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云渊听计繁说完便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
计繁轻轻一笑，“我知道不行。”
“知道你还说？”
计繁吐了吐舌头，“只是告诉你，如果不计代价的话，可以这么做而已呀。”
离江与浔江分流处水面宽阔，泥沙沉积，即使在平常时候，如果降水充沛，离江两岸尚有水患之虞，何况在那里将水拦下来？对于离江东岸无人居住的沼泽地而言自然并无关系，但离江西岸却是西蜀弋、埕、安三州所在，云渊不可能拿三个州的百姓去换微不足道的胜利。
“这样即使胜了，又有何意义？”
计繁想了想，“嗯，是没有什么意义，打仗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嘛！既然这样不行，那还有一个办法。”
“唯一的办法，是潜入敌营，杀掉他们的主帅。”云渊这样说时，忍不住警觉地看着计繁，他明明已经相信了她，但想到他自己也可能有这样的遭遇，还是疑心。
计繁点点头，“是的呀，南楚的主帅，是不是那个长得奇丑无比的临江王屈庠？”
云渊听她如此描述，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长得并不丑，只是被苏……被砍伤了脸。”
计繁道：“那还不丑？我有一次陪师父去东海途经南楚，正好碰到了他，害得我一天都吃不下饭！”
“说正事！”云渊觉得他与计繁的对话已经离题，心中一阵烦乱，一般情况下，他在与人交谈时都是把握话题走向的一方，现在却觉得有点把握不了。
计繁无奈地撇了撇嘴，“你要是求求我，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你？”云渊知道计繁并不是在开玩笑，但她的样子让人难以相信，“你若要杀他，先要渡江，请问你要怎么过去？”
“游过去呀！难道要坐船过去被他们发现再给赶到水里去？这样太丢人啦！”
“游……”云渊冷笑一声，“我不该和你扯这么多废话。”
云渊将地图朝桌案上一扔便出了帅帐，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傻过，被一个女子几次三番戏弄，自己竟……竟然并不觉得十分生气，他回头看了看帅帐，明知道看不清里面的人，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流连了一会儿。
“云帅，斥候来报，南楚并没有撤兵的意向。”卫离正要来找云渊，见云渊站在帅帐外并不进去，有点摸不着头脑。
被她说对了。云渊神色凝重地回头朝东方看了一眼，“再等三日，让陆昭带领五千水师在江上巡察，封锁江面防备南楚偷袭。你带几个人想办法渡江去查探南楚军营的情况，三日之内务必回来向我报告。”
“哎，你为什么听完我的话就走了，不礼貌！”计繁此时已经躺下，眼前亮光一闪，云渊挑帘进了帐。
“你能不能把嘴巴闭上消停一会儿？”云渊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就烦。
“这是什么意思嘛！我看外边天气不错，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我在这里躺了这么久，都发霉啦。”
“与我何干？”云渊坐下来开始思考进兵路线，他不能再等下去，两军相持之下，他不一定败，但远在清城的人却等不了。
“我要是发霉了，你可就要倒霉啦！”
云渊不理会，连看也不去看她。
“哎呀，你这个木头人！”
云渊脑袋一痛，接着传来“哐当”一声，回头看时计繁的手才落下，她居然将挽在发上的玉簪取了下来掷向了他。
玉簪掉在地上，自然摔断了，云渊一怔，觉得有点心疼。
这时候他希望计繁能够像此前一样安静地躺着，但是显然不再可能了。
“咦，木头人也会动的呀！”
计繁的眼睛里闪出调皮的光亮，云渊知道他肯定没法好好思考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刚才说过了呀，要出去走走。”
“大夫已经说过，你需要静养。”
“哪个大夫……”计繁看了看云渊的神色顿了一下，“哎呀，你这儿的大夫都不中用，你带我去外面转上一圈，我的伤就全好啦。”
云渊摇摇头，自己不让她出去明明是为了她好，没想到对方却不领情，他心性高傲，计繁既然不领情，他也就算了，由她去，反正命是她自己的，自己好歹已经救过她一次，再弄丢了也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你想出去可以，出了事自己负责。”云渊走到床榻前伸出手。
计繁“嘿嘿”一笑，露出得逞的得意神情，“放心放心，我的命大着呢，阎王殿根本放不下。”
出了营帐，卫离见主帅要出去，立刻便跟了上来。
“不必跟着。”不知怎的，云渊觉得有第三个人跟着非常碍事，这在他也是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和府中的那位王妃在新房的时候，巴不得多出一个人来缓解尴尬，现在却全然是另一种心情了。
卫离心领神会地拱手行了个礼打算离开，云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扯下了他肩上的披风，卫离一楞之下，他的披风已经落在了计繁的肩上。
计繁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我用不着！”
她想要推开，云渊却扶在身后，“两个选择，回去，要么披着。”
计繁不高兴地朝卫离撇了撇嘴，像是在怪他为什么偏要罩一件披风出来，看看云渊就穿得很少嘛。
卫离忍不住想笑，低下头赶紧走了。
计繁对军营的布置并不感兴趣，云渊本来以为计繁重伤未好出来折腾折腾也就回去了，想不到她却慢悠悠地离开了军营，一路朝东走，一直走到了离江岸边才停下来。
“哎，你为什么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呢？”
云渊就知道计繁的嘴巴绝对不肯消停，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并不想回答，只有些没好气地敷衍道：”“并非人人都如你一般无忧无虑。”
“要说无忧无虑呢实在说不上，我也有很多烦恼的呢！”计繁嘟哝着。
“不像。”云渊否定了她的说法。
“难道像你一样整天愁眉苦脸才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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