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余恨此生谁渡 > 23-4 江风何恨白人发
    云渊呆了好一阵,仿佛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神色变得极度诡异,他冷冷地盯着云潞,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什么,云潞回过头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是他!云渊记得苏贵妃曾对他说起他母亲的很多事,包括她最后在息王府梅园的池塘前将那位岑贵人推入水中的情形。

    关于这一切,苏贵妃不但是目击者,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萦绕于心,不但因为她不相信庄妃真的会为了嫉妒不择手段,也因为她自己心中实在存疑。

    虽然苏贵妃从来没有透露过她心中的疑惑究竟是什么,但云渊并不笨,他猜得到。

    “二哥,当年……当年站在岑贵人身边的,除了我母妃之外,是不是还有别人?”

    “是。”

    怪不得……怪不得皇后娘娘每次见到他时都似乎心中有愧,怪不得她将他看得比自己的儿子还种,怪不得她直到临死前也要为他分辨,原来真相竟是如此么?

    “二哥!”云渊突然大声叫道,“你……你也知道?”

    云潞闭上眼睛,“我原本不知道的,但那日我去问母后为什么大哥要训练死士时,她却连问都不许我问,所以我才会在甘露殿和她闹了一场。”

    这个消息传出临云宫的时候,不但云渊不信,只要是听说过潞王为人的都绝不相信,因为云潞实在是个温文尔雅的佳公子,忠孝为先,绝不会与皇后闹别扭,何况他也不是小孩子。

    云渊冷冷地笑了一下,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他笑得蹲下了身子,眼泪也一滴滴落了下来。

    “我一直以为母妃真的是因为嫉妒杀了她……二哥,至少我已经原谅了她!”

    云渊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他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至少他不必再恨谁。

    “你现在总算知道,我为什么要逃了?”云潞哀声道,“云澈要杀我灭口,其实他又何必这么做?四弟,我去南楚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打算再回去。”

    云渊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十七年,他背负了十七年的原罪,忍受了云绪十七年的轻视与敌意,却发现这一切根本与他无关,甚至与他的母亲庄妃也毫无关系。

    他双拳紧握,突然重重地砸在桌案上,那桌案竟似承受不住他的愤怒一般,从中间折为两段,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这道裂痕像极了云渊的生命,他意识到这道裂痕正如他从云潞口中得知的真相一般,将他的人生切成了截然相异的两半,过去的十七年的隐忍与委屈化作一团烈焰,将他的心烤得灼热难当。

    云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云渊,他本已花白的头发似乎又添了一层雪白,客室中静了很久之后,云潞淡淡地道:“我原本不想管这一切,却觉得对不住你,四弟,是我们欠了你。”

    云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头时竟冲云潞淡淡地笑了一下,“与二哥无关。”

    云潞觉得他的笑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你无论做什么我都绝不会拦阻,但……”

    “二哥想要拦阻,你拦阻的了么?”

    “不要伤害父皇。”

    “二哥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不过那并非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别人。”

    云潞不解这话的意思,云渊也没打算解释太多,承影阁的人已经在清城出现,难道云绪自己不该为他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么?

    他再次想起计繁,想起计繁在既定事实面前对他毫无条件的原谅,他心中只有感激,倘若计繁心胸窄上几分,他可能也会如陆鸢一般猝不及防就死了,而且死得冤枉。

    “我曾经坚信大哥清白无辜,那时候我希望终有一日大哥能沉冤昭雪重新做回太子,等到父皇百年之后继承大统……”

    “不!”云潞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若果真坐了那个位置,无论是你,还是三弟,甚至六弟和七弟,都难免会遭殃。”

    “我曾对人提及此事,那人却说,倘若云澈做不了皇帝,让我来做,可不可以?”

    云渊说完这句话,目光定格在云潞身上。

    “那人就是帮你杀了楚庠的人?”

    云渊不答。

    “她如此轻率,恐怕会惹你不高兴。”云潞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是在问二哥,可不可以?”

    云潞轻轻摇了摇头,“行军打仗,三弟不及你,处理国政,你不如他。”

    “但是无论如何……”

    云渊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可是二哥,现在无论是我还是三哥,都不在清城。”

    云潞也是一愣,随即却笑了笑,“你忘了覃公训。”

    “可覃博却是云澈的人。”

    云渊说完这句话,才发现云潞对朝堂的了解并不比他少。

    “覃博……”云潞沉吟半晌,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慢慢摇了摇头,“他绝不会是云澈的人,你十有八九大概是弄错了。”

    可覃纨却是。

    云潞说得如此肯定,不由得云渊不信,他看着云潞,发现这个二哥似乎也变得有些陌生了。

    云潞却转过头来冲他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奇怪,很多事情你自以为不必问,其实你早该问我一句,为何我会知道这么多。”

    “为什么?”

    “我离开清城时,送行的人除了兄弟们,还有一个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人。”

    “覃博?”

    云潞点头,“他为了避人耳目,专门绕了一大圈,在离城很远的地方拦下了我,你知道我与朝中大臣从无往来,覃博为人又有几分乖戾,他来送我,我也很奇怪。”

    “他问我,殿下与朝堂无涉,为何一定要离开清城?”

    “二哥怎么回答他?”

    “我答,卫楚兴师来犯,西蜀有亡国之患,身为……”

    云潞没有说完,云渊突然“哼”了一声,“二哥这样说,他绝不会相信。”

    他说得不错,就连云潞自己也不相信,说到议和,无论是身为太子的云澈,还是云绪所倚重的睿王云治,都比云潞要合适得多。

    “他也和你一样,没有让我把话说完,只反问我,殿下向来仁孝,今日一旦离国,置双亲于不顾,可是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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