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肯让高超回家养老老子把脑袋揪给你当球踢。
白玉京腹诽了一句。
“陛下方下明诏,允许风闻奏事,若因此而惩处高大人,恐怕物议难平,于陛下名声有损。话再说回来,此事内臣确实也有错漏之处,就算情急,也不该胡乱比喻,所以今次求见陛下,实为请罪,还求陛下念在内臣事君一片忠诚的份儿上,许内臣辞去顾命辅政之衔,以示惩处。”
“为何要屡次三番的辞去这个职衔呢?要知道,这可是皇兄亲口御封的,再说了,在你心中,朕真的是那种不能容人的君王么?”朱厚熜满脸的真诚,不似作伪。
但白玉京决心已下,闻言之后,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伏地奏曰:“陛下人中之龙,上天之子,心胸可纳日月山河……然龙若希图高远,则不可有制梏也,君之决事,自当乾纲独断,顾命辅政,本就没有太监做的先例,其时先帝正处弥留之际,心忧后事方有此举,今观陛下行事,无不符合圣人之道,内臣再顶着这个头衔,便有如坐针毡之感,只求陛下开恩体恤,就答应内臣此请吧,即可平息众怒,又可以让能臣今后可以安奉本职,何乐而不为呢?”
他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告诉朱厚熜一个意思,你当然不在乎有我这么个顾命辅政太监,但我在乎,免了最好,两下心安。
但他的语气十分诚恳,态度也很谦卑,这就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了。
朱厚熜沉默了一下,苦笑点头:“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朕若一味强求反为不美,就这样吧。”
“谢主隆恩!”白玉京早有辞去顾命辅政头衔的打算,如今总算如愿,顿觉周身舒泰,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谢。
“行了行了,你乃朕之家臣,无需如此客气……对了白伴伴,朕有一事一直想要请教,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今日索性无事,你可一定要给朕讲讲。”
“讲什么?陛下您问便是,内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玉京起身道,眉毛却若不可查的挑了一下。
“朕听说令师乃得道的高人,年寿九十有余,飞霞之时,异香弥漫,三日方绝,可有此事么?”看着白玉京,朱厚熜的眼睛十分明亮,灿若星辰一般。
世宗崇道,后半生几乎不入皇宫,一直在宫外修行炼丹,祈求长生不老。
难道现在已经开始展露端倪了么?
白玉京一直认为明朝的皇帝没一个傻子,都很聪明,其中又以朱元璋朱棣和朱厚熜为甚。按照史学家的观点,嘉靖朝的前期还是不错的,年轻的朱厚熜通过大礼仪将权利完全掌握到自己的手里,在张璁等继统派的辅佐之下,对吏治军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成效显著,朝廷富裕,百姓安居,中兴气象已显。
结果壬寅宫变,朱厚熜险些命丧宫女之首,自此他便学着朱厚照的样子彻底搬离了紫禁城住进了西苑,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在此期间,他崇道之心愈盛,不但提拔了大批的道士,修建了无数的道观,还将国事全权交于严嵩处理。
严氏父子掌控朝廷之后,官场再次昏暗起来,前番努力,尽皆化作了泡影。
严嵩柄国将近二十年(懒得查证,大概就这么个数吧),乃是文臣掌权,朝廷最为混乱的一段时间,之一。
严氏父子二人便如蚊虫一般,贪婪的吞噬大明朝的血液,自此之后,哪怕张居正再厉害,最终也没办法让帝国重生,万历中兴,不过昙花一现而已。
然后辫子军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再然后,那个陕西邮差因为失去了工作,怒而揭竿,终成燎原之势,蛮清趁虚而入,以异族人的身份开始统治华夏二百多年之久,由此百年耻辱,由此东亚病夫,由此雄狮沉睡,由此……
若是朱厚熜不信道,情形或许就不一样了吧?
徐颉啊徐颉,热气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试验成功啊?
“确有此事!”朱厚熜不能相信鬼神,但白玉京需要将自己伪装的神秘一些,却又不能让朱厚熜沉迷其中,这个度其实很难把握。
“如此说来,他定然已经飞升仙界,荣列仙班喽?可曾回来过么?”
“内臣没见过神仙,家师去世之日,之所以异香扑鼻,可能是他终日修行,餐风饮露有关,他去世之后,内臣遵照他的遗嘱,亲自火化了他的尸身,自此之后,再未见过他老人家……纵世上果有神仙,想来荣登仙界之后,便不允许再历红尘了吧!”
白玉京心说,纵你真想长生不老,想来也如始皇帝一般,希望永远统治天下,万载不变,若成了仙便回不来红尘,恐怕对于成仙之事,怎也得淡些心思吧?
不想朱厚熜却道:“可能时候未到吧?朕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再见到令师仙踪的,到时可千万替朕引见一番。”
“呃……好吧,果有那日,内臣定然要引家师来见陛下。”
白玉京其实不反对人有信仰,但是,若你的信仰影响到了天下,那就不能忍受了。
比如朱厚熜,若是普通百姓,那他爱信什么信什么,别说崇道了,便是修佛参喇嘛白玉京也懒得管。
现在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对仙道之事痴迷,想要扭转,难啊。
白玉京忽然对热气球也没啥信心了。
“对了,你的门派是龙门派吧?朕在安陆也曾见过几个龙门派的人,有个道号无我子的,姓张名静定,说是龙门派第五代传人。还有个叫沈静元的,道号顿空氏,也说他是龙门派的第五代传人,想来你们的门派自赵道坚创派,到后来就分成了两派,不知令师又是哪一派呢?”
“这个……”白玉京对龙门派的了解还没朱厚熜多,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家师从来未曾说起过,是以内臣对此并不知晓。内臣只知创派祖师乃是丘处机邱神仙,便连什么赵道坚沈静元张静定什么的也是从陛下您这儿知道的。”
“哦,这样啊,”朱厚熜点了点头,忽然又道:“想不想回去看看?”
这是什么意思?白玉京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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