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诡谲的人心来,计繁还是太单纯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
计繁和云澈已走出临云宫,他们本来是往回小屋的方向走,但是走了一小段,云渊却突然停下脚步带着计繁折到另一条路。
计繁问出这句话他许久未答,他刚才对云绪的态度已经表明并非为了云绪受伤。
“我早就想杀了她,只是没有机会,也难以下手。”
计繁于是明白了,云渊也是为了她。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是去刑部大牢?”
云渊终于笑了笑,“明知故问。”
倪让之因为云澈绝不开口,也没有再浪费时间和他周旋,只将情况上报云绪就撒手不管了,实际上,他明知云澈输得不服,只是命人严加看管,也不再与他理论。
但当云渊和计繁来到刑部大牢时,却发现云澈根本就不在牢里了。
云渊觉得情况不妙,沉声问狱卒道:“被监禁在此的太子呢?”
那狱卒虽是久经人事之人,见了云渊的气势也被吓得不轻,连连告饶道:“不干小的事,是陛下派人来将太子带入宫了。”
云渊和计繁对视一眼,皆是一惊,这怎么可能?
他们才从临云宫出来,云绪更是被云渊气得吐血昏迷,他怎么会派人到刑部大牢提人?
云渊站在刑部大牢门前,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和计繁也并没有走很久。
因为才出刑部大牢的门,计繁就拽了拽他的手,“有人。”
云渊还未会意,继续走了不到五步,周围的房顶上突然围满了人,个个都手持劲弩对着他们。
一阵脚步声响,又有一队带甲武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围在他们面前的人稍稍散开,便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竟是陆勰。
陆勰摸着灰白的胡子,阴鸷的目光落在云渊身上,嘿嘿冷笑道:“陛下有令,襄王无令擅自调云卫军入宫,罪同谋反,如今又擅闯刑部大牢,将襄王殿下及其同党带入宫中,陛下要亲自审问。”
云渊手按剑柄,冷冷道:“陆勰,你说你奉了父皇诏令,不知令在何处?”
陆勰自袖中取出一道明黄圣旨,交给身边一个士兵,命他递给云渊瞧瞧。
圣旨竟是真的!
云渊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弓箭手,冲计繁轻轻笑了一笑,“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计繁撇着嘴道:“你能走得了嘛?实在不成,跟他们再回去总比被乱箭射死好,对不对?”
云渊不怕死,但他不能连累计繁。
“陆勰能调动禁军,云卫军不在,一旦入宫,我们无法脱身。”
计繁笑道:“不脱身,呆在宫里也勉强凑合吧。”
云渊苦笑,将已拔出一半的剑收了回去,“我们跟你走便是。”
陆勰老奸巨猾的脸上现出几分残酷,嘿嘿冷笑,一挥衣袖便要拿人。
云渊挡在计繁身前道:“陆相想要我们的命,动手便是,否则我们自己可以走到宫中,用不着别人来请。”
陆勰沉思片刻,又挥了挥手,“若非太子殿下不想两位死得太轻松,此刻两位已经是死人了,请吧!”
云渊从未被人如此胁迫,计繁当然更讨厌,但是他们却都安安分分地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经过这么一闹,云绪的伤虽未加重,气色却又差了不少,他半醒不醒地斜靠在榻上,临云殿里,云澈已经跪着了。
云渊发现宫殿之间的走廊上都站满了人,银色的箭头在日光下晃眼,他心下又是一紧,和计繁走进殿中,却发现覃公训竟已又重新站在云绪身旁了。
陆勰将人带来之后就站在一旁,云澈却回头看了一眼。
云渊也跪下向云绪行礼,计繁却懒懒地站在一旁。
云绪似乎并不想与计繁理论,只冷森森地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云澈答了声“是”,接着说道:“父皇,云渊带回清城的女子,本是承影阁少阁主,陆相之女陆鸢和覃相之女……哼哼,也就是四弟的王妃,都是死在她手中的!”
此言一出,不但陆勰惊讶万分,连云渊也忍不住动容,他不知道云澈是如何查出了这些事的。
“四弟与承影阁勾结,妄图谋害父皇,篡权夺位,儿臣……儿臣也是逼不得已,才剑走偏锋,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他说得虽然振振有词,但云绪看向计繁的目光却并没有多少怒意,他只是淡淡地看着计繁,“他说得可对?”
云渊回头示意她不要开口,计繁却不管,只大大咧咧地走到殿中,“是又如何?”
寂静的殿中只闻剑出鞘的声音,覃公训人虽未动,剑却已将出鞘。
云绪突然冷冷地道:“退下!”
覃公训盛怒之下,却仍然住了手。
云绪又转向云渊,“渊儿,你有何说辞?”
云渊的心已沉了下去,仍正色道:“儿臣不过在外结识朋友,邀她到清城小住,即便她就是承影阁中人,也不劳太子殿下特地打探儿臣行踪,追查儿臣的朋友吧?不知太子殿下又是何居心?”
云澈正要说话,云绪却先开口道:“太子,她才到清城你便派人杀她,又是何道理?”
云澈突然觉得头晕,他很想问云绪怎么会知道了这件事,可是他不敢问。
陆勰却拱手道:“陛下,承影阁与皇室结怨,此人来到清城必定不安好心,太子殿下也是……”
云绪未等他把话说完就“哼”了一声。
云渊和计繁相视之下,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本来是被绑到这里来的,云绪却似乎并没有打算处置他们,相反,他却一直替他们说话。
云绪堵住了陆勰的嘴,又道:“你说有话要当面说个明白,还有别的什么没有?”
云澈突然觉得很愤怒,云绪如此激怒他已不是第一次,在他还只有十五岁时,云绪就因为宫中新来的岑贵人挖苦过他。
他突然冷冷地笑了,“父皇,您杀了我吧。”
云绪也觉得愤怒,云澈突然放弃了抵抗,他的脸上冷冰冰的,眼中似乎有泪。
云绪并没有发作,他竟没有力气再发怒。
云澈见云绪并没有反应,突然哈哈大笑,指着云绪道:“你为什么不杀我?实不相瞒,当年岑贵人落水,其实是我推下去的,跟与庄妃根本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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