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繁冷冷地看着卫清走出去,转身绕到帐中角落,捡起了那枚弹落在地上的金镖,“唉,我刚才是不是太鲁莽了?”
云渊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不会,你刚才就算杀了他也没关系。”
计繁撇了撇嘴,“可是,他可以帮你控制城中的局势,至少可以摆布覃公训。”
云渊淡淡地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繁儿,此前我虽然知道卫国有细作在清城,却从未想过他们竟会干涉西蜀国政,当初夕翎嫂嫂突然行刺父皇,想必也在此人算计之中,我从前并不知道这些,如今知道了,又岂会任凭他再胡来?”
“那覃公训呢?”
云渊笑了笑,“六弟有如此野心,卧榻之侧岂容覃公训这样的人胡作非为?我倒是不担心他。”
他们说话之间,卫离已从帐外走了进来,一边朝里走,一边却频频回头,表情也十分奇怪。
“云帅,就这么放他走了?”
云渊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问道:“倘若叫他们退兵,是不是不可能?”
卫离愣了愣,“他们不可能说退就退的,更何况如果不依靠他们,我们如何攻进城去?”
云渊笑了笑,卫离又愣了一下,因为云渊从前根本很少笑。
“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这些人虽然不可能退兵,如果制住他们的主将,也就无妨。”
卫离道:“边彰也这么说呢。”
云渊道:“这件事你不必管,就让他去做。”
卫离虽然口里答应,面上却似乎有些不服气。
云渊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挥笔写了一封信,“你把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七殿下手中。”
卫离疑惑道:“云帅,虽然弋州路远,可这些日子也该来了,七殿下在路上耽搁太久,恐怕有变。”
云渊摆手,“是我故意叫他走慢些,以为后援的,原本他不来更好,但现在弋州的两万人正好也可派上用场。”
卫离领命而去,计繁却笑嘻嘻地凑到了他身旁。
“四哥想要不战而胜,只怕并不简单。”
云渊沉思片刻,“繁儿,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计繁“嗯嗯”点头,“什么忙?”
云渊将兵符交到她手中,“帮我守着这里。”
计繁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云渊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默默地看着云渊,又看着递到手中的兵符,看了很久才接过来,她当然明白云渊是什么意思,“四哥,我并不想要这东西。”
云渊却十分无奈地笑了,“繁儿,如今我能够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有边彰和卫离在,我本不必担心,但他们俩都不如你聪明,万一有人兴风作浪,这道兵符至少可以保全你。”
计繁还是不想要,她其实想跟着云渊入城,因为她根本无法确定云渊究竟是否能平安回来。
黄昏,雪已停了,地上的积雪显然不可能化,计繁目送着云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才有些失落地回到军营。
云渊才走了不久,天已经全黑了,一个人坐在军帐里总是无聊,但是计繁却不觉得,她一个人对着孤灯已经坐了很久,便在此时,军营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箫声。
雪夜寂寂无声,箫声显得悠远而低沉,吹箫的之人离军营并不远,计繁一听之下,便觉得这箫声是吹给她听的,这曲子实在太熟悉了,简直就是那日她与顾书洛斗琴时弹的那一曲的谐音。
边彰恰在此时走进帐来,计繁愣了愣,她与边彰的交集并不多,对这人虽然算不上陌生,但边彰诚服的人是云渊,计繁对与她没多大关系的人,其实并不是太关心。
所以计繁其实并不知道边彰为什么会来找她。
“云帅已经入城了。”她以为边彰是来找云渊的。
但是边彰却并没有走,反而拱手道:“计姑娘,末将奉云帅之命,前来保护姑娘的安全。”
计繁看着他真诚无欺的目光,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副将,我这里安全得很,请你放心。”她说着站起身来。
边彰的神情就突然变得有点紧张,“计姑娘……你要出去?”
计繁不明所以,“云帅让你保护我,可有说过不让我出去?”
边彰尴尬地低下头,“云帅……说过。”
“……”计繁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恨不得把云渊拽回来教训一顿,她本来明知道营外的箫声就是为了引她出去,她并不想去上这个当,但是边彰这样一说,反倒激了她一下,“我偏要出去,你以为你拦得住?”
边彰目光坚定地站在帐门口,一动不动,只盯着计繁,他虽然知道计繁的身手大概不错,可他自己所见有限,也摸不清她的底细,云渊有命,他总不能放任计繁出去。
计繁看着边彰,突然觉得有点滑稽,她又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身形却突然一转,眨眼之间竟已绕到了边彰身后。边彰一愣之下,连忙转身,计繁却已挑帘而出。
边彰待要去追,计繁却只站在帐外并不走远,等着他转过身来。
“边副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跟着我也可以,可你要是不自量力,想要把我关在这个小棚里,我可不乐意。”计繁一边说一边把玩着腰间的一缕丝绦,“你想跟着便跟着,我不会溜的。”
她果然走得并不快,但是目的却十分明确,循声而去,分明便要去会这雪夜吹箫之人。
雪地里留下一浅一深两行脚印,边彰不解地跟在身后,走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计姑娘,这箫声分明是陷阱,姑娘为何执意要去?”
计繁听了只觉得好笑,“要不是你把云帅搬出来,我说不定就不出来了。”
边彰只觉得后悔,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大概只因为不了解计繁的心性,她本是好奇的人,若为了云渊,这人自然可以不见,之所以出来,也只因为觉得云渊有些霸道而已。
箫声越来越明晰,婉转悠扬,仿佛天籁,她记得在承影阁时,林芃在教她那首曲子时总要感叹自己竟谱不出一曲箫声相和,如今她听在耳中的,岂非正是谐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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