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亭听到嘿嘿一笑,也不顾脸上脏兮兮,站起来兴奋的指向树后招呼着。随着他所指之处,子桑暖看到了那碧绿的松针从树体穿过,只露出一个尖尖的小头,说道:“你难道练了一夜?”
“不晓得,我发现我成功了,太激动了,就开心的抱着树,哪知竟然睡着了,也不曾留意究竟是什么时候。”木亭捡起落在一边的松镖子,站在远处瞄准着树,“我射给你看。”神情突然变得专注,一镖出匣,径直朝着树飞来,听见很小的一声,就见那松针穿树而出,只露出一个针头。
隐藏着心里的开心,子桑暖板起来脸,“我不帮你点住穴道,你竟然就练了,万一炸了筋脉怎么办?到时候我拿什么还给你们东大人?况且练了一晚上才成功还那么激动,觉也不好好睡,看你今日路上怎么办。”
其实他能听出子桑暖并不是真的责备,揉了揉血丝布满的眼睛,说道:“没事,只不过骑马走上一日而已,能够抗的住,我先去洗脸。”说完小跑去河边洗漱。
清洗干净了,才跑回来,和子桑暖一边随意吃些东西,一边看不远处秦雄操练军士,喊声震耳,气势如虹。操练完毕,秦雄向这里招了招手,两人会意,就向马处走去。给马喂了些粮草,听见一边齐刷刷的盔甲摩擦之声,知道众军士都上了马出发了,于是也都骑了上去,跟在后面。
渐渐速度加快起来,木亭开始还好,渐渐有些头晕,子桑暖看到他的疲倦模样,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还说你抗的住。”
“没事没事,就是还没完全清醒。”木亭强作姿态,努力的直起腰板,双手不停的甩动缰绳,时不时还朝旁边笑一笑。
就这么行了半日,木亭的眼皮确实重的抬不起来了,两手也不在动,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摔下马来。子桑暖先扶住他,然后严肃的说道:“下马。”并吁的一声,停下自己的同时将木亭推了一下,松手拽住了他的马,木亭被他这一声惊的醒了半分,才发现自己半歪着在马上,还想逞强,说道:“不碍事的。”
那边语气已经严厉了起来,不由分说先下马来,从马背包里取出一根绳子,牵引在了木亭的马上,又将他拽下马来,那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子桑暖先一个跃步上马,又将木亭拽上马来,坐到了自己的后面。
又用一根绳绕了从木亭的后背饶了过来,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松紧,打了一个扣,说道:“手伸前边来,抱住姐姐的腰。”
“这,我……”木亭被绳扣紧紧的绕在了子桑暖后背,脸上正烧着,别扭的尽量往后面撑了一撑,却又听她这么说,不仅手不知该怎么着,话也讲不出来了。
“让你放你就放,我都不计较,你一大男人害羞的什么劲。快点,他们都已经走远了,你就趴在姐姐背上安心睡你的。”前面子桑暖回头说道,那晶莹透红的脸庞就快要贴了上来,木亭没办法,只好将双手伸到前面,子桑暖的腰实在是细,木亭环了一圈手不知道放在哪,她就将那两只迷途的双手紧紧按在了自己的腰上,告诉他不要乱动,要加速追赶前面了。
靠在那柔软的背上,木亭满身的安全感,鼻中透过的淡淡香气,好似幽绵的荷香,燃着燃着就让人进入了梦乡。
此时的云泽,正下着细雨,遍布的丝雨围绕着那山下的同湖生出一片一片的烟气,从山外走进来,穿过一层一层的净白烟雾,踏着湿润的若草小道,漫步几里,就上了一座绵长的木制板桥,没有桥栏,桥面也不宽,约五人可正好并排而走,桥板的木头上隐约都能看到些绿苔的痕迹。走在上面会有些落下的恐惧,幸好这桥也就半人高度,而且桥下并不都是水,都是些潮湿的草地,偶尔才遇到湖泊从底下穿过,也都不深,往往从桥上跳下往一边走上五六步,才是那同湖的边。
从桥上往四周环绕,右面一边是几座联排青葱的矮山,两山峡谷之上修着一座悬空的长廊,偶尔走过还能听见抚琴吹箫之声从里面传来。山左面望去,就是那碧玉般的同湖,若是晴天夜晚,远远看过去,群星点点,一轮弯月的下弦好似摆放在湖面上,淡云飘过,挡不住那月亮的清光。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两种颜色,绿和白。
桥的左面是由山而下连绵着的一片高高的城墙,每隔一段便是一处哨塔箭楼,不时有几只花鹿走到墙下吃草,听见声响便又瞬间跑开了。而这墙内就是那神秘的於菟宫。
走过这绕来绕去的板桥,到了尽头便能看到一处石亭,这时两个守卫正在石亭中躲雨,再往前走个百步,就是威严的城门楼了,打开城门楼走进来,就能看到成片的武场和一座座红墙蓝瓦的建筑,壮观不已,传说中的媲美皇城也并不为过。只是比那皇城少了些莫及的黄,多了些江湖的青。
