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幼正想着这些事,一旁的邱鹤则鬼使神差地绕过横亘在他面前的贺兰璟修,邱鹤自然也猜出了这把琴就是流传至今的号钟。
这把号钟的流转生涯实在太过于传奇。一个俞伯牙就足以让它名垂千古,何况还有后来的一代霸主齐桓公,更是为它添上了绝无仅有的殊荣!有多少人穷尽一生心血,只为在临死之前见识一眼,可到头来又有多少人能够如愿呢?
如今这琴近在咫尺,就连一向沉稳的邱鹤也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邱鹤踏开步子刚准备迈过那条“边线”,一直假装睡觉的贺兰璟修再也忍不住,只见他跳起来,神色紧张地大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方才邱鹤迷了心智,这一声大吼刚好将他震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脚下,不禁面露愧色。这号钟现在是有主之物,自己又怎么能私自去揭开看呢?
他收回步子,毅然转过身对着贺兰璟修抱拳道:“在下见了这琴,一时迷了心智,还望兄台见谅!”
说完邱鹤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顺着藤梯回到了地面。
贺兰璟修见号钟安然无恙,心下稍安,他赶紧将琴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薛南幼,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薛南幼眼光灼灼,直直盯着贺兰璟修的眼睛,淡淡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来这儿只是想问三个值不值。”
贺兰璟修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值不值?”
薛南幼伸出右手食指,微笑道:“第一,就算贺兰兄落入今天这般天地,萧宁姑娘都还是待你如初心。只是薛某不知道萧宁姑娘为兄台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贺兰璟修听到萧宁两个字,脸色虽然看起来仍旧目无表情,可他微微抽动的嘴角还是没有他们过薛南幼的眼睛。
薛南幼伸直中指,只听他又说道:“第二,庄臻凤老先生琴艺冠绝天下,想要成为他弟子的人用过江之鲫来形容恐怕并没有任何夸张。在下冒昧问一句,庄老先生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贺兰兄,甚至临死之前还将这把引多少人垂涎的号钟传给你,可按兄台如今的行径看来,他当初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贺兰璟修越听越心惊。虽然是寒冬,可他的额头上冷号开始不停地流下来,他连忙伸出袖子,小心地将额头上的冒出的汗水擦掉。
薛南幼暗暗点头,心知现在只差最后一把火,就能将他的自卑,还有恐惧全部烧掉。只见薛南幼伸出第三根,郑重说道:“第三,号钟历任主人无一不是当世最惊才绝艳的大琴师,可看兄台如今这番模样,恐怕连琴弦也拨动不了了。那这句话我就要问问这把号钟,跟着这样一个人,到底值不值!”薛南幼说完这话,真的就蹲下来,隔着贺兰璟修煞有其事地问道:“号钟啊号钟,你快告诉我,你就要这样摆在这荒野之中,被风吹蚀,最后化成粉末,消失在天地之间,你到底甘不甘心?”
说完,薛南幼站起身来,再也未看贺兰璟修的脸上的表情,转身离去,只留下贺兰璟修独自一人瘫坐在那条分界线上发怔。
薛南幼回到地面,众人全都围了上来。
白凌潇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你看到号钟了吗?”
她见薛南幼摇摇头,不禁失望地说道:“哎,原以为能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名琴的风采,可惜,可惜,看来我和它真是无缘了。”
薛南幼笑道:“现在虽然看不到,可我保证,再过不久的将来,号钟定会重现人间的!”
白凌潇眼睛一亮,欣喜地说道:“看样子你是已经说服了他!”
薛南幼不置可否,他伸了一个懒腰,微笑道:“我们走吧!”
众人刚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一声呼喊从后面传来,众人转过头去一看,正是脸色苍白的贺兰璟修!
只见贺兰璟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来到薛南幼身旁,拱手郑重地鞠了三次躬,认真地说道:“听君一席话,在下当真是当头棒喝,如大梦初醒。请问兄台名讳,他日有缘,定亲自当为兄台抚琴一曲,以作报答!”
薛南幼还没说话,白凌潇听得贺兰璟修竟要为薛南幼弹奏一曲,若真是那样,自己只要到时候求求他,自然就能亲眼见见这号钟的庐山真面目了!她连忙说道:“这位公子姓薛,草字南幼,如今暂时住在冷府。”
薛南幼颇为无语地见着白凌潇,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般热心了。
“原来是薛南幼薛公子。”贺兰璟修点点头,继续说道,“薛公子放心,待我了却一些重要的事后,自然亲自登门拜访!”
