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性情豪爽刘省三
忧国忧民张振轩
聂士成来投奔了刘铭传,恰巧遇到大老混前来剿灭大潜山土匪,为他提供一个展示武功的机会和平台,让他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不是周世臣出手相救,助他一臂之力,一锤子砸在脑壳子上,定叫他头颅是万朵桃花开。这个恶贯满盈的恶霸,不知抢劫过多少家钱财,不知拆散了几多骨肉!
聂士成道:“我叫聂士成,家住岗集镇,二老混兄弟,抢我父亲血汗钱,杀我父亲。听说刘大哥为民除害,劫富济贫,性情好爽,今日特来投奔。望大哥收留。”
刘铭传眼中的聂士成清新俊逸,品貌非凡,功夫不同凡响,定有锦绣前程。立即下马施礼道:“聂家兄弟,武艺这般高强,我等武艺不能与你同日而语,你是我等之师。大潜山省三这箱有礼了。”
聂士成仰头看去,见刘铭传果然仪表不凡,剑眉入鬓,豪气贯长虹,面如冠玉,但点缀着几个麻点,目如朗星,深邃里蕴含睿智与凛然。他头扎蓝色带猫耳朵头巾,满是精神;脑后甩着一条乌黑的辫子,英姿飒爽;上身穿一件白色对襟褂,腰系一条红色丝带,飘逸潇洒;穿一对黑色布鞋,又显得稳重质朴;手执一把长枪,红樱飘飘,让人仰视,威风凛凛。
聂士成道:“早闻英雄大名,如雷贯耳。你除暴安良,劫富济贫,深得一方百姓爱戴,如当年及时雨宋公明,今日得见果然气宇轩昂,一派英雄气概。”
刘铭传道:“你与大老混交手,我等并非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而是知道大老混只是豆腐渣功夫,不堪一击,留着他来管理大潜山一带治安,对我们很有益处,无论如何,也不敢真的攻击我们大潜山,他只能迫于压力,有时来威风一下,装腔作势,应付他的上级;如果杀了他,换了个脑子灵光的,有几分本领,有一些主见,对我们反而不利。所以,就让这个蚂蚱蹦哒蹦哒,也很有趣。一看你的磅礴气势,就知道,大老混不是你的对手,哪里需要我们出手,让你砸他几个大锤,平泄心头之恨,也是好事。”
聂士成道:“刘大哥智勇双全,佩服,以后多向大哥讨教。今日大老混,虽然人多势众,仗势欺人,疯狂不减,我聂士成看到大潜山上,巍然屹立的刘大哥,自然是底气十足。本想杀他个人仰马翻,取他首级,来大潜山交个见面礼的,不想节外生枝,让侥幸逃脱。”
刘铭传道;“留他一条狗命不一定是坏事,杀他是早迟的事情,暂且让他做个挡箭牌,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你的杀父之仇,有大哥亲自把他抓来,让你千刀万剐。”
聂士成道:“大哥不愧是文武双全,深谋远虑,我聂士成今日忽然长了见识了,明白事理了。”
刘铭传道:“你交手时,足以看出你有深厚的功夫,我自叹不如,我大潜山又添加一位大将,可喜可贺啊!”
刘铭传弓身作揖,让聂士成走在前面,早也吩咐手下,杀猪宰鸡,置办好酒,款待客人。口中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聂士成上得大潜山,见山势陡峭,山路逶迤,草木葱茏,瀑布如练。山石长满苍苔,老树皮上生了碧藓。山洞深藏魔幻般张着大口,古藤绕攀小径两旁树干,垂下藤蔓,鸟雀鸣叫,山兔飞窜。清凉世界,静雅地方。高山峻岭必然卧虎藏龙。聂士成心中大喜,只怪自己认识刘铭传太迟。这里才是用武之地,有神通必然能施展。
传说玄武得道升天后,曾被玉皇大帝嘉封为“玉虚相师”,故真武道观建成后,永乐皇帝钦定为“玄天真武道观”。明朝中叶嘉靖年间,真武道观又得到了大规模的扩建。自此,真武道观占地面积五万平方米,房屋达二百多间。放眼望去,飞金流碧,富丽辉煌,了无边际。古人游真武道观后感慨道:此日闲游疑梦幻,身从碧落踏虚归。
当年的真武道观是管理大潜山的大本营。
明朝天启七年,即1627年,真武道观发生了毁灭性火灾,其轴线主要建筑均遭火劫。百年后,即清乾隆十年,真武道观再次遭到大火,其附属建筑一并化为灰烬。号称南方“道教圣地”的真武道观自此成一片残垣断壁。
刘铭传在此安营扎寨,由于白手起家,缺少资金,只是略加修辑,还简陋不堪,只不过能遮风挡雨。
但刘铭传招待客人,都十分好爽。置办的酒席却无比丰盛,与此地残垣断壁,形成鲜明对比。聂士成到来,刘铭传道:“刘正,多多做些好菜,来迎接客人。”
刘正道:“六老爷,每次来了客人,你出手那么大方,只顾眼前阔绰,不顾后日无米下锅……”
刘铭传道:“聂兄弟不是第一来吗,应当阔气啊。”
刘正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观察聂兄弟也不是贪图吃喝的人,你不必太铺张,太排场了。细水长流呀。”
刘铭传道:“礼多人不怪,你怎么那么啰嗦!”
