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绪愣在当场,他并没有质问云澈,却将视线定格在陆勰身上,“陆卿早就知晓此事?”
陆勰想要辩解,还没说出一个字,云澈便替他答道:“不错,儿臣与陆相推心置腹,这件事并没有瞒着他。”
云绪冷冷道:“推心置腹?怕不是为了拉拢,哼哼!”
他说完了这句话,闭上眼睛歇了好一会儿。
“你自己说,该如何处置?”云绪再度开口时,精神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好了不少。
云澈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不想死,但云渊和云治两人的目光像是刀一般架在他身上,就算云绪不杀他,这两个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云绪朝站在一旁的覃公训看去,覃公训会意退了下去,不出片刻便托着一个木盘端了上来。
木盘中放着一壶酒,杯子发着幽绿色的光,云澈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但他却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寒心。
杯子中本就装着一杯酒,云澈看了看,端起酒杯朝云绪冷冷一笑,“父皇,在您眼里,是不是所有人,包括您的儿子,都不过是您打成目的的工具?利用完了便弃如敝履?”
云绪没有答话,他实在无言以对,因为云澈说的基本属实。
云澈缓缓地将酒喝了下去,酒意微凉,他只觉得一阵寒冷。
云渊站在一旁突然也觉得脊背发凉,侧头看时,云澈果然正盯着他。
他们目光相遇时,云澈突然对他轻轻笑了一下,“四弟,你若当初没有带她回来,我们……”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却突然皱了皱眉,嘴角溢出血来。
他捂着肚子,突然便倒在了地上。
云绪有些厌恶地看着云澈,又转向陆勰道:“陆卿,你现在是不是该后悔了?”
陆勰见云澈已死,心已凉了半截,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根本没想到云绪竟如此轻易就杀了他。
他突然明白了云绪让他将云渊和计繁抓来的目的,云绪根本无意对他们怎样,只是想让他们见证这一切,他要还云渊公道,更是为了弥补对岑贵人的亏欠。
这突起的变故令他猝不及防,陆勰突然跪倒在地,他当然不可能求饶,只说了句“微臣知罪”,便不再多言。
毕竟再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云绪淡淡地道:“覃公训,将他推出去!”
覃公训得令,走到陆勰面前冷冷道:“陆相请吧。”
刚才是他将云渊和计繁请来,动用了百余名禁军,如今他被推出去,却只需覃公训一人。
他自然不服,陆勰并非文弱书生,他明知自己不是覃公训的对手,何况大殿之上还有云渊和云治诸人,可他天生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覃公训站在他面前,他突然夺过了覃公训的剑朝云绪的方向掷去,想到这一生他为云绪做过的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如今正如云澈所言弃如敝履,他心中不甘,就算明知要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他掷出的剑还未飞到云绪面前就被云治挡在身前抄手接住,云渊手中的剑却飞了出去,自覃公训身侧划过,直直地插入陆勰腰间。
他剑一飞出,人也跟着掠起,凌空一个翻身反手便拔出了插入陆勰腰间的剑,陆勰神情一阵痛苦,突然便倒了下去。
云渊还剑入鞘,又回到了计繁身旁,“覃统领日后可要看好自己的剑,免得又被人夺去。”
云渊拦下要将剑还给覃公训的云治,将云治手中的剑接了过来,亲自递给覃公训。
覃公训微微愣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云渊,淡淡道:“多谢襄王殿下提醒。”
云绪像是累极,无心再听他们争论,只让内侍将他送回后宫,他要去的地方,却正是尘香殿。
尘香殿,正是云治的母亲茹嫔所住的地方。
云治和云渊都觉得情况有异,忍不住要跟去,云绪却制止了他们,“覃公训,谁敢擅闯后宫,将人给我抓起来,不必先来回我。”
云治和云渊相视一眼,目光中皆露出忧虑之色。
云澈和陆勰的尸体还躺在临云殿中,不多时便有宫中内侍将他们的尸体带走。
计繁看着内侍擦拭殿中血迹,感叹了一声道:“我可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有一日竟也是如此下场。”
云渊握了握计繁的手,“我本以为父皇不会杀他。”
“我也以为如此。”云治面色阴沉地看着云绪离开的方向,“四弟,他此时去找母亲,会是为了昔年之事么?”
云渊道:“跟去看看便知。”
云治却摇摇头,“父皇之言方才你也听见了?”
云渊点了点头,“虽然如此,但茹妃娘娘的生死更重要。”
计繁看着走出殿外的覃公训晃了晃脑袋,“这个人的心思可真不简单,我们此前都小瞧了他。我就是想不通,他明明是彦王殿下的人,怎么皇上如此信任他?”
云渊突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看着云治道:“三哥,我们都错了!”
云治也道:“去后宫看看。”
可惜他们来迟一步。
云绪来到尘香殿时,临云殿上的情况茹嫔已经知晓,她自从触怒云绪被降为嫔之后,就一直低调地在尘香殿虚度晨昏,连自己的儿子也很少见了。
这次云绪匆匆而来,茹嫔其实已经猜到了是为什么事。
她接驾时仍然一丝不乱,但云绪被抬着走进尘香殿很久,却始终没有让她平身。
茹嫔只觉得如芒刺背,但是也许因为很多年前她已经在等着这一天到来,所以并不害怕。
云绪看了她很久,才淡淡道:“陆勰死了,你可知道?”
茹嫔回道:“臣妾……知道。”
“哦,知道?”云绪仍是淡淡地道:“当年太子所做的事,你也知道了?”
茹嫔又道:“知道。”
云绪冷笑,“是陆勰告诉你的?”
茹嫔没有回答,她若说不是,云绪不会相信,若说是,可的确并不是。
“你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对不起庄妃和云渊,你救过他,朕赐你个全尸吧。”
云绪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茹嫔也没有像当年庄妃一样苦苦申辩,她只是凄然地笑了笑,“陛下为岑贵人一人,直到今日也不曾放过,究竟是为了岑贵人,还是为了陛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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