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弘宇瞪了眼欧阳祺:瞧瞧,你带得好头!
欧阳祺翻了翻白眼:哥啊,人好歹是一庄之主。
言下之意,二十大几人,想走怎么样的路,还用得着我教?
邱弘宇一时无语。
慧夫人此刻倒想起一事:“对了,那孩子肩头有一个烙印,好像……好像……好像是个虎头,就在,就在左肩头那。”
“不错,那是老夫烙的。
当年他虽随邢夫人下葬,可他始终是我陈家子嗣,所以我用内力将私章虎头印在他的左肩头。”
稳住心神的陈允中也想起当年之事。
邱弘宇暗吁了口气,这回怕是都不开了。
陈允中带着几分希冀:“张庄主,你左肩头可有那印记?”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有希冀,有好奇,还有些许的打探。
张旭心中有些发虚,但想到自己当年无意之时做的决定,心头倒定了几分,深吸几口气,平静道:“没有。”
邱弘宇瞪大双目,惊诧不已:怎么可能,那印记他明明是见过的。
当即朝欧阳祺看去:“你干的?”
欧阳大小姐颇感“委屈”:“哥啊,别什么好事都往你妹子我身上摊啊,你妹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心!”
“可他身上那烙印,除了我们家的无暇膏,旁的根本做不到。”邱弘宇十分肯定。
“许是你记错了?”
“我还没到七老八十的年岁。”邱弘宇白了她一眼。
“反正我没给过他。”
“那你给谁了?”
“他家娘子。”
“什么时候?”邱弘宇瞪了他一眼。
“好几年前的事,你不提,我都忘了。”
这边,兄妹二人谈着正热乎。
那边,张旭的答复击碎了陈允中夫妻的梦。
郝慧娘踉跄着退了好几步,随后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灰败。
“你确定!”
“伯父若不信,可当场验看。”说罢,张旭就要解带宽衣。
“不必。”陈允中起手制止,只是一直笔直的脊梁有些微弯,露出了几分萧索之意。
闭目深吸了几口气,陈允中方才缓缓入座,只是一脸颓败之气。
陈允中夫妻的状态让张旭心中一紧,毕竟是他的生身父母。
只是他更明白,今日不断,日后就更难说清楚了。
何况,他当日在父亲灵柩前发过誓,此生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今生今世永不背弃。
郝邵阳和陈子逸也十分难过,本以为是失而复得,没想到却是一场镜花水月。
郝邵阳又恼又急:“慧夫人,你们到底把我表哥送到哪去了?”
慧夫人几人此刻也有些发蒙,他们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的这个样子。
“郝少侠,那个孩子我们真的是交给率张老庄主。”慧夫人眉头轻蹙,语气却十分肯定。
“那我表哥怎么不见了?你们当年为什么不把我表哥送回去?
为什么要送给旁人?若非你们私心作祟,怎么会有今日这个局面!?”
郝邵阳出言咄咄,显然是急了。
一旁的陈子逸也是坐立难安,偏偏这事上他最没有发言权,只得在旁照应父母。
慧夫人自知理亏,垂眸不语。
宮长生见状起身道:“郝少侠,陈庄主,当年我们的确是有私心。
但未将小公子送回,也并非完全出自私心。”
“莫不是还有什么内情?”关乎到自己的孩子,陈允中打起了几分精神。
“是。”宫长生长舒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当年,我们把我们家小姐,和贵府小少爷从棺椁救出来时。
贵府小少爷虽活着,可毕竟在棺里困了好几个时辰,身子极弱。
我们家小姐出来没多久就去了。
我们几个人那会子也都不大,又都是死里逃生出来的,身上并没有多少银两。
可小公子身子需要调养,我们又不知姓杜是什么心思。
加上手头没钱,只得寻了个没出师的医徒瞧瞧。
所幸,小荣大夫医术不错,养了七八日才算是好了。
二位若不信,可去杭州青竹巷荣家医馆问去,小荣大夫如今是那的坐堂郎中。
当年我们几个就在他家住着,连活计都是他帮着找的,这些年我们跟他也还有往来。
后来好是好了,可大夫交代,小公子身子还是比同龄的孩子弱些,最好不要远行。
可我们那时自身难保,所以才会做出那决定。”
“就算……就算是那样,那,那你们也可以姑父送心去啊。”
宮长生虽说的泛泛,但是人都能听出几人当年的不易,郝邵阳自然不好再多苛责。
“呵呵。”宮长生无奈地笑了笑:“郝少侠,我们当年若给陈庄主去信,陈庄主能信?
只怕那信都未必能搁到陈庄主案头吧!”
陈允中夫妻很想说“能”,但这字在两人喉间转了半晌,也没能吐出来。
当年这事就算真传到他耳朵里,他也未必会信。
毕竟儿子的死他是亲自验看的,那时他断不会由此起疑。
至于“信都未必能搁到陈庄主案头”这事,倒是实情。
入庄书涵都要进行分拣,陌生人信件一般都是由小管事自行处理。
别说他了,就是府里的大管事都不会过问。
能送到他案头的都是平素交好的人家,所以宮长生说的是实情。
这里头的门道陈允中清楚,郝邵阳又怎会不知,一时庄中寂静无语。
“孩子真送给张家了?!”静下心的陈允中再次确认。
“陈庄主,我等与贵庄并无恩怨,何苦用这事诓骗诸位!”陆嬷嬷眉心微皱,言辞恳切。
“可我表哥怎么就成张大哥?!”郝邵阳回了句,慧夫人几人顿时哑然。
是啊,明明送出去的是陈家小公子,为何而是多年后就成了眼前张旭?
别说人家想不通,他们都弄不明白。
“对了,张庄主,令堂身边那位顾嬷嬷可还在?”慧夫人冥思苦想,忽然想起了一人。
“嬷嬷在我十六岁那年就病逝了。”
慧夫人:“精严寺的主持……”
“三个月前刚刚圆寂。”欧阳祺插了句,而后呵呵笑了笑:“呃,真挺不凑巧的!”
众人齐齐怼了她一眼。
欧阳大小姐极为“无辜”的望了望天:这什么世道?连个实话都不能说了!
“对了张公子,你身上那玉佛坠是何时到身上的?”慧夫人平复心绪后慢慢捋着思绪。
“六岁那年,怎么了?”张旭如实言道。
“那令尊生前出远门可有惯用的长随?”陈允中似有所悟。
“有,但是那次良叔没跟着去,因为良婶快临盆了。”张旭这会子也大概明白了:“伯父是想知道我父亲当年去了那?”
“是。”
“那玉佛坠真是伯母的?”
“是,那是我自幼戴我身上,犬子下葬时我留给他。”郝慧娘不在掩饰。
张旭闻言赶忙从身上解下,双手捧着送到郝慧娘跟前,一脸恳切:
“那是晚辈无状了,请伯母收下此物。”
“这……”再见自己当年旧物,郝慧娘不免有些激动。
“这既然是伯母的旧物,理当还与伯母。
何况此物曾属于府上那位公子,他如今虽还没找到。
伯母将此物留在身旁也算是份念想,还望伯母不要推却。”
“那就多谢你了!”郝慧娘再未推辞。
张旭舒了口气:“伯父,家父生前出门都有定数的,伯父若想知道,我回去让良叔写份单子给您。”
“那就多谢贤侄了。”
“伯父客气了。”
看到陈允中夫妻眉头渐舒,脸上微露笑意,张旭的愧疚之心方稍稍减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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