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里的半截残剑掉在地上，身子晃了一晃便朝计繁倒下去，计繁侧身避开，却似乎没看到一旁已有另外两柄剑朝她胁下刺来，她侧身时竟像是要撞到剑刃上。
偷袭的人先愣住，计繁的身子却像是游鱼一般避开剑锋，从两人之间窜了出去，手中已夺下了其中一人的剑。
尽管小院中剑影闪动，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但却更衬得雪夜静谧无比。
计繁轻盈的笑声仿佛最美妙的旋律，盖过了她身后两人的倒地之声。
她又站到了书房前的台阶上，倒转剑锋负在身后，接着看云渊和人缠斗。
云渊也是一身黑色衣衫，与围攻他的人混为一体。
他又杀了两人之后，剩下的人中突然有一人沉声道：“撤！”
语音短促，声音粗粝无比。
话音刚落，围在云渊周围的四人突然跃上屋顶便要走。
计繁皱了皱眉头，手中长剑一抖，落在最后的那人便掉了下来，压在已经死了的同伙身上。
她不想放跑他们，正要去追，云渊却阻拦道：“繁儿，穷寇莫追。”
他说话时微微喘息着，气息显然已乱。
计繁乖乖地住了手没有再追，只跑到他面前嘻嘻笑道：“我看你快要招架不住，正要帮帮你，谁知道他们却都跑啦。”
云渊定了定神，调匀了呼吸，微微一笑，“不必急于一时，他们既然要杀我们，没有成功，迟早还会再来。”
计繁看着他，突然抬起手来用衣袖替云渊擦去了额上的汗珠。
她的手将要放下时被云渊握住，他也看着计繁，雪越下越大，他们却毫不在意，刚才纷乱的打斗声一时消停之后，夜色溶溶，被地上积雪映得微微发亮。
云渊的眼睛也在发亮，他看着计繁，看了很久，计繁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去眼珠转来转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地上的尸体。
她又抬起头来转着脑袋看了一圈，皱着眉头道：“这些人真讨厌！”
云渊道：“不错，讨厌。”
他说着却笑了。
计繁撇着嘴轻轻捶了他一下，“你……你也讨厌！”
云渊敛住笑，思虑了片刻，“繁儿，这地方我们待不下去了。”
计繁笑道：“你本来就不该一直在这里待着，对不对？”
对。
云渊却没有回答，只携着计繁走进书房将门关上，又重新点亮了蜡烛。
夜已深沉，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关上的门并不能阻止这味道，云渊皱了皱眉，转身问道：“你想去哪里？”
计繁轻笑，“天涯海角，你想去哪儿，我跟着你就是啦，干嘛偏要问我？”
她说完又嘟起嘴。
云渊一笑，“现在就走？”
“嗯，现在就走。”
计繁一边说，一边瞧着书房中，“这地方其实不错，就这样走掉，实在可惜啦。”
云渊突然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可惜？有我在，至少不会让这地方和墟泠酒坊一样被你一把火烧掉，日后若能回来，不至于连个落脚之处也没有。”
“要是以后回得来，我可不要陪你住这破地方！”
计繁撅着嘴拍落云渊的手，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开门出去了。
云渊只带了两样东西——银子和剑，他带上门，门外雪地里的尸体身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雪。
他看着院中光秃秃的寒梅，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握剑的手慢慢地用力，直到剑鞘将他的手硌得发疼。
计繁从卧房中走出来，她带的东西更少，只有一柄承影剑。
她见了云渊的脸色，呆了一呆，本想逗弄他，却发觉又有人来了。
她于是走到云渊身边，“又有人来啦，我们等……”
“我们走！”
云渊不想多事，只想赶紧离开，可计繁却偏偏不让，她一把拉住云渊的胳膊，眨巴着眼睛道：“我嫩躲起来，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好不好？”
云渊无奈，“好。”
这么小的院子，地上全是死尸，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云渊四下张望，只好指了指屋檐的一角，正是此前朝计繁施暗箭的人躲藏的地方。
计繁顺着云渊手指的地方看了看，勉强点了点头。
屋檐的暗影里，地方不大，计繁几乎被云渊抱在怀里，他们只探出脑袋看着院中。
不到片刻，院中果然又闯入了几个人。
“一，二，三……”计繁轻轻数着。
云渊皱眉，“别出声！”
“咦，你自己不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云渊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书房中烛影仍在晃动，一行五人却在书房门外站着没有进去。
他们站了很久，为首的一人却盯着地上的尸体一动不动，过了片刻，他突然走上台阶，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屋中烛影一晃而灭，那人又突然退了出来，沉声道：“没人。”
云渊一愣，计繁却终于掰开了云渊的手，“覃公训？”
云渊面寒如冰，“竟然是他？”
计繁悄声道：“他是来杀我的，大概是为了替他妹妹报仇。”
“我看错了他。”
计繁拍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他又杀不了我。”
覃公训虽蒙着脸，目光却如电一般朝云渊和计繁藏身地地方射来，两人一惊，将头缩了回去。
覃公训又道：“这些人死去不久，人肯定没有走远，你们分别去各个城门，让他们留神警惕，另外，加派人手，别让他们逃了。”
其中一人回道：“覃统领，陛下想撤了睿王府周围的禁军，不知……”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那人低沉的声音竟没能被计繁听去。
云渊皱眉道：“三哥已经不理朝政，覃公训竟还是放他不过？”
计繁摆手道：“谁叫他太得人心了呢？”
云渊沉默了半晌，“你喜欢临云宫么？”
计繁连忙摇头，“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云渊朝计繁示意了一下，趁着呼啸之声不绝，二人飞身而下，从另一条巷子里快步离开了。
“你喜欢待在承影阁？”
计繁又连忙摇头，“也不喜欢，阁中太无趣啦。”
云渊笑了笑，“我们去西南？”
“去那儿干什么？”
“找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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