薛南幼拱手笑道:“荣幸之至!”
等贺兰璟修离开,白凌潇好奇地问道:“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一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薛南幼神秘地说道:“我就说了两个字?”
白凌潇道:“哪两个字?”
薛南幼正色道:“秘密!”然后就哈哈大笑一声,迈开大步走在到前面去了。
白凌潇恨得牙痒痒,她捏紧粉拳像是示威一样恶恨恨地说道:“别以为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冷凝霜站在慕容熙和沐清歌两人身后,见着薛南幼和白凌潇打打闹闹的模样,她的神色黯淡下来,心下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终究做不到像白凌潇这般毫无顾忌。
时值午后,太阳正盛,纵然是寒冬,众人也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薛南幼走到城门下,见着南方群豪少则三五个,多则数十人,满是傲气的走向城里。他忽然想到那次在宁邑的时候,也是有这么多武林人士进城为郭重威助拳,只是比之今日,人数却又是大大的不足。
众人刚进了门楼,忽然前后门楼里出现了一大批身穿黑衣底子,胸口还用金线绣着条下山猛虎的人。这些武林群豪的尾巴本来已翘到天上,可见到这些人后却全都乖乖地垂下来,匆匆而过。
站在薛南幼身后的慕容熙脸色大变,因为这些人正是金威镖局的镖师。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满头金发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正是许久未见的金威镖局总镖头司马长风。
门楼里只剩下薛南幼六人。只见司马长风走过去,见着冷凝霜微微倾身,抱拳行礼道:“表小姐!”
冷凝霜沉着脸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司马长风伸手指着慕容熙,笑道:“折剑山庄劫夺天目一事尚未了结,至今还有漏网之鱼在逃。若不是表小姐将这人引诱到松江,只怕南方联盟的声名从此就要受损!”
慕容熙听着司马长风的话,他猛地偏过头来,一脸不置信地看着冷凝霜。
薛南幼忽然大笑一声,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几日不见,想不到总镖头已经将挑拨离间四个字运用地如此娴熟了。”
冷凝霜满脸寒霜,瞪着司马长风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带他来这里,只是因为折剑山庄一事还存有不少疑点,这些疑点待等我爹出关,自然有他老人家判断!”
司马长风脸色不变,淡淡说道:“表小姐难道忘了,冷盟主在闭关之前,已经将盟里大小事务全都交给郭副盟主处理!如今冷盟主还未出关,那这号令则依旧有效!”
冷凝霜冷笑道:“只怕将人交给你们,第二天连尸骨也找不到了。”
司马长风神色似乎已有些不耐烦了,只听他说道:“纵然表小姐是冷盟主的亲生女儿,可到底还不是武林盟主,所以这事你依旧无权插手!”
咻!
一道龙吟之声骤然响起,冷凝霜手中的青霜剑已经搭在了司马长风的喉咙下三寸的地方。
司马长风双手背负在后面,目光灼灼,神色丝毫不惧地说道:“就算表小姐今日杀了我,我也要将这慕容熙带回去!”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冷凝霜又将剑尖喂了一寸。
司马长风只是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住手!”恰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司马长风的背后传了过来。
金威镖局的镖师好奇地回望去,想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叫堂堂金威镖局的总镖头住手?仔细一瞧,那人竟是一个腰间斜挂两柄弯刀的女子。
只见她满脸怒容,大步走上前来,这些人不知来人底细,只得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薛南幼望去,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卢荻。在她身后两三丈远的地方,还跟着一个跑地气喘吁吁的郭文彦。
“卢姑娘不是我南方联盟的人,难道还能命令得了老夫吗?”司马长风皱着眉头道。
“薛南幼,你这个缩头乌龟,到现在还要袖手旁观吗?”卢荻没理会司马长风,反而瞪着后面的薛南幼,愤愤说道。
薛南幼对这个卢荻实在头疼得很,想不到她竟然也跑到松江来了。他暗自叹息,随即上前踏了一步,正色道:“不管怎样,今日我绝不能让总镖头带走慕容熙!”
司马长风见识过薛南幼的身手,心里自然有些忌惮。可这里毕竟是南方联盟的地盘,难道还真以为凭些身手就能吓退我们吗?只听他咬牙道:“难道薛公子真的要与整个金威镖局为敌吗?”
不到万不得已,薛南幼自然也不愿意惹上南方联盟这个庞然大物。可看今天这副样子,自己已不能不动手。
“那如果是我要你放了慕容熙呢?”郭文彦走了上来,淡淡说道。
“公子!”司马长风脸色终于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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