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帝国权宦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满不在乎
    陈鹏微微皱了皱眉:“多谢厂公体恤,卑职贱命一条,还是不用劳烦厂公了,万一再将病气传给了您老人家,那卑职可就罪莫大焉了。”

    白玉京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鹏,语气却冰冷无比:“咱家说,过来,咱家给你把把脉!”

    他说话的速度非常缓慢,一字一顿,显得便更加的有力量。

    吴云峰的心最先提了起来,怎么着?刚斩了陈少阳,这是又要那陈鹏开刀了么?厂公啊厂公,你这是想着往死里得罪太后娘娘啊!

    徐颉等人也有些不安,想不明白白玉京为何如此锋芒毕露?按照当今的情势,不是应该更低调点儿么?陛下虽然没有撤你东厂的职分,毕竟名义上也算是把你贬到大同出镇的啊。

    陈少阳也就罢了,毕竟有可杀的道理,对方名义上也属于张永节制,杀了也就杀了,陈鹏不就是显得怠慢了你些么,你就不能消停点儿,给太后娘娘和那些文臣们留点面子么?

    妙清和杨恒大咧咧的坐在花厅外边的廊子护栏上,笑吟吟的听着里头发生的一切。

    唐顺之有点沾不了这个小魔女,和冯国华躲在廊子那头坐着。

    妙清见唐顺之和冯国华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议论什么,便问杨恒道:“你猜白玉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又把矛头对准了陈鹏了?”

    杨恒摸出一个汉白玉的烟锅子,装上一袋烟,用大拇指压实,这才摸出火柴来点燃,深吸一口,这才满脸陶醉的摇头道:“我才懒得猜呢,他那脑子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脑子,反正我只知道打从他入宫之后就从来都没吃过亏,这一次想来也不会例外。”

    “切,未必见得吧,这一次不就被人逼出了京城嘛!”妙清不屑的说道。

    “那是天子的手段,不过是陛下为了保护他吧,话再说回来了,表面上看好像他离开了中枢,地位受到了影响,但仔细一琢磨你就发现了,他的权利不减反增,只要平安过上个一年半载的,若是侥幸再能立上点军功,到时候再回京后,别说黄锦之流,便是家父恐怕也将奈何他不得了。”

    杨恒毕竟官宦人家出身,打小耳濡目染的便是官场的诡谲之道,从前一心爱慕妙清时倒也罢了,脑子就跟缺了根弦儿似的,后来见妙清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索性便放弃了念头,如此一来,再和妙清独处时,紧张不再,脑子倒比平日还灵光一些似的。

    “这才是首辅大人允许你跟着来大同的根本原因吧?有名的纨绔其实也不傻嘛。”

    妙清半是揶揄半是夸赞的说道,杨恒有意将对方的揶揄忽略,得意的笑道:“咱们这种人家的出身,装傻的不少,真正傻的又有几个呢?还有,你也甭说我,我就不相信你来大同纯粹就是抱着玩耍的目的。”

    撇撇嘴,妙清说道:“彼此彼此吧,其实白玉京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懒得点破罢。”

    杨恒点了点头。

    “我猜白玉京斩杀陈少阳的消息一定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了,若是他再敢对陈鹏动手,最终一定会吃亏!”

    “说真的,不是我说你,你的脑子瓜儿真的跟白玉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如他是么?”妙清的脸刷的一下就板了起来。

    杨恒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再次抽了一口烟,不疾不徐的说道:“你还别跟我急眼,你好好想想,你跟白玉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明争暗斗无数次,有哪次胜过他的?远的就不说了,就说那些板栗吧,人家一眼就看出来里边装了金银财宝,你呢,还不服气的跟他在那儿争呢……”

    “那是他贪赃枉法有经验了,本姑娘可是堂堂正正之人,哪儿懂这些魑魅魍魉之道?”

    “那他为什么要杀陈少阳?”杨恒再次问道。

    “难道不是为了立威么?”

    “扬威营可是十二团营之一,提督团营的是谁?张永张公公,人家可是不止一次表示过希望收白玉京为义子了,对白玉京比对他自己的义子徒弟们都亲。”

    “这不才显得他大义灭亲嘛,再说了,虽然陈少阳是扬威营的坐营官指挥使,实际上可是太后娘娘的人,此次白玉京被逼到大同,和太后娘娘的那道懿旨不无关系,杀人立威,以示报复呗。”

    杨恒漫不经心的在栏杆上磕打烟灰,不疾不徐的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当初他和你在京师遇刺,幕后主使便是寿宁候哥儿俩。”

    这事儿妙清也早就查清楚了,所以白玉京命人斩杀陈少阳时,她就觉得特别的解气。

    “说了半天,还是杀人立威。”

    杨恒摇头道:“杀人立威肯定无疑,不过我总觉得他还别有目的,就只是跟不上他的思路,想不明白吧。你若感兴趣,不妨亲自去问问他。”

    “哼!”妙清冷哼一声别过了脑袋,若是他告诉本姑娘,本姑娘还犯得着跟你在这儿贫嘴?

