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会意,出了卧室将酒杯洗干净。

    看看冰箱里只剩下一个西红柿和一个鸡蛋。就卖着老脸向王冬苳道:“大侄女你看着点陆凯,我去买点菜,等一下好做饭!”听到王冬苳“嗯”得应了一声,知道她没有心情,也不已为意。

    老刘转身虚带房门下楼骑车去了菜市。

    王冬苳静静的看着陆凯的脸颊,直到注意到他因为无血色而发白的脸颊慢慢的发红,将白皙玉手放入胸口一摸,有点发热,知道药效起了作用。双手用力使陆凯的身体平躺在床上,枕头也取掉让陆凯的呼吸更匀称。王冬苳给陆凯盖上被子出了卧室,想到现在得准备后续事情了:为发汗后的陆凯擦拭身体。

    王冬苳很快来到厨房把锑水壶灌了半壶自来水,放在炉子上,打上火。她转头看向窗外,小区围墙上阳光照射下的爬山虎微微发出白色的折光。偶尔有几位小区住户出出进进小区大门,相互间打着招呼。根部刷了一圈防蛀石灰浆的法国梧桐枝头叶片显得绿玉盎然。地上很干净,花坛里各色花朵招来野蜂的袭扰。

    这小区真是静啊,只有小猫三两只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一想到养老就想到了老爸,她想到了自己为什么要到戎江市找陆凯的原因:那个该死的师门内功秘籍!

    王冬苳不禁陷入自责,要不是自己任性他也不会弄得躺在床上,差点性命不保。这次还是不要说出自己的目的吧,等陆凯的伤势恢复就先回去甘北老家再说,想来老爸听到“小凯哥”为了自己身负重伤也不会勉强自己。

    至于众位师叔所说的甘北形意门独门内功秘籍被留在了小镇,留给了陆凯,这好像不是自己的事吧?我只是要求自己留个纪念礼物,也就是水晶手链给他,没有听说师门内功功法在陆凯手里啊?

    她不知道自己所学的师门内功是老爸口口相传,当然不会错,老爸是掌门嘛!

    王冬苳不会明白同门众多弟子是得不到掌门亲传的,她毕竟还是年轻,不知道“江湖”这两字所代表的残酷,更何况形意门这样的江湖门派分支派别众多,甘北形意门只是众多分支之一,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所谓顶级功法实物在交流大会上过过眼,自己门派的传承将会因为继承人的流失无法继续下去,诸位师叔能不焦急吗?

    听到耳边水壶示警的“呼呼”声,她回过神来关掉开关。从水壶中倒了水到脸盆里。

    王冬苳又在储藏柜找到有纸条标明的白酒塑胶壶,一提却是空的。心里一转念想就明白了,都是该死的塑化剂惹的祸,现在大家都杯弓蛇影,不再用塑胶壶装白酒了。

    看来看去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小颈土坛罐,一想就它了。抽出用棉布棉花包裹的玉米芯,一股酒气就飘了出来。

    王冬苳一手提着土坛罐的细颈一手托底,倒了一些在脸盆里,将酒罐放回原地。她走到客厅倒了杯凉白开边走边喝,走到卧室想收拾皮箱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自己只带了不多的随身物品。

    王冬苳拿出一条干净毛巾,锁好皮箱侧坐在床头试着陆凯的体温。体温已经趋于正常,脸颊和身体上都渗出淡血色的汗珠,知道陆凯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为了更好的发挥药效而不留下后遗症,王冬苳脱掉陆凯略带汗臭味的t恤,进入眼帘的赤果果的上围让她十分失望。

    陆凯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胸膛看来比不爱体育锻炼的人稍稍结实,腹部却根本没有什么想象中的成块型的肌肉,相反还有点肥肥的小肚腩。让她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想到再不进行推拿,陆凯的身体会受到药物的二次伤害。

    王冬苳不在迟疑,脸色一紧双手按向陆凯后腰两侧。

    陆凯陷入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耳边呼呼的风声,抱着王冬苳的双手触觉她的腰部,柔韧而充满力度,感觉十分放松,眼前越来越暗,陷入无边黑暗中。

    热,真的很热,陆凯只觉得好像到了蒸包子的笼屉里。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却惊奇的感觉自己好像变小了。身体躺在印花床单上。耳边听到一个小声低语:“嫂子不用担心,小凯不会有事,身体里面的瘀伤已经散了,等他醒了炖点清淡的鸡汤,只放盐,其他的不要放。”声音虽低沉但中气十足。

    一个让自己感到亲切的声音道:“麻烦王老师了,这孩子太皮了,哪像王冬苳乖啊!”