中轴线上最大的宫殿便是於菟宫众人议会的所在,这宫殿后面一圈又有九座宫殿,正是那宫首与八位宫主的住处。
离宫里一位白发老人正坐在殿中的高座之上,玄衣墨冠,腰间挂一块火色腰牌,拇指上带个翠绿扳指。那深邃的眼睛边角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沧桑的面孔显出万般疲惫。嘴角微微抖动,偶尔对着下面的人骂上一句,这老人正是被劫了女儿的陆微。
陆微骂了几句,闭目而坐,这时门外有人求见,说有重要消息传上,才张开眼睛,让那人进来。走进来一个瘦脸汉子,原来是景林寨的申堂主,申堂主两手作揖,眼睛瞄了一眼陆微的脸色,才低下头来道:“属下景林寨申不语有要事禀告六宫主。”
“讲。”
“那日属下劫错了人,实在无脸面见宫主,到那登州寻着机会能够将功赎罪,偷偷在城内搜寻小姐的下落,本来遍寻不得,昨日一早却看到几十朝廷的虎威军护送着一顶马车出城,把那马车护的严严实实,属下心想虎威军是皇帝亲卫,既然来这登州走上一圈,定是为了重要的事情,所以斗胆猜测小姐就在那马车之车。”申不语说着抬起了头。
听他这么一说,陆微表情渐渐放松开来,问道:“你可能确定小姐就在那马车里。”
“本来并不确定,所以属下开始想一路远远的跟着他们,却在他们出城门的地上发现了这个,请宫主查看。”申不语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香包,通身米色,落在地上确实并不起眼。
陆微也不用别人传递,自己走下去从申不语手上接过那个香包,双手有些颤抖,放在鼻下闻了闻,激动的说道:“没错,这就是小潺的东西,这么说那马车上确实是小姐了?”
“是的,去年宫主寿辰,见小姐手上有过此物,所以猜测这应该就是小姐找个机会留下的线索。属下发现此物,便让人远远的跟着他们,自己赶紧回来向宫主报告,宫主既然已经确认是小姐之物,那马车内定是小姐无疑了。”
“现在他们行至何处?”陆微急切的想知道女儿的下落,赶紧问道。
“属下在来云泽的路上已经接到派去之人的飞鸽传书,他们昨夜在葛宁城西南的河边休息,照昨日的速度,这时应当已经到了余济附近。属下已经算过,他们只在白天行进,若是今晚就去追,日夜兼程,后日辰时正好可以在济南西边拦截住他们。”
听到此处,陆微立即回到案前,写了一封书信,拿起腰间的火色腰牌,将腰牌下半部拔了出来,原来这腰牌是一方印,随即盖在了信上,沉思片刻,待墨印凝结,装入信封之中,交给申不语,交代道:“你立刻拿此书信去往济南找到归剑门沈一飞,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拖在济南城外,我带人随后就到。记住,你一定要在他们之前到达济南,不管你累死几匹马!”
“属下遵命,那,六宫主,这景林寨主的事。”申不语念念不忘他景林寨主的位置,向陆微问道。
“若是能救得小姐,你直接来我离宫。”
申不语受宠若惊,大呼一声‘是’,赶紧跑出殿外向济南出发。
“六宫主,这样大张旗鼓的前去救人,对方又是皇帝的亲卫,这么一来无异于直接向皇帝挑战啊。”旁边一人向陆微劝诫道。陆微已经听不得其他的话,怒道:“他朝廷掠我女儿,难道不是向我们於菟宫挑战?若是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我陆微脸面何存!”
那人又小声问道:“要不要先向宫首通报一声,再做安排。”
“来不及了,宫首都已外出三月,你去那里找他。”陆微摆摆手就让人去让手下的一位楼主去点人,准备晚上就出发。
正在这时,一位剑眉星目的年轻人从门外走来,说道:“爹,您已经好几日没睡了,此行路途艰辛,还是让我带人去救妹妹吧。”
“不行,你妹妹救不回来,实在寝食难安,我一定要亲自过去。”
这年轻人走上来跪下,说道:“爹,就让孩儿带人去吧,离宫离不开您那。”陆微从高座上站起,思考片刻,过去把年轻人扶起道:“唉,良儿,你就去替为父接你妹妹回来吧。”
陆良听见父亲答应,松了一口气,磕了三头,就向武场走去。此时武场站了数十个身穿黑色蓑衣的武士,那楼主向他禀告道:“禀公子,属下寒露楼冷风依六宫主之令集结了二十五人,随时可以触发。”陆良知道时间紧迫,便不再多说,手臂一挥,上马和众人一路奔向於菟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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