊老爱幼之心,见了有拄着青竹杖的耄耋老人,年轻人都要帮忙搀扶一段。

    这时冷凝霜,慕容熙已经追上了薛南幼的步伐,而还想再痛饮几杯的丘鹤也被慕容熙强行拉了出来。

    除了半清醒半恍惚的丘鹤,两人亲见这礼乐教化之地,胸中的浊气顿时一扫而空,纵然各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也不觉得刺耳烦躁,反而觉得说不出的亲切可爱。

    只听薛南幼感叹道:“都说治理天下难,若天下各州郡县都像延陵这般以礼乐教化百姓,很多无谓事端都会消弭于无形之中,天下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多是非。”

    慕容熙呆在薛南幼,丘鹤两人身边已有不短的时间,耳濡目染之下,或多或少也学了些东西,只见他沉吟半晌,说道:“薛兄所说虽然有理,但教化之功说难行易,并不是三年五载能够奏效的。何况,万事万物有利必有弊,这教化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那后果却不堪设想。”

    薛南幼笑道:“慕容兄这番见地倒是独特,但教化利大于弊,总是不争的事实。”

    正说话间,四人忽然看见陶家三公子在前方街道上闲逛。原来他出了白云间,觉得呆在家里实在无趣的很,就让大哥先回去,自己在街上逛逛。

    薛南幼见状皱紧眉头,不自觉地跟了上去,却被冷凝霜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薛南幼转过头看着她微微摇摇头的样子,明白原来她是误会自己要对这陶家三公子不利,他苦笑道:“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如此鲁莽?”冷凝霜听罢立刻将手又缩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将头偏向别处。

    慕容熙走在最后,就在他刚要踏步的时候,冥冥之中,忽然感受到后面有一股透人的杀意在靠近,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朝后面的人海中看去,一个穿着灰白色葛衣姑娘的身影落入他眼中。只见这姑娘朝这边小步疾走过来,她虽然埋起头,但眼珠却不时瞟向这边,偶尔目光与慕容熙对视,又赶紧低下头。

    慕容熙可以肯定的是,这姑娘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而是在看身后的某个人。他回过头朝这姑娘看来的方向一路望去,巧合的是那正好是陶家三公子的所在位置。

    难道是来找这位陶三公子麻烦的?慕容熙暗想道,这姑娘右手藏在长长的袖子里,手上还紧紧握住什么东子。从这姑娘紧张的状态以及跟踪的技巧来看,并不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况且若是杀手,不会连目标还未接近就将自己的杀意气息释放出来。

    看来只是普通的寻仇罢了,也不知道这陶三公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这姑娘的事,值得她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了他。

    在慕容熙脑海里将这一切想清楚后,那姑娘刚好越过自己,一门心思地朝前面疾走过去,全然没发现身旁已经有人发现了她。

    这姑娘走地太快,右手袖口忽然上翻,慕容熙看地清清楚楚,在她手中握着的确实是一把锋利异常的剔骨尖刀。慕容熙自是不能让这姑娘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只是如果当场揭穿的话,这姑娘定会被扭送官府,少不了会有牢狱之灾。他正思量间,还未想出对策,这姑娘此时已经走出三四尺了。他容不得再细想,忽然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的事。

    只见慕容熙几步走到这姑娘身后,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这姑娘,只觉一股女子的幽香传到了他的鼻子里。

    周围的人几时见过这番情景,一时之间,目光都汇聚了过来。年老的人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指指点点,说一些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话给身旁的小孩子听,有些严厉的甚至用手蒙住小孩子的眼睛。可小孩子依旧从指缝间偷偷地看着这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薛南幼,冷凝霜,丘鹤三人。薛南幼不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一刻不见怎么这慕容熙当众从后面抱着一位陌生的姑娘呢?

