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擦起电是后世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但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太过不可思议了一些。
夏虫不可以语冰。
而白玉京现在所做的就是这种事情。
迎着一众怀疑,好奇,不解的眼神,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白纸,然后冲张红光努了努嘴,将他的马鞭要了过来。
众人好奇的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白玉京靠在轿子的竖梁上,轿杠四四方方,十分光滑,他拿着手中白纸靠近,松手,白纸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上。
然后他捡起白纸,卷在光滑的马鞭手柄上用力的摩擦,感觉差不多了才停住动作,取下白纸,弄平展,再次拿着靠近轿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推了白纸一把,白纸啪的粘在了轿杠之上,即使白玉京松手也没掉下来。
白玉京暗暗吁了口长气,他只知道用铅笔摩擦报纸,报纸会贴在墙壁上边,对刚才的试验其实并无把握。
还好,结果并未让他失望。
“看到了吧,这就是一种电学的现象,这张白纸之所以会吸附在轿杠之上,便是因为摩擦起电的原因。当然了,光知道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有深入的研究,才有可能发现到其中的乐趣。我是没有这些闲工夫的,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不妨研究一下。”
白玉京害怕引不起大家的兴趣,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比如说为什么高大的房屋雷雨季节容易被雷电击中从而引发火灾呢?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呢?”
“怎么避免?雷电击中,不过是因为失德所招致的天罚,只有修正己身方可避免,难道还能偷奸取巧不成?”妙清不屑的说道。
见大家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白玉京摊了摊手:“好吧,既然都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行啦,歇也歇够了,继续上路吧。”说着长身而起,舒展了一天筋骨。
众人四散而去,准备再次出发,妙清没动,看着同样没离开的唐顺之说道:“我说顺之啊,你可别让你这不靠谱的先生忽悠了,他讲的都是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岁数还小,还是得学业为重,知道么?”
唐顺之顺从的点头道谢,等妙清离开之后方才对一脸苦笑的白玉京说道:“先生,真的有方法可以避免雷电的轰击么?学生有种直觉,您一定有方法。”
“孺子可教也,”白玉京含笑点头,顺手拍了拍唐顺之的肩膀:“方法确实有,不过呢,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自己琢磨一下,等哪天你实在琢磨不出来的时候你再来问为师,现在嘛,时间不早了,准备出发吧。”
过了金坡再过塔崖驿,紫荆关便在巍巍群山之中。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由于紫荆关与易水之间特殊的地理位置关系,每每提到紫荆关,便不禁让人想到荆珂,想到悲歌。
紫荆关的出现当在战国时期,“燕昭王20年,为燕赵分界”。由于史料的缺乏,试图溯源已经相当困难。但从地理位置上来分析,紫荆关作为一方险胜,又与燕长城位置相近,其出现于燕赵之际的可能性很大。
“(汉成帝)阳朔三年秋,关东大水,流民欲入函谷,天井,壶口,五阮关者,勿苛留。”五阮又作五原,即今之紫荆关,亦称蒲阴陉,时为天下九塞之一,同时也是自古以来东出太行的八陉之一。
东汉建武二十一年乌桓举兵南下,直抵五阮关,汉名将马援正是在此伏击了乌桓大军,迫使其北遁。三国时期亦沿用五阮关之名,然而其名之由来已无可考证。