刘正知道他的脾气,动气了如火山爆发。只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争辩。
刘铭传道:“猪肉有吗?”
刘正道:“没有。”
刘铭传道:“那就杀猪。”
刘正道:“没有杀的。”
刘铭传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弄一条!”
刘正道:“哪里去弄?就剩下一条九十多斤重猪崽子,杀了可惜。”
刘铭传道:“杀!”
刘正支支吾吾道:“是啊是啊。”
刘铭传道:“鸡肉有吗?”
刘正道:“没有没有。”
刘铭传道:“去买。”
刘正道:“这时辰,街上罢集了,哪里去买?”
刘铭传道:“你长脑子干嘛的?买不到,还借不到吗?”
刘正哭丧着脸道:“我去借去借。”
刘铭传道:“不管想何种办法,今天得有猪肉,有公鸡,有鲜鱼,必须得有!”
刘正道:“是。”
众人围上八仙桌子,刘正憨厚地笑着,道:“六老爷,我按照你的吩咐,本来预备的一个月伙食,今天一股脑拿了出来,说句通俗易懂的比喻:一火药冲出,伙食兜底亮相了。你看,有咸甜猪肉、吴山贡鹅、黄豆烧公鸡、清蒸鲫鱼等等,就是县官大老爷娶大媳妇,也没有这么阔绰吧。”
刘铭传哈哈大笑,十分欢喜道:“应该应该!”
聂士成道:“感谢刘大哥盛情!”
刘铭传道:“聂兄弟,我两先干了这一杯!”
聂士成道:“兵荒马乱,实在不容易,何必如此阔气。”
刘铭传道:“哪里哪里啊?水酒无菜不必客气了。兄弟们,都上桌给聂兄弟敬酒。等会儿,有妻儿老小,有年迈父母的,发五十斤大米!”
兄弟们一阵欢呼。
刘正拉一下刘铭传衣角,道:“六老爷,大米不够发呀。”
刘铭传道:“去买!”
刘正道:“没钱。”
刘铭传道:“把我的金簪子去当铺当掉。”
刘正道:“那是你的娘给你的传家宝啊。”
刘铭传道:“别啰嗦!去办!”
刘正道:“是是!”
聂士程举起酒杯,道:“相见恨晚啊,刘大哥,我聂士成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众人正在兴致中,忽然,就听见有人喊道:“刘老爷,山下有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要拜见你。”
刘铭传道:“哪个姑娘?”
黎明时分,凉风习习,万籁俱寂。张树声没有一点睡意,起个大早,徘徊在山间小路上,思绪万千:朝廷腐败,天下大乱。大清王国危在旦夕,人们指望谁来挽狂澜?扶国之将倾倒大厦?皇帝老儿也无法延续清王朝的社稷,谁能竖起一根擎天立柱?
他依旧深爱着这片土地。时常会梦到自己,赤脚在芳草萋萋的田埂上奔走,在郁郁苍苍的周公山中跳跃。紫蓬的一切都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张树声背诵着宋朝陆游爱国诗篇《书愤》:“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忽然听到有人拍手,张树声警觉起来,天还亮,怎么荒郊野外有人击掌?是错觉?不,就是有人在拍手,而且很热烈的。张树声道:“何人在此?”
没有回音,四周又是一片寂静。张树声思忖:难道是我错觉?还是遇到鬼怪?
可是,他立马否定了自己想法,凭他直觉,他断定有人藏在树林里,观察他多时了。
他想进一步试探一下,抑扬顿挫背诵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那个人立即接下联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张树声道:“国家兴亡,”
那人答道:“匹夫有责!”
张树声道:“好一个爱国之人!”
那人走出树林,道:“请问你是不是张树声大人?”
朦胧之中,张树声听出是青年的声音,他怎么认识我呢?俞加疑惑不解。
再看,那个青年,背着一个大包袱,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清瘦,但很挺拔。
张树声道:“我就是张树声,你是……”
那个青年扑通跪倒在地道:“张大人,你收下我吧!”
