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哲没在意许仲的哭穷，这本来就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今天所有的机器都是免费的，只有卖饮料和午饭的收入。简单核对了账目，让白天的工作人员和晚上的交班，白天所有忙比赛的人都回家睡觉去了。网吧里依然还是满员状态，通宵也是免费，又不用上学，可以预见这三天都会是这种热闹的场面。
许哲也回自己租的房子睡觉，昨晚在网吧和许仲一起看店，差点睡落枕。二号早上又早早起床来到网吧和许仲他们继续安排剩下的比赛，昨天淘汰了一半，今天的人少了很多，不是因为淘汰的队伍带走了人气，而是昨晚很多舍不得回家，直接玩通宵的人，今早必须回去睡觉了。之前就准备好的限制，免得真的有脑子发热直接在这边三天不下机，身体熬出事的。
好在许仲他们准备比较充分，没有出现这种现象，也没有出现打架的事情，反倒比赛的时候，很多其他学校喜欢在街面上混的人，还有一些不上学无所事事的，时不时到许仲这里套近乎。许仲也习惯了这种事情，自己几个月之前就是混迹其中，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没这么大魅力，能吸引这些人往自己这边凑。
“许仲，你最近混的很猛啊，原来都是去三中那边的街上上网，现在自己弄个网吧，过了这个元旦，估计全县都要认识你这号人物了。”吧台旁边，许仲和一个不算太熟的朋友聊天。蒋心凯，两年前职中毕业的学生，现在也没固定工作，就在县城里混着，反正在家吃在家睡，也不至于饿死，在县城里认识的人比较多，只是大多都是一样瞎混的。
许仲也只是和他见过几面而已，现在看他跑到自己这里捧自己，有点遭不住。“你说的太夸张了，一家普通的店而已，全县那么多家网吧，我这不算什么。”蒋心凯见许仲敷衍，想了想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都差不多，没什么进项，现在看你这么火，介不介意带我们一下。”
许仲有点惊讶，蒋心凯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就是狂得很，谁都看不起，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许仲谨慎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你和你朋友跟在我后面？”毕竟这些街面上的人都是心高气傲的，能说出蒋心凯刚才的话，除非是认别人当老大的时候才会说。所以许仲才这么怀疑，抛开蒋心凯比自己大两岁不说，他还是职中出来的，自己前段时间还和职中的学生闹的很僵。
蒋心凯看着许仲，摇了摇头，“不是你，是你哥。我以前又不是不认识你，你能有现在这样，应该都是你哥带着你吧，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许仲狐疑地看着蒋心凯，许哲现在就在比赛场地旁边，可惜一中之外的这些小混混基本只是听说过许仲的哥哥，大多数不认识，所以蒋心凯才到吧台找许仲询问。
许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和他一起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先问清楚再说。“我知道虽然别人说你很狂，却不是容易冲动的人。这么说吧，我哥不想在县城里和我们这样的人交朋友。”许仲先解释了一遍。蒋心凯闻言思索了一下，问道：“我们这样的人？小混混？”许仲也不太好解释，顿了一下，说道：“不能简单说是小混混，只能说是目光短浅，没有追求的人。”
许仲说的时候把自己也说在里面了，所以话虽然难听，但是蒋心凯却没有在意。知道许仲现在还是很拒绝介绍许哲和自己认识，决定还是先和许仲敞开心扉比较好，毕竟以后可能接触会很多。“许仲，你也知道，在你开网吧之前，你在街上混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我曾经做过一遍的，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天天在外面混有出路吗？”
许仲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之前自己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原来也觉得吃喝玩乐，得过且过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哥支持我开店之后我才这么拼命。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哥怎么想的我完全不知道，所以贸然介绍你认识，可能会弄巧成拙。”蒋心凯闻言沉默了良久，不过心想自己毕竟是抱着诚意来的，应该不会惹人反感吧。
“要不这样，你先探探你哥哥的态度，如果有可能，那我们再说。希望你转达一下，我们是真的很诚心，只想找个出路而已。”蒋心凯态度诚恳地说道，许仲也没有办法，点了点头，“我会的，要不你明天再来一趟，不管结果怎么样，来网吧玩玩也是好的。”蒋心凯笑着点点头，挥挥手就和他朋友离开了。