至于紫荆关之名,则是得于遍布紫荆树的紫荆岭,其名始见于南宋嘉定二年,其年元太祖成吉思汗败金兵于宣德府,怀来,兵临居庸关下,准备一举攻下金中都,然而金兵凭险据守,元军久攻不下,“蒙古主乃自以大兵趋紫荆,败金兵于五回岭”。
从古至今,一旦脱离了军事活动,控制交通孔道的关隘在史籍中的出现频率往往就会大幅度下降,然而实际上无论是边境贸易,驿站邮政,人口牲畜的流动,都无不控制于雄关险隘。
若以紫荆关这个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城寨为中心,向东南下紫荆岭经九十里可至易州,东取涿州,再东南九十里便是保定府,而由关城向西,逆拒马河而上七十里可至浮图峪,即飞狐道,由此而西四百里即是大同。
地记:太行八陉,六曰飞狐,七曰蒲阴,飞狐即广昌,也就是后世的涞源。蒲阴陉即指紫荆关。
由紫荆关而西南一百二十里可至插箭岭,中途亦多是平原丘陵,取插箭岭便可顺势南下倒马关。至于出关北上,沿拒马河可直抵京师,亦可围攻沿河口,居庸关,并能远通宣府。实在是:南阻盘道之险、北负拒马之渊,近以浮图为门户,远以宣大为藩篱,一关雄踞于中,群隘翼庇乎外,规模壮丽,屹然畿辅保障云。
发生在紫荆关的战事可谓多矣,除了前面提到汉与乌桓之战,蒙金之战而外,元朝致和初年,“上都诸王忽剌台等入紫荆关,游兵逼大都城,南燕帖木耳败之于卢沟桥,乃却。”
由此而知,即便是在王朝大一统的和平景象下,依旧不能放松对紫荆关的护守,基于此,明王朝对紫荆关的防御重视程度达到了空前的地步,朱元璋在统一北方后,大将华云龙言:“紫荆关芦花山尤为要路,宜设千户所守御之。”朱元璋听取了华的意见。
明太宗迁都北京,将战略重心北移,同时也显示出了此时明王朝军事实力的强盛与出击蒙元的决心,“国朝永乐二年始设茂山卫百户一员,领军守之”。太宗皇帝的多次北征与蒙元的远遁,给相当薄弱的长城防守留下了很大的喘息空间,而伴随着明朝国力的亏空与蒙古的复苏,长城沿线的防务再度被重视起来。
需要明确指出的是,明初的长城防守体系并不象后世在地图上标注的那样由北京怀柔至山西老营分为内外两道防守,在明朝的很长时间里,都只是在对外长城进行着不断的修筑填补,内长城的城墙与墩台的完善,是明中后期的事情。也正是基于此点,一旦宣府大同一线的城墙被蒙古骑兵掘口而入,紫荆关将直接面对来自大同,沿拒马河东进的骑兵与从宣府南下,攻居庸不下的两股火力的威胁。
这种形势下,在山北坡地上屯兵筑城,既可控制城下东西向的拒马河河道,又堵住了南北走向的山陉,无疑为首选之策。不仅如此,正统十四年设守备指挥独辖一城的军务,更使明军在紫荆关的防守初步形成了规模。
正统末,上亲征也先,至大同乃议旋师,诸将皆言宜从紫荆关入,王振不从,遂有土木之祸。英宗被俘于土木堡,明军溃败。“未几,也先至大同,入犯紫荆关,拥上皇而南”,企图一举灭亡明朝。
十月丙辰,(太监)喜宁引虏骑攻紫荆关,副都御史孙祥与之相持四日,虏骑由他道潜入,腹背夹攻,关破。副都孙祥、指挥韩清、太监阮尧民俱死于阵。于是也先骑兵进薄都城,在遭遇了于谦率重兵组织的严密防守后,“也先遁去,其弟伯颜帖木儿复奉皇驾出紫荆关”。
如此惨败之后,明朝人意识到“言昨紫荆、居庸等关,既不能御敌之路,又不能遏敌之出,虽名关塞,实则坦途,盖士伍单敝,亭障缺贬,隧纵横而然,非朝夕之积也”。明王室在一方面修复、扩大宣大一线长城规模的同时,更加日益严密起了居庸关以南,经紫荆关至倒马关一线的长城防守。
今日之所谓“内三关“,即由此而来,“景泰二年复增城池,调保定右卫中千户所官军守御本关。景泰三年添设真定、神武二卫官军,春秋两班轮流操守“。至成化年间开始设军“岁于关备冬”。“弘治四年高铨言紫荆之险实被拒马间界破,若莫掩,请即其地增筑城堡,拨军戌守“,于是创设河北堡城墩台,并设副总兵分守之,直至此时,紫荆关的防守体系才严密起来。
想不到徐颉居然对紫荆关的历史如此了解,不光白玉京听的津津有味,便妙清杨恒冯国华唐顺之等人也一个劲儿的竖大拇指。
随着徐颉的讲解,众人已经来到了紫荆岭下。
白玉京坐在马背上向上眺望,不见宽敞的盘山公路,只有一条宽不过三尺的土路绕山而行,直通群山深处。
山路上有一队旗帜鲜明的兵马,可能是发现了山脚下的众人,渐渐加速,白玉京岿然不动,静静的坐在马背上等待,足有半柱香工夫,兵马终于来到了近前,一骑单独而出,马上一名虬髯壮汉,抱拳问道:“末将陈少阳,不知公公怎么称呼?可是东厂厂公白玉京白公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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