    而冷凝霜则误以为这慕容熙是登徒浪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呢,她满脸寒霜,薄唇微启,过了好一会儿,吐了两个字出来:“无耻!”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当事人更是异常尴尬,尤其是那位姑娘,她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在那陶三公子上,忽然一股陌生男人的气息从后面传来,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肩膀就被环抱住。她自出生以来还未遇到过这种事,楞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

    等那姑娘反应过来,以为遇到了登徒浪子。她的脸倏忽一下变得通红,一想到父亲刚惨死,大仇还未报,又有好色之徒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自己,滴溜溜的眼睛里忍不住滚落出泪珠。她使劲从慕容熙的怀里挣扎出来,转过身来看着他。只见他好看的脸上此刻却充满了无奈与苦笑。

    那姑娘死劲咬着牙,目光瞪着慕容熙犹如猛虎看着羊羔一样,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了。亡父惨死,加之今日,一时冲昏了头脑,她松了手中的尖刀,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慕容熙的脸上,慕容熙的脸顿时变得又红又肿。下一刻,那姑娘下意识觉得手里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手中还有一把尖刀,她不禁后悔起来。

    那姑娘已经流着泪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尖刀落地的声音。可过了很久,那声音也没有传到她耳朵里。

    原来慕容熙时刻注意着那姑娘手中的尖刀,趁着方才出神的一刹那,顺手从她手中夺下刀,藏在了自己的宽袖之中。只是这样一来,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他是再也来不及躲过去了。

    那姑娘猛然睁开眼,低下头看看手中空空如也,这才意识到尖刀已经落入这陌生男人的手中。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慕容熙红肿着脸却依旧微笑的样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这样呆呆地站了很久,很多围观的人见两人一直默然相对,自觉得无趣的很,都忍不住散去。待周边人群恢复正常,那姑娘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连忙回过头去寻陶三公子的身影,可陶三公子哪儿还有影子,早已经离开了。她气地直跺脚,但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却也不好明说什么。

    这姑娘重重地叹了口气,眼见好不容易等到陶三公子落单的机会,却这样被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搅和了。她低下头,拖起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薛南幼,丘鹤两人见那姑娘黯然离开,立刻走到慕容熙跟前,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他。

    冷凝霜则没那么客气,只听她冷冷又吐出那两个字:“无耻。”

    这让慕容熙十分无奈,他沉吟一会儿,苦笑道:“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回客栈再解释。”

    出了这种事,四人没了心思再在街上闲逛,约摸在申时一刻回了“有间”客栈。

    慕容熙见到三人的目光,心想若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登徒浪子这个恶名就要这样白白担上了。他沉思半晌,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忽然想起袖子里还有一把剔骨尖刀,于是顺手拿了出来,摆在桌上,慕容熙说道:“我那么做,实在是为了救那陶家三公子一命!”

    薛南幼拿起这把尖刀,他只是指腹轻轻贴在刀身上,依然能感受到锋刃上猎猎的森寒之意。看来此刀的主人生怕这刀还不够快,是以带着它的前一刻只怕都还在磨砺它。薛南幼疑惑地问道:“这刀是那姑娘的?”

    慕容熙点点头,道:“也不知这陶三公子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那姑娘,以至于那姑娘要做如此极端的事。”

    薛南幼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不是想要非礼她,而是想要救她,阻止她做出后悔无穷的傻事。”

    丘鹤思考了半晌,这时说道:“看这刀的样子,那姑娘想必并不是什么杀手,因为杀手绝不会带这种刀去,也不会如此而糟糕地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

    慕容熙诧异地点点头,他未想到丘鹤虽然没有看到当时情景,却仅凭一把刀,就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关节之处。

    站在柜台旁的掌柜见四人干坐在桌子四周,他起了好心,连忙将脑袋朝后厨望去,叫道:“沐姑娘,给这边的四位客人各上碗茶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后厨里没有回应,掌柜正要再催促,他口中的沐姑娘已经端着乘有四碗茶水的木案走了出来,只是看她模样,眼睛通红,似是方才哭过。

    掌柜的知道这沐清歌悲惨的身世,只道是又想起了她刚刚惨死的父亲。掌柜暗自叹了口气,又硬生生将埋怨责备的话吞了回去,只是怜惜地说道:“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薛南幼正寻思间,他偶然抬头,忽然又看到了那想要杀陶三公子的姑娘,他的神色变得玩味。坐在薛南幼左右的冷凝霜,丘鹤两人见到他露出这种神情,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脸色瞬间也变得捉摸不透。

    不明真相的慕容熙转过头来,待看清楚这姑娘的模样,只觉得脸上那个巴掌印又在隐隐作痛。他刷

    地站起来,牵动着僵硬的肌肉,脸上勉强露出苦笑。

    沐清歌看清楚这人后,目光变得锐利似刀锋,简直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不知怎么地,慕容熙此时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话: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看来古人诚不我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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