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长河白帝 > 第二十三章 飞鸟与鱼
    黎听得并不真切,河水哗哗声响,夹杂着鱼儿跃动的水声,即便是黎耳目过人,亦难以听清老者所言。

    黎站在岸边,发觉老者依旧大声呼喊,似是要传递何种信息过来。见得老者自江心逐渐而至,一袭黑衣尤为注目。

    近前,老者抛了孤舟上岸,手里撑篙仍在孤舟上,年岁看来更比师尊为长,须发皆张,样貌威猛,身材高大,一双长臂,更是过人,生的一双铜铃大眼,颇有威武之气。

    “敢问老丈,今所谓何来?”黎住了几日宿凤集,倒是稍稍懂得了些许此地的方言,见这老者似是颇为高大威猛,心下奇怪,莫非北人多勇猛之士?到也并不怪黎,陌生人相见,多以长相论气质,这老汉蹚水上岸,着了一双草鞋,尤为一双大脚,甚是注目,腰间随意别了一把尺余长的小剑,隔了老远喊道:“小哥!小哥止步!”

    笑呵呵的几步走到黎跟前,黎站立不动,感觉这老者身材高大,比自己高了近一头,一拱手,

    “老丈有何指教。”

    “咦?你不是本地人?”老者本来笑呵呵的脸庞忽然冷了下来,“听来口音,你似是南方齐地的东夷人?”黎心下窃喜,感觉自己学来的宿凤集的口音似乎有了成效。

    “老丈好眼力,小子确非齐人。”说道这里,黎忽然瞥到老者不经意间将手易到腰间小剑上,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话语立马憋了回去,“只是因为些许其他的原因,小童潜入齐地东夷部落,研究他们的习性,只为有朝一日。”说道这里,黎双目似乎射出深刻的仇恨,“我可为我部族报仇!”黎心里默念,“师尊,迫于形势,我不得不妄语了。师尊见谅。”

    说完,黎眼角余光瞅到这老者的手自然的捋了一把胡须,旋即自然垂下。

    “听小兄此番说来,你曾走过东方的黑色蓟山?”老者顿时一惊,似乎是抓住了什么重点。

    “此话怎讲?老丈。”黎不明所以。

    “你说曾潜入东夷部落,据我所知,此地之南乃是千里密林,甚多凶猛走兽,人迹罕至,再南方,便是齐人之地;而东夷部落,在那黑色大山之东,乃有甚多,我蓟国故老相传,黑色大山乃是夏族禹王,开辟河道以致大山中分而断,乃定鼎大河密地之一,传有莫大凶险。且传闻数十年前有戎狄之族跨过蓟山,为寻秘宝,最终却是发生惨事,而后不了了之;你孤身而过,未有发现?”老者目光灼灼。

    “有这等事?”黎想起那日自己所见碑文,心中顿时有了打算,“我是走过了黑色大山,却也未有如你所言般凶险,我顺了大山而过,并未有任何发现,只是四周异常寂静,飞鸟绝迹,游鱼罕至。感觉很是压抑。”

    “你可安然走过神山?那大山,可是我蓟国神圣之山....”蓟生一副诧异的表情,“算了,没什么。”老者显然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沉默了下来。

    这老者望向东方,指甲交弹,目光悠远深长,片刻之后。

    “小兄莫非与东夷部落有甚仇怨?”这老者微微一笑,“我乃是北地蓟国之民,平日往来这大江上,以猎鱼为生,素与这南地东夷族不睦,今日见得小兄落水江中,想过来搭救一把,未曾想小兄英雄少年,年纪轻轻居然如此好的水性。呵呵。”

    黎暗道了一声惭愧,“老丈廖赞了,小童羞愧,今次不过是运气好,仗得一些粗浅功夫,便想畅游大河,今日方知实乃无知啊!”