张树声道:“你是谁?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那人道:“我名叫余德昌,只因青梅竹马,暗定终身的姑娘,被财主奸污霸占了,我把财主打伤,财主买通官府,官兵要逮捕我,希望张大人收留我,我可以在你团练做事,还可以做庄稼活。”
张树声伸手要扶起余德昌,道:“快快请起,不必跪在地上。”
余德昌道:“大人,你答应收留我,我才能起来。”
张树声道:“我团练里人,都是周边的农民,他们平时在家干农活,养活妻儿老小,遇到土匪,地痞,强盗、官兵、长毛来抢劫,我一声令下,都过来听从统一指挥,团结一致,奋勇对敌,一般不收外人的。”
余德昌道:“早就知道张大人爱国爱家,博学多才,组织的团练对百姓秋毫无犯,把周公山周边打造成世外桃源,人间天堂,老百姓安居乐业;团练的经费有你自己捐赠……”
张树声道:“快快起来说话,听你言谈,看你举止,也是读书之人。不必多礼,有话站起来说。”
余德昌道:“大人要是不答应收留我,我跪十年、百年也不起来。我是读书人,从小立下大志,要学习岳飞精忠报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朝廷腐败,官府吃拿卡要,我余德昌看不到希望,听说张大人的业绩之后,我佩服五体投地,所以一定要收下我。”
说话间,天已经亮了,隐隐传来得得蹄声,大约是清兵追赶余得昌,追到这边来了。听蹄声急骤,越来越近,似乎追得很紧!此处都是树林,枝繁叶茂,张树声示意余德昌钻进去能隐蔽一下,青年抱着包袱,往树林里一躲。
山路上只有张树声一人,他又背诵着唐朝诗人杜甫的《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一群追兵来到张树声面前道:“喂,见到一个长毛来这里吗?”
张树声道:“没有见到长毛。”
追兵道:“我一路追来,他就进入周公山了!你大清早在这干什么呢?疯疯癫癫的。”
张树声道:“我在看我家庄稼,没妨碍你们办事吧?”
追兵道:“我们是官府的人,你跟我们说话不要有傲气!小心脑袋!”
张树声道:“我只是回答你们的问题,哪有傲气可言?”
追兵道:“大胆,还敢顶嘴?”
张树声道:“我只是解释一下,难道只准周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追兵乌地一声,用马鞭向他发去,鞭子往下一落,另一个抖出三节棍,还有一个举起大刀,三个魁梧壮硕的捕快,一起扑上前来,喝令张树声快快束手就擒。
张树声稳如泰山,理也不理他们。只见山路树林里窜出一个人,双鞭如流星赶月,和三条大汉血战起来!这个人出手极为迅捷,霎地一伏身,如蛇一样的鞭子,顿时疾如闪电,对准那个使大刀的脖子,缠绕过去,那人退了一步,金蛇狂舞,把他的大刀,绞落在地。
张树声一看那金蛇闪电鞭,就知道是二弟张树树珊。
另外两个刚才还威风凛凛,这时霍地收招,一转马头,就要逃走。五弟张树屏刷地飞上马背,使出霹雳连环腿,轮番踢打后背,那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张树屏蓦地跳向另一匹马,横扫千军之势,用得万钧之力,将这个捕快踹到地上,张树珊却也没有收招,鞭尖一沉,变为旋身绕圈,借着右臂回身之力,斜甩出去,鞭招疾展,又是旋风一样地扫来。那三个人没有了坐骑,束手就擒。
这时候,团练里队员人欢马叫,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黑压压一大群,把三个人围得水泄不通。三个人连连磕头求饶,张树声道:“让他们走吧,以后不要骚扰周公山张老圩了!”
三个人千恩万谢,拾起自己的东西,赶快逃窜。张树声示意众人散去,各人去做自家的农活。安排二弟把树林里的余德昌带回家,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他还要一个在山路上走走。
张树声对着巍巍群山,叹了一口气。冷清的山涧孤寂地长流,不急不缓,冷清的涧底,只有越来越深的野草诉说着它的寂寞。国家动乱,民不聊生,逐渐融化掉了这层美丽的村落的外衣。周公山这几年有团练保护,算是好的了,多少饥荒村里的小路荒芜,路有冻死骨。
故乡,承载着他的志向他们抱负,承载着他的天真烂漫梦幻王国,依旧是他的温馨世界。但悲不见九州同!
张树屏道:“大哥,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你看你昨晚没有吃饭,大清早,天没亮,有跑出来转悠,让我怎么放心?”
张树声道:“五弟,我们办团练,纯粹是保护家园,让一方老百姓安居乐业,使得五谷丰登,老百姓有收成了,也能更多更快地上交苛捐杂税,为国为民,可是有人总是要剿灭我们!”
张树屏道:“大哥,不要多想了!谁来剿灭,我就杀了他。你看,今天又被你放了三个人。”
张树声似乎没有听到五弟说的话,他自言自语:“千年成败俱尘土,消得人间说丈夫。一死鸿毛或泰山,之轻之重安所处!”
然后然昂首挺胸,突然长长地哭嚎起来,哭声久久回荡在山谷。
张树声道:“国不可分裂和割据,国须统一。苍天啊!为此我张振轩敢于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捐身疆场!”
张树珊来报:“大哥,龙潭寺的董凤高派人送信来了,说姚千书要来剿灭张老圩,董兄弟已经带人在鹰勾嘴拦截……”
张树声道:“快快备马,我们要里应外合,狠狠打击姚千书等人!慢了,董兄弟会吃亏的。”
鹰勾嘴将是怎样一场恶战,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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