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余恨此生谁渡 > 23-3 江风何恨白人发
    云渊摇摇头,“我只想你回去。”

    “四弟,不必让人知道我还活着,我已经厌倦了。”

    云潞的满头白发仿佛是此刻才落入云渊的眼中,触目惊心,他赫然发现这如雪的白发竟是真的,并不是伪装。

    “二哥,我一直不解,为何你从来不问朝政,却偏偏要请命去南楚议和?”

    云潞本已悲伤的脸上又添了一层阴郁,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换缓缓地摇头,一边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云渊心念微动,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二哥,听说你在请命议和之前,曾在甘露殿闹了一场,是否确有其事?”

    “你怎会知道?”

    云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与他有关?”

    “你指的是大哥?”

    “是。”

    云潞于是凄然一笑,“四弟,你可曾想过一个你从小便认识的人会与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云渊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了,而云潞显然比他了解得要早。

    他当然明白云潞的顾忌,云澈不但是他们的大哥,与云潞更是一母同胞,他已经隐隐猜到云潞在甘露殿中的大闹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你为何不问我怎么还能活着?”

    “二哥能够活着已经很好,至于原因,又何必深究?”

    他并不奇怪,尽管云潞的死讯传到清城时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真的已经死了,但云渊仍怀着微茫的希望,在出征南楚前他去清城外的残风书舍凭吊云潞时,正是靠了这一点希望,他才能忍受心中的隐痛。

    直到那日在酒坊中接到那封告诉他安州水患的信。

    信的笔迹虽然不是云潞的,但云渊却只觉得熟悉,那种感觉毫无道理,但他下意识认定信就是云潞所写,因此他其实一直在找,只是他没想到他要找的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将一个原本淡泊无争的人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云潞双指夹着垂在颈边的一缕白发,轻轻笑了笑,“你以为二哥水性很好,可离江却常常淹死水性好的人,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徒手游过离江。”

    “有的。”云渊突然想到了计繁,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和人说说计繁的事。

    云潞摇了摇头,“哦?那他可能并非是人,而是鬼。”

    云渊突然想把计繁介绍给云潞认识,但是他只想了想,嘴角也划过一丝笑意。

    云潞见了这笑,心下诧异,“她是位女子?哦,我知道了,杀了南楚水师统帅楚庠的,就是她?”

    云渊的脸色恢复了平静,他只看了云潞一眼,云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连四弟也会有艳遇,可真不简单。”云潞轻轻一笑换了话题,“我的水性想必不及她,但南楚也并非全是恶人,你也绝对不会想到,将我从离江里捞上来的,会是南楚太子楚清嗣。”

    “怎会是他?”

    在云渊看来,这当然不可能,因为云潞的坐船就是被他所派的水鬼凿穿的。

    他突然又明白了一件事。

    “二哥所乘的船是三哥亲自准备的,绝不会有问题。”云渊觉得口渴,忍不住喝了桌案上的酒,“二哥之所以请命赴南楚,是为了避祸?”

    云潞又笑了笑,只是这笑有些凄凉。

    “二哥在府中遭刺的传言竟是真的?”

    倘若果真是云澈派了云影卫的人来杀他,他又如何能逃过一劫?

    云潞没有等他问,便回答了他的疑惑,“一个谁都不曾注意过的人救了我。”

    “谁?”

    “一个算命先生。你绝对想不到,你的二哥一向不信命,有一日竟也会找人算命。”

    “郁孤台下清江水,半言灾祸半言凶,是他?”

    “是他,那天我在邯郸醉的门外被他拉住,一定要我请他喝酒,其时他已喝得大醉,我疑心他认错了人,本不打算理会他,可他却拉着我,说我不日便会有灾祸找上门来。”

    “二哥从来不信这些鬼话。”

    云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自嘲地说道:“幸好那天我信了。”

    “我之所以相信,是因为连我自己都知道有人要来找我的麻烦。四弟,你可记得太子府在二月曾摆过一次私宴?”

    云渊当然记得,“那次在太子府花园中,七弟还提议切磋武艺,可是二哥你却不喜欢。”

    云潞并非不喜欢舞刀弄枪,而是根本不会,他恐怕是所有皇子中最奇怪的一个。

    “所以我只好在太子府闲逛,却没想到……”云潞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目光闪动,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令他不解的事,“太子府后院的竹林中,藏着一个地宫,你可知道?”

    “原来如此?”云渊皱起眉头,想到曾与计繁约好再到太子府去打探一番,却因为变数太多,竟然忘却了,如此说来,那日在废弃的太子府中遇到的人,非但试图将盗剑的罪名加在计繁身上,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快些离开,以免云影卫的藏身之处被发现。

    “云影卫究竟有多少人?”

    云潞想了想,“不知道,我根本没有进去,在后院门口就被发现了,逃到前面,他们也不敢追。”

    但是他们却敢杀你。云渊想。

    “这么久以来,我居然一直信他,信他是无辜的,想不到他居然早有图谋。”

    “他的狼子野心恐怕非止一日,想必是多年苦心经营了。”

    云渊缓缓站起身来,他又一次觉得害怕,连问一句为什么,仿佛都开不了口。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云潞的变化。

    云潞的神情十分痛苦,他不愿意再看着云渊,而是将头别过去望向窗外,“你为何不问为什么。”

    “我不敢问。”

    “为何不敢?”

    “大哥已经是太子,储君之位十分稳固,本不必这么做,他试图与父皇作对,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哦?你说说看。”

    “他必定做了什么让父皇深恶痛绝的事,害怕被人知道,所以防范于未然,大哥原本就是个喜欢未雨绸缪的人。”

    云渊说到此处,突然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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