    迷糊中的陆凯一听到“王冬苳乖”四个字,一下子想起了这是母亲的声音!

    母亲总是向着王冬苳。陆凯想看看旁边是不是还有那个捣蛋鬼王冬苳?是不是正乖乖的躲在母亲身后,用一双无辜的眼神望向自己,却睁不开眼睛。

    陆凯想起了这是自己小时候一次受伤的经历。

    这是二十年的一次意外,王冬苳因为从小就显现出女汉子的风范。比一般男孩子还要调皮、大胆。在当年的小学校让人感觉很怪异,在整个小学同龄人中没有多少说得上话的玩伴,却与陆凯出奇的谈得来。

    陆凯出事是因为两人去了一个学校附近僻静的土坎,比赛能不能跳下去没有事。三米高的土坎两人都下去了,七岁的王冬苳没有事,大三岁的陆凯却悲催的着陆失败,胸部碰上一块砂岩,闭气昏迷过去。

    王冬苳的一声尖叫在放学后的傍晚显得突出,被四处寻找女儿吃饭的王老师听到,救了陆凯一命,也许是为了补偿,也许是知道东苳没有多少好朋友,王老师从那以后收了陆凯作为半个弟子。

    为什么说是半个弟子,因为王老师没有正式让他行拜师礼。交代陆凯在学校还是喊老师,当然在家里还是得恭敬的尊称一声师傅。

    不提少年时师傅对自己将来的忧虑,始终没有正式将自己收入门墙是因为什么?昏昏沉沉的他又想起了一段封存在脑海里记忆,这段记忆堪称梦魇。虽然自己极力不想去回忆,身体甚至为之颤抖却免不了陷入记忆的片段之中。

    “......”

    十岁的王冬苳越发显得像一个熊孩子,更加剧了与同龄人的距离感。只会在老爸发起的业余武校小圈子越发活跃,有着同龄人想象不到的矫健身手,也为自己惹下了祸根。

    当被意外重伤的马姓同学父亲出离愤怒找师傅决斗。师傅为了拖延时间不得不出手。发生在小镇医院的情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当天班主任发现了口角流血晕倒在课堂上的那位马姓同学,被紧急送到了当时的公社医院,医院束手无策,这种内出血的伤势以医院现有的条件没法救治,什么开胸救治也得去县人民医院,可他挨不到那个时候,去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会在路上重伤不治。

    随后赶到的王老师也就是陆凯的师傅冲进儿科手术室。

    王老师不顾医生的反对强行给马姓同学吃了一颗药丸,灌了一口烧酒,抢救的医生本来已经放弃救治的打算,看到师傅的行为也就悻悻然离开,在走廊里写起了“告家属通知书”。

    几分钟后汗水布满额头的王老师出现在门口,吩咐现在不能移动躺在手术台上的小马同学,站在手术室门口等来了小马同学的爸爸。

    师傅救治马同学的场景陆凯没有看到,刚刚放学赶到医院的陆凯是从踢了一脚小马同学的王冬苳口中得到具体详情的。被同学指认为“凶手”的王冬苳“被”师傅一起带着去了医院。

    陆凯几乎是和小马同学爸爸一起赶到医院的。医院已经被闻讯而来的各位学生家长和街坊所占据。陆凯只看到自己忘不了的一幕。

    看到医生草拟的病危通知单,脸色铁青的这位父亲一把撕掉,冲向了儿科手术室门口,被师傅挡住不让进。

    出离愤怒的小马爸爸左手一记直拳打向站在门口师傅喉结,周围的医护人员齐声惊呼,这马爸爸在本地是出了名的能打,听人说好像学的是什么“摔碑手”。

    陆凯就亲眼看见他在学校组织的家长学生联谊会上表演过单手开砖,一掌打碎叠放在书桌上的红皮黑心的四块砖头。这样的武力值被打到能有个好?

