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薛南幼追出去以后,已经过了三天,眼看就要到了阳明关下,竟还是没有那群人的影子。
这让薛南幼不由大觉诧异,追云骓的神骏他是很了解的,现在连它也赶不上这些人,看来这些人胯下的马匹确实不凡。
他早已听闻北辰国人人精善骑射,如今看来,自己前晚想的那群人的身份应是不错了。
这念头刚一甫定,纵是寒风凛冽,薛南幼也不由惊出一身汗水。
若这些使者同关隘外的北辰国里应外合,那关上的将士岂不是危险之极?
薛南幼一想到这儿,顾不上冰雪刺面,手上的鞭子不禁挥得更急。追云纵吃痛地嘶鸣一声,四蹄迈地更开,果真如闪电一般踏冰而去。
又过了约摸三个时辰,前方一座巨大的关隘终于出现在了薛南幼的面前。
这正是南陵国能够抵挡北辰铁骑的最大屏障——阳明关。
阳明关地势奇特,处在祁连,赫连两大山脉的交界之处。
说来也奇怪,这两山脉连绵数千里,却唯独留下这阳明关一个缺口。而且更为巧合的是,对着关外一方却全是些高逾百丈的峭壁,像是冥冥之中天生下来为南陵国抵挡北辰铁骑的屏障。
薛南幼心里喟叹这山势的巍峨雄壮,眼下却并没有心思玩赏。他一加鞭子,就来到关口城墙之下。
他急忙抬头看去,发现关口上插着的猎猎旗帜仍旧是南陵国的五爪黑龙旗,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很快一大队铁甲兵士围了上去,看了眼薛南幼胯下的追风骓,神情顿时警惕起来。为首那副将黑着脸喝道:“你是何人?”
薛南幼翻身下马,连忙拱手说道:“在下薛南幼,灵州人士,有急事来找薛大侠。”
那副将听闻这人的名号,忽觉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之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旁边那人却想了起来,急忙悄悄伏在那副将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那副将脸色本就黝黑,一听完这话,瞬间阴沉了下来,一双眼里忽然暴射出两道仇恨的目光。
薛南幼明锐感觉到这人的变化,心里暗暗纳闷初次见面,这人怎么就怀着敌意?正要开口问道,忽然门楼上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薛南幼,你怎么来了这儿?”
薛南幼看去,却是爹爹的至交好友卢照星卢伯伯。
薛南幼连忙说道:“卢伯伯,我有紧急的事要禀告爹!”
卢照星说道:“马副将,劳烦你让他进来。”
马副将刚想说什么,他身旁那人赶紧给他猛使眼神。
马副将只得哼了一声,犹有不甘地让薛南幼进了去。
薛南幼看了他一眼,随后满怀疑惑进去。
这时候薛青麟,卢照星等人已经走下楼来,浑身打量了薛南幼一番,发现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身体受的伤势似已痊愈,心下不由大喜。
等薛南幼一一问候完众人,薛青麟指着他身后一个白袍将军介绍道:“这位是参将杜威,如今暂代这阳明关总兵一职。”
薛南幼连忙和杜威相互拱手作礼,算是认识。
薛青麟轻抚长须,笑道:“方才你卢伯伯说你有要事,到底是何事如此惊慌?”
薛南幼当即将那夜的事给众人说了。
众人听完,忽然都笑了起来。
薛南幼不明所以,挠挠脑袋,疑惑地说道:“难道我想的错了,那队人马不过是普通的商旅不成?”
杜威笑道:“薛公子没有想错,那一队人马确实是北辰国的使团,而且他们昨天就到了城下。”
薛南幼听罢,苦笑道:“哎,我一想到这一层就立即追去,想不到最后竟落了一天的路程。”
杜威纵然一直与北辰铁骑打交道,听到薛南幼说出这话,心里也不觉骇然,要知道薛南幼骑来的那匹马到底也是万里挑一的神驹,脚力自然也不会比北辰国那群人的弱多少,可现在竟然落后了好几个时辰,这北辰国的骑术当真是不同凡响。杜威沉默一阵,勉强笑道:“北辰国人擅长骑术,薛公子迟了一步也是寻常。”
薛南幼道:“看来人已经被你们拦了下来,不然这些人若是趁机打开这关口,那当真后果不堪设想!”
岂料薛青麟摇摇头,说道:“那些人已经被我们放出关去了!”
