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清仍旧是那身道袍,头发高高的绾着,扎着道冠,显得她雪白的脖颈愈发的修长。
老实说她并不是白玉京的菜,身材太纤小了些,也太单薄了些,瓜子脸也不是白玉京稀罕的类型,再加上对她一直存有疑虑,所以说,哪怕她笑颜如花,他却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见到她。
“大胆,便是你师傅当面,怕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屁股又痒痒了?”
“你这个登徒子,有本事你上来。”妙清笑意猛的敛去,单手叉腰,指着白玉京的鼻子娇声叱道。
“等着!”
白玉京连马都没下,欠身便上了马鞍,顺势抓住栏杆,双臂较力,猿猴般灵巧的攀爬两下,翻身便落在了妙清的身边。
每日里的太极拳到底不是白练的,加上年轻,如今他这身体素质比起后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人们发出惊呼,目光全都聚焦到白玉京和妙清的身上。
张红光知道妙清不是白玉京的对手,倒也并不担心,探手捞住马缰,下马将两匹马都拴好,这才在店小二的殷勤伺候下进了酒楼。
妙清眼见白玉京竟然直接上来找自己的麻烦,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不等他站稳便挥动粉拳冲他面门砸了过来。
白玉京矮身躲过,顺势在对方腋窝点了一下,妙清登时泄气,刚笑了一声,便见眼前一花,屁股上已经挨了一脚。
“你……欺负人,雪崖师伯,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我么?”
雪崖道长?邵元节?
白玉京愣了一下,便听身后爽朗的笑声传来,急忙回身望去,见一位中年道士正坐在雅间内的桌子旁边冲着自己微笑,忙凝神打量,发现对方满面红光,身形挺拔,长的虽不如何英俊,却别有一番出尘的气质,顿知自己所料不错,正是日后权倾朝野的老道邵元节。
只是,他不是都六十来岁了么?难道果然驻颜有方,怎么看着这么年轻呢?
“久仰雪崖仙长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咱家这厢有礼了。”
“厂公无需如此客气,贫道不过正一道普普通通的一个老道士吧,可当不得你如此礼遇……妙清顽劣,多有得罪,瞧在贫道份儿上,厂公饶他这遭吧?”
“师伯,我让你替我收拾他呢,怎么替我求起情来了。”妙清不满的跺脚道,接着不等二人反应便又继续说道:“你教的我那拳法肯定是假的,再不然就是还得有心法配合,练了这么多天了,根本就没你使用的那般威力,你这个大骗子!”
这话自然针对的又是白玉京了。
雅间内还有两个道士,邵元节给两人使了个颜色,两人便悄悄的离开了房间,期间并未给白玉京见礼,白玉京瞧的清楚,认出一人好像在青云观见过,却权当没有看到。
“教给你的推手练了么?”
“什么破推手,练来练去就那么一着,一点用都没有。”
白玉京笑道:“西方有个画画特别厉害的人,当初学画画的时候,你知道他的老师让他画什么吗?”
“画什么?”妙清果然好奇的问道。
邵元节笑而不语,静静的听着两人对话,视线却一直落在白玉京的脸上,仿佛他的脸上长了一朵花似的。
按理说这样的行为十分不礼貌,奇怪的是白玉京却并未产生不悦的感觉。
“画鸡蛋,他画了成千上万个鸡蛋,最后终于成为了绘画界的一代大师。”
妙清撇着嘴说道:“切,你又蒙呼我,要是画一千个鸡蛋就能成大师,这世上的人就都是大师了。”
邵元节闻言笑着开口:“妙清啊,看来你是真的误会白公公了,白公公所云确是真理,就比如儒家说的,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又有一个说法,叫熟能生巧,这世间万般的技艺,想要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无它法门,唯勤学苦练一途。”
“师伯,你怎么胳膊肘竟往外拐呢?”
邵元节仍旧笑眯眯的,说道:“帮理不帮亲嘛,不能你叫我一声师伯,我就要昧着良心说话吧?”
“哼!”妙清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别过了脑袋。
白玉京心说看来这少天师真的很宠这妮子,这才惯成了她这骄纵的性子,倒也不是完全针对老子,这不连她的师伯,也是想甩脸子就甩脸子嘛。
“道长高风亮节,佩服佩服。您不是应该在龙虎山么,怎么……?”白玉京自顾自的坐到了邵元节的旁边。
“总在一地总是无趣,云游四方,随性而为,听说京师出了个龙门派的高徒,正好过来见上一见。”
“怎么样?让道长您失望了吧?”白玉京笑道。
邵元节呵呵一笑,摇摇头:“非也非也,传言非虚,我龙虎山上弟子千万,绝无一子能有厂公之才,就只一样,观厂公言行,总觉得和我道家似是而非,倒与佛门颇有相似,不知又是什么道理?”
白玉京微微皱了皱眉,很快笑道:“也不怪道长奇怪,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家师虽然声名不彰,却是博采众长,兼收并蓄,算的上真正的有道之士,不只佛门,便是阴阳术数,五行八卦,经史子集,机关格物,虽算不得精通,他老人家却都有涉猎,和他比起来,晚辈这点儿微末表现便是萤火之光,上不得台面了。”
反正人都死了,他就往死里替自己的那便宜师傅吹,根本就不怕别人查证。
“如此说来,贫道不禁愈发遗憾了,早知道易州还藏着如此高人,说什么也得来会上一会的。”
相谈甚欢,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散。
目送白玉京和张红光上马离去,妙清问道:“怎么样雪崖道长,以你眼光,觉得此人如何?”
她居然没有再称对方师伯。
邵元节也不着恼,收回视线,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说不清,贫道观此人休咎,应是早就该死之人,不知为何,居然……”
“确实该死,不对,你说他早就该死了?什么意思?”妙清终于反应过来,瞪大眸子望着邵元节。
“说不清,看不透,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吧,有异象必得天命,此子能用则用,若不能为我所用,就一定要趁早……”邵元节说到此处停下,单掌轻轻一砍,脸上神情却照旧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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