    “小兄你这话说来颇无年轻人之锐气,若因些许挫折便感叹蹉跎?你不如回家娶妻生娃罢!还争这报仇作甚!我蓟生年少之时,为修习水性,数次差些亡于这大河之中,而至今,操舟弄潮好不快意,小哥儿,你若是怕了这大河,便来我这蓟国,娘儿众多,老夫我保证可为你寻得好媒一桩,休得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身体!”这老者似是颇为气愤,居然数落起黎来。

    “嘿嘿,嘿嘿,老丈你误会小童”,黎挨了一顿数落,倒是也并不生气,拱了拱手,“我只是说这大河浩荡,深感自身之渺小,何时曾说过半个怕字?若我是怕了这,我何以需顺沿大河西行,早找了一株老树吊死,也不必娶妻报仇。家师有命,我身负重担,又岂会贪生怕死?”黎这番话说来铿锵有力,彷如真真生死大仇一般。

    “呵呵,好小子,那你说来,今日入这大河作甚?”这蓟悠见这后生少年似是愤愤不平,被自己激起了怒气,岔了话题道。

    “呃......”黎倒是有些了结巴,“这个,嘿嘿,这个....”黎慢慢腾腾,说不出口。

    “怎么?莫非是有不可告人之事,若是如此,老头我便不多问。”蓟生见得黎说话吞吞吐吐,并不似相貌上那般直爽。

    “嘿嘿,不是,”黎尴尬的笑了笑“我腹中空空,便想着来这大河里捉鱼,怎知等了半晌却是毫无发现,鱼群似是消失了一般,远不如我于下游之处寻得方便,即便偶有鱼儿划过,这流水之力害的我苦苦支撑,劲力流失,早没了捉鱼的准头,一时不慎,被这暗流冲垮了步伐,卷进了大河之中。这个中疑惑,还望老丈与我解说。”

    “那边坐着的野熊是你的宠物?”蓟生并未回答黎的疑问。

    “啊?嗯?”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懵了一下,自然的回首看了一眼小兽,这家伙见得黎回了岸边,正趴伏地上懒散的晒着太阳。

    “这个家伙,嗯,并不能说是我的宠物,”黎想了一下,颇为认真的说道,“他应该说,是我的伙伴吧,嗯。”黎点了点头,“是的,伙伴,这家伙是我的伙伴。”

    “哦?”蓟生拉长了声音,玩味的看着黎,“嚯嚯,好。”

    “你说你是想要捕鱼,于是跌进了大河之中,哈哈,臭小子,你不悉大河之习性,怎可贸然下水!大河看来温和平静,河中的暗流可瞬息将你吞没席卷,而这鱼儿,更是有莫大的学问。呵呵”这老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颇为自得。

    “还请前辈不吝赐教。”黎弯了腰,诚心请教,这也是一门学问,若可学得手中,当有莫大好处。

    “你真的要学?”蓟生自然是听到了黎语气中的诚恳,“这鱼儿乃是大河之宝,我在这大河折腾了一辈子,这大河的习性,我若是认第二,怕是无人第一,”顿了顿,“我是指我等人族。休看我一叶竹舟,南北有水之地,我皆可去得,至东,过东方黑色蓟山,见得东夷及沧澜大海,至南,沿河逆流而上,至邯郸大梁,至西,行了易水,见得楼烦山戎,憾我身单影只,只得退回。”言语之间甚是豪迈。

    黎听来似乎感觉有些问题,莫非有不是人族的?

    “哦?前辈阅历如此广博,居然甘于一隅之地。”黎眼角上挑。

    “你这小子,休要激我,老夫走南闯北,何人何事不曾见得,便是那诸侯公族,老夫亦曾护的他们周全,只是近些年来,年岁大了,走不动喽。”言语间不胜唏嘘。

    黎并不十分相信,方才还是意气豪迈,转眼间便蹉跎岁月,转了头去,撇了撇嘴,见得小兽依然晒着太阳。

    “前辈英豪,实乃我辈楷模,还请前辈详解捕鱼之法。”