    不容众人怎么想。只见到王老师没有还手侧身闪过,马爸爸的一拳没有得手。

    马爸爸心中一凌,收起轻视之心,紧接拳头之后一腿由内向外扫向王老师的头部。心里念叨别人只知道自己拳头厉害,却不知自己厉害的不是拳头,而是一双铁腿,能一腿扫断十公分胸径的柏树,到要看看这文绉绉的王老师有什么名堂。

    看到踹向自己隐隐带起风声的右腿,王老师退无可退,身后面就是手术室,如闪身避过势大力沉的一腿必然会扫在门上,不在躲闪,双手如钳抱住袭来的右腿脚腕,腰部一宁,穿着“双星”牌运动鞋的脚在门框上一点,借势身体一个空翻,双手一松。

    马爸爸眼前一花身体控制不住被加速甩向了走廊里的木条长椅子,椅子受力不住,“啪”的一声,四条木腿断了三根。马爸爸翻身爬起,抄起塌掉的木椅,一把砸向王老师。被王老师两手由外向内一合。

    “扑......”

    刺耳的声音还在走廊里回响,木屑纷飞,本来就已经只剩下一条腿的长条木椅彻底散了架。

    不管旁边众人怎么想,反正马爸爸是彻底的怕了,动手的想法也没了。正不知如何收场,就听到手术室里被下了病危通知单儿子的轻声咳嗽,马爸爸心中狂喜转身进去。见王老师在门口也不阻难,知道是他救了儿子。马爸爸放下争执之心照顾儿子去了。

    发生在医院的事情影响很大,派出所把双方都请去做了笔录。

    考虑到社会影响以及学校出面担保,师傅出钱请木匠做了一个新的长条椅子放在医院。马爸爸一家也接受了师傅、师母、师妹的道歉和不多的赔偿后不再追诉责任。

    为了维护学校颜面,将“好勇斗狠”的师傅清理出教师队伍。师傅“被”辞职,小镇长大的师母跟着辞职,带着王冬苳离开小镇。

    回甘肃老家之前师傅给了陆凯一本本门的“内功秘籍”。希望“它”能补偿自己没有尽到的教导之责。王冬苳则给了一块刻字的红绳水晶链。哭着红肿的眼睛让自己好好保管,不要忘了她。

    这段经历让少年时的陆凯不能理解社会的复杂,师傅和师妹一家的离开却让他不能释怀。

    十多年过去了,渐渐成为心中隐藏的梦魇,直到王冬苳的再次出现勾起了回忆。脑海中复杂的感情汹涌澎湃,一幅幅画面反复出现刺激大脑,脑子一激,突然他发现自己能够睁开双眼瞧见阳光了,渐渐清晰的双眼看到一个忙碌的身影。

    王冬苳给陆凯的身体做了活血推拿,她没有老爸的深厚功底和经验,也不敢过分用力,照着记忆中父亲的吩咐做了一遍。出去到厨房发现脸盆中的水已经冷了,就倒掉,将水壶里剩下的全部倒进脸盆里,试了试水温,还算好,重新倒了一点白酒进去,端着脸盆去了卧室。

    王冬苳把放在床头的毛巾放入水中,用手拧干,展开毛巾放在陆凯的胸前和腹部仔细的擦拭起来。力度轻柔,生怕弄痛陆凯。

    正将微微降温的毛巾放入水中,想着该擦拭后背和后腰就看到陆凯的手指一动,眼睛也睁开看向自己,心中一喜。放下毛巾,向陆凯道:“小凯哥,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有什么,我的身体你不是不知道,好的很,这次大难不死,可能有福了,说不定出门就拣着钱了。”听到王冬苳喊自己小时候的称呼,心中一暖虽然身体虚弱却故意道。在饭馆里她只是喊自己“师哥”。现在总算有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听到陆凯的故作姿态,王冬苳也找回来了一点作为师妹的感觉。憋着不让已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掉下来。拧干毛巾示意他配合自己。

    陆凯当然十分配合,惹恼了王冬苳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自己早已经领教过了。

    看着王冬苳拿着拧干的毛巾从厨房回来,她的眼光望向那口皮箱,陆凯本来感觉一暖的心为之一紧。叹了一口气道:“什么时候走?那本书不要了?”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笨,知道王冬苳只是无法面对自己,因为她来到戎江市是带着重要目标来的,多半是那本手抄本《甘肃形意拳门内功记要》。

    陆凯手中的《甘肃形意拳门内功纪要》一部分是师门原版的完全复刻版,生涩难懂,一部分是师傅的练功总结。

    师门真正原版的书籍早已在中国人感到不堪回首的年代被师傅的师叔们付之一炬,再也找不到了。

    虽然后来提倡向祖国献礼,挖掘保护工程也搞了不老少,但已经年迈的师叔祖怎么也记不清楚,将这件事托付给身为人民教师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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