    美女就是美女,娇嗔薄怒,仍旧别有滋味。

    杨恒瞧的一愣,原已熄灭的念头不禁再次涌动起来,急忙强迫自己转移注意,竖起耳朵倾听花厅发出的声音。

    白玉京刚刚将自己的手从陈鹏的手腕上拿开。

    陈鹏退后两步,表情虽然严肃,心里其实却在冷笑,我就装病了,你奈我何?老子可不是陈少阳那个笨蛋,敢动我一手指头试试,老子非跟你拼命不可。

    “陈公公果然病的不轻,赶紧回去歇着吧。”

    陈鹏暗笑,拱手道谢,转身便要离去。

    “咱家看你这病没个半年六个月的好不了,紫荆关地处要冲,职责重大……这样吧,稍后咱家会修书一封,求陛下另委内监前来接替,你这病啊,还是回京去养着才好的快。”

    合着在这儿等着老子呢?

    陈鹏脚步一僵,冷笑道:“不必厂公操心了,卑职身为天子家奴,便当忠君之事,区区小恙,还影响不了卑职替陛下分忧。“

    “陈公公忠心可嘉嘛,不过为君分忧重要,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少顷咱家修书一封,你就静候佳音吧。”

    “厂公执意如此,卑职生受了,至于陛下会不会另委内监,恐怕还由不得厂公说了算吧?厂公稍歇,卑职身体疲乏,就先告退了。”

    有本事你尽管使,陈鹏还真不相信就凭白玉京一封信就能把自己调回京师,你以为你是谁啊?

    陈鹏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再次来到了钱静文独居的小院儿。

    “怎么样陈公公?”钱静文五十来岁,胸前一缕长髯,身着一身灰色的长衫,端坐在石榴树下,一边给陈鹏倒茶水一边问道。

    石榴树已经成熟,一个个点缀在深绿色的叶子中间,像极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小灯笼。

    陈鹏没坐,而是垫脚尖摘了一个,撕开外皮吃着里边的粉红的果肉,啃一口,嘴里咕哝半天,然后再把籽儿一个一个吐出来。

    “还能怎么样?亲自给咱家把了把脉,说咱家病重,要去信京师,找人换掉咱家呢!”

    钱静文笑了:“可惜他的书信再快,毕竟比咱们的慢了一步,没准儿等不到换公公的圣旨,反倒等来了处罚他的圣旨呢,对吧公公!”

    陈鹏吃了几口石榴就不吃了,随手放在石桌上,端起牛眼大的紫砂茶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就是,谁笑道最后还说不定呢。”

    “肯定是您笑到最后了,半途干涉军务可是重罪,陛下再护着他,也难掩天下悠悠众口,此例一开,日后人人效仿,天下还不得乱了套啊!”

    说到此处,钱静文顿了一下,惋惜的叹口气,继续道:“就只是可惜了陈大人,也不知东翁得到消息了没有,按时间推算,消息恐怕应该已经送到了吧?”

    “协镇大人怕是又要翻桌子喽!”

    人们习惯上称呼总兵为总镇,副总兵为协镇。

    钱静文点着头道:“这姓白的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以为有陛下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这一回,咱们非得给他个深刻的教训,回头太后娘娘面前,还求公公千万替咱美言几句。”

    陈鹏大咧咧的挥挥手:“放心吧,咱俩什么交情?若非协镇大人一直不放人,咱家早推举你出仕为官了,按你的本事,别的不敢说,当个知府总还绰绰有余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其实跟着协镇大人也不错,你可是他的心腹,他的前途肯定不止区区一个副总兵,日后封爵拜相是少不了的。

    就现在,你也比一个小小的五品知府威风的多嘛!”

    钱静文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笑了笑,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但凡有门路,谁愿意寄人篱下啊。

    “对了,刚才尤振桥过来给我送茶叶,说翠仙楼新来了几个姑娘,有两个雏儿,怎么样,今晚一起去逛逛?公公不是最好这一口儿嘛!”

    陈鹏眼睛一亮,骂骂咧咧道:“这个尤振桥,有此好消息居然不告诉咱家,看回头怎么收拾他……”

    话音未落,街上忽然传来滚雷一般的马蹄声,他顿时住嘴,侧耳倾听一翻,喜道:“是冲这边来了,怕是协镇大人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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