    “这才开了春不久,往日里大多渔人是晨出江海,披霞晚归,挂了渔网,这河中一撒,便不管那许多,待着一整日,收了网子,有时捞得满满一网,小舟载之不动;有时却又不过数尾,仅仅果腹罢了。你若是要学捕鱼,万不可如此,除却修习水性之外,更要熟悉这大河水流,你近日来的便不是时候,若赶上金秋时节,鱼儿度过了繁盛的夏日,早喂得肥肥胖胖,那时候的鱼儿大多吃大了肚子,若是捕捞上来,或脍或炖或烤,即便是只有盐巴,那自然溢出的油脂也足够引出你体内的馋虫啦!”说起这捕鱼之法,老头更是滔滔不绝,眉飞色舞,间或手脚比划。

    “前辈!你越说越远啦!”黎听得似乎是跑了题,提醒了一下这老汉。

    “你可知谁人才是最精通这大河之水的生灵?”蓟生冷不丁抛出来这样一个问题。

    显然黎是不可能知道的,黎睁大了眼睛,露出请解答的神色。

    老者冷笑了一声,一手指了指天,有指了指脚下的江河,挑了挑眼角示意黎。

    黎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有低头看了浩荡奔腾的江水,又回头瞥了周围枯败的密林,依旧是一脸茫然。

    老汉看的黎一脸受憋的样子,顿时得意起来,“哈哈,料你这小子也是不懂!你年纪轻轻,怎知这大河的乐趣,且听我道来!这天上飞的,指的是飞鸟,或者说,东夷族的守护之灵,诸如仙鹤,白鹭之类;而这下面,便是这大河里无处不在的游鱼。严格来讲,这游鱼才是最精通大河之道的天地珍物啊!他们一生尽在这大河之中驰骋,早已深悉了大河的秉性,更有甚者,有些鱼种更是跨越数千里地洄游,只为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而传说之中,更是有大河锦鲤化龙升天之事,此去大河之南,便是有传说之中龙门,老朽我是无缘得见。而小兄你或有此机缘,这事将来便算,我,怕是活不到那年岁,你或可托梦与我,也算了我心事。”老者对这鱼儿似是推崇备至,这鱼儿于这蓟生眼中乃如神灵一般。

    “你身后那头熊,便是天生渔猎的好手,来日成年之后,不知多少鱼儿沦为它腹中之物,你或可从它身上学得一鳞半爪。”老者瞅了一眼依然懒散的小兽,努了努嘴,对黎说道。

    “咦,听前辈说来,似乎并不会教授我如何捕鱼了?”黎听到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我乃是与这大河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数次差些亡命于河中,才堪堪悟得一招半式,若是如此便宜于你,岂不是我这法子太过易得,你绝不珍惜。也罢,我且授你口诀,却不亲自上身示范,若是你聪明得来,说明你我有缘,自然可领悟;若是你资质鲁钝,那也怪我不得,我这捕鱼操舟之技,也是自该断绝。你若是肯下工夫,自然亦可从大河悟得所需。”

    黎期待的搓了搓手,嘬了嘬牙花子,讪讪笑道:“还请前辈指教一二,小童资质鲁钝.....”这鲁字还未出口,那边蓟生大手一挥。

    “休得多言,你是聪颖或鲁钝,我自有所断。”蓟生摆摆手,心下却是窃喜,“这小子连飞鸟游鱼也辨识不得,定然愚钝的很,若是这般承我衣钵,却叫人小看我北地雄鱼,也罢,且试他再说。”当下有了打算。

    “你过来,且听我说。”黎执礼甚恭,身子趋前。

    “前辈请讲。”

    “你虽运道不够,尚未赶上秋实鱼儿鲜美之季,这春季,倒也有春季的好处,你且记住一条,必反道而行。”

    见得黎依然是一脸茫然之色,心中不免有些瞧不上这少年,“感情这娃子空有一腔热血,却毫无半点谋略?”

    “小兄,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

    “回前辈,小童姓什么却不知,只有师尊所授单名一个黎字。”

    “哦?你还有师尊?现在何处?”蓟生一脸揶揄。

    “不知,师尊撒下我,独自一人西去了。”

    “哼,你这小子,定是你那师尊嫌弃你笨手笨脚,早早抛下你另觅良徒去了!你还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妄图要西行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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