许仲则是很快找到在比赛后台的许哲，把一脸迷茫的许哲拉了出来，还是刚才的那个沙发，许仲说了蒋心凯的事。许哲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他找你是为了想认识我？”许仲点点头，说道：“是这样，他职中毕业两年了，你知道我们这些人，虽然看着人五人六的，确实都穷的很，他现在也不是学生，肯定要想着赚钱啊。”
“想赚钱去打工啊，外面那么多工厂，不想干活还想赚钱，你觉得我认识这种人有什么好处？”许哲不想给自己找事。许仲却对蒋心凯了解多一点，说道：“蒋心凯不是这种人，我认识他有段时间，听说他职中毕业就进厂了，倒不是好高骛远的人，只是他家里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很快就离开工厂回来了，回家之后就一直这么闲着。”
许哲问道：“他家里什么事？”“他爸妈年纪都比较大，他妈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他爸爸原来打工的时候摔了腿，现在也只能天天躺在床上，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妹妹。说句难听点的话，他家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所以他才不能在外地打工，现在也不是像我们一样瞎混，他要经常给别人打零工赚点钱，回家还要照顾三个人。”许仲还是比较了解的，县城不大，彼此也没什么太多秘密。
许哲稍稍少了点排斥感，问道：“那他那些跟着玩的朋友呢？难道都是家里困难的？”“那倒不是，就像我的朋友基本都是我同学一样，他的朋友大多是一起干活的那些人，有活干，饿不死，但是过得窘迫。这样的人在县城里到处都是，董飞家那边就是典型。”确实是这样，本县是农业县，没什么工业单位，县城里没地种，又没有固定工作的人多了去了。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在家瞎混。
许哲也知道这个现象，问许仲：“那个蒋心凯是做什么的，他会什么手艺吗？”许仲听许哲这个口气，就知道事情有门，毕竟同病相怜，他还是很希望蒋心凯有更好的发展。“他两年前是职中毕业的，在学校好像就是学的机械，现在基本都是帮别人修车，还有拖拉机。”许哲又问：“帮别人修？自己没弄个固定的修理点？”
许仲知道许哲什么意思，说道：“不是他不想弄，也不是弄不起来，而是他要经常在家，他爸爸不能动，他妈又没力气，还有个小学生，经常要在家忙半天才能出来，所以只能给别人帮帮忙，赚点辛苦钱。”
许哲没说话，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最后才问许仲：“你是什么意思？希望我认识他？”许仲摇摇头，说道：“他只是请我帮忙介绍，你同不同意都没关系。”许哲闻言轻松了不少，笑着问道：“我现在除了上学，大部分精力都在帮你打开局面，你现在介绍别人过来，不怕我再做什么事情把你丢下了？”
许仲显得很看得开，说道：“哲哥，你原来不是说过吗，我们是兄弟，和别人不一样，况且我现在就感觉已经像在做梦一样，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力越来越高，但是现在刚开个网吧我就感觉力不从心了，真不知道霍老板天天还能笑得那么开心，我感觉压力好大。”许哲笑了笑，许仲这些天的紧张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别太急躁，我跟你过了年不过才十七岁，还有很多时间成长，慢慢来，我又不催你。”许哲不想许仲的压力来自自己。许仲闻言也呼出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点了点头。“你说县里像蒋心凯这样的人有很多？”许哲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许仲的思维也被拉了回来，说道：“对啊，不是每家都方便出去打工的，在家又找不到什么好活干。这个县城，不缺有钱的人，更不缺没钱的人。”许仲说着说着就感慨了起来。许哲笑了出来，现在的许仲虽然感慨，但是比以前的感慨少了很多怨气，而是纯粹的感慨了，这些都来自于本身的改变，才能云淡风轻地评价。
“这样吧，你让他晚上过来一趟，我和他随便聊聊，就在你们换班之后吧，他家里人应该都睡觉了。”许仲点点头，虽然刚才说的是明天再过来，但是许哲既然约他晚上过来，他应该也会同意。和许哲说完之后就离开这边，找了个网吧里的服务员，让他出去找蒋心凯，告诉他晚上十一点过来一趟，街上找不到人的话就去他家里找，现在手机还不是很普及，找人依然是个麻烦事。
许哲坐在沙发上自己想了一会事情，觉得见见这个蒋心凯也没什么，自己原来初中的时候也是个讨人厌的混混，对蒋心凯倒没什么偏见，如果真的像许仲说的那样，是个值得认识的人的话，那倒不妨多一点合作，与人方便则与己方便嘛，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老家的县城，早晚要走出去，到时候会发现多一点这种同乡的人，做事会方便很多。
“感谢大家参与战火网吧的开业活动，电子竞技比赛第二天的比赛到此结束，明天将会在剩下的十支队伍里决出前三名，赢得战火网吧提供的奖金……”主持人敬业的发言打断了许哲的思考。早上回去睡觉的人也回来了不少，网吧里依然人满为患，过了明天就要回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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