“什么?”薛南幼这下当真是不明白了,既然抓住了人,怎么还如此轻易地将人放了呢。
杜威接着薛青麟的话头解释道:“薛公子有所不知,这次北辰国国主派遣使团来见天子,他最宠爱的长公主夜引弓一直仰慕我南朝的风物,便借此机会悄悄随着使团进了京。没想到一直与她不和的二皇子夜选在这个时候进逼关头,想来是要借我南陵之手除掉夜引弓。幸好昨天夜引弓一行人及时赶到关口,在关上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这才解了这阳明关的危机。”
薛南幼恍然大悟,他思虑片刻,松了口气道:“看来北辰朝廷现在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对我们来说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卢照星见他神情困顿,想是连日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赶路,已经是劳累已极。他说道:“南幼连日赶路,咱们就别在这儿问了,待他吃点儿热食,休息一觉,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杜威点点头,随即亲自领着薛南幼进城休息去了。
薛南幼因为心里装着事,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薛南幼一出屋子,发现爹竟然已经起来,正在屋外的小院子里负手立着。
薛南幼走到他身边,犹豫一下,还是向他说了轩辕剑一事。
薛青麟听罢,心里自然不想让薛南幼冒这个险,可也知道薛南幼毕竟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何况他还是九州四海盟主的盟主,当然应该分的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薛青麟最终一句劝阻的话也没说,只是微笑着拍了拍薛南幼的肩膀,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听到薛青麟并没有劝阻自己,薛南幼有些忐忑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他点了点头,道:“爹,你老人家也保重身体!”
薛南幼用完早饭,便辞了众人,离了阳明关,一人一马,朝一望无际的平野而去。
话分两头。
那日,阴无极从白府追了出来,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一路狂奔跟在那黑衣人后面,想追上救回白凌潇。他当然看得出这人的武功很高,自己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可他却管不了这么多,只顾发命追赶。
那黑衣人胁下虽夹着一人,可他的身形却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城外跃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黑衣人始终与阴无极保持两三丈距离。
阴无极似已看出了那黑衣人的想法,脚下奔跑的幅度更快,在这一刹那还真靠近了不少。可没想到那黑衣人也骤然加快了脚步,很快中间又恢复到两三丈的距离。
两人在房顶的一番追逐被一些眼尖的人见着,纷纷颤抖着手指,指向屋顶,结结巴巴地大叫道:“快看,屋顶上!”
可惜两人飞地很快,转眼间便消失在前方高起的屋檐之上,只留下身后一路惊异哗然的人声。
阴无极跟在身后,眼见前方到了北门的城墙根前,那儿守卫森严,绝不可能放任那黑衣人安然离开,心想这下这终于要赶上了。
可那黑衣人并没有硬闯城门,而是直接朝城墙奔去,下一刻,就连阴无极也不由惊呆了。
只见那黑衣人在距离城墙半尺的地方骤然驻步,随后脚尖猛蹬地面,便借着这两股势沿足有十丈高的城墙轻快地飞了上去,等那人上了垛口,回头向阴无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随后跳下去。
很快上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兵戈怒吼之声。
阴无极心不禁往下沉,他只希望这些守卫能够多拖一刻便是一刻。
自北辰建国以来,还从未有人能在京师重地如入无人之境过,如今竟然有人敢大白天劫持人质,硬闯出城,这无疑狠狠打了朝廷的脸面。这些城外守卫到底是帝国的精英,虽骤然临事,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满是凝重地手握兵器纷纷往城上赶去。
刚赶到一半,上面的守卫大叫道:“那黑衣人劫持云萝郡主已经逃出城,你们赶紧往城外去追!”
阴无极原本也想跟着上楼去,可一听这话,明白黑衣人已经过了城墙。他下意识地握了一下手中的墨鳞剑,只得咬着牙跳下台阶,立刻朝城门外追去。
阴无极掩藏在斗笠下如山的眉头几乎已挤在了一起。他实在不明白,足有十丈高的城楼,何况如今正是寒冬,城墙还覆着有光溜溜的冰雪,纵使轻功了得,也绝没有人敢直接翻下去。这黑衣人又是如何逃出去的呢?
等阴无极急忙跳出城时,瞧见城墙上挂起的绳索,心中方才的疑惑才消解。再回过头时,就见着结起厚厚冰层的护城河上,五匹半人高的白色巨犬拉动雪橇,载着那黑衣人飞速离去。
阴无极神色狰狞,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黑衣人带着白凌潇安然离去。
看来这一切竟是黑衣人早已算计好了的。
这时几个马贩正巧要进城,阴无极见他们身后牵起的马匹,心下一动,他直接纵身跃起,跳到最后一匹马的马背上,只见他回l拉缰绳,调转马头,任凭那几个马贩破口大骂,毫不迟疑地立刻沿方才雪橇留下的行迹飞快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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