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卫清,心念微微动了动,计繁却已走到他身前,“有人来了。”
帐外果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虽然不重,在安静的军帐中却显得尤为惹人注意。
云渊和计繁对视一眼,计繁已读懂了他的意思,本来想摇头,转念一想,还是撇着嘴退到了卫清身边,云渊则来到了帐帘一侧。
进来的人正是关啸,手中抱着两坛酒,云渊先见到这酒,微微一怔,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卫清,这人不醉则已,一醉之下,居然要将他从“不倒翁”那里运来的酒喝个精光。
他觉得有点心疼,但是心疼归心疼,手中早已出鞘的剑却并不容人,关啸才走进来,云渊的剑已横在了他颈间。
“别动。”云渊沉声道,“走进来。”
关啸这才看清挟持他的人竟然是云渊,他当然不知道云渊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回来,猛然间想起卫清的话,卫清的确是说过云渊不久便会回来,只是没想到居然回来得这么快。
这大概又是卫清料差一步,因为他绝不可能在云渊面前喝醉酒,除非他知道云渊此刻并不可能回来。
但是他的确已经站在这里,而卫清居然仍沉醉不醒。
他当然不可能立刻醒来,连酒都还没喝完,还没有尽醉,又怎么会醒?
关啸皱眉看着卫清身旁的人,缓缓朝里走,一边走一边道:“计少阁主,清河王殿下对少阁主一片辞赤诚,少阁主便是这样报答殿下的么?”
他一字一道来,似乎心痛异常,言语之间又颇为卫清感到不值,至少目前的情形看来,云渊和计繁显然是要对他们不利,而卫清却一着失算,根本没料到他们会有这么一出。
计繁眨了眨眼睛,盯着卫清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关啸,你的话虽然不错,可如果没有他,我们本来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西蜀举国为乱,难道不是卫清从中做梗?”
关啸道:“殿下所为,不过是因各为其主,少阁主又岂能因此而寻殿下的麻烦?无论如何,城中相助,城外稳住三军,殿下能帮的忙都帮了,少阁主也是明理之人,难道也忘恩负义?”
计繁瞪了他一眼,“什么忘恩负义?你可别瞎说!”
她说完这句话,云渊接着说道:“此番挟持之事,并她指使,我早已想这么做了。”
关啸并不问为什么,只又举了举手中的酒坛,“殿下意犹未尽,可否让我把这个给他?”
云渊警惕之心不减,只缓缓地点了点头,却以目示意计繁,计繁会意,接过了酒坛,反身又回到了卫清的身旁。
倘若这帐中只剩下关啸一人,他自然有恃无恐,因为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生死,但是此刻计繁就坐在卫清身旁,倘若他稍有举动不慎,计繁手中的剑便可能要了卫清的命。
虽然他的怀疑很可能不会发生,但是事关卫清的生死,他不能冒险。
计繁手中托着两坛酒坐下,轻轻一拍便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她亲自为卫清斟了一杯酒,卫清虽然已经烂醉如泥,可闻到酒香竟仿佛突然又醒过来了一般,将计繁手中的酒杯一把夺去,仰脖便灌入了喉间。
他喝完了酒,又倒在了桌子上。
云渊冷艳旁观很久,才道:“关副将若果真看重清河王殿下的性命,便请暂时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本帅保证绝无伤害你们的事。”
关啸的脸色变得冷漠,“既然没有害我们之心,挟持我们意欲何为?”
云渊也冷冷一笑,“只不过希望清河王殿下答应一件事,等他酒醒了,你自然也会知道。”
他们从上午一直等到黄昏,卫清仍然没有醒,关啸此刻已经被用绳索绑缚起来,而云渊自己也根本等不了了,便走出军帐,军帐外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安静。
有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云渊才走出来,他们的谈话便戛然而止。
云渊便知道他们议论的一定就是清城刚刚发生过的事了,在这些日夜兼程赶来的士兵来说,他们日夜兼程,最大的抱负并不是军饷多少,而是能够杀敌立功,倘若云渊果真带着他们杀入清城,虽然云渊的军令如山,清城皇都,天子脚下,烧杀抢掠的事虽然不能明着来,但暗地里至少也可捞不少东西。
更何况有可能云渊还会成为皇帝,那跟随他的人岂非都是大功臣了?
云渊既然猜到了他们的心思,也就明白军营中必定有人喜欢惹是生非,若不闹出点动静来,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先将这这些人制伏。
有斥候从营外飞奔而来,手中高举着一封信,说是给云渊的。
云渊拆开信只略略瞟了一眼,心中便安定了不少。
信是云潇写来的,告诉他士兵已经准备好,此地军营纵有闹事之人,也不必有后顾之忧。
计繁仍坐在卫清对面,看着卫清醉得越来越厉害,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希望这个人不要醒得那么快,她又看了看关啸,才明白她本来是不希望云渊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一个多病的人,更何况他的确也没有对不起过他们。
关啸正满是怒意地看着计繁,恨恨说道:“计少阁主如此手段,真是枉费了清河王殿下对你的一番苦心。”
计繁突然抬起头来,正了正颜色说道:“关啸,你可别胡说。”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兵刃交接之声,计繁的好奇心一向很重,很想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卫清此刻却两颊泛红,闭目而眠,像是对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本来就一无所知。
云渊和前几日计繁杀了云卫军主将刁谟的做法如出一辙,他对士兵的了解比计繁更深,所以更懂得如何控制士兵中的舆论,因此当帐门外的雪地里被染了一地殷红时,整个军营又安静了下来。
但卫清却还没有醒,计繁叶不着急,只悠悠地扇着扇子,等云渊回转,或者卫清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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